“就算你不撵走她,难道你以为她就不会想出这些主意。况且还有周家在背后,我瞧啊,原先打的主意总是让那妇人去告官,然后知府胡乱这么一判。等再行异议,周家早已趁机从中牟利,等官司打了个胜负分明出来,那时早已赤贫!”
打争产官司,一打好几年,打到双方都精穷,只有官儿得利的事情,嫣然听曾之贤说过好几次。此刻嫣然就说出来,裘氏不由叹气:“可笑二婶婶还以为,这是为她好呢。”
“赤贫的也只是我们,周家从中牟利,她是周家女儿,自然也会分她些好处。二嫂的心里,除了银子,只怕再没别的了!”嫣然的话让容玉致低头,原本总认为世上的事极其简单,可这一年所遇到的各色事情,才让容玉致晓得,人心复杂,哪有那么简单的?
“你说,你三奶奶把那两个人哄去客栈了?”周氏斜倚在榻上,听到丫鬟来禀报那眉就皱的死紧,接着把那用来拨手炉里炭的银筷子那么一扔:“没用的东西,都已安排好的事情,生生被人哄去了。”
丫鬟晓得这不是骂自己,但还是吓了一跳,低头道:“这一去问,不就问出来那孩子哪是什么八月生子,而是嫁过去十个月才生的。奶奶,到时我们…”
、203
周氏抬起手:“让我想想,好好想想。”丫鬟还想再说,就有人在门边道:“奶奶,大奶奶来了!” “她不好好地在容家守灵,跑我这里做什么?”周氏的火气更大一些,裘氏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听说二婶婶身子不好,我特地来探望。”
“探望?”周氏也不起身迎接,只冷笑一声:“只怕是来骂我吧?大嫂一家不是已经打好的主意,除了老三他们家,谁都不认了,怎么这会儿又往我这边来了?我这里,可没你喝的茶。”
这夹枪带棒的,也亏裘氏忍的下来。裘氏坐在周氏旁边,笑着道:“二婶婶这身子,果真一直不大好。都是一家子,谁要听…”
一家子?周氏一双眼登时就竖起来:“呸,你这会儿和我说好话,昨儿容大小姐把我撵出去的时候,你是茄子塞了嘴吗?我告诉你,裘氏,别以为别人叫你一声容大奶奶,你就来我面前要强。你和那郑氏一样,都瞧不进我的眼里!”
就算是个泥人都要发火,裘氏脸上顿时罩上寒霜:“好二奶奶,果真出身尊贵,容不得别人说你半句不是。再不好,你也嫁进容家,别人提起都是容二奶奶,你做的那些事,难道要整个扬州城瞧笑话?”
“证据啊,你拿出证据来说是我挑唆的。怎么,拿不出来?那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碍我的眼。一个掌柜的女儿,也好意思听我叫大嫂,真是把自己当什么千金小姐!”
裘氏气的浑身发抖:“好,好,不过是想好意提醒,你倒好,跟疯狗似的咬人。周氏,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等他们从那妇人婆家一回来,你这颗坏心,被整个扬州城都晓得了!”
“明明是容老三为了霸占家产,不肯认自己叔父的儿子,怎的我倒反成了坏人?裘氏,你这舔屁股沟子的功夫,见长啊!”裘氏虽生长市井,家里爹娘疼爱,这样粗俗的话少听到,此刻听到周氏这样侮辱自己,裘氏气的浑身发抖:“好,好,周氏,我就等着瞧你们夫妻,会落个什么下场。”
说完裘氏离开,周氏对着她的背影不依不饶:“再差的下场也比你好,裘氏,你们一家,也就过那一年几千银子的苦日子去!”丫鬟忙过来劝:“奶奶,大奶奶去的远了,听不到。”
周氏重新倚回榻上:“你说,苏姑姑和玫庄,这会儿是死是活?”昨日瘦西湖沿岸已经被筛过几遍筛子了。连那些船上,都被一一盘查,可还是没寻到苏姑姑和玫庄。搜寻的人猜测,或许是因为天太冷,跳进湖里就被冻死了。可周氏总觉得苏姑姑不会死,丫鬟猜不出来,只是摇头。
周氏瞪丫鬟一眼,没用的东西,若是苏姑姑还活着,也能给容畦两口一些好看。
“朱姐姐,老爷已经没了,外头的人也准备走了,您就赶紧离去吧。”赵姨娘瞧着面前的苏姑姑,几乎是哭着恳求。昨儿赵姨娘被送回房,一进屋就被一把匕首抵住喉咙,差点要叫出声时,就被捂住嘴巴,直接推到床上。
赵姨娘惊恐不安中才发现苏姑姑站在自己面前,玫庄已经守在门边,听着外头动静。赵姨娘的泪顿时落下:“朱姐姐,我和你也没什么冤仇,您为何总缠着我不放?”
苏姑姑又是一笑,那匕首就顺着赵姨娘的脸往下:“你说,我要挑一下,你的容貌是不是就不见了?我们不过就是借你这里躲两日,等外面人走了就离开!”
赵姨娘听的越发害怕,想要高喊又不敢。玫庄已经低低开口:“姑姑,你果真不一样。”苏姑姑带着玫庄翻出墙。玫庄本以为要跳湖,谁知苏姑姑只发出一声尖叫,把石头往湖里扔去,等追赶的人过来时,就带着玫庄从一个被人忽视很久的小门,重新回到容家庄上。
都去湖边搜寻,容家庄上反而人不多,苏姑姑带了玫庄三绕两绕,就进了赵姨娘的房里等着赵姨娘回来。
玫庄在那赞叹,赵姨娘心里越发害怕,泪落的更急。苏姑姑已经笑了:“你这会儿进来,想来要在庄子上很久,正好,你多要些饭菜。”
苏姑姑越平静,赵姨娘越害怕,想要逃脱又不敢,只得苏姑姑说什么,赵姨娘就做什么。听赵姨娘说苏姨娘已经被捆了上船离去,苏姑姑就勾唇一笑:“这丫头,还以为可以上岸,难道她不晓得,沾了这个,一辈子都别想上岸了。”
“苏姨娘她?”玫庄听到外面已经没有声响,小声问苏姑姑,苏姑姑摇头:“只怕不中用了,男人哪会记得什么恩爱,简直是笑话!”
她们在那平静交谈,赵姨娘越发害怕,晚上睡觉,赵姨娘也是被紧紧夹在中间,苏姑姑和玫庄一边一个,赵姨娘稍微动一下她们就醒来,也不能打逃走的主意。等今早传来容老爷去世的消息,赵姨娘想和陈婶子说回容家,却连房门都不得出,除了拿进几件孝服,别的动都不能动一下。
容家看赵姨娘越紧,越中苏姑姑下怀。此刻苏姑姑听到赵姨娘的哀求,只是浅浅一笑:“你怕什么,有我和你作伴,你也能少几日孤寂。等我们走了,你在这庄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别人或者还能另嫁,可赵姨娘是间接造成容老爷去世的罪人,自然只能在这庄上,过这普通日子。想着赵姨娘又哭了,苏姑姑却不理她,只和玫庄讲一些当初行走江湖时的畅快事。
“大嫂,她就是这样的人,以后能不理就不理。”裘氏从周氏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难免要对嫣然她们哭诉一番。听到嫣然的劝说,裘氏眼里的泪又掉落:“原本以为,虽说不是亲妯娌,可一个院子住了这么些年,也该有几分情分,可现在才晓得,什么情分,人家压根不放在心上。”
有些人,是不能和她们讲情分的,容玉致在旁边听着,不由微微一叹。裘氏晓得容玉致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忙安慰她:“你也别去想这些,总是你受了蒙蔽!”
容玉致低头没有说话,秦氏已经挺了个大肚子走进来,嫣然忙上前扶一把她:“不是说了,你怀着身子呢,只用每日捻香两次时出来就是,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横竖在里边没事,走走散散也好。”秦氏答了这么一句也就坐下,瞧着嫣然道:“我听丫鬟们说,午间有个妇人说生了叔父的儿子,要来认亲的事。我倒想起一件往事来了!”
往事?嫣然等人都瞧向裘氏,裘氏的眉皱了皱才道:“原先我身边有个绣娘,嫁了个姓戚的丈夫。这绣娘一手针线活做的好之外,还很会说话。有时我也来寻她说些有趣的事。说起来,她也是容家出来的。我有一回正在睡午觉,她就在外头和丫鬟们说话,朦朦胧胧间听见,说当初在容家时候,有个差不多同时进来的丫鬟,原本已经得主人家收用,但后来又被嫁了出去。原本她也只这么一说,可今儿仔细想想,只怕她那意思里面,这丫鬟被赶走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朱姨娘妒忌!”
原因?嫣然瞧秦氏一眼,秦氏已经道:“我已经让人去唤那绣娘来了。”果真秦氏心思细密,嫣然和裘氏相视一笑,接着秦氏丫鬟就进来说,那绣娘已经唤到。
秦氏让人进来,这绣娘的年纪瞧着和今日来的那妇人差不多,见到容家这边的人,先各自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在旁边侍立。秦氏已经开口:“今日唤你来,为的是那年你在和旁人讲古,说曾被收用的一个丫鬟,被嫁出去是有原因的,可有这回事?”
戚绣娘哎呀了一声,接着就问秦氏:“敢问五姑奶奶,小的恍惚听说今儿容家有人带儿子来闹,还在疑惑,难道竟是珍珠这丫头?”
裘氏已经点头:“就是她,方才你进来时我也记起来了,你和珍珠她们好像是一起进来的,她进来被改叫珍珠,你就叫了琥珀!”戚绣娘点头:“大奶奶记性好,就是这个。说起来,这珍珠当时被嫁出去,倒不是朱姨奶奶嫉妒,而是因为别事。不过,不好当着大小姐的面说的!”
容玉致是闺阁女儿,这种不好当着她面说的话,想来是因珍珠别的事情。嫣然方想开口,容玉致已经道:“我也不算小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你说吧!”
戚绣娘应是方道:“我们因是一起进来的,平日也颇说的着话。那珍珠被嫁出去,其实只因她被收用时候,并不是处子!”容玉致不料会是这么一回事,那脸不由微微红起来。
珍珠轻咳一声才道:“其实呢,是不是处子,老爷也不在意,可朱姨奶奶是个心细的,毕竟这珍珠能和外头的人有事,若有了外头人的身孕,栽给老爷可怎么办?就和老爷说了,要嫁出珍珠!”
、204 孤注
朱姨娘并不是怕容老爷戴绿帽,而是怕珍珠生个儿子出来,耽误了她独占容家的大业吧?嫣然心里暗忖,看着戚嫂子让她说下去。
戚嫂子差不多也要说完了:“珍珠当然是不肯,哭着和老爷闹,老爷也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趁老爷出去时候,朱姨娘把珍珠嫁了。听说…”
戚嫂子微微迟疑一下才道:“那些都是不能入奶奶小姐们耳的村话,但就一句,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别的罢了。珍珠那孩子,绝不是老爷的骨血。不然依了珍珠的脾气,怎会不上门来寻老爷?”
秦氏和嫣然对视一眼,接着嫣然才对戚嫂子道:“这件事,多累你了。来人,拿二两银子给戚嫂子!”自有人应是,戚嫂子急忙跪地磕了个头:“不过几句话,哪能受奶奶的重赏?”
嫣然让人扶起她下去,这才对秦氏她们道:“可惜这人证,用不了。”珍珠既受了周氏的唆使前来,那必定周氏也有安排,到时珍珠咬死说戚嫂子在那胡说八道,她离开容家时候,就是有了身孕,竟也奈何不得她。
这样的人啊?秦氏叹一口气就用手按下头,裘氏已经开口:“四婶婶你还怀着身子呢,这件事也就别多想。可惜我笨,倒没什么能说的!”
“其实,可以滴血认亲的!”容玉致徘徊一会儿才道,嫣然原也想了这个法子,此刻听的容玉致提议就摇头:“不妥,虽滴血认亲这法子,书上有记,但也有人说这法子并不妥。况且你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哪能抛头露面?还是等他们从那边回来再说!”
“二婶婶可真是的,都是一家子,难道就她特别尊贵些?”裘氏忍不住再次抱怨,秦氏已经微微皱眉:“既然如此,那就釜底抽薪,只要表姐那边不出面,到时那珍珠母子,也就没什么话说。顶多再给几两银子让他们离去。”
周氏?嫣然勾唇一笑:“肯吗?”
“就算不肯,也要想出法子来。”秦氏轻言细语,这个法子,未尝不可。只是周氏也是为了容二爷,若…。嫣然用手按住头,容二爷离开扬州去广州,也有四个来月,也该送封信回乡了。
送信?嫣然想到一个法子,这件事,还要去和自己哥哥商量。
“连你也会这样想?果真我的妹妹不再是少年时。”郑二哥听的嫣然的话,并不奇怪,只感慨了一句。
“要真是叔叔的骨血,我们夫妻离去也没什么。可这明明不是叔叔的骨血,还想着给我们夫妻栽赃,说一个我们夫妻霸占容家家财的罪。这罪,我可不认!”嫣然的神情让郑二哥又笑了:“果真不一样了。可这送一封假信,然后说,听的容二爷在珠江上流连,这不是离间人家夫妻?”
“所以不能告诉你妹夫,若告诉了,他定不肯答应的,可是二哥…”嫣然还要往下说,容畦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面有怒容地瞧着嫣然:“这件事,不能做,别人能坏了心肝,可我不能。不然的话,就辜负了叔叔对我的期望!”
嫣然没料到丈夫就在窗外,已经站起身:“你,你先听我…”解释两字没说出口,郑二哥已经站起身:“得,你们两口子当面锣背面鼓的商量清楚,再来寻我!”
说完郑二哥就走出去。嫣然坐下就搅着帕子:“我晓得你此刻觉得失望了。可我还是气不过!”气不过容二爷和周氏想了那么多的法子,甚至想要了嫣然的命。
一想到这一点,嫣然就会生出女子之心来。容畦坐在妻子对面,把她的手拉过来:“我晓得你气不过,其实,我也气不过的。可是我不能因为别人想要杀人,那我也就跟着去杀人。不能因为别人离间我们夫妻,污蔑我们,我们也就反过来离间他们,污蔑他们。”
“是,是,你要做好人,就显得我是坏人了!”嫣然不知怎么,眼角就有泪。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你怎么会是坏人呢?你也是为了洗白我们。我们是夫妻,是一体,我的名声就是你的名声。嫣然,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法子。”
“有了法子,那你为何不和我商量?”嫣然抬眼看着丈夫,容畦把她眼角的泪用手指轻沾下来:“我不是说了吗?后日午时,容家大门口,就要辨个真切。嫣然,那孩子,不是叔叔的骨血,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嫣然看着面色平静的丈夫,能感到他平静下面的难受。容老爷这么些年,这样努力打拼,不就为了以后的儿女?偏偏这么些年,只有容玉致一个,还被这样教歪。现在好容易容玉致正过来了,可是容老爷也不在了。
“我晓得,若那孩子真是叔叔的,把这个家让给他又如何?到时是富是穷,全任他的福气。你我夫妻手上的东西也很不少,离了这里,在扬州也好,回京城也罢,有两双手呢,哪里赚不来银子?”嫣然的话让容畦笑了:“叔叔的骨血才是要紧的。可惜啊可惜。二嫂她也真是…”
嫣然低头瞧着夫妻俩交握的双手,低声道:“我不让人去送信就是。不过有句说句,二哥在广州,只怕也不是安分守己的!”
“那是他们夫妻的事,我不会去管。嫣然,我和你说过,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求无愧于心!”嫣然瞧着丈夫笑了:“那我也和你一样!你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如此,方为夫妻。容畦把妻子的肩搂过来,抬头看向外面,天色已经很晚,听得到管家人等在那招呼人把灯都点起来。就算再黑的时候,心里有一盏灯,走路也不会害怕,就如此刻。
“还是不能进去?”周氏听的珍珠母子被送到悦来客栈,包了个小院子住下,就想让人悄悄地去客栈,给珍珠母子递个信。可秋兰和陆婆子受了嫣然的吩咐,绝不让珍珠走出院子一步。吃喝等物,都是客栈伙计送到门口,然后秋兰或陆婆子前去拿。别说想趁机报个信,就算是想见珍珠母子一面也不得。
“奶奶,算了吧,横竖…”丫鬟的话没说完就挨了周氏一巴掌:“什么算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事情一办成,到时你二爷回来还不晓得多高兴!”
周氏这些年的脾气越发坏了,丫鬟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是,这是好机会,可是奶奶…”周氏已经推开被子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客栈!”
“奶奶,这不可!”丫鬟急忙阻止,周氏已经穿衣:“明儿就是约好的时候,你瞧瞧这都傍晚了,再等一会儿天就黑了,等到明日午时,我们的银子不就白白花了?”
见周氏坚持,丫鬟不敢再劝:“可是奶奶,还不如去和太太商量?”
“商量什么?”周氏瞪着丫鬟:“那是叔叔的骨血,我听的叔叔还有骨血在这世上,想着把人接回来,有什么不可以?”见周氏面色,丫鬟只有服侍她穿衣,等出去时暗自给人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赶紧去给周家报信,主仆们这才上了车往悦来客栈来。
听的周氏来了,原本躁动不安的珍珠这才松口气,就晓得二奶奶不会不管自己,想着珍珠就对陆婆子道:“陆婶子,这二奶奶要见我,难道我还能不去不成?虽说儿子是我为老爷生的,可我毕竟没有名分,在二奶奶跟前,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二奶奶肯见我,也是…”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出去见二奶奶了!”陆婆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对珍珠这样说。珍珠的眼不由瞪圆一些:“为何?我可是…”
“你不是说你没有名分,没有资格吗?”陆婆子的话让珍珠冷笑:“陆婶子,就算我没名分,可我给老爷生下了唯一的儿子。等我儿子回到容家,你以为,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是三奶奶的人,三奶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陆婆子寸步不让。珍珠的眉竖起:“滚开,我要出去见二奶奶!”
陆婆子就是不让,就在这争执时候,屋外已经响起周氏的声音:“陆妈妈,叫你一声妈妈,不过是因你年老,你就真把自己当长辈了?这样不许人出去,还要我进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说着话,周氏已经走进来,陆婆子忙上前给周氏行礼,珍珠见了周氏,眼里的泪就扑簌簌落下,哽咽一声就去给周氏跪下:“二奶奶,我好苦。为老爷生了儿子,苦心拉拨长大,好容易带他来认爹,可偏偏老爷又没了。三奶奶夫妻那样相待。二奶奶,我别的不求,只求去老爷灵前说个分明,就一死了之!”
、第205章 抢夺
周氏见珍珠这么懂事,心里十分满意,上前一步把她拉起:“你为叔叔生下儿子,是容家的功臣,快些起来。哎,弟弟在哪呢?快些请出来见见!”
珍珠把眼角的泪点一下,就要去叫儿子,秋兰往外头一瞧,见来的都是周氏的人,还有些客栈里的住客在瞧热闹,想着要去给嫣然报信。可秋兰才走出屋子,来到院门,就被周氏的人拦住:“秋兰姑娘这是要去哪?你放心,二奶奶今儿啊,是来瞧瞧,并不带人走!”
这阴阳怪气的声调让秋兰觉得牙有些发酸,可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嫂子晓得我是得了三奶奶吩咐,来这有差事的,若差事有变,总要去禀告三奶奶一声!”
“这不必了,秋兰姑娘,虽说二奶奶分了出去,但名分上总是你的主人。她要吩咐,难道你就不听?”这话越发让秋兰着急。此时屋里的陆婆子已经嚷起来:“二奶奶,您不能带人走!”
“不能?”周氏瞧着陆婆子,唇边笑容越发嘲讽:“怎的不能,说给我听听?这哪家的道理,把这正经的主人放到客栈里住着?陆妈妈,你难道不认得珍珠了?也是,你的确不认得,你原先不过是在二门外管洒扫的三等婆子,一个月连五百钱的月钱都没有。若不是攀上三奶奶,你哪有今日这样风光。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叭儿狗似的巴着三奶奶。可是我告诉你,陆妈妈,这人做事,是要凭良心的!”
周氏一句句都在指着嫣然夫妻有罪,为了容家家产不认容老爷亲骨血。陆婆子已经双膝跪在周氏跟前,对周氏道:“二奶奶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小的更晓得,谁是有良心的人。若真是老爷骨血,自然是要收留。可不管是打官司也好,做什么都好,总要先查证了。此刻去查证的人还没回来,怎能就轻易认下?”
“查证?”周氏唇边讽刺的笑容越来越大:“这世上,哪有真正公正的,不过是见了银子,就顺口胡说的人更多些!”
说着周氏就一把把陆婆子推开,拉了珍珠就要往外走。珍珠心里得意,路过陆婆子身边时就用脚踢了她一脚,让你在这挡着我发财,等做了主人,到时把你活活敲死。
陆婆子见周氏已经带着珍珠走出屋子,忙扑过去把周氏的腿抱住:“二奶奶休嫌小的过分,只是这件事…”周氏没有动,早有周氏带来的人把陆婆子扯开,边扯嘴里还边骂:“和她主人一样不懂道理的货,只晓得做坏事。哪有放着儿子不要,让侄儿占家产的理?”
陆婆子怎能让她们把自己扯开,还是牢牢抱着周氏大腿不放,周氏的眉皱的越发紧了,珍珠见状,抬起脚就打算把陆婆子的手给踩下去。
“住手!”就在珍珠的脚快要踩到陆婆子的手时,外面传来这么一声。珍珠愣了一下以为嫣然来了,就见人群分开,走进两个婆子来。
秋兰见陆婆子被拦阻,也想上前帮忙,可惜被周氏这边的人紧紧拦住,心里急得没有法。见这两个婆子走进来,定睛一认就欢喜叫出来:“苏大娘,陈婶子,你们怎么来了?那边庄上的事,已经完了?”
苏大娘和陈婶子在庄上过了两夜,见搜寻的人并没搜到苏姑姑她们,想着这只怕不是件一时半会能了结的事,也就商量着离开庄子。离开庄子之前,陈婶子还去探望了赵姨娘,让她安心住着,等容老爷的丧事办完,也就有个结果。赵姨娘被苏姑姑挟持,想要喊出声,又想到那日在众人眼前,苏姑姑都能杀了容老爷,自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哪是她们的对手?因此只敢应着,并不敢喊出声求陈婶子把自己带走。
陈婶子是没料到那两个人会这样大胆到重新潜回庄里,见赵姨娘面色有些苍白,还以为她是担心以后,只安慰了几句,又让庄上的人小心服侍赵姨娘就离去。
苏大娘和陈婶子两人回来路上,正好遇到悦来客栈内人声鼎沸,这两人原本不想打听,可听到容二奶奶这四个字,未免问了个究竟。听到竟有人冒认容老爷的骨血。陈婶子的眉就皱起:“这是哪里来的人?旁的不说,这家里嫁出去的丫鬟,还真没有一个带肚子的。”
“这放了许多真金白银在前面,难免有人花了眼。”苏大娘安慰几句,陈婶子也就让人去禀报嫣然,自己拉了苏大娘进去,可千万不能让周氏把人带走。
进到里面,恰好瞧见珍珠要抬脚去跺陆婆子的手,陈婶子急忙制止。珍珠转头,见不是嫣然来了,心先放下,等认出是陈婶子,不由笑了笑:“陈嫂子,几年不见,你可越来越混得好了,怎的,现在也不只帮人梳头了?”
陈婶子听到珍珠的招呼,用手擦一下眼这才道:“原来是珍珠姑娘。我记得你嫁了人,怎的这会儿在这披麻戴孝的,是不是你嫁的老公死了?”
“死是死了,不过呢,我的孩子,不是我嫁的人的,而是老爷的!”珍珠见陈婶子走进来,这是更晓得自己旧日事的,绝不能在她们面前把底给漏了。毕竟现在,身边有周氏,周氏一定会护住自己的。因此珍珠越发坚定地说。
周氏见是陈婶子,还怕陈婶子说起原来的话,珍珠一被吓,就被吓的说出实话。此刻听了珍珠的这个回答,周氏这才放心。也就对陈婶子笑道:“陈家的,你是容家的老人了,也证明了这人在容家待过。这孩子,就是叔叔的骨血。可惜叔叔已经过世,不然的话,晓得自己还有儿子,怎会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