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你舍不得的,可是你想想,姑爷这一跟我们走了,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扬州和京城虽然隔了那么远,但来往两地之间的人不少。到时有人见了姑爷,冷嘲热讽的,嘲讽他不知恩义,日子浅倒罢了,日子久了,难免会心生怨恨。”郑三叔的话让郑三婶沉默,接着郑三婶就摇头:“你说的再天花乱坠,我也只记得我闺女的性命要紧,哎呦呦,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在这空口白牙地,说侄儿冲撞了她,寻来尼姑想着要我闺女和外孙的命,这样人家,哪还有什么待的意思?”
妻子的话,郑三叔自然明白,但郑三叔还是道:“所以,我想着,干脆和容老爷说了,让女儿女婿先搬出这宅子,单门独户地住着,等这边的事都料理清楚,再搬回来,可好?”
、133 决定
“做你的大头梦去。”郑三婶毫不留情地把丈夫的念头给掐灭:“你也晓得,亲家老爷想着让你女婿继承家业,要继承家业,就要能管好这个家,怎会让他们搬出去?”说着郑三婶就摇头:“可是做家主,瞧着是风光,但背后的事,那可是一件比一件难。”
“天下哪有坐享其成的,不然怎会有那句话,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你啊,妇人见识。”郑三叔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郑三婶啐他一口:“我不和你说了,我今儿累了,等瞧吧,女儿要走,我就带她走,不愿意走,我就留在这陪她,瞧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和她说话。”
“夜了,歇了吧。”嫣然瞧着容畦,自从进屋之后,容畦许久都没说话,嫣然也就唤秋兰进来,服侍自己把妆容卸掉,对容畦说了这么一句。
“嫣然,我若说,我被叔叔的话打动,想留在这里,你会不会怪我?”果真还是这样吗?嫣然叹气,这叹气让容畦的心都冷了一截,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嫣然,我晓得,这些事,伤你很重,可是…”
“做男子的,总是想要打拼出一番事业,得众人赞扬,是不是?”嫣然的话让容畦愣了下,看向妻子的眼里有愧疚。嫣然把手从丈夫手里抽出来:“我嫁了你,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绝不是躲在你身后,要你保护的。”
容畦更为惭愧:“可是今儿的事,若…”
“若没有我娘来,我也能应付过去的,我不过是想等着你罢了。不过,你那句愿以身代,虽没被答应,我也很欢喜。”容畦心中的惭愧更深:“对不住,嫣然,我本来是要让你过好日子的,可是,现在却让你担惊受怕。”
“嫁了丈夫,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这本是常理。阿婆生前就对我说,若想着,一辈子靠爹靠娘靠男人,或者靠儿子,不过是浮萍一样,随处飘荡罢了。这女人,要紧的是靠自己。”
“对不住,我,的确让你失望了。”容畦伏在妻子膝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嫣然低头瞧着他:“你也不必自责,都说好事多磨,也许我们的孩子,真的是能光宗耀祖的。”
容畦抬头,眼圈都有些微红,嫣然看着他:“你愿意留在这,愿意实现叔叔的意思,那我就陪着你。其实出了这事也好,能更好地看清人心。”阴谋只能用一次,现在谁再想要对嫣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脚,那就是自寻死路。
容畦也晓得,可是还是在那责怪自己,责怪自己不能保护好妻儿。要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只有变的更强大才可以。
嫣然打个哈欠,突然笑了:“好了,别在想着这些事了,明儿啊,还要早起,我许久没见我娘了,想和她说说话呢。”容畦点头,把嫣然的手再次握紧:“嫣然,我会变的更强大,不会让你再有这种种危险。”
虽然知道,这事要实现起来,还要有好几年,但嫣然还是笑了:“傻瓜,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是做娘的人了,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会让自己好好的。”
容畦也勾唇一笑,绝不能让岳父岳母觉得,把妻子嫁给自己,是件让他们后悔的决定,永远都不能啊。
“你,想要留在扬州,不和我们回京?”虽然心里已经有准备,但郑三婶还是迟疑地问。
嫣然用手摸了下肚子,感觉到肚里孩子的跳动才把手放下:“娘,我晓得,您心疼我,想要我在您身边,您才安心。可是娘,我不能永远像小鸡一样,躲在母鸡的翅膀底下。”
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或者该说,女儿在被送进侯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长大,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撒娇,说自己做了个什么梦的孩子了。郑三婶眼睛湿了,转头不让女儿瞧见。
嫣然伸手扯住郑三婶的袖子:“娘,对不住,我让您伤心了。”
“是啊,早晓得这样,当初就该把你嫁在旁边,而不是想着容小哥是个好人,就把你嫁给他。好人倒是真的是好人,可这一大家子,还真麻烦。”郑三婶娘家不过是小生意人,嫁进郑家之后,公婆都是平和的,妯娌离的又远,除了和邻居们为些琐事吵架,还真没在这种人口众多的大家族里生活过。
“娘,都说多子多福,人多才热闹,不然侯府里面,为什么还要纳妾生子?不就为的热闹。”嫣然的话让郑三婶狠狠地剜女儿一眼:“就你最有道理,可是娘啊,只望着你平平安安的,什么风光都让别人去。再说了,还有人多口杂这句话呢,人少,是没人多热闹,但也少了许多事。”
“娘,我晓得,可若是既风风光光的,又平平安安的,岂不更好?”女儿的话让郑三婶笑了笑,接着就叹气:“罢了,这也是你自个选的,以后,可不许哭。”
“我都多大了,怎会哭呢?”嫣然含笑说了这么一句,就靠在郑三婶的肩头,郑三婶把女儿的肩搂紧一些,既然女儿愿意,那自己这个做娘的,也只有帮着她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女儿大了,就不是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既然已经定下,郑三叔在数天之后,也就回京去接儿子,也许还会把郑老太爷一起接来,以后就在扬州安家了。
这消息让嫣然欢喜,也让周氏愤怒:“什么,叔叔是疯了吗?竟然要做这样的事,把这么一家人接来,在旁边买了宅子,让他们全家都在扬州安家落户,这不是,不是…”
周氏已经愤怒的说不下去,容二爷也在那皱眉,自从容畦回来之后,容老爷对容畦的倚重越来越多,先是把这家里最赚钱的当铺交给容畦管理,接着就是让容畦学着做香料生意。这老头,都偏心的没办法了,全瞧不见自己昔日的努力,而是这样把自己架空。
“好了,你也别发脾气了,现在可比不得往日,难道你不知道,大妹妹身边的下人,都被换了好些,还有太平寺的那个和尚,还有那个清洁,都吓的离开了扬州。”别看清洁一张花嘴说的人动,可要真动起真格来,她没法和容家抗衡,当然只有连夜收拾东西,离开扬州,免得到时被追究出来,查自己一个冒名的罪。
提起这个,周氏就在咬牙切齿:“还有那裘氏,平日装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那日,我冷眼瞧见,她让人把装符的那个荷包给扔了。现在,待郑家亲热的很,一口一个亲家太太,凭她也配?”
要扔东西,一般人自然瞧不见,可周氏竟然瞧见了,那就证明这是裘氏故意给周氏瞧的。容二爷摇头:“罢了,这等小事你也别恼火,横竖露马脚的是清洁,不是你。眼瞅着还有几日,四弟就成亲了,等四弟妹进来,那是你表妹,再想辙吧。”
能想什么?周氏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只怕等秦五小姐嫁进来不久,容老爷就要宣布家业怎么分配,那时自家不过是被赶出去的份。自己嫁进容家,不是为了那点小小产业,而是要做容家主母的。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容老爷那边的人,早已不肯被收买,三房院子里的人,现在想收买已经迟了,况且人家未必肯被收买。
容玉致闹出这么大一件事后,容老爷已经不肯再像原先一样,对她言听计从,而是在加紧给她觅婿,容玉致又不能出门,那才叫没有法子。
除了一个人,朱姨娘,只有她,能做联盟,可是朱姨娘这个人,还真是摸不清。周氏叹气,用手扶住额头,到底要怎么办,难道真要去说服自己那个表妹,怂恿她出来和嫣然争一争,可她未必肯,毕竟容四爷读书成器,到时真要出去外头做官,表妹肯定也要跟了去,哪会觉得容家的权利有这么要紧?
难办,真是难办。周氏在那苦思冥想之际。嫣然裘氏和郑三婶,正在朱姨娘的陪同下,瞧着容四爷的新房,瞧一样,郑三婶就啧啧赞叹:“果然不愧是扬州工,这扬州的工啊,比京城里的工细,照我瞧来,有那么几样,比御造之物,也不差了!”
“亲家太太见过御造之物?”裘氏忍不住问。郑三婶点头:“其实御造的东西,在京城各家府邸,也算不得有多稀罕。当初我婆婆还活着时候,给过我一个小金坠子,说别看这小金坠子小,还是当年服侍老夫人进宫问安时候,在外面等待,正好宫里一位老嬷嬷经过,顺口问了我婆婆几句话,赞她答的好,就把这小金坠子赏她了。后来才晓得,那位老嬷嬷,可是太后身边最得意的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文下的骂声我也看到了。这么说吧,常追我文的人就知道了,我的爱情观,是男在前冲锋陷阵,女在后做好后勤,是要并肩而立共同经受风雨而不是男在那炫酷狂霸拽,拍胸脯说,我罩着你,你啥事都不要管。女在那坐享其成。
同时,我认为,人都是有缺点的,不管是主角配角,不能因为是主角就会特别倒霉或者特别聪明,我会写出他们成长的过程。
所以,很多读者想要看的,男的炫酷狂霸拽,女的明察秋毫,手都没挥,坏人统统自爆死掉的爽文,抱歉我写不出。
看完这段,默默地说,活该我自己扑街。最后,感谢愿意继续追下去的人,谢谢。
、134 宣布
这拉大旗做虎皮的事,京城中人是最擅长的,郑三婶从小生活在京中,后面又嫁给侯府的下人,自然比起别人更擅长一些。说着郑三婶就从衣衫里拉出那个小金坠子:“被我系在荷包上,做荷包坠角呢。”
裘氏接过,见这金坠子虽小,却雕成狮子滚绣球的样子,那狮子的须发,一根根都能数清。还有那绣球,不过比米珠大了一圈,可轻轻一摇,竟能摇动不说,里面还有东西滚动。
“这里面啊,后来我婆婆仔细瞧过,是一颗小琉璃珠。”郑三婶笑吟吟地解释。裘氏恍然:“原来如此,果然这御造的,和外面的工匠不一样。”
周氏正好在外头听见郑三婶这番话,听的不由唇一撇,真是没脸没皮,自家做过服侍人的人,还好意思把这话说出来,还得意洋洋地把进宫被赏的事当做奇遇夸耀。裘氏这个没见识的,还在那吹捧,真是不晓得脸皮二字怎么写。
周氏心里骂着,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对众人笑道:“都来了啊,三婶婶,你的胎,虽经过了这一番惊吓,可也这么稳稳当当,可见真是个有福气的。”
嫣然对周氏已经不愿再虚与委蛇,对她点头一笑就对郑三婶道:“娘,这是我二嫂,那日您也见过的,她说话最是心直口快的,还不晓得,在这家里得罪了多少人。”
周氏没料到一向和和气气的嫣然,会说这样一句话,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朱姨娘在这种时候向来不开口,裘氏是本着看戏的心态,瞧周氏怎么接,若接不好,裘氏也会帮嫣然说上几句。郑三婶已经点头:“果真心直口快,不知道礼节呢,幸好是在这里,要是在京城,家里来了客人,不打招呼的话,还不晓得会被怎么说呢。”
明嘲暗讽的,周氏听不出来她就不信周,裘氏已经点头:“听说京城里的礼节极重,亲家太太要有空的话,也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晓得一些京城礼节。”郑三婶还是那样笑吟吟:“这不敢当,不过我想着,天下的礼节应该有想通的地方。”
裘氏又是一笑,周氏吸气呼气后,这才走到嫣然旁边:“三婶婶既然知道这么些礼节,怎的我进来了,也不见三婶婶站起来?”
嫣然眨眨眼睛:“二嫂原来说这个啊?我阿婆生前,教过我一个道理,那就是,对有礼之人,自然礼貌相待,若是无礼之人,那也就无礼相待。”
周氏晓得,这是嫣然母女逼自己去给郑三婶行礼,按说周氏做为晚辈,郑三婶又是亲戚,这个礼郑三婶当的,可周氏瞧着郑三婶那双手,也不肯上前行礼。
况且,既然要翻脸,也就翻的实在些,于是周氏也笑着道:“果真三婶婶的阿婆是礼仪娴熟的,记得当年我祖父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去过京城,还去过几家公门侯府赴宴,三婶婶的阿婆那时,定也磕头不断。”
“二嫂果真是心直口快,不晓得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要二嫂晓得这个道理,怎会说出这番话?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康王生母,被宠幸时,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侍婢,一朝得幸,生下康王,先帝登基,册她为贵妃。先帝去世,今上尊为贵太妃,宫中凡有节庆,贵太妃都受得众诰命一个礼。不过二嫂生长在扬州,这些事,大概就不晓得了。”
嫣然笑吟吟地说,仿佛真是在给周氏讲京中轶事,周氏不由一笑:“我果真是生长在扬州,不晓得京城中的事,等到异日,三婶婶得了诰命,我来给三婶婶道喜时候,定会让我女儿,从上到下都拜见。绝不漏了一个礼。”
嫣然轻轻拊掌:“二嫂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周氏眼中已经闪出怒火:“自然记得。”朱姨娘看了一场好戏,已经笑着道:“二奶奶还请先坐,喝杯茶吧。说起来,二奶奶和我们将要过门的四奶奶,是表姐妹,想必晓得四奶奶喜欢些什么?”
周氏坐下接过朱姨娘递来的茶,淡淡地道:“我表妹啊,别的不喜欢,可是这上下尊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嫣然瞧着周氏又是一笑,这笑让周氏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松开。
郑三婶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这种事,女儿既然选了,自己又有什么法子?
十月十九,大好吉日,这日容秦两家结亲。喜日子头一天,秦家就把嫁妆发来,秦五小姐的嫁妆,从家具什物到绫罗绸缎,再到金银首饰,一色都是全的,样样都是好的。光秦五小姐的压箱银子,就有足足一万两,打成每个五十两的银元宝。两百个元宝分做十抬,由人抬进来,被人感叹不止,虽然扬州富商有钱,可这样的嫁妆,也许多日子没见到了。
更兼容老爷命人在院里内外都植满名花佳卉,有一棵从远处移来的丹桂,那日开满一树,浓香扑鼻,更为新婚添上许多喜气。
嫣然身怀有孕,扬州习俗,这一日嫣然是不能去新房,和新娘子见面的。因此这一日,众人都在忙碌,只有嫣然悠闲得很,早起用过早膳,和郑三婶说了会儿话,歇了午觉,午觉醒来,已快黄昏,听着外头的锣鼓声,倚在榻上,有一答没一答的和秋兰说话。
郑三婶掀起帘子走进来,瞧见嫣然这样就点下她的额头:“瞧瞧,越发懒了。”
嫣然打个哈欠瞧着自己的娘,嘻嘻一笑:“才不是懒呢,娘,您方才去前面,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我遇到你五婶子,和她说了会儿话,她又是哭又是笑,还怕被人瞧见不好,又说,媳妇来头这么大,到时会不会欺负自己?”容四爷的生父排行第五,于是众人都唤容四爷的娘为容五太太,这位五太太虽然因为儿子成器,自己享了儿子的福,可还是有些缩手缩脚不敢说话。
今儿容四爷成亲,容五太太被请出来受礼,早前几日就在那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丑。此刻嫣然听到郑三婶这么说就笑了:“五婶子是个好人,也不见她作威作福的。”
要遇到那样不知好歹的,儿子成器,得族内人的青眼,只怕早就在那各种折磨服侍的人,挤兑这家里别的人了。容五太太还是每日做些针线,也不出门应酬,只是盼着儿子每五日和自己团聚一回。
“这家里,像她这样的人少了。可是嫣然啊,你就真不后悔?”郑三婶接了秋兰端来的茶,却没入口,只是瞧着嫣然。
嫣然的身子还是靠在榻上:“后悔不后悔的,已经由不得我了。再说这世上的事,哪有只有利没有弊,既要大富大贵又要不受磨难的,除了那天生命好的,就没这样的。”
“我闺女命也好呢。”郑三婶话里还是带着叹息,嫣然嘻嘻一笑:“娘,您就别担心了,真的,我一定会好好的。”郑三婶拍拍女儿的手,但愿吧。
容老爷对容四爷恩重,于是容四爷成亲这日,容五太太出来在堂上受了新人的礼,等到次日新人出来拜见,就是容老爷喝秦氏这杯媳妇茶了。
秦氏今年十九,比容四爷还大一岁,身量也颇高,站在那里,倒有一些英气勃勃。容老爷接了侄媳妇的茶,笑着道:“你们都成家了,很好,以后,老四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休要辜负你岳父的期望。”
容四爷恭敬应是,容老爷又抬头对容畦道:“以后,这家,就要看你们了。”容畦起身应是,这话里虽说着你们,但意思却只指容畦。容二爷如堕冰窖,看着容老爷不说话。
容老爷就像没看见容二爷一样,只是叹了口气:“这转眼,你们都各自长大,各自娶了媳妇,都说成家立业。等转过年,四奶奶也不是新媳妇了,有些事,就该办了。”
秦氏还是新媳妇,自然恭敬听着,并不发一言,况且她嫁进来,也不望着容家的家产,而是想要容四爷努力读书,以后中举成进士,秦氏好做官太太。
周氏却有些急了,她和容二爷费尽心机,不就为的容家产业吗?周氏想说话,但被容二爷用眼神止住。容玉致已经开口:“爹爹果真是…”
“玉致,这些事,我不愿你知道,但你要明白一点,你是爹爹的血脉,爹爹一直都很疼你。”是吗?容玉致扯一下唇角,这些日子形同软禁,丫鬟婆子就像狱卒一样,除了偶尔能让自己去花园里走走,就再不让自己去别的地方。
朱姨娘也不好传信,还不晓得,心上人到底是怎样?爹爹心中,只有容家,哪有自己?他要的,是容家越来越好,而不是自己这个女儿的终身幸福。想着,容玉致就站起身:“爹爹既然这样说,女儿我就明白了。我有些乏,先回去了。”
、135
说完容玉致也不等容老爷回答,就往外走。容老爷看着女儿那坚决的背影,双手在那颤抖。容玉致走出一段,并没听到自己爹爹叫自己,眼里的泪登时落下,爹爹他,是真的不疼自己了。想着,容玉致的心就开始酸疼起来。
丫鬟见容玉致走出,急忙上前扶住她:“大小姐,今儿天色好,要不,您去花园走走?”容玉致正想说不去,就见这丫鬟给自己挤了下眼。这种使眼色已经很久没看到,容玉致心里腾地升起希望,往花园那边走去。
“老爷,大小姐她,去花园散心去了!”见容玉致往花园那边去,在门边伺候的丫鬟进去回道。容老爷再次长叹,就对容四爷道:“带上你媳妇,去见见你娘,在那吃了午饭再回来。”
容四爷虽以读书为主,但这家里发生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这些事,既不是容四爷能插手的,更不是容四爷想插手的。读书上进,一举得中,才是容四爷现在最想做的事。因此容四爷和秦氏双双起身,行礼退下。
容老爷看着剩下的三对夫妻,又是一声长叹才道:“除老三外,你们都退下吧。”众人应是起身退下。容二爷起身时候,看向容畦的眼已经含有怨毒。这一日,迟早是会来的,容畦等众人离去,才对容老爷道:“玉致她,虽说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从小被娇宠,未免还有些孩子脾气。”
“转过年就十八了,不小了。”容老爷提起女儿,已经心乱如麻,当初那个玉雪可爱、聪明活泼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任性无比的呢?
“等玉致成了亲,就不一样了。”容畦的话并没让容老爷欢喜,他依旧摇头:“这样的话你别骗我,玉致现在品性如何,你应当知道。老三,我晓得,她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不起你,可是,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等我百年之后,还望你能多照拂她。毕竟她也是为人蒙蔽。”
容畦没想到容老爷会再次提起那件事,面上神色开始变的黯然。容老爷看着容畦面上神色的黯然,已经明白容畦在想什么,继续道:“所以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家业两半分开,你和玉致一人一半。这宅子也从中分开,你和玉致,各自居住一半。”
容畦晓得容老爷还会再说,果真容老爷继续道:“只是还要从一个大门进出,花园也用一个。这宅子里的总管,也得是你们的人。”容老爷为容玉致,几乎考虑的事无巨细。不过一点爱女之心。
见容畦低头不语,容老爷又道:“我晓得,玉致她不喜欢你媳妇,可是这件事,就算我这个做爹的,也只能和她讲道理,扭不过来。”
“玉致喜不喜欢我媳妇,媳妇她并没多少在意。”容畦的话让容老爷轻声一叹才道:“我晓得,你媳妇是不在意的,况且出了这么件事,她也会有所防范,对玉致,也只会是面子情,可是我只有这一点血脉。老三,我这辈子所有的心血,都在这里,我求你,求你为我护好它。”这些心血,不光是产业,还有女儿,容老爷已有托孤之意。
容畦看着容老爷,容老爷已经又道:“我这些年精力开始衰竭,做事也开始瞻前顾后,老三,我老了。可是我的女儿还什么都不懂,我若撒手而去,她不过是落在群狼环伺之中。”
容老爷这话虽稍有夸张,可容畦也明白的,若这世间人,个个可以托付,那自己也不会落到要来依附叔叔居住的地步。当年爹娘也曾留下少许产业,可人一咽气,丧事一办完,留给自己这个孤儿的,不过是张张莫名其妙的借条。
“叔叔,我只能做到您要我做的,可是若玉致还是觉得不满,甚至要彻底离开,叔叔,我也只能说抱歉。”容畦的话并没出容老爷的意料,只是对他点头:“你的人品,我明白的。只要你答应,就会做到。”
这些话不过是再次保证,容畦对容老爷行礼后,也就退下。看着他的身影,容老爷的眉头并没有松动,接掌容家,成为家主,只是第一步,以后,所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但愿这回,我是真的没有看错。容老爷喃喃念叨,轻轻咳了一声,自从天气转凉,自己的身体,越发差了。看来,该把自己平日冷眼挑出的那几个人中,选出合适的给自己女儿做女婿。
“相思若渴,无奈墙高,无法见君,唯念唯念。”看着纸上那熟悉的十二个字,容玉致把这张纸紧紧地捂在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送来的是朱姨娘的丫鬟,她见容玉致这样就忙道:“大小姐,姨奶奶说,让你把信给烧了。”之前从没如此,但现在就要添上这么一道工序,容玉致依依不舍地把信重新看了又看,这才慢慢地一条条地撕成条,又撕成一点点纸片,最后扔进荷池里面,看着那些小纸片在水面上沉沉浮浮,很快落了下去,消失不见。容玉致才叹气:“这日子,怎么才能结束?”
“大小姐,姨奶奶也一直在想办法,让您再耐心等待一段时候。”丫鬟的安慰并没让容玉致开心一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