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嫣然就悄悄笑了。这笑落在刚走到门边的容畦眼里,只觉得十分美丽,嫣然,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容畦的脚步很轻,生怕脚步重一些,就打扰了她。
“你,是不是有些头疼?”成夫妻后,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一句,嫣然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容畦被她的眼迷住,这双眼真美,那样的清澈,那样的全心信赖,那样的让人沉迷。
不,不光是她的眼很美,她的人也很美,而且是非分明,很有主见。容畦觉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词用来形容自己的妻子,都不过分,这是自己的妻子,是想了很久的人。
丫鬟想上前来给嫣然卸妆,容畦挥退她们,瞧着桌上放着的那碗羹和那碟肉,啊了一声道:“是我疏忽,该让他们给你送些吃的进来。”
这样的没话找话,好像能冲淡一些尴尬,毕竟这是他们的洞房,想着等会儿要做的事,嫣然只觉得脸又开始红到耳根,急忙摇头:“你今儿事多,再说你是男子,不是主中馈的那个,想不起来也是应当的!”
容畦嗯了一声,眼又转到嫣然身上,那眼如此深情,深情的嫣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绯红,又开始渐渐升起。
“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嫣然低头,也跟着没话找话。洞房里的那对红烛,把房里照的如同白日一样,容畦顺着妻子的话道:“外头的酒席都散了好一会儿了,你听,他们都不在收拾了,已经不早了!”
不早了,该歇着了!嫣然想到的竟是这么一句,觉得呼吸开始有些热了,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把那些首饰取掉:“这一头的首饰,可真沉。”
手却碰到容畦的手,嫣然抬头,容畦已经伸手把嫣然发边的一根玉钗取下来,接着笨拙地把嫣然发上别的首饰都取下.他取一样,嫣然的眼就瞪大一些,等到那梳妆桌上多了不少首饰时候,嫣然的眼已经瞪的快瞪出眼眶了。


、91 邻舍

等容畦把首饰取完,看着嫣然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那头乌溜溜的发披在脑后,容畦伸手就把嫣然抱在自己怀里:“嫣然,我很欢喜,很欢喜今日能娶到你。可我害怕,害怕我以后会对你不好,害怕你会后悔嫁给我。”
容畦伸手把嫣然抱入怀中时,嫣然瞬间有想挣脱的冲动,但很快嫣然就释然,这是自己的丈夫,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以后,还会有比这更亲密的动作。想在,嫣然就让那颗狂跳的心慢慢恢复平静,声音也很轻:“不会的,你很好。”
是吗?容畦低头看着妻子的脸,嫣然的眼中全是信赖,自己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容畦再次把嫣然抱在怀里,声音还是那样轻,只声声叫着嫣然的名字。
嫣然任由容畦抱着自己,渐渐感到他的怀抱越来越热,那种热能让人全身都热起来,甚至,能让人有燃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好,有让人忘了自己,只想融化在他怀里。
嫣然模模糊糊地想,看着帐外的红烛,这对烛,是要烧一整夜的,要看着他们甜蜜地过了这一夜,才会熄灭。
当嫣然再次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时,已经是第二日大早,窗外的鸟在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嫣然却没有这鸟扰人清梦的愤怒,只是看着枕边的丈夫。
容畦的下巴有些新生的青色胡茬,嫣然不由伸手轻轻地去摸那些青色胡茬。容畦已经把她的手抓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弄疼你了吗?”
虽然只有两个人,嫣然的脸还是羞红了,把手从容畦手里抽出来,用被子盖住脸。
这样的羞涩让容畦笑了,他掀起被子一角,瞧着嫣然声音还是那么低:“我听说,如果弄疼了,就要吃盏定心汤。”
“胡说!”嫣然见他竟然掀起被子来,声音很小地回了一句。这让容畦笑的更开心了,手指已经抚上嫣然的脸,声音变的很轻:“真的没弄疼,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嫣然的眼瞪的更大,这个人,可还是自己记得的容畦?容畦已经钻进被子里来,抱住嫣然,声音有些腻:“嫣然,不是说,头一次疼,再试几次就不疼了?”
嫣然觉得又开始热起来,想推开容畦,可那手上却没有力气,此时门外已经传来丫鬟的声音:“三爷、三奶奶,那边说,老爷要到了,请三爷三奶奶起来梳洗后去迎接老爷。”
嫣然急忙推开还腻在自己身边的容畦,对外头应了一声。容畦有些泄气地也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娇美的妻子在眼前,真是想一直和她在一起,说悄悄话,做回避人的事。
嫣然已经掀起帐子去拿放在旁边的衣衫,回身见容畦呆呆瞧着自己,脸不由一红,咬住下唇啐他一口。这动作极其平常,却让容畦心里荡漾,虽然外面还有人等着。容畦还是趁嫣然啐他一口的当儿,把嫣然的手拉过来,在嫣然脸上香了香,这才放开。
嫣然面上越发火辣辣的,想再打容畦一下,容畦已经把嫣然放开,掀开被子跳下床。见他光着身子到处去寻衣衫穿,嫣然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站在那里,竟一时不晓得该去做什么。
容畦已经寻到里衣把里衣穿上,回头见嫣然站在那,那羞怯的小模样越发惹人爱。这是自己的妻子,再也不会变的,自己的妻子啊。容畦想着这才走到嫣然面前悄声道:“还不赶紧梳洗,叔叔要来了!”都是他,此刻竟还怪自己,嫣然又白他一眼,这才上前把门打开。
丫鬟们已经等了许久,只是不敢上前开门罢了,见嫣然把门打开,也就各自端着东西进来。进来后放下东西,这才给嫣然夫妇行礼,口称恭喜。
这是讨赏的意思,容畦已经拿出几个荷包各自赏了,这才对她们道:“这家里也就这么几个人,也没那么大的规矩,以后,都听你们奶奶的就是。”
丫鬟们接了荷包,齐声应是,也就上前伺候嫣然梳洗,听到容畦说话,嫣然不由往容畦面上瞧去,容畦对嫣然又是一笑。这一笑让嫣然的心暖暖的,虽什么都没说,两人面上笑容却已泄露一切。
梳洗完用了早饭,已有人报容老爷早等在厅上,容畦没了父母,容家又在扬州,今日只需拜见容老爷就是。虽嫣然已见过容老爷,出门时候容畦依旧道:“叔叔虽然长相威严,但说过的话就不会变。等以后你去了扬州,哥哥嫂嫂们都还和气,还有玉致妹妹,也是很好的人。”
玉致?嫣然瞧向容畦,容畦已经解释:“就是叔叔的亲女,她今年十六,是叔叔的掌上明珠,叔叔为了她,真是操碎了心。”
容畦没提婶婶,嫣然隐约记得容老爷的太太已经过世,现在容家内宅的内务,是由一个姓朱的姨娘掌管,这也是商户人家的常事。既然容畦不提,嫣然也就当没这回事,横竖以后,在京里日子多,在扬州日子短。
容老爷受了侄儿侄媳的礼,喝过嫣然奉上的茶,接了嫣然做的鞋袜,也就把一块玉佩放在托盘上:“这玉佩,你两个嫂嫂都有,我们容家,起于微贱,能有今日之规模,也费了不少工夫。你嫁入容家,愿你和你的嫂嫂们一样,辅佐丈夫。”
嫣然恭敬应是,这宅子的下人们也就重新来给嫣然夫妇磕头。除了四个丫鬟和那全灶外,容老爷又拨了一个小厮过来陪着容畦出入,别的人也就没有。各人的职责,还要嫣然重新去安排。
下人们行过礼,又陪着容老爷坐了一会儿,嫣然也就告退,留容老爷叔侄说话。等嫣然离开,容老爷才道:“你这媳妇,虽说出身差了些,可教养还不错。”
提起妻子,容畦就笑容满溢,甜蜜的不晓得要说什么好。这神情落在容老爷眼里,容老爷只微微皱眉就道:“毕竟是新婚,这两日你就陪陪你媳妇,铺子里也就不用去了,我再等几日就回转扬州。京里的事就交给你。”
容老爷虽没明说,但容畦晓得他这一回回去扬州,处理的事不少,那个小厮虽被囚禁起来,却口口声声说是陈管家听错瞧错,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还说要回扬州去和容二爷对质。
他这样撒赖,容老爷一时也就难以处置,毕竟不能为小厮一句话,就把容二爷给处置了。容二爷在容老爷身边差不多十年,虽不是容老爷亲生子,但容老爷在他身上也费了不少工夫。从小教导,长大娶妻,哪一样不费了些精神?
见容老爷沉默,容畦自然不会开口,毕竟这是要容老爷决断,过了会儿容老爷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会儿你倒不说话了,要是你二哥在此,已为我想出许多法子。”
“二哥为人机敏,口齿伶俐,和我是不一样的。”容畦的话让容老爷看向容畦,再次陷入沉默,这世间,难得的是样样都好的人啊。容畦忠诚,缺少了些阅历,有时难免不大会转弯。而容二爷口齿伶俐,遇事灵活。容老爷原先的打算是让容畦和容二爷能相辅相成,互相辅佐,可是现在瞧来,自己这个打算还是难以做到。
这人心,最难掌握了。想着容老爷才道:“你既知道,那也该学学你二哥。”
容畦听出容老爷话里的恨铁不成钢,只应了一声是,容老爷摇头,罢了,还得多瞧瞧。叔侄正在说话,陈管家已经进来禀报:“老爷,左邻右舍相约来贺。”
若在家乡,今日本是会亲日,这京城里外来的人本就多,少了人会亲,左邻右舍今日来贺更为常见。
容畦忙迎出去,和人互相拱手走进,刚一分宾主坐好,丫鬟就送上茶来。容畦晓得这定是嫣然吩咐的,不由勾唇一笑,自己的妻子,在这些上面,并不输给别人。
嫣然回到房里,把这几个人各自该做些什么分派好,全灶带了个小丫鬟,除做灶上的事外,还把浆洗衣衫的事也给负责了。一个丫鬟负责洒扫,一个丫鬟在房里服侍,另一个就往外面端茶倒水。
就这么几个人,自然也不分等,大家都一样的月例,每个月一吊钱,四时衣衫赏赐在外。众人听的月例差不多,也就齐声应是。就听到外面传进来,说左右住着的几位太太奶奶来贺喜,嫣然忙带了人迎到二门。
来者共有三个,左边住着的周娘子,右边住的朱奶奶,对门住的杨奶奶,周娘子年纪最大,已过三十,剩下的不过都二十刚出头,就由周娘子出面做了介绍,嫣然团团拜了一礼,也就清到里面坐下。
宾主坐下,各自寒暄几句,嫣然要留她们吃饭,周娘子已经笑着道:“新婚大喜的日子,都晓得是蜜里调油的,若不是想着远亲不如近邻,总要过来这么一遭,我们本不该来打扰的,怎还好厚脸皮在这吃饭。”

、92 福气

嫣然浅浅一笑,面上自带娇容。杨奶奶已经道:“果然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和我们不一样,容三奶奶这容貌,真是把我们个个都比下去了。”
嫣然刚要谦虚几句,朱奶奶已经撇嘴:“杨家婶婶,亏的你今儿万家婶婶不在,她若在的话,听到这话,一张利嘴,到时你难免又要吃些挂落。”杨奶奶鼻子里面微微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她呢,都是一样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了些?”这话一出口,周娘子也笑了,见她们笑的有几分神秘,嫣然不由看向周娘子:“还不知道说的是谁呢?还请周娘子为我解释解释,免得我这初来乍到,万一得罪了人,可不好呢。”
周娘子轻咳一声才道:“杨家婶婶和朱家婶婶,年纪还小,有时难免会看别人的做派有些看不过眼。其实万家婶婶,也就一张嘴不好了些,别的也没什么。”
杨奶奶已经嘴撅起:“周嫂子,我才不像你一样,事事都为别人想,她那一张嘴,哪叫不好,分明是恨人有笑人无,去年不过我家生意差了一些,她就说动道西。”
这么几句话下来,嫣然还不明白原因何在?不由抿唇一笑,这些事也是常见的,周娘子又说了几句劝解的话,正要告辞时候,丫鬟进来报,说万奶奶和楚奶奶相携前来。
嫣然忙接出去,杨奶奶已经哼了一声:“我瞧啊,定是楚嫂子去唤她的,不然她定不会前来。”
“你啊,要和楚家婶婶学学,不然的话,本来是个好人,这张嘴有时不会说话,难免吃亏。”周娘子话音未落,已经听到外头嫣然和人说话的声音,接着帘子掀起,万楚两人相携而来。
瞧见屋里热闹,楚奶奶已经笑着道:“周嫂子来的早,我今儿起晚了些,听的你们来了,想着楚婶婶只怕没有来,这才去请她,还好我人缘还算不错,一请就来。”
万奶奶进门后就细细地打量着嫣然屋里的摆设,都是识货的人,能瞧出嫣然房里的东西都不差,万奶奶那脸色就有些不好,再往嫣然身上瞧去,见她相貌出色,仪态端庄。一比,就把自己给比下去了,万奶奶越发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差在嫣然身上挑出几个毛病来。
杨奶奶年纪小,见了这样就有些不满,刚要站起来为嫣然说几句,周娘子已经把杨奶奶按了坐下,杨奶奶的嘴立即撅起。楚奶奶怎瞧不出原因所在,已经笑着把话岔开。
嫣然今日还是新媳妇,自然少语多听,只在心里琢磨,毕竟这些邻居,以后会相处个好几年,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众人也没在这坐了多久,将到午饭时也就各自告辞。嫣然把人给送出去,让丫鬟到前面问过,晓得那几位邻居也不在这里用饭,也就让全灶按照人数预备了午饭,送到前面给容家叔侄用过。
这几日两日疲倦,嫣然只随便吃了些东西,想着容畦还要陪容老爷说好长一会儿的话,嫣然也就趁这个空打个盹。打盹时候,心里还想着不能睡着,可这怎由的自己?嫣然很快就沉入梦乡,等听到耳边有人说话时睁开双眼,才见窗外已经昏暗一片,这一觉,还不晓得睡的有多沉,嫣然忙要坐起,已被人按住肩膀:“你别起来了,我见你睡的沉,让人做了碗面,你要不要也吃两口,吃完了继续睡?”
嫣然先还奇怪怎的会有男子声音,等瞧见屋里摆设才恍然,自己已经出嫁,身边的人是自己丈夫。想着嫣然就掀起被子,急切间却寻不到自己的鞋子。容畦见嫣然褪掉一贯的端庄,那眼都快闭上,却还伸着脚去寻鞋子。不由勾唇一笑,上前把嫣然整个抱起来。
嫣然被容畦抱起,不由啊了一声,残存的睡意全都飞了,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丈夫,这模样,真是惹人怜爱。容畦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才把嫣然抱到椅上坐好,嫣然被放到椅上这才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还以为丈夫要做些什么?
不过另一个念头接着生起,他已是自己的丈夫,就算要做些什么,也是天经地义,自己不能反对的。想着嫣然的耳根又有些红了。容畦却没发现嫣然耳根发红,只是在那用筷子把碗里的面拨些在小碗里:“我想着你也饿了,他们煮的面很多,你吃几口,就睡吧,不然这些日子,累了你。”
嫣然接过碗,用筷子吃了两口才想起什么:“本该我服侍你的!”容畦瞧着妻子,见她在自己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全不一样,心里十分欢喜,伸手摸她的脸一下。触手所及之处,只觉得滑腻的让人不忍离开。容畦不禁想起昨晚的恩爱,觉得喉咙有些热,急忙放下碗,倒了杯茶喝了才对嫣然道:“你我是夫妻,这又是私室,谁服侍谁还不是一样的。”
这话听着真暖心,嫣然又笑了,她一笑,容畦觉得这碗里原本很美味的面顿时如嚼蜡一般。不由往外头瞧去,这太阳虽已落山,可这天,还有好一会儿才会黑,为何天黑的不早一些?这都九月了。
容畦在那呆呆望天,嫣然抬头瞧见,不由抿唇一笑,原来他在自己面前和众人面前也是不一样的。自己和他之间,还有一辈子可以互相了解呢。
次日就是回门日,早早地郑三叔就带了郑小弟来接嫣然夫妻。郑小弟见了容畦,却没有平日那样欢喜,更不会缠着他要糖吃,这让嫣然好生奇怪,摸着弟弟的头问:“你怎的叫了声姐夫就不理了?”
郑小弟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原本我以为容哥哥是好人,娶了姐姐就要和我们一起住,哪晓得他不是好人,娶了姐姐你,就把你带走,不和我们一起住。姐姐你不晓得,你给我做的鞋子衣衫比娘做的好穿。以后,我还怎么要你帮我做鞋子衣衫?”
小孩子的道理让人笑了,容畦已经半蹲下来对郑小弟道:“你姐姐嫁了我,你不就多了一个玩的地方?以后你要想姐姐了,等再大些,就可以自己来,这样不是更好?”
郑小弟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有些懵懂的点头。郑大叔已经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都是被惯的,哪有一辈子离不开姐姐的弟弟,赶紧回去吧,你娘在家里盼你们,盼了许久呢。”
容畦笑着应是,嫣然牵了小弟的手,一起上车回郑家。
虽只两日没见,于郑三婶来说,女儿这一出嫁和进去府里面服侍那是两回事,进去府里面服侍,还有被放出来的一日,可这一出嫁,除了归宁时候,女儿就是别家的人,再见不到了。
想着,郑三婶由不得鼻子酸涩,送走女儿的轿子,郑三婶就哭了好几场。郑三叔虽说老伴这样不对,可进到家里,再见不到女儿,郑三叔也不免叹了几声气。不然虽说去接新娘子归宁,习俗上要早早的去,可也没有郑三叔那样刚打过五更就带着儿子去接女儿的。
嫣然才一进家门,郑三婶就上前拉住女儿的手,见女儿笑意盈盈,并无半点委屈,再往背后瞧去,容畦也是满面笑容,晓得女儿这两日过的不错,郑三婶一颗心这才落到肚子里,对嫣然点头:“你这才走了两日,我觉着,就跟你走了两年似的。”
嫣然本是要和容畦一起给郑三叔夫妻行礼,但郑三婶一直拉着嫣然的手,嫣然也没法行礼,只对自己的娘笑一笑:“娘,我的脾性,您又不是不明白,怎会过的不好?”
容畦也在旁边接话道:“岳母,小婿虽愚钝,但对令爱,一直放在心上疼爱。”郑三婶又连说两个好字,擦掉眼角的泪,但还不忘提醒女婿:“什么令爱,以后啊,她是你内人。”
容畦连声应是,郑三叔瞧着女儿在那和老伴说话,心里也是既欢喜又酸涩,听了这话也就咳嗽一声:“你既晓得这些道理,怎还不赶紧把女儿女婿往屋里让,就站在这门前,像什么话呢?”
郑三婶回头啐男人一口,这才拉着女儿进屋,进到屋里,郑三叔夫妻上座,嫣然夫妻又拜了几拜,把礼物送上。早有邻居前来敲门贺喜。郑三叔带着女婿在外接待邻居,郑三婶和女儿就在里屋和人说话。
女人们聚在一起,谈的也就是家长里短,等问清楚容家是怎么对待嫣然的,就有个快嘴的道:“瞧瞧,这才是明媒正娶,过门后这样气派,行动都叫奶奶。要说起来,嫣然侄女这福气,只怕比吴老姨奶奶的还好。”
“要说名分,自然是侄女的好,可要说福气,说句不怕被人打嘴的话,老姨奶奶虽说只是个妾,可也享了朝廷诰命,侯爷见了老姨奶奶,也要行个礼。”这样说话的人,家里必是有女儿想做姨娘好挣上去的,嫣然往说话的人脸上瞧去,果然记得她有个女儿是在曾之庆房里服侍的。


、93 醉酒

“侄女,你别听她的,她闺女啊,前几日才被世子宠了。”果然嫣然还在想,就有人在嫣然耳边悄声道。
原来她女儿被收了房,难怪穿着比平日好一些,嫣然心里暗忖。就有那打圆场的道:“这福气呢,要各样瞧了,要照我说,这啊,都有福气,都比我们强,都是能正正经经穿金戴银出门叫声奶奶的。哪像我们,虽也能金的银的置办几身,可终究不敢在主人跟前戴出去,更不敢让奶奶二字入了主人的耳。”
这一句话引起众人的点头称赞,嫣然刚要说话,就有人在外头道:“容三奶奶,世子说,请容三爷进去和世子说说话呢。”按礼,嫣然这样的家生子,出嫁回门时候,总要和夫婿往侯府里头给各位主人磕头问安,不过曾老夫人想要抬举嫣然,早早就说让嫣然把这礼给免了,回门之日,不用再进去里头磕头。
此刻听到有人说世子请容三爷进去说话,顿时连这屋里的人都与有荣焉,还是方才那个嘴快的,已经啧啧赞道:“这往外头聘的也多了,可是也没有一个像嫣然侄女这样,世子请她夫婿,用的是个请字,这真是,从没有过的荣耀。”一个这么说,自然也就有人跟上。
郑三婶嘴里谦逊着,可这眼角眉梢,分明就是证明别人说的对,只有自己女儿,才有这样的荣耀风光。
容畦听的曾之庆请自己进去里面说话,也就跟来人前往侯府,这回走的不是侯府那道花园的后门,而是从侯府正门进去。容畦跨进去时不由想,总有一日,自己妻子跟了自己,也要从这侯府正门走进去,大大方方地做客人,而不是进来给主人磕头问安。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想来,曾之庆也是这样想的。容畦心里思忖,已经跨进侯府大门。早有人等在那里,恭敬地把容畦请到厅上,曾之庆坐在那里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这才站起来和容畦拱手作揖:“小容,来来,坐下,和我说说,你前儿的酒席有多热闹。”
这么些年,众人都有些改变,没多少改变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位侯府世子了。容畦心里想着面上笑容没变:“我们的酒席,自然比不上世子你的酒席热闹,不过取一个大家都和气罢了。”
“去!”曾之庆拖长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这才往容畦面上瞧了又瞧:“瞧瞧这眉间眼梢,喜色都快溢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比不上我的?罢了罢了,就晓得你会这样说。”
“那世子要我说什么呢?难道要我说,是凄风冷雨?”容畦的话让曾之庆又笑了,接着曾之庆就道:“瞧瞧这成了亲果真不一样,原先你可不会说这样的话,现在这顺的,张嘴就来。果然人啊,要成了亲,才能算大人。”
你都当爹了,可性情还是这样跳脱,容畦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才笑着道:“不敢,不过总是要多谢你们这些主人,手下留情。”这句话让曾之庆的眉皱起来,接着曾之庆叹气:“你说,嫣然这丫头,是不是傻丫头?要说富贵荣华,也不是我吹牛,我们侯府,就算是个做姨娘的,富贵荣华也比外头多了,可她,抵死不肯在这侯府,非要出去。外头到底有什么好呢?”
曾之庆这句话让容畦微微一愣,想起那日嫣然说的,就连世子,也曾说过喜欢,可是,他的喜欢,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个玩意放在身边罢了。嫣然要的,是要被当做人一样,晓得她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只给她荣华富贵。
容畦不由勾唇一笑,声音有些低沉:“世子不明白嫣然,所以,世子也不了解,嫣然为何要出去!”或许对的,曾之庆又叹了一声,双手托住下巴:“你说,我什么都不明白,以前呢,我觉得谁说这话,是不明白我,可现在我晓得,这话是对的。我能看到的,不过是侯府这一片天。”
定远侯府传到曾之庆手里,已经是第五代,只要曾之庆安分守己老老实实,不去搀和朝堂上的那些事,想来还会传到第六代第七代。等曾之庆去世时候,也会得到朝廷赐谥、赐祭。风光大葬,侯府需要的是一个稳妥的,能够让侯府平平安安度过的继承人。这样算起来的话,曾之庆的性子,并不算差。
容畦不由笑了:“这是世子的福气,富贵闲人这四个字,多少人想得而得不到。”曾之庆也笑了:“说的是,只是有时,总有些意难平。”
祖宗的爵位,是从刀里枪里得来的,而不是承继而来。容畦笑的更为开怀:“这不一样,当初令先祖在战场上拼杀,不就为的荫庇后人,不然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曾之庆先是沉默,接着就大笑:“这话说的好,来来,让厨房拿酒来,我和你,好好地喝几杯,回头啊,还有一份贺礼,也要你带回去。”
容畦笑着应是,小厮已送上酒席,容畦和曾之庆也就入席喝酒,谈天说地。
“少夫人,世子和那位容三爷,已经在前面喝酒了。”丫鬟对曾少夫人禀报,曾少夫人嗯了一声,用手轻轻捶下腰,丫鬟忙在曾少夫人身后垫上一个引枕,并且给她捏着肩:“少夫人,我有事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