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已经取来银子,见这样也不敢进厅,只是守在外面,阿弥陀佛,保佑这人赶紧走吧,再多坐一会儿,自己都要折几年寿。
程瑞如堂兄果然喝完茶就走了,这倒让程瑞如奇怪,但还是叮嘱管家,以后不许程家人进门,继续等候着小厮在郑家传回来的消息。
足足等过了正月,进了二月,程瑞如才得到小厮传来的消息,瞧见嫣然进了郑家。程瑞如早已准备好的,此刻忙收拾起来,又让管家带了礼品,往郑家去。
平常这点路,很快就到,今日却让程瑞如觉得,这条路怎的如此遥远,千万不要自己人还没到,嫣然就走了。好在,小厮并没传来嫣然走了的消息,程瑞如瞧见郑家大门在望,这才整理一下,平息一下心情,亲自上前叩门。
平日郑家的门是一叩就开,今日也不例外,程瑞如见开门的是小丫鬟,立即堆起满脸笑:“郑家婶子在吗?”他的来意,小丫鬟怎不知道,只是掩口笑,这一笑,笑的程瑞如有几分心虚。
“是程小哥来了啊,进来吧!”就在程瑞如心虚时候,郑三婶的声音传来,程瑞如立即走进去,向郑三婶拱手:“婶子好,好几日没来见婶子了,还…”
话没说完,程瑞如就见郑三婶身后站着的嫣然,二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让她面上的笑容带上了光,这让程瑞如觉得,自己见到了仙女!不,从一开始,在那小院见到嫣然时候,她就是仙女,从没变过!
、63 允诺
“娘,我这回出来的时候短,该进去了!”和程瑞如的激动不一样,嫣然很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让程瑞如的心开始降到谷底,见郑三婶要应,程瑞如一步上前:“婶子,我…”
郑三婶并没理程瑞如,而是走到门前,程瑞如见嫣然举步要往前,想伸手去拉她,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瑞如又觉不好,于是看着嫣然:“嫣然,你…”
郑三婶上前,并不是开门而是把门关上,这举动让程瑞如愣住,接着嫣然就开口:“程小爷,你要娶我,为的什么?”
程瑞如不料嫣然会开口问自己为什么,眼眨了眨,这呆像让嫣然浅浅一笑,这一笑让程瑞如觉得,心中全是喜悦,魂似乎也回到自己身上,看一眼周围的人,郑三婶依旧站在门口,程瑞如自己带来的人,在那垂手侍立。
人虽然多,但都是不会传话的,程瑞如看向嫣然,越看越觉得嫣然漂亮,不仅是漂亮,还有那种感觉,那种从别人身上没看到的过的感觉,让程瑞如笑了:“嫣然,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毕竟是年轻的孩子,郑三婶在心里说了那么一句,把耳朵竖的好高,打算听女儿是怎么回答的。嫣然却没开口,而是继续看着程瑞如。嫣然的眼那样清澈,仿佛能看见程瑞如心底所有的东西,程瑞如觉得自己的心在那扑通扑通乱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仿佛能把胸膛撞开,给嫣然看看自己这颗心,她就全明白了。
“程小爷,你喜欢我,这我相信,可是,我郑家虽然日子过的不差,却终究是侯府的下人。程小爷,你现在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你能接受娶我之后,别人问起,你岳父家是哪里,你能说,是在侯府做下人的人家?用外人的话来讲,这真是连亲戚都不好来往的!”嫣然已经收回眼,语气依旧平静地问。
“嫣然,你以为我不过是毛头小伙,怕我后悔,怕我会看不起你家。不,嫣然,我既要娶你,就会把你的父母当做我的爹娘,就不会觉得他们丢我的脸。嫣然,你相信我,相信我!”
程瑞如几乎是大喊出声,恨不得把这颗心挖出来给嫣然瞧瞧,瞧瞧他心里在想什么。嫣然后退一步,接着就道:“程小爷,良贱不婚,虽说…”
“嫣然,你就是不信我,你为何不信我。我娶你,是要你做我的妻子,不是为妾,不是为奴,不是为别的什么。嫣然,我喜欢,想要和你在一起,就要尊重你,而不是作践你!”程瑞如的眼很热,热的好像能把嫣然整个人烧穿。
或许,可以信他,可是,就算他允了,答应了,以后呢?嫣然还在踌躇,郑三婶已经点一下眼角的泪就上前推女儿一下:“程小哥都说这样的话了,你为何还不信他呢?女儿,我晓得,你总是被身份所限,可等你被家主放出来,还不是好好一个良民。再者说了,女子从夫,女儿家嫁了,不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份,不都是从丈夫的身份吗?”
程瑞如也在那连连点头:“嫣然,我没有骗你,真的,我对你这颗心,日月可表。嫣然,我喜欢你,是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是想要你和我白头到老,而不是因你的身份而亵玩你,视你为下陈。嫣然,嫣然,你明白吗?”
嫣然依旧低垂着头,可耳根已经有隐约的红色,她在害羞,这个发现让程瑞如喜悦,嫣然在害羞,她并不是对自己毫无所动的。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你喜欢的人会对你动心更欢喜的事?
嫣然的确在害羞,可是,她心里想的更多,也许,答应了从此就能再无忧愁,又也许,答应了,会后悔。嫣然在徘徊在迟疑,在想。可是郑三婶已经等不得了,她推一把嫣然就道:“女孩子家,总是这样害羞,当初郑家托人去求亲的时候,我娘就问我,郑家虽富,却是别人家的下人,你这一嫁过去,就是别人家的管家娘子,再叫不得一声良人。以后你生的子女,也全要入了奴籍,问我会不会后悔。我和你外婆说,人这辈子,过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只要人好,不就成了。我嫁了你爹快二十多年,到现在,都没后悔。并不是你爹许我吃的穿的,尽我花用,是你爹待我好。”
“娘,我知道,你别说了!”嫣然见郑三婶说起以前的事,忍不住抬头阻止,程瑞如已经给郑三婶跪下:“婶子,我晓得,嫣然她不信我,怕我口花花,可我对嫣然,确是一片诚心。等我和嫣然定了亲,以后,您和三叔,就是我亲爹娘。我既肯娶嫣然,又怎会不认她的娘家?”
说着程瑞如就给郑三婶连连磕头,郑三婶立即把程瑞如拉起来,心疼地说:“好孩子,快些起来,哎,你的心,我和你三叔是知道的,可是女大不由娘啊!”程瑞如看向嫣然:“嫣然,我晓得,你要我拿出诚心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日说过的话!”
这话说的越来越热,嫣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对郑三婶道:“娘,我还是进去了!”程瑞如想上前叫住嫣然,郑三婶已经拉住他:“傻子,我闺女她,已经答应了!”
真的,答应了?程瑞如瞧着嫣然开门离去,有些不相信地问郑三婶:“婶子,嫣然她,真的答应了?”郑三婶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都商量好的了。你这傻孩子,刚才那么用力地磕头,进来,我给你拿药酒帮你擦擦!”
程瑞如用手摸摸额头,觉得额头微微有些疼,但大事已定心里就放松许多,笑着道:“这点不妨事!”
“不是什么妨事不妨事。我啊,是怕你本来就傻,这样磕下去,变得更傻了,我女儿嫁这么一个傻子,以后还怎么过日子!”郑三婶的话让程瑞如比吃了蜜还甜,笑着道:“只要嫣然聪明就好,一个家,有一个当家人就可以了。”
这话让郑三婶微微一笑,这件事,也就算定下,剩下的也就是等曾之贤出阁,把嫣然放出去,到时再遣媒来交换庚帖,三书六礼地过门。
“那位程爷我虽没见过,不过听你这么说,他也算诚心!”毕竟嫣然再好,身份摆在那里,嫁个殷实商家不成问题,可要嫁给现在的程瑞如做正妻,难免会有人觉得身份欠缺。
“小姐又取笑我!”嫣然虽这样说,但面上还是有微微红色,曾之贤拍拍嫣然的手:“怎么是取笑呢?嫣然,说句实在话,若非身份所限,你这样的品貌性情,别说嫁那位程爷这样的,就算嫁比他更好的,也绰绰有余!”
嫣然现在对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再动容了,毕竟这是与生俱来改变不了的,只浅浅一笑,没有说话。曾之贤瞧着嫣然,从她的发她的眼一直瞧到她的下巴,接着就笑了:“不过,你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嫣然啊,我觉得,以后你…”
“小姐再这样赞嫣然,就要把嫣然赞的脸红不止了!”月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月娟挑起帘子走进来,曾之贤瞧着她:“怎的,难道我没赞过你?”
“小姐当然赞过我,不过不像赞嫣然这样!”月娟笑眯眯说了句就对曾之贤道:“那边宅子我已经去瞧过了,什么都有,小姐,您这一出嫁,我也就放心了!”
嫣然会跟着曾之贤出嫁,等那边的人都熟练了,嫣然也就离开曾之贤回家。月娟就不跟着曾之贤一起过去,她爹娘已经给她说了一门亲,是个绸缎庄里做伙计的,一年也能挣三四十两银子,家里就有个老娘,一个姐姐已经出嫁。只等曾之贤出嫁,月娟回家就操办婚事。
此刻曾之贤听到月娟这么说,不知怎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浅浅忧伤,把月娟和嫣然两人的手都拉过来,握在自己手心:“这么几年,多亏你们陪着我了,若非有你们,有些日子,我真不晓得怎么过!”
“小姐说什么呢,服侍您,本是我们应当做的!”嫣然和月娟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这让曾之贤笑了:“今儿啊,就别说这样套话了,实情如何,你们比我更清楚!”
服侍主人,可也有几等服侍的,曾之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此,剩下的路就要自己走了,出了阁,就不再是孩子,就要样样自己做主,想着,竟有几分激动呢。
嫣然和月娟对看一眼,两人都笑了,从此,就真是另一番天地了。
日子过的很快,好像还在春日,转眼就进了夏,入了秋,曾之贤的婚期也要到了。一应事情都准备好,陪嫁的人选都已选好,除嫣然外,还有四个丫鬟两房家人陪嫁,石安那边,也另寻了两房下人在新宅子那边服侍。
“小姐早起喜欢喝一碗蜂蜜水,可别忘了!”嫣然现在主要就不是服侍曾之贤,而是教这些丫鬟曾之贤的习惯。
、64 教导
四个丫鬟点头,其中花儿点的最厉害,陪曾之贤出嫁,这个别人眼中的苦差事,对花儿来说,却是另一个机会。
见这四个丫鬟都点头,嫣然还想继续说,就见果儿走过来,嫣然对果儿一笑:“你过来做什么?”果儿对嫣然笑了笑才道:“花儿,有件事不晓得你知道不知道?”
花儿的眼眨一眨,果儿还在那犹豫,嫣然的眉不由一皱,总不会是临到头了,又要换人,这可不成,好容易教出来的,哪能这样换掉?嫣然正要问果儿,果儿已经把花儿的手一拉:“算了,你出去就晓得了!”
这下几个人都愣住了,花儿求救地看着嫣然,嫣然的眉皱起:“果儿,这到底怎么了?难道说要换人,这可不成,好容易教出来,大小姐又点头了!”
“是有人要来赎小婵姐妹!”果儿见瞒不住,只得说出实情。赎人?这侯府的下人被打发的多了,理由各种各样,但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来赎!嫣然不由愣住,果儿的眉也皱紧:“哎,这人还等在外头呢,夫人已经晓得了,说让小婵姐妹去瞧瞧,若的确是她姐妹的亲人,愿意走,就跟了去,毕竟骨肉团圆也是好事!”
“我不愿意走!”花儿只一瞬就决定了,几乎毫不迟疑地给果儿跪下,果儿愣住,花儿已经对果儿道:“我爹娘我又不是不明白,土里刨食的,哪里能寻出这么一笔银子赎我们,这里面,定有蹊跷,况且我们姐妹在侯府这么些年,受的恩重了,哪能就这么一撩就走了!”
“这话说的有理,可也不能和我说,是夫人说的。罢了罢了,横竖,你和我出去走一遭吧!”果儿也能猜到花儿只怕不愿意回去,毕竟跟了曾之贤出嫁,以后就是能被倚重的,石安只要前程好,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儿呢,更何况是那前程好的贴身人?再说石安的前程,在可预计的未来,都不会差。她和小婵两人,钻头觅缝的,不就为的能扎下根来?这个当儿走了,花儿又不是傻子。
花儿见果儿还是要带自己走,牙一咬就站起身,不往别处,就往曾老夫人上房跑。这下果儿和嫣然都大惊失色,花儿想不想走那是一回事,可惊动了曾老夫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花儿往前跑,果儿和嫣然就在背后追,又不敢出声,只是飞快地跑。花儿这一拐过弯,可巧就见曾老夫人正在曾少夫人的陪同下走出上房。花儿大喜,冲过去跪到曾老夫人身前:“奴婢给老夫人磕头,奴婢受侯府的恩重,尚未补报,还求老夫人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补报!”
曾老夫人正和曾少夫人说话,花儿这一跪倒,吓到曾老夫人,再一听她说的话,曾老夫人的眉不由皱起,此时果儿和嫣然都已赶到,见花儿已经跪在曾老夫人跟前,急忙也上前跪倒,不等曾老夫人示意,果儿已经把事情来由原原本本说出!
“你这孩子,可真是傻,你爹娘既能想到你,把你赎回去,也是一片好心,况且你骨肉团圆,也是做了件好事,怎的你还不愿?”曾老夫人听果儿说完就对花儿道。
花儿已经呜咽起来:“老夫人说的有理,原本这是好事,可是奴婢想着,进侯府这么些年,一直没报答过主人,若被赎出去,哪能报答主人?因此还求老夫人开恩,给奴婢一个报答的机会!”
曾老夫人怎不明白花儿这是为什么想要留在侯府,眉不由皱起,嫣然的眼角看见曾老夫人皱眉,晓得花儿这话惹曾老夫人不欢喜了。既然这花儿说的情真意切,况且这样的人,伺候起主人来,会更精心。于是嫣然道:“回老夫人,这花儿是原本定了,陪小姐出嫁的!”
陪嫁的人?曾老夫人本想让人把花儿带下去,听的这人是定下陪嫁的,这就不能了。细细地往花儿面上瞧去,不由笑了:“我真是老了,记性不好了!这几个人,那日我都瞧过,我还和她们说,要她们必要好好地服侍大小姐,怎的今儿全忘了?还有你夫人,怎也给忘了?”
这话里有些埋怨赵氏没问清楚就来这么一手,毕竟花儿是陪嫁人员,要怎样都要先问过曾之贤才好。曾少夫人忙道:“这些日子,婆婆既要忙着过节,又要准备大妹妹出嫁的事情,想必那些下面的人并没回明白,只说有这么一家要来赎人,并没说这要赎的人里面,有一个是要陪大妹妹出阁的!”
“你说的对,这些人里,总有几个不肯细细说清的。既然这样,她既执意不肯去,你大妹妹这里又要人陪着出嫁,就去告诉那家,说不肯去。”花儿听的这话,大喜过望,急忙给曾老夫人磕头,见曾老夫人要走,花儿又道:“还请老夫人开个恩典,让奴婢去见见亲人,和他们说了在府中的情形,想来他们要来赎,也是惦记着奴婢。若晓得奴婢一切都好,也就不会赎,只记得主人家的恩典了!”
这话让曾老夫人很满意,对花儿点头,嫣然不由瞧花儿一眼,没想到这花儿,口齿也变的极其伶俐了。花儿的心这才放下,等曾老夫人走了,这才对果儿道:“人在哪里,带我去吧!”
果儿细细地瞧了瞧花儿才撇一下嘴:“在外头呢,我带你去!”等转身时候,果儿才悄悄地对嫣然道:“姐姐,幸亏你要出去了,不然这样的人,还真是难对付!”嫣然浅浅一笑,拍下果儿的手。果儿对着花儿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也就追上她离去。
“听说,花儿见了那家人,那家人就要上前来抓花儿,吓的花儿登时大哭起来。落后赶来的小婵见了这样,说这家子并不是她的家人,闹成了一团。最后,这家人还是被赶走了!”月娟对曾之贤道。
“这倒奇了,真不是她家的人,怎的把父母姓甚名谁,从哪来,说的一清二楚?况且,这侯府也不是一般人能来讹诈的!”曾之贤的眉头不由紧皱。
“这有什么,这京里,最不缺的就是京花子,只怕是有那想骗钱的,胆大包天来侯府骗人也说不定!”嫣然端着洗好的果子进来,给曾之贤放在一边。
曾之贤用银叉叉了一块果肉才奇怪地问:“要讹诈,讹诈外人是有的,可上侯府,这还是头一回!”
“这件事,只怕…”月娟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就笑着道:“罢了,小姐横竖要出阁,这些事,也不用操心!”
曾之贤怎不明白,月娟的意思,这件事,只怕是有内鬼作乱,不然的话,就算真想赎,哪是这样轻易就能把话递到赵氏耳里,又让赵氏轻易点头,甚至没提身价银子的事。虽说侯府向来大方,可这叫喊着要赎人,总要拿着银子来,而不是连银子都没拿来。一副吃定侯府的样子。
“这件事,你办的,很不妥当!”曾老夫人听的这件事的始末,一向不理家事的她,罕见地让人把赵氏叫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这让赵氏急忙站起:“是,婆婆说的是,媳妇没打听清楚,想着这一家团圆是好事,就让人去办了!”
“不是为的这个,而是既要来赎人,总要知道底细,你连底细都不知道,谁知道这是真亲人还是假亲人。况且就算是真亲人,也要问上一句,免得把人赎出去,你当是做了件好事,谁知转手就卖到那些肮脏地方,这不是作孽吗?”曾老夫人的声音很平静,赵氏的额头已经全是汗:“婆婆说的是,媳妇这些日子太忙,也没想到这个!”
“不是你没想到,只是你觉得,和你说话的这人,不会骗你吧?”曾老夫人一语点破,赵氏的头又垂下去。曾老夫人叹气:“其实呢,你别的都好,就是有时有些私心太重。媳妇啊,你是侯府当家人,以后,还要瞧着你媳妇当家,这凡事都要多想想,想妥帖了,才不会出错!”
赵氏这下站不住了,跪下道:“婆婆教训的是,回头媳妇就去申斥他们!”这才算让曾老夫人微微点头,接着叹道:“这做上人的,总觉得自己身边人不会骗自己,可这人啊,哪有真正一个心的?圣人们比我们这些女人,要有见识多了吧,可身边还是会有奸人,更何况是你我这些女人身边的人?”
赵氏连应几个是字,又行了礼,这才退出去。曾老夫人垂下眼,看着这一茬又一茬的人来来去去,这日子,就过去了。
“祖母!”曾之贤从里屋走出,偎依在曾老夫人身边。
“都听见了?”曾之贤点头,曾老夫人这才道:“这人心啊,是最难琢磨的。能在你伯母身边服侍久了的人,定是你伯母的心腹,你伯母也定认为,他们和她是一条心的,所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就忘了这点!”
、65 出府
“那来赎人的,真的是骗子吗?”曾之贤的话让曾老夫人笑了:“是不是骗子,又有什么意思?这件事,你伯母错在太听信他人,赎一个人,不过是件小事,可是谁知道这来赎人的是什么人?这件事上能受别人的哄骗,以后呢?这当家人就成了摆设,就成了闭着眼睛任人摆布的木偶!这得宠的下人,在外胡作非为的,我听过的不是一桩两桩了。人家盛的时候还好,人家若一露颓像,那就人人来挖,瞬间就败了。”
“孙女明白了!”曾老夫人拍拍孙女的手:“以后你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我虽不是你的亲祖母,可我对得起你的祖父,这就够了!”
这是曾老夫人在曾之贤面前头一次提起这件事,也是最后一次。不管曾老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对曾之贤好,这都足以让曾之贤感念,她起身,郑重在曾老夫人面前跪下,庄重行礼。
曾老夫人并没扶起她,而是瞧着她:“这道理,是我祖母讲给我的,以后,我也愿你能讲给你孙女!”曾之贤再次行礼:“孙女谢过祖母!”曾老夫人点头:“去吧,以后的路,就是你自己一个人走了。梧哥儿也十一了,我瞧他很知事,你放心!”
曾之贤又磕一个头,这才站起,转身往外走,曾老夫人叹气,接着轻声道:“红玉,我觉着,你孙女,倒是个天生少奶奶的命,就是不晓得,你知不知道!”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红玉,已经过世整整十年了!
曾老夫人看着外面,外面依旧阳光灿烂,仿佛可以听到传来少女的笑声,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富贵尊荣也好,什么也罢,就过去了。
花儿姐妹这件事,并没翻起多大波澜,不过在曾之贤出嫁后,赵氏身边最得用的一个心腹婆子,突然犯了事被撵到二门去,被人说了好久,都想打听到底为什么犯了事,可是打听不出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你服侍我一场,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金头面,是舅母送来给我添妆的,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等你出阁时候给你做添妆用!”秦家家事不过平平,说是金头面,里头全是空心的,拿这套头面出来而不是别的,并不是曾之贤小气,而是表示对嫣然的重视。嫣然已经给曾之贤跪下:“多谢小姐了!”
曾之贤出阁已经两个多月,已经做了妇人打扮,见嫣然这样就急忙把她拉起:“以后休要如此了!”嫣然的名字已经在侯府的下人名册上抹掉,不好落在郑三叔那边,而是落在郑家乡下的庄子那里,从那一刻起,嫣然就不再是奴婢,而是良民了。
虽说有一日为奴,终身奉主的俗语,但谁家主人也不会在被放出去的下人面前故意做折辱之举。特别是对丫鬟来说,谁知道这丫鬟以后嫁的人生的儿子会不会发达,到时享了诰命,做出折辱之举,只会被骂轻薄绝不会笑话那丫鬟的出身。
“小姐待我的好我一直记得!”嫣然站起,看着曾之贤认认真真地说。曾之贤觉得眼睛有些酸,用手揉下眼睛才道:“别说这样的话,我待你好,是因为你值得。嫣然,你出嫁,只怕我不好去。但我要和你说一句,这是当日祖母对我说的,这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千万要小心地走!”
“会的!”嫣然点头!以后的路,或许会比在侯府艰难,但一定会努力地走下去。嫣然对着曾之贤露出一个笑,曾之贤回以笑容。
花儿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奶奶,郑三叔已经来接嫣然姐姐了!”曾之贤拉一下嫣然的手,嫣然对曾之贤点头,也就抱了那个匣子,走出屋子离去。
花儿把帘子放下,恭敬地立在曾之贤身边,曾之贤抬头看着她,突然一笑:“你不用跟在我身边,去送送你嫣然姐姐!”花儿立即应是,接着就小声地道:“可是,我怕,怕…”
“没什么好怕的,去吧!”花儿这才一步步蹭出屋子,曾之贤轻叹一声,这人,走到什么时候,身边的人都会慢慢地一个个离开自己。
“真的难过了?”石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曾之贤急忙把眼角的泪擦掉,看向石安:“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晓得?”
“还不是小程,生怕我一个反悔不把嫣然给放出来,日日缠着我,晓得今儿是郑家来接嫣然的日子,早早就过来了,我被他缠不过,只好借口说,要进来瞧瞧,才算摆脱。一进来就见你在这掉眼泪呢!”
石安的话让曾之贤不好意思了,低头嘀咕一句:“谁掉眼泪呢,被风吹迷了眼!”真的吗?石安的头探过来,这让曾之贤的心吐地一跳就推他:“这大白天的,你这样,羞不羞?”
“我哪样?我怎么不知道呢?”石安本没别的意思,被妻子一说就觉得,有点别的意思也不错,伸手把曾之贤圈在怀里。越说他还越过分了,曾之贤把丈夫推开:“这二月就要开会试了,你不去温书?还有,小程大爷可还等在外头呢,难道你就让客人这样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