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烜墨手掌一展,焚魂镰化为一道光钻进他的手心,他撤掉域,释放魔气,阵法上的金乌翅膀一飞,圆盘继续如光般地往前冲去。
“不必猜也知是何人。”君烜墨道。
宿清云心思一转,诧异地道:“莫非…是那离伊?”
君烜墨低头看他一眼,嘴角上扬。“师弟为何猜是他?”
宿清云道:“我们初来乍到,除了俟蔺封等人,与其他人并无交集,不可能出现寻仇之人,而知道我们与俟蔺封交好的,除了初入祈天城时,遇到的离伊,不做他想。何况,离伊与俟蔺封恶交,他伤不到俟蔺封,自然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君烜墨点头。“师弟说得不错。”
宿清云道:“他们如何知道我们今日要出城?”
君烜墨道:“俟蔺封发动手下探查赫连丹的事,必然惊动了离伊,他只要使手段打听一下,即可知道前因后果。我们会出城,并不难猜到。”
“杀了我们,他有何好处?”宿清云问。
“可见,他对俟蔺封的恨意,毫无掩饰。”君烜墨道。
宿清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厌恶。“我原本想着不知该如何报答巫王的恩情,如今看来,倒是有主意了。”
“嗯?”君烜墨挑眉,难得看到师弟眼里迸出凶残的光芒。“你想杀离伊?”
宿清云收起冰魄惊天剑,淡定地道:“俟蔺封碍于巫修者之间的利益和势力纷争,不敢明着动手,忍气吞声了这么些年,伤身伤神。我们是外界人,不必瞻前顾后。”
“我以为你会想着帮巫王寻找老情人呢。”君烜墨笑道。
“老情人?”宿清云怔了怔,轻咳一声。“廖瑾不是死了么?那个蛮族不过是披着相似的人皮,我如何能将巫王送入虎口?”
“是不是真披着人皮,还有待商榷。”君烜墨道。
“…师兄这是话中有话?”宿清云诧异。
君烜墨却不再说话,放缓圆盘的飞行速度,手一指,道:“那便是锁魂山了吧?”
宿清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庞大的山脉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看不到尽头,而此时的天色阴暗昏沉,使整座山看起来如龙潭虎穴般深不可测。
赫连丹在被人追杀时,选择锁魂山作为逃跑的路线,无可厚非,如此险峻的山林,确实是最好的藏身之所。然而,他低估了这座山的危险程度。
循着巫王所给出的方向,他们飞进山林,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丧魂谷。从圆盘上跳下来,两人站在丧魂谷的入口,死气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窒。
“一定是这里了。”宿清云迅速地在周身竖起一道防御墙,将死气尽数挡了开来。然而死气浓郁,不断地渗透,玄灵之气形成的气墙抖了抖,竟岌岌可危,有崩溃的预兆。
一股霸道的魔气倏地包裹住他,死气被完全的隔离开来。
“多谢师兄。”宿清云松了口气。他如今丹田中的玄灵之气本就不足,若外放抵挡死气,只能撑半个时辰。
君烜墨握住他的手,道:“通过契约,能否感应到赫连丹?”
宿清云道:“此处的感应最强烈,他果真进入丧魂谷了。只是…此处死气如此纯厚,单是站在入口便令人受不住了,赫连丹深入谷中,不知能否支撑得住。”
“契约未断,那便是没有死,最多吃点苦头。”君烜墨带着他进入峡谷中。
有了他的魔气隔离,宿清云丝毫感受不到死气,抬头看着师兄完美的下巴,眼里流露出仰慕。
拥有至高无上的境界,方能战无不胜。
他不知还需努力多久,才能追上师兄的脚步。
君烜墨知道宿清云在看他,灼热的视线令他心情大好,连带觉得赫连丹也顺眼了几分。
峡谷的死气浓重地犹如进了地狱,陡峭的山谷无路可走,君烜墨忽地手一带,把宿清云抱进怀里。
“师兄?”宿清云一蒙,人已被君烜墨带着在山谷里跳跃飞行了。
“指路。”君烜墨的唇在他的额头上擦过。
宿清云紧紧揽住他的颈项,耳朵微微发烫,稳住心思,认真地指路。
“左边…左边…右边…往前…绕过那个坡…有个山洞…”
君烜墨抱着他轻轻落在山洞口,宿清云神情凝重地盯黑漆漆的山洞,沉重地道:“他进这里了。”
“倒是聪明,此处的死气是整个山谷最薄弱的地方。”君烜墨道。
宿清云吁了口气,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进去吧。”
君烜墨单手抱着他,带他往里走,宿清云不禁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先前他抱着自己在山谷里跳跃飞行,他只能搂紧他,双腿不由自主地缠在他的身上,如今到目的地了,完全可以下来自己走了。
君烜墨却不肯放手,非常受用宿清云的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和腿。
“…不雅!”宿清云通红了脸道。
君烜墨另一手一动,把他打横抱起。“如此可是雅了?”
宿清云忍不住捶了他一记,轻叱。“师兄,莫玩笑了。”
“别动,你若不想烂了脚跟,便让我抱着。”君烜墨一脸严肃地道。“这山洞的死气之所以稀薄,是因为死气凝化成液体,积在地表。”
宿清云迅速地低头往下看。
山洞没有光亮,黑漆漆一片,但修士的眼睛能夜视,还有神识可探查,山洞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若无君烜墨提醒,他确实觉察不到,如今仔细一看,果真在地表看到了那粘稠的液体。
“师兄小心。”宿清云紧张地道。不让他踩到这些死气,师兄自己却直接走在死气上。
“没事,别紧张。”君烜墨道。这些死气在魔祖面前,还不够看。
洞道不长,走了不到半刻钟,他们便进入了一个庞大的洞室。洞室里有光,正中央的祭台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武器,那武器发出刺眼的光芒。
宿清云神识一扫,发现祭台前面倒着一个人。
“是赫连丹!”看到蓝色衣袍,宿清云笃定地轻呼。“师兄,快过去!”
君烜墨从踏进洞室后,眼睛便紧紧盯着祭台上的那把武器。这是一把朴素的长刀,造型有些像宿清云那个世界的唐刀,仿佛未开刃过般,毫无光泽,但它手柄上的一颗幽蓝色的宝石,却闪闪发亮,而浓重的死气,正是从它那里散发出来的。
“果然是他——”
君烜墨低喃着,带宿清云走至祭台前。察台上并无凝固的死气,是唯一块干净的地,赫连丹还真会挑地方,然而,他不愧是大气运者,一挑便挑到了整个山谷死气的源头。
宿清云从君烜墨怀里跳下来,蹲下身,紧张地探查赫连丹,一摸手脉和颈脉,虽然微弱却还在跳动着。
未死!
真是太好了。
“师兄,看看他情况如何?”宿清云扶起赫连丹,那原本俊美的脸,苍白如纸,僵硬的身体如死人般冰冷。
君烜墨的视线从长刀上面移到赫连丹身上,魔气一扫,道:“死气入体,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这里的死气,莫说魔王,便是魔神来了,也要扛不住。”
“那该如何是好?”宿清云紧张地道。俟蔺封只因与蛮族交战了太长的时间,死气入体,到如今被死气入侵至骨血,无法分割,赫连丹闯进这丧魂谷,更进了这里,一天一夜下来,死气也许完全入侵他的神魂了。
君烜墨用魔气在赫连丹体表覆了一层隔离膜,捏住他的脉门,一股魔气输了进去,在他经脉绕了一圈,道:“情况没那么糟,不至于像俟蔺封被死气缠上,而且他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师兄有法子?”宿清云喜道。
“你带他往旁边挪挪,我来拔这把贱刀。”君烜墨一脸轻松地道。
贱刀?
宿清云不禁抬头看前方那把长刀。
“师兄认识它?”宿清云惊讶地道。
“岂知认识”君烜墨冷笑一声。“他果然在这里,堂堂邪光神帝的本命武器被封印在一个小界,简直贻笑大方。”
宿清云曾听师兄提起这邪法神帝,当时只是猜测他或许在此界,如今却看到了他的本命武器。不过…师兄取笑别人的本命武器时,可曾想到自己整个人被封印在魔修界?
他带着赫连丹往旁边挪了几分,空出位置,君烜墨往前踏了一步,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方法,瞬间破坏了封印,一把握住刀柄,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没有任何异象发生,长刀被平平淡淡地拔出来了。
君烜墨举着长刀,手指抚过刀刃,抹了一丝血在上面,刀刃上面的封尘破碎瓦解剥落,露出了锋锐的刃身。
这是一柄嗜血的长刀。
“把死气收一收。”君烜墨对长刀道。
长刀是死物,岂会回应他?
君烜墨气定神闲,拿出了自己的焚魂镰,对准长刀。“若不想成为小焚的食物,就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帮你寻到主人。”
宿清云无语地望着师兄无耻地威胁一柄刀。
然而,那刀居然还真被威胁了。
只见刀身颤抖,洞中的死气化为一道道幽暗的蓝光,冲进刀身里。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刻钟,丧魂谷里的死气,蜂拥般地往山洞里涌,最后被长刀吸收。
宿清云震惊不已。
丧魂谷里的死气,竟然全是这柄长刀造成的?由此可见,长刀的主人会是如何的可怕?天尊座下的十二神帝,境界修为定然不在君烜墨之下。不知他是敌是友?若是与师兄对上,不知会如何?
正忧心忡忡,怀里的赫连丹突然一震,宿清云急忙低头看向他,只见他体内浮出现许多幽蓝光点,汇进了长刀里,随着蓝光的离开,他的体温渐渐地回暖,呼吸也绵长有力了。
他终于能明白师兄刚才话中的意思了。
赫连丹,不愧是大气运者。
吸收完全部死气的长刀,流光益彩,灿灿发亮,乃名副其实的神兵利器。
君烜墨道:“你先暂时与小焚作个伴,乖点,把死气收收紧,别给我溢出来。”
长刀发出铮的声音,竟是回应了,接着化为一道光,钻进了君烜墨的手心里。
宿清云见之,不解地问:“师兄就这样将它收了,不会影响到你么?”
君烜墨道:“它的品阶低于我的本命武器,绝不敢造次。”
宿清云又问道:“邪光神帝若在此界,为何不来寻自己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嗤笑:“本命武器被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也被封印了。”
“啊?”宿清云一愕。正想再问,怀里的赫连丹闷哼一声,又连咳数声,竟是要醒了。
宿清云面上一喜,拍了拍赫连丹的脸,看着他慢慢地掀起眼皮,睁开一双幽深如夜的眼睛。
“你醒了?赫连公子?”他温和地笑。
第106章 巫王目的
林间简陋的小木屋里, 炉子上的水壶咕咕地冒着烟,缺了一角的桌子上铺了一块精美的锦绣绸缎, 三人围着桌子坐, 面前各有一杯茶,炉子昏黄的光为这间闲置的猎户小屋增添了几分暖意。
夜风吹得窗口的树叶飒飒作响,天上多云无月,隐隐有下雨的趋势。
宿清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喉咙。
“夜深了,我们先休息吧。”他道。
赫连丹和君烜墨坐着都没有动。
整个木屋里,只有一张小木床,三个大男人无论如何都挤不下,何况,他们是修士,修士睡不睡都无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间猎户小屋里,乃是因为祈天城的城门关了。
宿清云和君烜墨在丧魂谷的山洞里, 救了赫连丹后, 趁着天还未完全黑, 便乘坐飞行圆盘往回赶, 岂料到达祈天城时,却发现城门不但紧闭, 还设下了结界, 守城的侍卫拒绝任何人进城了。
祭祀大典即将正式开始, 祈天城关闭十日, 这十日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出。
无奈,他们只能在附近山林间,找了间猎户遗弃的小屋,稍微打扫下,暂住一晚。
“不急。”君烜墨终于开口说话了,眼神不善地看着赫连丹。打从他醒来后,一直盯着宿清云看,专注得仿佛别人是空气般。而作为“别人”,君烜墨心情恶劣,甚至戾气地想拧断赫连丹的脖子。
宿清云温和地道:“赫连公子身体可有不适?”
他的身体被死气入侵,差点魂归西天,好在气运不错,光邪神帝的本命武器长刀在,吸收了他体内的死气,救了他一命。但他醒来后,行为上有点怪异,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明晦不明。宿清云自认没有奇怪之处,头上更没有长花,赫连丹为何用如此深沉的眼神看着他?
“并无不适。”赫连丹放下茶杯道。
“那就好。”宿清云道。
君烜墨懒洋洋地道:“他能有什么事?身为大气运者,总能化险为夷,获得机缘。”
“机缘?”宿清云眼里闪过疑惑。
“但凡宝器封印之地,必有镇守之物,他作为第一个进山洞的人,肯定与那镇守之物交锋过,否则我们不会那么顺利进入。”君烜墨道。
宿清云不禁想起当初遇在曦照崖的山洞里发现师兄时,正是冰魄惊天剑插在冰晶白莲上,封印着师兄。而今日他们进入那个山洞里,看到的只有一个祭台和一柄长刀,并无其它,想来原先应该有镇守之物。
赫连丹道:“我当时强撑着一气闯进了山洞,确如尊者所言,洞中有镇守之物,那是一面光镜,我靠近时,光镜突然化为一道光,笼罩住了我。”
宿清云问:“攻击你?”
赫连丹垂下眼,摇头。“不是。”
宿清云为自己倒了一杯,耐心地听他说。
赫连丹抬起头,直视宿清云的脸,半晌,在君烜墨发飚之前,他开口道:“我陷入了幻境。在幻境里经历了一些事,亦真亦假,令人无法分辨,醒来后,发现境界提升了,已步入魔王后期。”
宿清云不禁上下打量赫连丹。这就是大气运者的运气了?随随便便逃进一个山洞里,便撞上神器的封印之地,而后得到镇守之物的恩泽,进入幻境,轻轻松松地提升了境界。
“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君烜墨问。
赫连丹斟酌了下,道:“我所看见的,应该是那柄长刀的记忆。他的主人,曾拿着它,杀过很多修士,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以及…我隐约看到了一个修士,与宿公子有几分相似。”
宿清云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差点溅出来。
君烜墨轻呵一声。“所以你一睁开眼,便盯着清云看?”
赫连丹没有否认。
君烜墨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有何大惊小怪?”
赫连丹忽感脊背发寒,魔祖的威压似乎单独对他释放,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恨不得起身就逃。然而他不能逃,更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捏紧手中的茶杯,他面不改色地道:“或许是我看错了。”
宿清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在机缘之境里浸了洗筋伐髓琼浆后,相貌发生了变化,我原本并非这般模样。”
君烜墨不禁笑道:“师弟一直以觉得自己被洗筋伐髓琼浆换了脸,实则不然,洗筋伐髓琼浆只是去除你体内的杂质,重塑胎体,成为适合修炼的仙体。”
针对性威压消失了,赫连丹闪了闪眼,松开茶杯。
宿清云道:“是否修为越高,形体越趋于完美?”
君烜墨嘴角一扬,道:“这是自然。待你到了昊天界,会发现俊男美女遍地走,看多了,审美疲劳。”
宿清云轻咳道:“不说我了。商议一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君烜墨看了一眼赫连丹,道:“赫连公子先说说你在火云城是如何被人追杀至锁魂山的?”
赫连丹垂眼,用低沉的声音,叙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从进入火云城,找到拍卖行,寄拍了几件宝物,到因为一瓶丹药,而被巨灵门的天巫追杀。
听完他的话,宿清云若有所思。
君烜墨喝了几口茶,直视赫连丹。“我原以为你身为魔王,阅历丰富,不会轻易入了他人的套。看来你的处世能力与你的境界,并不相称。”
赫连丹握紧拳头,眼眸里闪烁着傲然之气。“我知道从祈天城出来后,便有人暗中跟随,但直到拍卖结束,他一直不曾出手。”
宿清云忙问:“莫非也是离伊的人?”
赫连丹看向宿清云。“也?”
宿清云道:“我和师兄出城后,便有天巫追上来欲杀我们,最后被师兄反杀了。我们推测,这些天巫可能是离伊的手下。”
君烜墨却道:“跟随赫连小子的人和追杀我们的人,不是同一拨。”
“此话怎讲?”宿清云问。
君烜墨把空茶杯放到宿清云面前,宿清云会意,立即给他满上,他端回茶杯,喝了两口。
“师弟觉得俟蔺封其人如何?”
“嗯?”宿清云一顿。为何转到巫王身上了?
“他…很仗义,性情不错。”受过他的帮助,宿清云理所当然地将他归为朋友。
“你呢?”君烜墨问赫连丹。
赫连丹只说了几个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宿清云神情一肃。“若无巫王的帮助,我们根本无法如此之快地寻到你。”
他素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萍水相逢,却能引为知己者,在他那个世界,不足为奇。人与人之间,或因一杯酒,或因一首诗,或因一幅画,只要性情相投,天涯海角,亦可成为朋友。
君烜墨望着他清亮的眼睛,伸手握住他搁在桌的手,引得宿清云面上一红,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赫连丹。赫连丹看到他们相握的手,一脸平淡,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喝着。
“师兄…”宿清云想抽出手,却被君烜墨紧紧握住。
“在修真界中,师弟太过年幼,不知道人心险恶。”君烜墨笑盈盈地道。
“我已二十岁,早已成年!”被说成“年幼”的宿清云不服气了。
赫连丹喝茶的动作一顿,不禁道:“宿公子确实尚年幼。”
修士的寿命,以百年,千年,万年计算,二十岁于他们而言,犹如刚出生的小娃娃。
竟连赫连丹都如此说,宿清云觉得自己与他们没法沟通了。
“你初入巫修界,正好遇上了到处祈福的巫王,或许一开始,巫王只是顺便带上你,但在绿洲与蛮族一战后,他的心思便不纯正了。”君烜墨把玩着宿清云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师兄如何看出?”虽然被两个“年长”的修士说成“年幼”,宿清云还未丧失理智,冷静下来后,思绪便清晰了,回想与巫王相处细节,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邀请我们参加祭祀大典,便开始算计了。那时候尚未看透他的目的,直到那日宴请,他深情并茂地讲了自己的过去。”君烜墨道。
宿清云道:“但是那日,分明是师兄故意问他的,不是么?”
君烜墨呵呵一笑。“即使不问,他也会说。”
宿清云道:“只是倾诉过去的事,有何问题?”
“问题可大了。”君烜墨问赫连丹,“你会随便与他人说自己的过去?”
赫连丹一口回绝:“不会。”
对他人说自己的过去,犹如在别人面前剥白自己的内心,这样的事,任何一个有傲气的人都不可能去做。
“师弟呢?”君烜墨问。
宿清云缓缓地摇头。
“这就是了。”君烜墨道,“巫王如此轻而易举地向我们诉说自己的过去,还是一个悲伤的往事,甚至引发体内死气絮乱,可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宿清云沉吟道:“他…想利用我们,对付离伊?”
君烜墨赞许地望着他。“不错。”
“理由。”宿清云感到一种欺骗。巫王多次帮助他,他打心里地视他为朋友,可到头来,却是想利用他,这令他心里不太舒服。
“要说他阴险么,却也坦荡。他将自己与离伊的仇恨明明白白地摆在我们面前,毫不掩饰他的目的,仅此一点,可知他的品性尚可。离伊背后有人,俟蔺封势力不如他,这么多年都无法报仇雪恨,心里的怨恨一定很深,而我们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契机。”君烜墨道。
“契机?”宿清云问。
“我们是外界人,与巫修界毫无利益关系,若杀了离伊,俟蔺封最多被问责交友不慎,而不损一兵一卒。”赫连丹接了话。
宿清云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他本就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所以,他三番五次地出手相助,便是想用恩情打动我们?为了报答他,我们必然会出手杀了离伊。”宿清云忽然想起什么,他沉声道,“追杀我们的人,也许不是离伊的下属。”
哪有这么巧合,他们一出城,离伊的下属就追上来了?而当时师兄出手杀了天巫后,他对离伊深恶痛绝,竟真的产生了要帮助俟蔺封杀了离伊作为报答这样的想法。
可怕!
那看似羸弱的的巫王,心思居然如此之深。为了达到报仇目的,甚至不惜牺牲手下!
宿清云不由自主地握紧君烜墨的手,神情肃然。
君烜墨安抚地道:“不,那五个蠢货天巫,确实是离伊的手下。”
宿清云诧异地抬眼。
“会祈福的巫修,善心重。俟蔺封对下属不错,舍不得让下属来送死。他只要派人暗中给离伊透个风,离伊必然会上当,抓住这次机会,挫挫巫王的威风。”君烜墨道,“在祭祀大典不允许界外之人出现的敏感时期,他执意带我们进城,又引为座上宾,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就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那…赫连公子出事,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么?”宿清云问。
“他派了人跟踪,就是想寻找下手的机会。”君烜墨道。
赫连丹接话:“宿公子急着用巫石,我定会挑最好的宝物在拍卖行寄拍,拍卖行虽可为卖家保密信息,但只要买家出得起价钱,即可查到法宝的原主。巨灵门看上我的丹药,巫王派出的人在其中推澜助波,暴露了我的行踪,让巨灵门的巫修追杀我。”
“难怪他一个早上就查清了你在火云城发生的事。”宿清云低喃。“却是不知,有没有安排人来跟踪我和师兄。”
“那倒没有。”君烜墨道。“敢跟踪一个魔尊,他还没有那个胆量。”
宿清云长叹一声。“巫王的府邸是回不得了。”
“他若想杀离伊一个人,帮帮他也无妨。”君烜墨道。
“难道…还有其他目的?”宿清云问。
君烜墨道:“有没有,需看过祭祀大典后,才能下定论。”
宿清云摇头。“祈天城已闭城了,我们进不去。”
君烜墨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赫连丹。“你从拍卖行里得到的巫石呢?”
赫连丹把茶杯往旁边挪了挪,从储物袋里丢出一只乾坤袋,内有一千多万的巫石。
“都在这里了。”他道。
君烜墨取过乾坤袋,魔识一扫,确定了里面的数量,转手放到宿清云面前。“还有两天祭祀大典方举行,师弟趁这两日吸收巫石,想法子打开锦绣天阙图,把唐小子放出来,我有事需要他跑跑腿。”
宿清云拿着乾坤袋,深深地望向赫连丹。“辛苦了。”
赫连丹道:“不负重任。”
虽差点身死,却遇上机缘,得了不少好处,不亏。再则,通过奴印,他深刻地感受到宿公子对他发自内心的关怀,似一阵暖流,在他心里滑过。
君烜墨忽然起身,来到宿清云身边,拉起他。“时间紧迫,师弟开始吧。”
宿清云正要答应,身体忽然一轻,竟是被君烜墨一把抱了起来,他不由地看了眼赫连丹,害臊地轻呼。“师兄!”
君烜墨抱着他来到木屋唯一的床上,床上早就铺了一层厚厚的绸缎,干净柔软。他盘腿坐在床上,把宿清云按在自己的怀里,宽厚的胸膛贴着他的背,强劲地手臂圈着他,不容他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