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辰听了,也只是敲了下她的头,笑一声“你这狭促丫头”便出去了。到底没让刘青改口。
师傅耐心教导,刘青练得越发认真了,她在江远辰面前,倒不用像以前那般藏拙,一来江远辰见得世面多,他们叔侄自己就是聪慧绝伦之人,自然不会认为开了外挂的她很反常,二来,她已经学过一遍,打了个基础,现在再学习起来,进度快一点也正常。
所以,刘青现在想的不是藏拙,而是怎么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好一点。
也不能怪刘青势力,世道艰难,人往高处走,她又没伤天害理,只不过是想尽最大的努力,获得贵人的青睐,尽量给自己找一条金大腿,但是讨好与被讨好的人,也是你情我愿。
刘青承认她的确有意识的在讨好江远辰,可最初那张梯子,却是江远辰自己递上去,若不是他先表现出对她的善意,让刘青觉得这个人可以争取争取,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本来就猜测江远辰的身份不一般,今天在这院子里待了半日,就更觉得江家充满底蕴了,不提江远辰叔侄的一身气度,下人做事都颇有章法,看起来像是识字明理的。
在这个年代,能花心思去调理仆人,甚至能教他们识字认字,定然不是一般的人家。
刘青自从进了江远辰这个院子,就觉得这条大腿一定不能放过了。
当然她也是真心想跟着江远辰这样有才华的人,多学一点的知识的,在世人眼里,饱读诗书、胸有沟壑之辈,到底跟普通人不一样。
刘青定了目标,对江远辰布置的任务就用了十二分的心去完成,彻底刨除杂念,一笔一划都带着神圣的表情,两三刻钟过去了,江远辰交代的两页字,她才终于写完了。
一边吹着风想快点把墨水吹干,刘青一边端详自己写的字,果然认真和不认真,写出来的东西天差地别,她看着自己这一笔一划都极为工整的字,终于明白江先生之前为什么把她批的一文不值了。
虽然一开始让江先生失望了,但她进步大啊,刘青很自信的把纸拿出去。
江远辰接过扫了一眼,给的评价倒是委婉,“虽然没有风骨,匠气太盛,但写到后面也算是渐入佳境,有所进步。”
刘青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才意识到江先生的意思,这是嫌她一笔一划太工整,没有自己的特色了。
不过作为一个刚入门的人,能把字写工整就不错了,熟能生巧,个人特色什么的,也要练多了才能出来。刘青很擅长自我安慰。
江远辰把刘青写字的纸收了起来,道:“先这样练吧,过两日给你寻几本适合女子的字帖。”
刘青一听更高兴了,这是要长期指导她的节奏啊,当下脆生生的应道:“劳师傅破费了。”
“你还真不客气。”江远辰似笑非笑的瞥了刘青一眼,“这点跟你哥倒是相差甚远。”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师傅的用心,徒儿心里有数,以后定好好孝顺师傅以作报答。”
江远辰又笑:“这一肚子歪理,跟你哥也不像。”
刘青抿唇笑得斯文,心想她的厚脸皮,跟她哥也一点都不像啊。
江远辰倒不是没想打趣刘青这个,不过小姑娘到底爱脸面,调侃人家脸皮厚,乃非君子所为,江远辰不想提及这个。
说笑了几句,江远辰瞧了眼天色,委婉的道:“瞧着这天色,应该快到午时了……”
刘青也看了一眼,立刻笑道:“是呢,师傅家也到了做午饭的时辰吧?今儿就让徒儿露一手,好好孝敬师傅!”
江远辰斯文惯了,听到她这么不见外的话,也难免有些愣神,忽然有些后悔,他是收了个怎样厚脸皮的女弟子。
刘青不等江远辰表态,就已经盘算开来了,数到:“我刚刚看到林妈提了菜篮子回来,有鸡有鱼,可以做一个水煮鱼片,鸡的话嫩肉切下来做口水鸡,剩下的留着煲汤……”
这个口水鸡,江远辰几次去刘家都没吃到过,大概是很不凑巧,但是他从曹声扬那里听说了,这丫头**有一绝,不管怎么折腾,就是跟别人弄的不一样,江远辰早就想尝一尝了。
水煮鱼他倒是吃过两回,吃得太畅快,心里到底有些惦记。
现在听到刘青这么说,江远辰哪里不知道这丫头是在引诱自己,不过他喜欢透过表面看本质,这丫头也是拿准了他喜爱这个,细心,有洞察力,确实不错。
江远辰这会儿能理解他弟子说起这个妹妹,一脸遗憾的感叹为何不是男子的心情了,倘若这孩子为男,成就绝非现在的小打小闹。
越是这么想,江远辰心里越是遗憾,对刘青也更纵容了些,到底点头允了她留下来,叮嘱道:“不必自己动手,有什么吩咐林妈便是了。”
刘青点头,顺手又把那篮子酸的葡萄提进厨房了,她想着是弄个罐头葡萄出来,还是给做个葡萄果酱,她师傅家肯定不缺糖的。
要不两个都弄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见刘青不见外的进了厨房,江远辰收回视线,吩咐身旁的小厮:“下学之前,叫人去教舍前候着,请景行他们三个过来用饭。”
小厮应了,江远辰又道:“再派个人去刘家送信,兄妹俩都在这儿留了饭,别叫他们娘担心。”


第111章
其实根本不用江远辰叮嘱刘青,林妈自己就不敢真的使唤刘青。
林妈虽然是老侯夫人身边的红人,在府里上下都很有些脸面,但他们侯府的规矩也很严,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再体面的奴才也不可能跟主子平起平坐。
刘家姑娘虽然跟他们侯府非亲非故,又是个乡野丫头,但是刘秀才身份不一样,且不提刘秀才跟二少是莫逆之交,就他们三爷膝下没有嫡子,对府上两位姨娘所出的庶公子,又不怎么待见,刘秀才在三爷跟前,那也是头一份了。
况且她观察着三爷对刘姑娘的态度,竟是比自家姑娘还和蔼些,至少三爷在自家姑娘面前,不像在刘姑娘跟前一般笑盈盈的,三爷对刘姑娘的这份特殊,未必只是看在刘秀才的份上。
林妈思忖半响,打定主意把这两兄妹,当半个主子供起来,现在见刘青进来,还拎着篮子,便惊了一下,连忙惶恐的上前接过东西:“怎么能劳姑娘亲自动手,有事吩咐老奴就是了。”
“林妈客气了,我在家也常干这活,不打紧的。”刘青还没被长辈这样伺候过,心里有点儿不适应,面上倒是不露分毫,笑道,“顺便进来给林妈打个下手,也做两道菜孝顺师傅。”
林妈倒是知道刘家姑娘手艺好,二少和曹少爷提起过,见刘青这么说,便笑道:“使不得,姑娘在旁边指挥即可。”
刘青看过几本穿越小说,心想着这林妈说的,跟江先生吩咐的一样,大概是他们家的规矩罢,也不坚持了,笑道:“那我就偷个懒了。”
其实刘青也没偷懒,她一边指挥林妈先把食材按她的要求处理了,一边问林妈:“家里有冰糖吗?”
林妈回了个有,刘青又问:“有多少?”
“前儿刚称了两斤,还没怎么动。”林妈也有些好奇,“刘姑娘问这个是何意?”
“没什么,想做个甜点孝敬师傅。”刘青这么回答,心里却在咂舌,果然是有钱人呐,称冰糖都是两斤两斤称回家的。这可是糖不输于盐贵的时代。
林妈知道这位刘姑娘总有些奇思妙想,对吃食很是拿手,也就没多想,只委婉的提点了一句:“那三爷今儿可有福了,不过三爷向来不爱吃太甜的。”
刘青闻言便点头:“那我少放点糖,酸酸甜甜的正好入口。”
林妈笑道:“刘姑娘果然心灵手巧。”见刘青明白,也不再多说,安心坐着手上的活计。
刘青也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剥葡萄。
林妈偶然一回头,见她这样,赶紧道:“哪就要姑娘亲自动手了?先放一边,老奴忙完就来剥这些葡萄。”
其实除了林妈,灶房里还有一个烧火丫头,现在正顾着小炉子上的汤,因为刘青说小火慢熬才更鲜香,小姑娘就听话的守着炉子不敢动。
林妈赶紧吩咐丫头:“银柳,还不过来帮刘姑娘干活?”
刘青知道她们都有事要忙,便笑道:“林妈也给我一个孝敬师傅的机会嘛,别的插不上手,剥葡萄皮我总能做的。”
见刘青坚持,又想着她坐在旁边,也的确还轻省,林妈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笑道:“姑娘对三爷真真是孝心可嘉。”
别看这儿的灶房不大,却备了两个炉子,一个专门炒菜煮饭,一个熬汤或者弄点小玩意儿。
汤很早就开始熬着了,在午饭做好之前,鸡汤先出了锅,放了香菇和土豆的鸡汤,刚掀开盖子,香味便溢满整个灶房。
小炉子空出来了,刘青征用过来熬葡萄果酱和葡萄罐头,等林妈那儿几个大菜全出锅的时候,刘青小炉子上的东西也做好了,罐头要密封起来存放,果酱就放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过凉,争取等吃完饭,就可以端上去显摆了。
不知道她新鲜出炉的师傅喜不喜欢,反正她自己尝了一下,果酱的口感酸甜适中,非常美味,第一次制作能够这么成功,刘青为自己点赞。
刘青是跟端菜的银柳一起出灶房的,林妈和银柳都不敢让她动手帮忙,刘青也不好强行插手,就两手空空的出来了,很意外看到院子里出现这么多人。
“青青。”刘延宁无奈的看着刘青,“叫你来师傅家学习,你倒好,蹭起饭来了。”
刘延宁其实不知道她今天上门了,上赶着这样说,是怕师傅觉得他妹妹一个小姑娘太胆大,把事情推到他身上,到底稳妥些。
刘青还没说话,旁边的江远辰先笑道:“行了,你也别给她兜着,这丫头什么性子,我能不清楚,滑不留手,撵都撵不走。”
江远辰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罢了,我招惹来的小弟子,也只能认了。”
刘延宁没想到只这一上午,师傅就改变了主意,竟然愿意收下妹妹了?当下有些意外,还没反应过来,江景行也笑了:“三叔这院子清静过头,难免寂寞,青青往后常来,也算是给三叔做个伴了。”
听到江景行的话,刘延宁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妹妹去向师傅行礼,却被江远辰拦住了,“先别着急,这丫头还没过关,以后再说。”
刘延宁倒也不失望,不管妹妹往后能不能正式拜师,有师傅刚刚那番话,必然会认真指教妹妹。
那也够了。
刘延宁笑道:“就算不磕头,也要叫青青给师傅鞠个躬,她性子狭促,就劳师傅往后费心了。”
刘青偷偷打量了江远辰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不悦,才听话的鞠了躬。心想她哥胆子真大,都算到师傅头上了,她现在行了礼,江先生往后就算不想教她了,也不能随意打发掉她。
既然这样,有没有名分也没差别,总之受益无穷。
按照这儿的规矩,她哥哥算计师傅,较真一点的就算是欺师灭祖了。
好在江先生不在意这个,端坐着受了刘青的礼,还从怀中摸出玉环递给刘青,“你哥当时拜师,也给了见面礼,今日你虽然不是正式拜师,为师也不能小气了,拿去把玩罢。”
刘青没想到还有礼物拿,看来她师傅嘴上说着现在不收弟子,心里其实对她很满意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跟基友聊天聊嗨了,明天争取多更点补偿你们


第112章
看着刘青兄妹见完礼,一旁的江景行出来打圆场了,温声笑道:“都是自家人了,延宁和青青快别这么客气。青青在厨房那么久,也不知道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江远辰闻言,看了眼侄子,又看向新收的两个弟子,也笑着点头:“都坐罢,也该准备开饭了。”
刘青便坐下了,笑着回了江景行先前的问题:“江大哥这回可夸错人了,有林妈在,这儿哪还轮得到我卖弄。”
江景行看了眼桌上,摇头轻笑:“祖母近年年事已高,太医叮嘱忌重口,为此,林妈专学了一手清淡口味的江浙菜,今儿桌上摆的,倒更像是青青的风格。”
刘青笑眯眯的道:“那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都是林妈掌勺的,不敢抢她的功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一跳,请的动太医的人家,又岂是一般的官宦之家?
他们兄妹这是抱到一条怎样的大腿啊!刘青忍不住看了看江远辰叔侄,又侧头打量了下她哥哥,正好见她哥也看过来,兄妹俩倒秒懂了彼此的意思。
刘青心想看亲哥并不惊讶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猜到了,估计他们平时就没怎么避讳。
她先还琢磨着,江景行不是粗心的人,早先他们接触也不少,都把身份蛮得深,绝口不提家族的事,现在冷不丁给她透了个这么大的底,不可能是无意所致,那就不知道他这举动,究竟有没有深意了。
现在看她哥见怪不怪的样子,刘青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也是,她什么身份啊,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他们有啥可算她的。
其实还是刘青低估了这年代的师徒情谊,江家下人都开始拿他们当半个主子对待了,半点都不见外的样子,这态度自然是有迹可循的。
在江景行心里,刘青兄妹纵然不是家人,那也比一般的远房亲戚要亲近许多。
拜了师,这兄妹俩就跟他们家绑定了,除非师徒恩断义绝,否则谁也拆散不了两家的关系,既然如此,自家的底,也该慢慢透给他们了。
收徒的事,已经写书信回京了,大伯那里想是有什么耽误了,但三叔唯一的弟子,又是年纪轻轻的秀才,这份出息,就是他们身边也少见,大伯迟早是要过问的。
只怕不但要过问,还要上心呢。
且不说自家没这么出息的人,就看当今宠爱荣妃和七皇子母妃的架势,连太子都要生生退一射之地,他们作为五皇子的外家,实在不宜在这个当口出风头。
为了宫中的娘娘,大伯也宁愿把自家子弟养得无所事事,也好过被人家眼红生事。
可侯府沉寂了这么多年,祖父当年遗留的影响力,早就消弭殆尽,不知内情的人都当他们侯府没落了,这两年连带着宫中的娘娘和五皇子都鲜少活动,再这样不作为下去,假的迟早要变成真的。
侯府低调归低调,却不能低调到叫人看轻,他们家还得是五皇子最后的依仗。
想要叫人忌惮,朝中势必要有自己的人。
奈何这么多年下来,早年依附过来的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一些都是成不了气候的,不提也罢。
大伯虽然袭着爵位,却不在要职,京中这样的勋贵大大小小几十个,真要够看的,还是身上的官职。
当今对大伯倒是有一份亲近,不知是看在祖父的面上,还是对府上的做派满意,时常叫大伯进宫伴驾,也不说朝事,就是聊聊家常,叫大伯陪个膳。
单有一份殊荣,面上好看罢了,大哥都已过弱冠了,当今真要看重,早该赏个差事下来,可现在大哥头上顶着世子的名号,还被大伯关在房里读书,这书也不知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已经足以看出当今的态度。
府上要培养自己的人,再来一群乌合之众就没有必要了,这回要的是有真才实干的能人,动静还不能太大,那就只能贵精不贵多,还得再寻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才行。
连江景行自己的都觉得刘延宁再适合不过,读书人最看重名声,延宁就算日后入朝为官,再被人许以利诱,因着师徒名分,也不可能为他人所用,再说他瞧着延宁的秉性,也不可能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这个人可以放心培养,不怕把人翅膀养熟后自个儿飞走。
虽然延宁现在是三叔徒弟,身上难免被人打上江宁侯府的标签,但是他三叔不过一介白身,虽才名在外,三叔的弟子,还不至于叫人如临大敌。
因此,在延宁成气候之前,不会有人抓着这个不放。
当然等他真成了气候,这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朝中关系多复杂,查下去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府上已经算低调得很了,没人愿意为了攻讦对手,连带着把自己的底子给扒出来。
最重要的是,只要当今愿意用你,就没人能说不。
当今近年来更爱用家世普通的青年才俊,他们离京前,朝中最是炙手可热的翰林院李大人,便是出身寒门,身无长物,被当今点为探花,此后颇得当今信任,许多诏令都出自这位年轻的编修大人之手,一时间成为满朝新秀。
江景行与这位李大人有数面之缘,对李大人的印象是谦虚有礼,刚入朝的年轻书生,还没见过太多波云诡谲,带着满腔热血,要为苍生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李大人身上的忠义耿直,他在延宁身上同样看到过,然而延宁比他更具有优势的,是延宁更为年轻。
都知道当今爱惜人才,对着朝中年轻的大人,当今总会多一分宽容,近些年科举的前三甲,当今点中的也是年轻人居多,可以想象,延宁若能叫当今入了眼,恩宠必不可少。
江景行觉得,三叔当初对山长说,延宁若能成为小三元,就收下这个弟子,未尝没有这个考量在内。而京中那边迟迟没有来信,未必就是被牵绊住,大伯想要更慎重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与其到时候京中来人,让延宁兄妹和他们的家人措手不及,诚惶诚恐,倒不如现在交个底,也好叫他们有心理准备。
江景行的这些思虑,在场的大概就江远辰能明白了。
曹声扬不是拎不清,只是他不爱想这么多。他的家世摆在那儿,当年是京中一霸,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足以见得他腰板挺得多直。现在跟着小伙伴一起,弃恶从善,伪装成上进青年的样子,骨子里还是更喜欢混吃等死的。
至于刘延宁,就是一知半解了,心里猜测江景行这话颇有深意,但也只能揣度个三两分,朝中之事他知道得就不多,还是跟江景行他们在一起听得才多,最近师傅倒也会偶尔说起朝堂,但这个是要一点一点摸索的,刘延宁现在还没那个能耐。
江远辰他虽然觉得这个侄子对刘家过分关照,倒也没认为是多此一举,早有准备也好,免得到时候毫无准备,闹得这两孩子放不开手脚。由着侄子说完,打量了两个弟子一眼,见他们镇定自若,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叫大家开饭了。
用过饭,三个人也没急着离开。
刘延宁自从拜了师,平日还是照常上学,江远辰并不想让他太过特殊,但是中午和下午,刘延宁都会来师傅这儿听教。
当着刘青的面,江远辰也没有避讳,三个人的功课都检查了一遍,重点还是放在刘延宁身上。
刘青坐在旁边听了会儿,就有些咂舌了,江先生这师傅当得真没话说,江景行还是他亲侄子呢,再怎么说也该一碗水端平吧,可现在瞧着,江景行和曹声扬,都成了她哥的陪衬。
果然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更厚道,说把徒弟当半个儿子,就真当半个儿子了,半点不含糊。
时间在刘青的感叹中过去了,江远辰话锋一转,把功课放一边,又跟几人闲聊了起来,说的是他当年一个好友在任上发生的故事,刘青觉得这闲聊也不像是纯闲聊,未尝没有指点几人为官之道的意思,不过到底是气氛缓和下来,她哥也有说有笑的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刘青算着时间,估摸着讲完这个故事,他们就该回教舍准备上课了,想到她之前做好的葡萄果酱,这会儿应该凉得差不多了,悄悄起身去取了过来。


第113章
几人之间的话题告一段落,江景行先瞧见刘青捧着个罐子从厨房出来,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笑道:“青青又鼓捣出什么好吃的玩意儿来了?”
江远辰也看了过来,见怪不怪的道:“该不会是用那些酸葡萄弄的?”
“果然什么不瞒不过师傅。”刘青不遗余力的拍马屁,心里倒是想她师傅其实挺狭促的,这时节能把这葡萄留下来孝敬他,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说这儿的葡萄树,品种还没改良过,跟野生葡萄没什么区别,也没有肥料好好养着,酸一点也正常,这年头谁家种的葡萄是甜的?
他老人家倒好,非要在葡萄前面加个形容词,不见得是在嫌弃他们家东西拿不出手,倒是取笑她上门上得勤快呢!
就是因为这样,刘青才觉得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傅狭促,明明是个风华绝代的男神,保持一下男神的风度好不好,她现在虽然年纪还小,可哪个姑娘不爱面子?
这么想着,刘青就控诉的看了江远辰一眼,“这葡萄是有点酸,做成果酱就很甜了,师傅再尝尝?”
大抵是意识到姑娘家面皮薄,江远辰没再打趣了,颔首道:“既是青青一片心意,那就尝尝吧。”
林妈之前就得了刘青的叮嘱,给几人上了新的水杯,挖一勺果酱,倒半杯开水化开,酸甜的味道便在舌尖漾开,还带着葡萄特有的清甜,江远辰喝了半杯,点头:“滋味不错。”
江景行符合道:“清淡可口,倒是比葡萄吃起来更美味。”
得了这两个人的赞许,刘青放心了,笑道:“可惜这是最后一批葡萄了,师傅要是喜欢,要得到明年葡萄成熟再弄。”
曹声扬不感兴趣的道:“不过是女人喜欢的玩意儿。”
其实曹声扬只是喜欢重油重辣,不好甜食而已,味道还是不差的,但刘延宁心里的无奈也是真的。
以前妹妹年纪小的时候,太胆小也太内向,让他委实放心不下,现在妹妹开朗了,性子十分惹人喜欢,可就是被纵得胆子大了太多,又让他担心。
换做是在别的地方,亲友邻居家里,妹妹这般纵然不合时宜,自家人都愿意护着兜着,他现在有功名在身,自认护自己的亲妹妹,还是能护得住的。
可师傅家什么身份?以妹妹的聪慧,就是猜不到大半,至少也能估摸个两三分出来。
江家在京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这样世家出身的人,骨子里定是看重规矩的,端看江家下人的行止就心里有数了。
现在师傅大概是瞧着妹妹性子有趣,感觉新鲜,所以愿意纵着,但总不会一直纵着。
刘延宁就怕妹妹被纵的失了分寸,万一冒犯了师傅,他这个弟子的脸面,只怕也不够的。
想到这里,刘延宁忍不住瞥了刘青一眼,委婉的道:“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在家里想折腾这玩意儿,娘不同意,现在倒是跑到师傅家来折腾好东西了,越长大越淘气,哪天让师傅烦了,不叫你上门才好!”
刘延宁这个年纪,也算是难得的稳重可靠,他想隐瞒什么心思,连李氏和刘大爷他们,都未必瞧得出端倪,可谓是滴水不漏。
只是现在他面对的是江远辰这个人精,就连江景行,也是被他祖父老侯爷亲自培养长大的,叔侄俩瞧出了刘延宁深藏心底的忧虑,江远辰轻笑:“我这院子常年冷清,青青过来陪我解闷,又是一番心意,你训她做什么?”
刘延宁不知道他师傅这话是叫他安心,只是思忖着,自己不过提醒了妹妹一句,师傅就这样护着了,想必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他的担忧,应该是多余的罢?
但也不敢完全放心,只是笑道:“师傅可别太纵着,该管教还是得管教,这丫头惯会蹬鼻子上脸,奈何家父早逝时青青才出生,因此缘故,母亲和家中长辈,都对青青纵容怜惜,竟没个能管教她的。现在拜了师傅,也只能劳师傅多多费心了。”
刘延宁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既告诉了他师傅,自己妹妹被家人惯得胆儿很肥,又把江远辰摆在亲近长辈的位置,托他用心教导着。
到底打了支预防针,希望师傅对此有个心理准备。
当然这话的潜台词就更有深意了,师傅您老人家如果不爱管教,那到时候纵得妹妹犯了错,可不能太计较了。
江远辰闻言,也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延宁一眼。
到底是不经事的少年,能把话说得这么周全漂亮,已经很难得了。更重要的是对家人这份回护之心,不因他的身份而卑躬屈膝,依然坚持自己的底线,能做到这一点,就说明品行难得。
江远辰如今对这个弟子,是彻底的满意了,轻笑:“青青在我这儿,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