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瑾瑜相信,刚才冷月那副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绝对不是逗他玩儿的,但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就没准儿了。
冷月看着萧瑾瑜半信半疑的神情,心里一急,捏着拳头就冲了过去,“景翊!你给我起来!”
床上的人在香甜的睡梦里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唔…”
“起来!”
景翊连眼睛都不睁一下,伸手就把床边人拽进了怀里,“烤好了吗…”
被萧瑾瑜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月挣不开景翊的束缚,一张脸涨得通红,“烤你姥姥!”
“老了不好吃了…”
“…你给我起来!”
景翊无赖地把脸埋在冷月饱满的胸峰间,箍在冷月背后的手滑过她窈窕的腰肢,轻巧地扯开她的衣带,熟门熟路地溜进衣服里,冷月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景翊已经迅速在这副精美绝伦的身子上挑起了一片片火热,“吃饱了就起…”
景翊挨得太近,想抽他一巴掌都抽不着,这人还偏偏又撩拨得太是地方,冷月顿时酥软得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喘息凌乱不堪。
“景翊…唔…你…混蛋…”
景翊手上又使了点儿坏,冷月最后一点儿清醒也被烧得灰飞烟灭了,不由自主地摸上景翊肌骨均匀的身子…
“混蛋…”
萧瑾瑜眼睁睁地看着景翊心满意足地把到手的猎物压到床上,等到他正要动手享用的时候,不慌不忙地干咳了两声。
景翊迷迷糊糊中没在意,冷月却像是被一盆子凉水从头浇到脚,一下子醒过了神来。
当着王爷的面,她居然…
一时羞恼,冷月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把景翊踹了下去,“你混蛋!”
景翊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幽怨地捂着摔得生疼的屁股,“你才混蛋…”
冷月生怕他嘴里再吐出点儿什么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扯好就气急败坏地跳下床,揪着耳朵就把景翊拎了起来,一直拎到萧瑾瑜面前,“睁眼!说人话!”
“唔…唔?”迷迷糊糊地扫到萧瑾瑜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景翊眯成缝的狐狸眼顿时睁得溜圆,“王王王王…”
萧瑾瑜冷眼看着他,“你是被狗咬了?”
“不是不是…你怎么在这…这,这,这…这是哪儿啊?”
冷月下狠手把他耳朵又拧过半圈,“装!再装!”
景翊一手捂着生疼的屁股,一手捂着更疼的耳朵,满脸无辜泪眼汪汪地迷茫看着四周,“谁装了…不是在烤羊肉吗?”
冷月甩开他的耳朵,狠瞪过去,“你不是想把自己一块儿烤了吗!”
“唔…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小月,”萧瑾瑜眉梢微扬,“你刚才没对他的脑袋下狠手吧?”
冷月一愣,“没有…吧…”
景翊立马应景地贴到冷月身边,整个人软塌塌地靠上去,把下巴颏粘到冷月肩膀上,“好疼…”
冷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到底没舍得把他推开。
萧瑾瑜看向正在使出所有赖皮的本事以求活路的景翊,“景翊,你真就只记得烤羊肉了?”
景翊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烤羊肉之前呢?”
“点柴火。”
“再前呢?”
景翊摸上冷月的细腰,“就你刚才看见那样…”
冷月黑着脸一肘子顶过去,景翊趴在她身上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小月,”萧瑾瑜不疾不徐地道,“审问的事交给你了…问清之后写成公文交给我。”
“是。”
******
萧瑾瑜慢慢推着轮椅回寝帐,心里比去时稍稍安稳些了。
别的不要紧,人没事就好…反正凭冷月的审讯功底,过了今晚,景翊这档子事的前因后果肯定能一清二楚。
他倒是更惦记那三个已经死了的。
依冷沛山对部下的感情,同意剖尸的可能甚微。
他确实有一纸公文强令剖验的权力,但大敌当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冒动摇军心的风险。
但楚楚说的不无道理,既然这些人没有自杀的理由,而从表面上看又只能是自杀,那确实应该剖开看看…
还是谈谈看吧…
她总能发现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萧瑾瑜这么想着,漫不经心地往寝帐方向望了一眼,月夜里远远看到窗中一片漆黑,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楚楚知道他怕黑,天色稍稍一暗就会点起灯来,睡前会把灯油添得足足的,往往天亮起床的时候灯焰还亮得很。
她知道他随时会回来,就是出去煎药,也绝不会留间黑漆漆的屋子迎他。
除非…
萧瑾瑜加快速度推动轮椅,顶着风,几乎用上了他所有的力气,手掌都磨得发烫了。
近了才发现寝帐门口的两个侍卫还在。
看见萧瑾瑜,两个侍卫忙迎上去,“王…”
侍卫刚吐出半个字,就被萧瑾瑜冷声截住了,“楚楚呢?”
“营里又死人了,冷将军找不着您,娘娘也不肯说…娘娘已经去验尸了,让卑职等在这儿等您。”
“灯怎么熄了?”
“刚才窗没关,风刮的…没您的吩咐,卑职等不敢擅入。”
萧瑾瑜心里一松,脏腑间疼痛骤起,一时疼得直不起身来。
俩侍卫吓了一跳,萧瑾瑜只咬牙苦忍,一声不发,俩侍卫对视了半天,终究谁也没敢碰他一下。
心里想着最牵念的人一切安好,疼痛渐轻,才得以慢慢直起身来。
“过去看看…”
“娘娘刚才派人来说…不让您去。”
“为什么?”
“来人没细说。”
“带我去…”
“是。”
******
侍卫把萧瑾瑜送到一间重兵把守的营帐外,刚掀开帐帘就冲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萧瑾瑜胃里一阵痉挛,还是凝着眉头把轮椅推了进去。
刚进到门口就看到地上血泊一片,壁上顶上血迹斑斑,楚楚就跪在血泊中央,挽着袖子,神情专注地在一个男人大开的肚膛里翻找着,不时地往外取点东西,两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血水还在男人温热尚存的身体里成股地往外淌着,这被剥净衣物开膛破肚的男人就像一只新宰的羊,正在被掏去肚膛里的一切杂碎,等待洗净,摆上烤架…
萧瑾瑜注意到男尸肚皮上那几道被粗暴割开的口子,创面粗糙且紧缩,这人被剖开的时候还活着,还有知觉…
“楚楚…”
听见萧瑾瑜的声音,楚楚一下子抬起头来。
楚楚的头虽然抬了起来,一双手还插在尸体的肚膛里,托着一把被砍得断成了几截的肠子。
“王爷!你怎么进来啦!”
萧瑾瑜脸色发白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楚楚,“楚楚…这人,怎么死的?”
“这屋里全是血,你快出去…我验完了一块儿告诉你!”
“楚楚…”萧瑾瑜胃里突然抽痛得厉害,“谁剖的?”
楚楚抿抿嘴唇,怯怯地看着紧皱眉头满脸冷峻的萧瑾瑜。
“不是我剖的…”
“谁剖的?”
“他…他自己剖的!”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三更半夜的…轻口的菇凉们慎入啊!

76香烤全羊(十二)
萧瑾瑜怔怔地看着地上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尸体,胃里的抽痛都静止了,不是他怀疑楚楚的话,只是…
“楚楚…这些伤口,都是他自己剖出来的?”
这人是被剖开的,但不是一刀剖开的,那片肌肉结实紧绷的肚皮上斜开了三道口子,其中一道是从上腹一直剖到两腿之间,楚楚的一双手就是埋在了这道最长最深的口子里。
“应该是,我来的时候他还没断气…”楚楚小心地把那一捧肠子安置好,把手抽出来,抓起尸体同样血淋淋的手□那个血洞里,“那会儿他就把手这样插在他自己肚子里乱搅合,好像要找啥东西…”
萧瑾瑜微蹙眉头,看着一股股浓稠的血水随着那只手的搅动从那血洞里翻涌出来,“找什么?”
“我正在找呢,到现在还没找着什么跟别的尸体不一样的…”
萧瑾瑜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帐中传来一个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
萧瑾瑜微惊,循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摆在帐子角落的一张桌子底下还缩坐着一个人。
被阴影遮着看不清容貌,但看得出那人头发散乱,满身血污,手里好像还紧抱着个什么东西。
“什么人?”
楚楚转头一脸同情地看过去,“王爷,你认识他…就是那个大胖兔子。”
萧瑾瑜一愣,“兔子?”
“我忘了他叫啥了…就是那个突厥王子家娘子的亲弟弟,不会说话,光会吃的那个。”
“都离?”
“对对对!就是他!”
萧瑾瑜错愕地看在那个在桌子底下缩成球的身影,“他…怎么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躲在这儿了,其他人都没留意他,我也不敢说…他好像吓坏了,我想着待会儿把尸体收拾好了抬出去再想办法让他出来。”
“冷将军呢?”
“冷将军开始说要看我验尸来着,我还没拨拉几下呢,他就哭晕了,让人给搀走了。”楚楚再次下手之前看向脸色发白的萧瑾瑜,“王爷,你赶紧回去吧,药都煎好了,就在屋里,再不喝都凉啦…我把那个东西找着了就告诉你。”
萧瑾瑜眉心微紧,轻轻摇头,“别找了…你把他的胃剖开。”
楚楚睁圆了眼睛,“王爷,你咋知道那东西在他胃里呀?”
“不是找东西…我想知道他死前吃过什么。”
“哦…好,不过你就只能坐在那边,我说你听,你不能过来。”
“好。”
楚楚在一边摆放整齐的各式验尸工具中挑出一个小刀,干脆利落地剖开,把从创口涌出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滴不漏地接到一个大茶碗里,捧着茶碗,用一根筷子边搅合边道,“唔…也没什么,馒头,白菜…咦,这是啥呀?”
“嗯?”
楚楚抓起另一根筷子,两根筷子在碗里夹起一根半透明的圆长条,皱着眉头仔细看着,“比粉丝粗,比米线细,还比面条透亮…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萧瑾瑜脸色微青,“粉条…”
“啥?”
“用地瓜土豆做的,易存放,军营里常吃…江南不多见。”
楚楚兴趣盎然地看了半天,还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看得萧瑾瑜心里直发毛,生怕她再好奇下去…
“楚楚…你要想尝尝,明天我让厨子专门做给你吃。”
“好!”
楚楚又低头拨拉了一阵,“馒头,白菜,粉条,羊肉,还有茶叶沫子…他今天晚上吃的应该就这些啦,不过闻着有点儿药味,他应该还喝过药。”
“什么药?”
“这我就不知道啦…他身体好着呢,没啥毛病,就是背上有个伤口,可能养得不大好,周围生了几个脓疮。”
萧瑾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楚楚把茶碗搁下,“王爷,你还想剖什么地方呀?”
“不用了…”
“那我就继续找那个东西啦。”
萧瑾瑜眼看着楚楚又要把手伸进那个血洞里,直觉得自己肚皮上一阵发麻,“楚楚…不用找了。”
“必须得找着!他临死都拼命往自己肚子里拨拉,肯定是要找个特别重要的东西,就因为到死都没找着,他才死不瞑目的…”楚楚抿抿嘴唇,眨眨眼睛,一脸的关切,“王爷,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萧瑾瑜脸色微黑,“不是害怕…根本没有什么东西,不用找。”
“你怎么知道呀?”
“你把这尸体整理一下…”萧瑾瑜向桌子底下还缩成一团的都离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先把他弄出来,回寝帐我再告诉你。”
楚楚不死心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王爷,要是现在收拾起来,是不是就要直接埋了呀?”
萧瑾瑜摇头,“结案之前不会下葬。”
“那就好啦!”
“嗯?”
楚楚笑得美美的,“我都好长时间没见过长得这么标准的男尸啦,还是他自己剖好了的,我就想多看几回!”
“好…”
******
萧瑾瑜默默坐在一边看着楚楚仔细地把取出来的各种零碎一点一点填回原位,小心翼翼地把创口对合好,简单地缝上几针,还拿出手绢把尸体手上脸上的血擦干净,把尸体睁大的眼睛合上,才叫将士拿来担架把人抬了出去。
帐里满地都是血,楚楚还是只许萧瑾瑜待在门口那一小片干净的地方,自己把满手血污洗掉,走到桌子边,蹲下来看着都离。
“尸体已经抬走啦,你别害怕,出来吧。”
都离紧缩的身子发抖着,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
“唔…你出来,我给你好吃的。”
“你乖乖听话,我给你好多好多好吃的。”
萧瑾瑜忍不了了,“楚楚…他听不懂。”
楚楚吐吐舌头,“呀,我忘啦!”
楚楚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都离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发出惹人心疼的“呜呜”声。
楚楚伸手轻轻地抚着他弓起来的脊背,“你别害怕,别害怕…王爷是好人,我也是。”
楚楚抚着抚着,都离的身子渐渐不抖了,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温柔声音的源头,看见楚楚的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楚楚的怀里,连一直紧抱着的东西都不要了。
俩人这才看清楚,他一直紧抱在怀里的是一只凉透了的烤羊腿。
楚楚被他扑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慌地捂住都离的嘴,一手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别哭,别哭…让人听见就坏啦!”
楚楚摸着摸着都离就不哭了,楚楚刚把手从他嘴上拿开,都离就抽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望着楚楚,哑着嗓子说了一声什么,楚楚没听懂,萧瑾瑜的脸却顿时一片青黑。
都离又重复了几声,楚楚迷茫地扭过头来看向萧瑾瑜,“王爷,他是不是说他饿了呀?”
萧瑾瑜懂几句苗语,懂得不多,偏偏都离说的这个词他听懂了。
“不是…”
“那他说的是什么呀?”
萧瑾瑜用冷得能把人冻死的目光盯着黏在楚楚怀里的都离,“他叫你…娘…”
楚楚一愣,一下子乐开了花,“他真有意思!”
“…”
楚楚哄着这个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从地上站起来,依萧瑾瑜的吩咐在屋里翻出一身军服,给都离裹在身上,整个过程都离都像刚才紧抱羊腿一样紧紧搂着楚楚的脖子,像只八爪鱼一样粘着楚楚不撒手,看得萧瑾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用尽了定力才强忍住命令楚楚把他扔到一边去的冲动。
萧瑾瑜先一步出去,把守卫全聚到远离帐子的一处,将士们单看着萧瑾瑜铁青的脸色就全都乖乖听话了,聚精会神地听萧瑾瑜板着脸吩咐了一堆守卫案发地要注意的基本事项,谁也没注意背后的营帐里偷偷溜出两个人来。
萧瑾瑜回到寝帐的时候,楚楚和都离已经在寝帐里了,守营帐的俩侍卫也在帐子里。
楚楚和都离就坐在桌子边,都离的手紧搂着楚楚的腰上,楚楚正往都离嘴里喂着葡萄,俩侍卫就杵在一边呆呆地看着。
“王爷…”
楚楚看见萧瑾瑜回来,眼睛笑得弯弯的,一只手摸着都离挨在她胸前的脑袋,邀功似地道,“王爷,你看,他不哭啦!”
萧瑾瑜快哭了,那可是他的王妃,他还没被她这样抱,这样喂过呢…
“楚楚,先把他交给侍卫吧…”
“唔…”楚楚看着吃得正投入的都离,“我刚才就想去洗澡啦,可他就是不撒手,我听他一直喊娘,怪可怜的,就给他喂点吃的啦…王爷,你说他是怎么跑进在咱们军营里的啊?”
萧瑾瑜现在比任何人都想问这个问题,“不知道…”
“是不是突厥王子不要他了呀?”
“不知道…”
“王爷,那咱们把他留下吧…他都叫我娘啦!”
俩侍卫眼睁睁地看着萧瑾瑜的脸色又青了一层,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挺身而出,“王爷…我俩的帐子里还有地方,还…还能住个人。”
萧瑾瑜回得干脆果断,“带走。”
都离像是听懂了似的,把楚楚搂得更紧了,腆着脸红着眼睛,又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娘,眼瞅着就要掉下眼泪来,楚楚赶紧摸他的脑袋,真像是哄儿子一样温柔地哄着,“不哭不哭…”
俩侍卫默默看向萧瑾瑜,有日子没见过王爷脸黑成这样了…
“楚楚,你得去洗个澡…他也是。”
楚楚为难地抚着又开始发抖的都离,他可真的是被吓坏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哭红了,腮帮子惨白惨白的,可怜极了。
“王爷,他都叫我娘啦,要不…我给他洗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算是领教神马叫自作孽不可活了…码完粉条的段子,被老妈喊去吃饭,餐桌上赫然一盘豆角炖粉条,老妈说,这个法国吃不着吧,多吃点,多吃点…我夹着粉条那个手抖啊! T T 报应怎么能这么快啊…

77香烤全羊烤(十三)
萧瑾瑜差点儿背过去,两手捏在轮椅扶手上,骨节凸得发白,一张脸阴沉得跟黑锅底似的,“不行。”
都离又往楚楚怀里缩了缩,整张脸埋在楚楚胸口,身子缩成了一个球,“呜…”
楚楚像抱着一只受伤的大动物一样,怜惜地顺着都离的头顶,“王爷,你看他多可怜呀…”
“楚楚…”
“王爷…”
以往楚楚这样看着他的时候,萧瑾瑜都是有求必应的,但这回…
萧瑾瑜果断地把杀人的目光投给那俩看戏看得正出神的侍卫,俩侍卫脊梁骨一凉,立马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把都离从楚楚怀里一把揪了出来。
所幸都离不懂武功,俩侍卫速度也够快,眨眼工夫就把他拉得远远的了。
被侍卫抓得疼了,都离哭得像个被爹娘抛弃的小孩子似的,拼命地朝着楚楚喊娘,侍卫干脆利索地一记敲在都离的脖梗上,都离身子一软,顿时没动静了。
看着都离软软地倒下去,楚楚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许欺负他!”
萧瑾瑜一张脸黑得无以复加,“楚楚,没人欺负他…让他俩照顾他,你去洗澡,换衣服。”
楚楚冲过去一把把都离从侍卫手里抢了过来,俩侍卫谁也不敢跟娘娘抢人,只能撒手,眼睁睁地看着都离软塌塌地趴到楚楚身上。
楚楚瞪着俩侍卫,眼睛里像是要窜出火来,“他俩净欺负人,才不会好好照顾他呢!”
俩侍卫快哭了,他俩怎么就欺负人了啊…
萧瑾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血管全部粗了一圈,像一群夏夜池塘里吃撑了的蛤蟆似的跳个不停,咬牙咬了半晌,从牙缝里挤着道,“楚楚…你把他放下,我给他洗…”萧瑾瑜冷眼看着都离,无可奈何地补了一句,“我没力气欺负他。”
“不行!你不能碰他!”
萧瑾瑜脸绿得像颗马奶葡萄。
楚楚拖着都离退了两步,“他身上全是血,还不知道碰没碰过那个尸体呢…再说了,我碰过尸体,我已经抱过他了,你不能碰他!”
萧瑾瑜默默叹气,差点儿给她气糊涂了…
“楚楚…”萧瑾瑜深深呼吸,换上一种沉稳冷静又语重心长的语调,“你是王妃,给人洗澡这种事…不能由你来做。”
楚楚眨眨眼睛,“怎么不能呀,我不都给你洗过好多回了嘛,还是你让我给你洗的呢!”
俩侍卫默默低头看地面,御林军当得久了,这点儿眼力界还是有的,毕竟林子大了什么主子都有,小命就那么一条…
萧瑾瑜要疯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是你相公!他是谁!”
楚楚愣了一下,看看趴在自己肩头的都离,一脸认真地道,“他叫我娘…就是我儿子嘛。”
萧瑾瑜很想把她一把揪过来,按到地上照着她屁股狠抽几下,脑子里刚窜出这个念头,突然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还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而且明显是忍笑没忍住,突然笑喷出来了。
萧瑾瑜相信,就是把一家三代的胆儿都加起来,这俩侍卫都不敢在这种时候笑成这样。
转头看过去,阿史那苏乌已经趴在门帘旁边的帐壁上笑得快抽过去了。
一帐子人,谁也没注意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两个侍卫一惊,“刷”地把剑拔了出来,眨眼间一个护到楚楚身前,一个护到萧瑾瑜身边。
阿史那苏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紧张,别紧张…没劲儿了,没劲儿了…”
萧瑾瑜脸色青白交替,“你怎么在这儿?”
阿史那苏乌确实笑没劲儿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没仗打,闲着没事儿出来溜达溜达…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安王爷还是个醋缸啊?”
萧瑾瑜一张脸冷得要结出霜了,“那你说,都离怎么在这儿?”
“我哪知道啊…我出来晃晃,他就跟着,跟着跟着就没影了啊,我就是沿着他脚印儿找来的…”说向都离胸前的一摊油渍上看了一眼,“我看他的脚印在你们营外一个烤羊肉的篝火堆边上停过,估计是被肉味勾过去了,勾过去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吧。”
“那他怎么进得了军营?”
阿史那苏乌揉着笑疼了的肚皮,“我哪知道这傻小子偷吃了你们什么东西,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精明了,专挑了个绕过所有哨防的道走,我要不是沿着他的脚印走,还来不这么快,听不这么全呢…”
萧瑾瑜脑子气得再昏,这点儿事还是想得明白的。
阿史那苏乌要是没瞎诌胡扯,那么把都离勾去的烤羊肉就是景翊和冷月扔下的那摊,都离是闻着味儿来的,抓了只烤羊腿之后就不知道往哪儿走了,就沿着冷月绕过哨防背景翊回营的脚印跟到营里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恐怕他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啃羊腿,结果好巧不巧地正撞见那人剖腹的一幕,吓破了胆,躲到了桌子底下。
这些都说得过去,唯有一样。
“他为何问本王的王妃喊娘?”
阿史那苏乌又笑了好一阵子,才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上回没跟你们说,他这儿有问题,傻子…谁给过他吃的他都喊娘,在我营里有规矩,就只有他姐姐派来管他的那个丫鬟能给他吃的。”阿史那苏乌看看正满脸疼惜地抱着都离的楚楚,嘴角笑得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不过是安王妃要给他吃的,这个面子我肯定得给的嘛…”
萧瑾瑜的脸色已经复杂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颜色,“你既然来了,赶紧把他带走…让军营的人发现你们在这儿,想走了也走不了了。”
阿史那苏乌微微一怔,把笑模样收敛了一点儿,“安王爷,你就不怕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瞎诌胡扯的?”
萧瑾瑜冷冷看过去,“你应该听说过,跟我胡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你可想好了,你现在要是把我抓起来,这仗没准儿就打完了。”
“抓你是冷将军的事,我只抓案犯。”萧瑾瑜瞥了眼依旧彻底茫然的两个侍卫,“何况凭你的身手,他俩还抓不了你,没必要让他俩大半夜的白费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