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在她身侧站定,没说话,视线转向外面夜色。
钟璇沉默了会儿,扭头对她说了句“恭喜你们!”
“谢谢。”秦依扭头看她,“钟璇,那个孩子……真的和陆承曜没关系吗?”
钟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笑开:“秦依,你连你是不是介入了我和陆承曜都不确定,就这么义无反顾要嫁给她了?”
“他不会骗我。”
钟璇笑:“既然那么笃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有意义吗?再怎么说,以后我也没可能再拖着个孩子上门认祖归宗不是?”
秦依神色未动,只是偏着头看她:“那天早上你是有意制造的误会?”
钟璇脸上掠过一丝狼狈:“再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
“当然!”秦依语气始终和缓,“如果只是阴差阳错,我顶多只是觉得命运捉弄,如果是蓄意为之……”陆承曜对钟璇也未免太宽容了些。
后半句秦依没说出口,钟璇误以为是别的意思:“觉得认识我这样的人很可怕?”
秦依没应,钟璇的可怕,她高考时就已经领教过了。时间和空间不过疏远的借口。
钟璇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许久才幽幽道:“那天早上我浑浑噩噩。”
秦依讶异看她,钟璇面无表情。
“嘚嘚”的敲门声自身后门板传来,紧接着的是陆承曜的声音:“怎么跑这边来了。”
说话间陆承曜已经走了过来,手掌轻搭着她的肩,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入了怀中,看钟璇在,也还是客气地冲她颔了颔首。
钟璇也颔了颔首,往两人看了眼,留下一句“我先回屋里坐坐”便先走了,经过陆承曜身边时脚步略顿了下。
“刚秦依问我,我的孩子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钟璇突然道,扭头往秦依看了眼,“看来她也未必全信你呢。”
话完,人已离去。
秦依看陆承曜已转眸看她,嗫嚅着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那如果她说是呢?”陆承曜问,语调徐缓。
“那也不会是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的啊。我只是今晚看大家提起她曾怀孕的事,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再出格的人,也不大可能在明知怀了别人孩子的情况下,去栽赃另一个男人。”
“和个人经历有关吧。”陆承曜没多谈,手臂从身后将她圈入了怀中,“秦依,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好,我不会骗你。”
秦依忍不住笑:“知道啦。”
心思却不自觉有些飘远,想着钟璇提到那一天时突然冰冷下来的神色。
之后几天秦依也没再见过钟璇,也不会可以去找她问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尽管心里困惑,但也不会因为这份困惑刻意去找她刨根问底,况且,秦依也确实没时间,一边是要忙工作,一边是订婚宴的事。
自从秦依点头同意订婚后,秦止也是尊重她的意思,商定了日子后,两边家长开始忙着筹办订婚礼的事。
秦依其实是不太喜欢操办得太热闹,毕竟只是个订婚仪式。但从秦止的角度来看,他就这么个女儿,自然是想着要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哪怕只是个订婚宴。
因着这份嫁女的心思,秦止筹备起婚礼来分外用心,从酒店的选定到宾客名单,都一一把关,甚至连请柬都亲自撰写寄送出去。
一时间,两边亲朋好友都知道秦依订婚在即,所有人都打从心底为她高兴,除了唐与和林勤沁。
秦依看得出来,随着订婚典礼的逼近,唐与和林勤沁对她越发的疏离,连见面打招呼也是带了点强颜欢笑的意思在,尤其是陆承曜也在的时候,似乎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就在秦依寻思着约林勤沁好好谈谈时,唐与突然提辞职。
不是朋友间开玩笑式的辞职,是下属对上属那种,很郑重其事地递了辞呈,他给她的辞职理由是,想换个工作环境。
“唐与为什么要辞职啊?”下班时秦依约了林勤沁,唐与的离开太突然,她心情完全没调适得过来。
林勤沁讶异:“他没告诉你吗?”
“他说他想换个工作环境。”
林勤沁“哼”了声:“你相信吗?”
“他不会和我说实话的。”
林勤沁叹了口气:“秦依,有些话我觉得我不应该说,但是憋着又不知道对你好不好。你真的想清楚了,真的要嫁给陆承曜吗?”
秦依皱了皱眉,小心看向她:“他有什么不好吗?”
“他没什么不好。只是看他适不适合你吧。我们曾说好了要一起把这个项目做起来,你以为唐与为什么要中途退出,如果不是有人逼他他会走吗?”林勤沁语气有些激动,憋了好些天的烦闷如今被唐与离职的事逼得她不吐不快。
秦依面色还算沉静,小心求证:“你的意思是,陆承曜暗中逼唐与离开?唐与说的吗?”
“他不小心说漏嘴的,上次陪他去喝酒,他喝高了。陆承曜介意你和唐与之间的关系,希望他离开这个团队。我就不明白了,他凭什么就能作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你身边出现个异性,他都要赶尽杀绝吗?”
秦依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胸口憋着团火,林勤沁不会骗她,也没理由骗她,她仅是站在朋友角度为唐与抱不平。
秦依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到家时看到陆承曜也在,林勤沁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地响,秦依不知道该怎么去向陆承曜求证,或者说以何种方式开口问这个事才不会又闹得剑拔弩张,但是她的情绪明显有些克制不住。
陆承曜察觉到她的异样,朝她伸出手:“怎么了?”
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置在怀中,垂眸看她。
秦依犹豫许久,抬头看他:“唐与辞职了。”
陆承曜视线落在她脸上,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有人说是你逼他离开的。”秦依低声说,语气尽力平静。


☆、第83章
他的嗓音很淡,黑眸直直看她,眸色深沉,看不到底。
秦依读不出他眸中的情绪,以往因为感觉不自在,她很少能像现在这般与他对视。打从一开始,她和他的感情就走得如履薄冰,秦依不太想和陆承曜再因为这些事把气氛闹僵,她想要克制住情绪,想像开玩笑一样轻松地和陆承曜把这件事说开,可混乱的思绪和他此时的语气刺激了她的情绪,林勤沁的指责,与唐与这段时间以来的尴尬,身边的好友一个个地远离,和陆承曜却依然貌合神离的恋情……长时间的压抑让她试图压下的那股气又反弹了回来。
她紧抿着唇,直直看他,没有说话。
陆承曜看着她眼中慢慢浮起的倔强。..
“你就为了他的一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跑回来质问我?”
陆承曜问,嗓音自始至终冷静,眼眸也盯着她。
“我没有。”秦依也看着他,“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你逼他走的。”
“不是。”陆承曜淡应,手掌轻扣着她的肩,将她稍稍推离怀中,人已经站起身。
秦依怔怔地坐在原地,思绪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林勤沁不会骗她,唐与不会骗她,陆承曜……也不会骗她。
其实无论事实如何,哪怕就是陆承曜真的逼走了唐与,问出来了又能怎样?冲陆承曜发一顿脾气,劝唐与留下?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唐与离开?
秦依心里一片茫然,怔怔地坐在沙发上,还是坐在原处没动。
陆承曜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会儿,终是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半蹲了下身,握住了她的手掌,摩挲着握了会儿才徐声说道:“秦依,我不知道勤沁或者唐与是怎么和你说的,我确实有劝过唐与先离开一阵,调整好了再回来,但不是劝他辞职。”
秦依眼眸转向他:“为什么就非得劝他离开呢?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你舍不得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也乱糟糟的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终是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去洗澡了。”
————
第二天秦依去公司时唐与已先到了,在和林勤沁交接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受唐与离开影响,林勤沁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中午吃饭时林勤沁约了她,几次欲言又止后终是开了口:“秦依,我估计我还是适合原来插科打诨混日子的工作。”
秦依正喝着汤,闻言一顿,缓缓抬眸看她。
林勤沁轻搅着汤匙,笑笑,好一会儿才道:“你也知道,这种什么医疗啊it啊我从来就不感兴趣,当初会答应过来,就是喜欢大家一起打拼的感觉。现在唐与走了,你也有陆承曜了,很多东西都不太一样了,觉得这样挺没劲的。”
“就……就不能留下来吗?或者你觉得累的话先休息一段时间,休息够了再回来。”有些微颤的声音泄露了秦依此时的心慌,说不上的感觉,最近与陆承曜的感情已经让她觉茫然,身边熟悉的人也在一个个远去,像有些东西正在从生命中剥离般。
林勤沁看着她,徐徐摇了摇头:“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下的决定。而且我只是辞职,又不是和你绝交。”
她试着让语气轻松起来,秦依心头的沉重却没因此消散,她嘴角牵了牵,勉强扯出一个笑痕,没有接话。
————
吃完饭回办公室时,陆承曜明显察觉到秦依情绪的低落。
“发生什么事了?”
秦依抬眸看他,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承曜明显察觉到她有心事,握着她的手掌紧了紧,但秦依似是不想多谈,勉强冲他挤出一个笑,注意力便已转回了电脑上。
连着几日,秦依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他态度也是有些若即若离的敷衍。
周末两人回家吃饭,秦嫣和宁沁难免又提起订婚宴的事,随着订婚日子的临近,两边父母脸上喜意也越来越盛,相较而言,秦依却沉默许多,脸上也没见任何新嫁娘的喜悦,尽管已经极力掩饰,但时不时的放空状态还是轻易让人察觉出她的异样。
这段日子秦依心绪一直很乱,整个人对这段婚姻都觉得茫然,不确定和陆承曜到底是不是适合,不确定这么仓促地订婚以后是否后悔,唐与和林勤沁的相继辞职加深了这种不确定,因此当餐桌上,看着两边父母商量着宾客名单时,秦依迟疑着开了口:“请柬……要不迟点再送吧。”
陆承曜黑眸倏地转向她,其他人也诧异看向她。
秦依有些局促,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我就随便提一下,你们看着办就行。”
秦止到底是了解自家女儿,视线在我秦依和陆承曜身上来回转了圈后,轻咳了声:“结婚毕竟是大事,不能出一点偏差,送请柬的事,我也赞成先延后一下。”
秦嫣没想着原以为铁板钉钉的婚事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会出问题,请柬不发出去,就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秦依……心里多少是有些动摇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往秦依看了看,视线又转回了陆承曜脸上。
陆承曜神色很淡,近乎面无表情了,嗓音倒是平静:“都先搁着吧。”
先搁着,是指筹办订婚宴的事先搁着,还是送请柬的事搁着?
秦嫣和宁沁面面相觑。


☆、第84章
秦依也不自觉往陆承曜看了眼,陆承曜只是不紧不慢吃着饭,没看她。
原本欢欢喜喜一顿饭在大家各怀心事下结束,秦依饭后便随秦止宁沁和秦双木先回去了。
“你和陆承曜到底怎么回事?”回到屋里,秦止便出声道。
秦双木也接口道:“这婚事我看着不靠谱。”
“是我的问题。”秦依低低应了声,拿着抱枕屈腿缩坐在了沙发上,下巴垫着抱枕,盯着天花板发呆。
秦依什么事都藏在心底,秦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在侧沙发上坐下,视线转向她:“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秦依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唐与林勤沁都因为陆承曜离开了,还是说……
秦依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最近唐与和林勤沁的离开严重影响了她,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陆承曜的问题,或者是唐与林勤沁的问题,秦依其实没有深入去思考过,别人都在谈恋爱,但像她这样谈恋爱谈到没有朋友的,她大概是第一人。
秦依忍不住去反思,比如说平时是不是因为太在乎陆承曜忽略了唐与和林勤沁,或者在唐与林勤沁在与陆承曜间出现嫌隙时,没有及时解决问题才导致现在的局面,这么一算起来,似乎怎么也怪不到陆承曜头上。
陆承曜不太能接受唐与秦依是明白的,也能理解的,换陆承曜身边有那么个异性她也接受不了,换个角度而言,这算不算得陆承曜其实很在乎自己?只是这种在乎在独占欲作祟下才导致和唐与之间的嫌隙,而林勤沁本就因钟璇,对陆承曜多了丝严苛,她与唐与熟,自然站在唐与这边。
秦依自己想通透了,压在心底几天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人倏地就站了起身,把正凑过去看她的秦双木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秦依没空理他,径自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人已出门,往陆承曜家去。
陆承曜没在,吃完饭后人便不知道去了哪儿,秦嫣也联系不上他。
秦依给他打电话,电话没接。
秦嫣不知道秦依来找陆承曜有什么事,生怕她是来找陆承曜谈退婚的,看陆承曜没接电话忍不住出声替他打圆场:“他刚说公司还有点事,估计忙工作去了。”
话刚完,陆承曜的电话已经回了过来。
“有事?”嗓音清清淡淡的,隐隐伴着风声,陆承曜在开车。
秦依估摸着他因她刚才擅自主张延迟发请柬一事生气了,一路上过来给自己打气要好好向他道个歉,如今听着他略清淡的音色,刚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又有些消退,连嗓音都不觉软了下来:
“你去哪儿了?”
陆承曜那边沉默了会儿:“有什么事吗?”
秦依听他嗓音有些冷淡,也没了和他聊的兴致:“没什么。”
就要挂电话,陆承曜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秦依!”
两人自从在一起后,陆承曜就鲜少再叫她这个名字,即使是连名带姓地叫她,也是“秦朵朵”地叫,带了些亲昵的警告。
秦依不觉一顿:“嗯?”
“你什么事什么话都藏在心里,有事也擅自做决定,你到底把我放在哪个位置了?”
“对不起。”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陆承曜直接挂了她的电话。
看得出来,他对她很失望。
秦依有些茫然,捏着手机,不知道是否应该再打电话过去。
秦嫣看着她落寞的小脸,有些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就大少爷脾气,气过了就好了,别放心里去。”
秦依哪里能不放心里去,陆承曜挂了她电话后便没再打过来。
秦依想主动给他打,又担心他又像刚才那样直接挂了,捏着手机有些纠结,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到公司才知道陆承曜去出差了,还是透过他的助理告诉她的。
林勤沁和唐与虽递交了辞呈,但都还在工作交接期。
秦依这段时间的落落寡欢两人不是没看在眼里,唐与当时提辞职本也是有些意气用事,主要原因也还是秦依要和陆承曜订婚了,心里不大接受得了才选择离开,虽然这段时间逼着自己和秦依保持距离,不去看不去管,但看着她眉眼的笑容越来越少,胸口也跟着疼,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又和陆承曜吵架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唐与说完时,还一屁股挨着办公桌坐了上去,依稀有些过去唐与的影子。
自从之前和陆承曜闹分手再和好后,秦依和唐与便刻意疏远了些,许久没这样聊过,秦依发现她是有些怀念的,心态也忍不住跟着放松了些:“还不是你给闹的,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只是想到处看看。”唐与云淡风轻地应,偏头看她,“和陆承曜到底又怎么了?”
秦依摇摇头,不太想多谈。
唐与看着她,欲言又止。
秦依讶异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秦依,”唐与偏头看她,“你真的想清楚了,陆承曜真的就适合你吗?”
“……”秦依被问住。
秦依眼底的茫然给了唐与错觉,原以为灰寂的心脏又“砰砰”多跳了几下,有那么一瞬间想不管不顾了,压抑了多年的情感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刚叫了声“秦依”却被过来的林勤沁给打断。
“怎么了?”林勤沁发现唐与耳根有些红,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凶狠,大有好事被打断的嫌疑,忍不住问道,“唐与你干嘛一副要撕了我的模样?”
“没什么。”唐与有些悻悻,勇气也就那么一瞬间,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好心情也一下子就没了,只是被勾起的冲动,就像藤蔓一样,在胸口疯长,却在情感与理智间拉拔。
林勤沁困惑地看着唐与渐远去的背影,问秦依:“他怎么了?”
秦依还沉浸在唐与刚才那个问题里,没留意到唐与的异样,闻声只是“啊?”地困惑抬头。
林勤沁一看她就是不在状态中,冲她翻了个白眼:“算了,当我没问。”
将手中那叠整理好的报表交给她。
接手林勤沁工作的人还没招到,一些重要工作她先交接给秦依。
秦依是打从心里舍不得林勤沁离开,她一走,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再加上现在和陆承曜感情也晦暗不明,秦依实在无法想象到时一个人的情景,看着林勤沁的眼神都近乎哀求了:“勤沁,真的不再考虑了吗?你看在这里上班工资也比以前高,还轻松自由,平时有空没空还可以一起吃个饭逛个街。”
林勤沁只是笑着摇头:“你有你想做的事,我也有我想做的事的。”
一句话让秦依没法再开口,再要求下去就强人所难了。
“其实陆承曜昨晚来找过我。”林勤沁道。
秦依讶异看向她。
“其实也没什么,就一起在楼下咖啡厅坐坐,聊聊你,聊聊工作,聊聊唐与。我感觉吧,他也是想融入你的圈子里的。”林勤沁有些感慨,“你看你和陆承曜家算世交了,同个班都不是同个交友圈,我们和他更不可能了,后来又隔了个大学和研究生,更没什么交集了,要不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就算是同学聚会,也是隔着个长桌说不上话的吧。”
林勤沁说的其实大实话,只是秦依没想到陆承曜会去找林勤沁。
“因为唐与的事,我原来是对陆承曜挺大意见的。不过昨晚聊过之后吧,可能我有点先入为主了。我觉得他是有感觉到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就是那种爱情和友情的选择上,所以似乎在有意识地消弭我对他的误会。”林勤沁沉吟着道,大力拍了拍秦依的肩,“反正他挺让我意外的,以前一直觉得挺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聊过后……人真蛮好的,我感觉得出来,他其实真的挺为你着想的。”
秦依忍不住笑笑,难得林勤沁这么夸陆承曜。
她想把林勤沁夸他的事和陆承曜说,但估摸着陆承曜还在生她的气,昨晚挂了她电话后便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秦依等了两天,陆承曜一个电话也没打回来。
第三天晚上时,秦依终于忐忑着给陆承曜打了电话。
“有事?”电话接通时,依然是平平静静的两个字。
秦依是不太习惯他这种冷淡的,捏着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85章
“明天。”
嗓音浅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秦依想,陆承曜是还在生着她的气的。若是以往,她早在这种浅淡的语气下怯了步,但她是来求和的,尽管心里忐忑,还是忍着不安继续问道:“几点的飞机?要我去接你吗?”
小心翼翼求和的软嗓,早在接到她电话时,陆承曜胸口已柔软一片。这几天他是生她的气的,也是气自己。这几天一直忍着没给秦依打电话,倒不是在和她较劲,只是这段感情里她太习惯退缩,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缩回到自己的安全地带,从不会主动走出来。
陆承曜知道自己的恶劣,他在逼她,哪怕秦依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敢走出来,他也不能怎么样,他只能先去找她。他舍不得她受委屈,却一直在让她受委屈,此时电话那头怯生生的嗓音,多少泄露她的忐忑。
陆承曜有些后悔这几天的故意不闻不问,嗓音也不觉柔软了些:“好。我明天下午三点到。”
电话那头的忐忑因这柔软了的语气而有些雀跃:“好的,那我明天在到达大厅等你。”
挂了电话,秦依忐忑的心情已缓解许多。两人电话里并没多聊什么,以往在一起就没太多话题,秦依不是话多的人,陆承曜更不是,加之秦依对陆承曜的感情里多少带了份小心翼翼,在他面前也不大随意得起来,这次又经历了场小冷战,隔着根电话线多少还有些生疏。
这份生疏是陆承曜一直头疼的,他感觉得出来秦依的小心翼翼和客气,两人虽在一起有些时间里,但相处起来还是不大自在,秦依不太放得开。在感情里,她的适应周期比任何人都要长,也或许是一直以来,他习惯以自己的方式来要求她,而不是让她慢慢习惯他。
陆承曜开始审视这个问题。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他正在外面,刚从东城的摩天轮下走过,一对小情侣刚从摩天轮下来,十几岁的样子,看着像高中生。女生牵着男生的手,扭头冲男生张牙舞爪,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笑得开心,女生两只手还作势掐上了男生的脖子,男生被掐得“嗷嗷”直叫,却是一脸心甘情愿和甜蜜,等女生掐够了,才宠溺地掐了掐女生的鼻子,弯下腰,将女生背起,慢慢往远处走去。
陆承曜很难想象秦依也这么肆无忌惮冲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如果他们也是大学时就在一起,会不会也像那对小情侣般?
陆承曜看着渐渐远去的小情侣,想象学生时代的秦依,竟有些想象不出来,捏着手机的手动了下,竟又忍不住拨通了秦依电话。
秦依刚睡下,正迷迷糊糊着,抓起电话就“喂”了声,声音还带着困意。
“睡了?”月夜里,微带着暖意低沉嗓音灌入耳中时,秦依不甚清明的大脑有刹那的停摆,愣愣地回了个“嗯。”
陆承曜看她确实困得不行了,也不打扰她,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叮嘱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秦依抱着手机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才想起前一晚的事,惊得一激灵,抓过手机,陆承曜确实有给她打过电话。
秦依想回拨过去,又有些近乡情怯的心理,和陆承曜还在尴尬着,打过去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抱着这种忐忑一直到下午两点,出发去机场接人。
陆承曜那天晚上挂掉的电话确实对秦依影响不小,虽然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站在到达大厅的7号门里,隔着人群,看着慢慢出现在视野中的挺拔身影,秦依脚下却像灌了铅,略显局促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陆承曜走近,这才拘谨地冲他露出一个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承曜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黑眸如墨。
如果再加个镜头,秦依觉得她和陆承曜此时大概带了那么点偶像剧的味道,两两相视无语。
这种相视无语里秦依越发觉得拘谨,勉强冲陆承曜露出一个笑:“你回来啦。”
甚至连上前一步拉他手都觉不适合。
陆承曜似是叹了口气,长臂一伸,绕过她的肩背,将她搂入了怀中,抱了个满怀。
独属于他的温暖气息从四周萦绕而来时,秦依脑子有些空,静静地任由他压扣着她的后脑勺安置在胸口前。
“对不起!”好一会儿,陆承曜先开口道了歉,手掌却还是轻扣着她的后脑勺,抱着她不放。
陆承曜的道歉让秦依有些不好意思,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看他:“是我的问题。”
她还不太习惯在与陆承曜四目相对时认真说话,说话时手掌就不太自在地抓着陆承曜的手在晃了。
秦依平时不太常牵陆承曜的手,陆承曜很喜欢她这种下意识地依赖自己的小举动,眼眸转暖,冷不丁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记,手掌似是很无奈地在她发上揉了揉,顺手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手掌心的温度奇异地抚平了秦依的忐忑,秦依想她和陆承曜这算是已经和好了吧,心里又有些不确定,犹豫了下,在车上时就扭过头小心看向专注开车的陆承曜,问他:“我们算是讲和了吗?”
仿佛她问了什么蠢问题似的,陆承曜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趁着等红灯的空档,手掌伸过来,在她脑门上轻拍了记:“你说呢?”
秦依心情瞬间就轻松了起来,冲着他“嘻嘻”地咧嘴傻笑,陆承曜看着似是很无奈,手掌在她头发上狠狠揉了把:“真不知道怎么就非你不可了。”
秦依听着这话算间接表白了,小心看向他:“非我不可哪里不好了?”
陆承曜哼哼着不吭声了,就这么把车开回了两人公司附近的公寓楼下,回到屋时,房门刚关上,陆承曜就拉住了她手臂,将人带入怀中,低头就吻了下去。
秦依在前几天想通透后,也在克服着面对陆承曜时的各种不自在,虽还不至于太放得开,但含羞带怯的模样差点让陆承曜失控,吻得彼此气息都有些喘了才放开了她,看着秦依有些别扭的眼神,胸口却被某些暖暖的情绪胀得满满的。
————
林勤沁发现最近的秦依有些不一样,眉眼间终于带了些热恋中女人的娇羞和甜蜜。
不止林勤沁看出来了,秦家和陆家两边父母也看出些端倪来,前几天还闹着别扭的两个人,总算是又雨过天晴了。秦止这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但看着自家女儿和过去的明显不同,心里酸酸涩涩的,半是安慰半是心酸,到底是女大不中留。
原被搁置的订婚宴也因为两人的和好而继续,请柬也发了出去。
两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多数人是松了口气,乐见其成,连一向不看好的林勤沁在和陆承曜深谈过一次后也被陆承曜折服,没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自己的男友能得到身边朋友的认可,最开心莫过于秦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前些天压埋在胸口的阴霾一扫而光。林勤沁虽然也还是要走,却没有最初那种难受。
相较于林勤沁的大方祝福,唐与这边却是煎熬。自从那天有了将心底那份暗恋说出口的冲动后,这几天来,这种冲动便在胸口像蔓藤般疯长,好几次想自私地再争取一次,但看着秦依眉眼里不同往日的娇羞,理智又将这份冲动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第86章
时间在忙碌与充实中渐渐来到了订婚宴前夕,唐与的煎熬随着这个日子的临近而变得焦躁,又四处找 不到宣泄口,那边热热闹闹在筹备,这边一个人形单影只,对月独酌,回想和秦依一路走过来的点点滴滴,懊悔的情绪随着酒精发酵。唐与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 会,他甚至侥幸相信,秦依只是没发现自己对陆承曜那种偶像式的迷恋,他与她多年的朝夕相处和默契才是最长情的陪伴。
当整个大脑被自己酒精和自己的洗脑言论侵蚀时,借着酒劲,唐与做了他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件事,他颤着手给秦依打了电话:
“秦依,你给我出来!”
秦依刚和家人商量明天订婚宴的事,正含着根棒棒糖,盘腿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唐与带着醉意的嘶吼从手机那端传过来时,秦依不觉皱了下眉:“唐与,你干嘛啦,吃错药了?”
隐隐还听到那边的音乐嘈杂声,这种嘈杂让秦依眉心的褶皱更深。
这段时间忙着订婚宴和工作,秦依已经好些天没能和唐与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没留意过唐与那边的情况,只知道他最近在忙着工作交接。
唐与没理会她的困惑,只是打着酒嗝重复:“秦依,你出来!”
秦依听出他的不对劲,嗓音不觉放软了下来:“唐与,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过来,现在就过来,秦依,过来。”
唐与声音有些混沌不清,混着音乐声,像是在酒吧里。
秦依估摸着唐与喝醉了,他平时喝醉的机会不多,但一喝醉人就有些控制不住,酒品不太好,一个不小心就与人起冲突,尤其是在酒吧那些地方。
这么一想秦依有些坐不住了,小心问道:“唐与,你是一个人在酒吧吗,还是和朋友一起?你把电话给下你朋友。”
“我……一个人。”唐与打了一个酒嗝,“秦依,你现在出来,我等你。”
秦依一听他是一个人在酒吧有些坐不住了:“你现在哪儿?”
唐与含糊着报了个酒吧名字。
“好,我现在过去,你就在那边坐着别动,别和人起冲突,知道吗?”
秦依觉得自己这会儿像个老妈子,叮嘱完赶紧挂了电话,给林勤沁打了个电话,让她陪自己一块儿去找唐与。
秦双木就在一边翻着财经杂志,约莫也听出个大概来,抬头睨了她一眼:“去夜店找醉鬼你不找个男人陪着找女人陪?脑子没洞吧?”
交叠的大长腿一收,手中杂志也被到了一边,秦双木站起身:“今晚本少爷心情好,陪你去。”
转身上楼换衣服。
“……”秦依对着他背影还了一大白眼,“本小姐心情不好,还不乐意找你了。”
秦双木没理会,径自换衣服去了,秦依换完衣服下楼时秦双木已等在门口了,打扮得人模人样,白衬衫黑西裤,挺拔的衣架子身材,一只手闲闲散散地插在口袋里,看到秦依时手中把玩着的墨镜往眼睛一戴,淡声来了句:“走吧!”
黑超加持下,莫名生出一股冷峻气息来,倒还真有几分混道上的精英味道。
“……”秦依无言看他,“你这是要干嘛?”
秦双木扭头瞥了她一眼:“省麻烦。那种地方,给你当护花使者就算了,难不成还得英雄救美?”
“需要给你再配支玩具枪吗?”
秦止刚好从楼上下来,一看两人这打扮就皱了眉:“这都几点了,还去哪儿?”
秦依担心说太多秦止担心,也就应道:“唐与那边有点事,过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扭头扯了下秦双木衣袖:“走吧,小跟班!”
本来打算兼任司机的秦双木决定把驾驶座让给秦依,双臂环胸坐在后座上发号施令:
“左转!”
“右转!”
“开快点!”
“减速!”
……
一副大少爷的模样,把秦依气得不行,正想把人撵下车,陆承曜的电话恰在这时打了过来,秦依随手按下接听键。
秦双木侧头瞥了她一眼:“开车不要打电话!”
嗓音不大,但陆承曜那边听到了,当下皱了眉:“这么晚了还去哪儿?”
秦依注意力在路况上,随口回了句:“唐与那边有点事,我过去一下。”
“唐与?”陆承曜拧了拧眉,“他怎么了?”
“就喝醉了,让我过去一下。”
陆承曜眉峰都快拧成了结:“大晚上的出去不安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陆 承曜这一提醒秦依陡然想起又忘了提前知会陆承曜一声了,和陆承曜相处得久了,秦依也大致能摸准陆承曜的性子了,他会宠她纵容她,但也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在 她遇到困难或者有事时,他是希望她第一个想到的找的都是他的,他希望她能把他放在第一位,喜欢她凡事想着他依赖他的感觉。
秦依喜欢这么被陆承曜宠着,但毕竟独立惯了,没完全调整过来,遇事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想到陆承曜。她有些歉然,嗓音不觉软了下来:“你这几天都在忙婚礼,我担心你太累了,就让双木和勤沁陪着我就好了。”
嗓音绵软得像在撒娇,陆承曜电话那头“呵”了声:“秦朵朵你别光想着找借口敷衍我。”
话锋一转:“唐与现在人在哪儿,你们到哪儿了,我现在过去。”
“好。”秦依乖乖报了个地址,“你一个人注意安全,一会儿我们在酒吧等你。”
半个小时后,秦依和秦双木已抵达酒吧门口,林勤沁还在路上没到,秦依担心唐与在里面喝醉闹事,和林勤沁说了声,就和秦双木先进去了。
酒吧里灯影变幻,音乐震天,九曲十八弯的,人也多,酒池几乎挡了整个道,秦依和秦双木在人群里找唐与时反倒冲散了开来。
秦依回头没找着秦双木,倒是看到了角落里的唐与,正一个人趴在桌边,捏着手机要给她打电话。
秦依不知道是该气该急,想着几个人为了找他大半夜地跑出来,一路上本是想着见了面要好好说唐与一顿,可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气不起来,无奈地走了过去,在他肩上重重拍了把:“唐与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唐与抬起头,看到秦依时迷蒙的双眸亮了亮,打了个酒嗝:“秦依,你来了。”
“怎么喝成这样了?”秦依皱眉,过去扶起他,“先出去吧,这里面乌烟瘴气的。”
唐 与乖顺地任由她扶他起身,他身上酒味重,但除了脚步略虚外,走路倒还平稳,也还照顾着她是女生,没太把重量压靠在她身上,甚至在经过舞池,有醉酒男人要往 秦依身上靠时,唐与伸手替她隔了开来,手掌扣在她肩上,看着像在靠着她走,但更像是在护着她,一路走出来倒是顺畅,就是没遇到秦双木。
“你先去车里坐会儿,我给双木打个电话。”秦依扶着他往车里走,走到车旁时打开了后座门,正要把唐与推坐进去,没想到被唐与反手握住了手腕。
“秦依。”唐与叫她的名字,语气里的认真让秦依愣了愣,诧异看他。
他也在看她,眼睛里的认真让秦依莫名心慌,下意识地去推他拽着她的手臂,喃喃道:“你先进车里去,勤沁一会儿就来,我得先去找下双木。”
没推动,唐与依然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臂。
“秦依,别嫁给陆承曜!”唐与打了个酒嗝,手臂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唯一一次鼓足的勇气,像是怕她会拒绝般,他甚至是有些激动的,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扯到了近前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你,秦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你明白吗?”
秦依整个愣住。
唐与将她拽近了些,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她,还是在说服自己,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他喜欢她,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秦依对陆承曜只是迷恋,头也随着不断呢喃的话语朝秦依侧低下去,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秦依陡的清醒过来,使劲推着他。
“唐 与,你喝醉了!”秦依朝他大声吼道,不断侧着头试图避开他的吻,但唐与有些失控,酒精的发酵和秦依的拒绝加速了这种发酵,他的手臂牢牢捆着她,将她困在怀 里,不管不顾地冲她吼:“我没喝醉,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秦依,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只是和我一样像个傻子一样没 发现……”
像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语般,唐与捧着她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秦依扭身挣扎,不断捶打着他的手臂,但撼动不了唐与丝毫,唐与就像疯了般,手臂将她困在怀中,压着她的脸胡乱吻了下来,她抿紧了唇,不断晃着头,想避开他的唇,但避不开他的钳制,喝醉了的男人没有理智可言。
路人都惊诧地看着两人,一个不断后退,一个不断强势逼近,像闹别扭的小情侣。
刚赶到的陆承曜和林勤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两人差不多同时到,林勤沁稍早点,正惊得捂住了嘴,看到了陆承曜的车缓缓驶近,而后猛地一顿,车子骤然停下。
林勤沁心惊胆战地转向陆承曜,看着他的脸色从阴沉转为面无表情,而后一把推开车门,走向“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第87章
走近前时陆承曜突然伸手拽住了唐与手臂,力道又重又狠,一把将他从秦依那边拽了开来,唐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枚拳头便照脸揍了下来,他本能地侧开了头。
秦依只觉眼前阴影一散,茫然抬头,看到陆承曜时整个人一怔。
陆承曜没看她,拎起唐与的衣领,眼看着拳头又要揍下去,秦依回过神来,想着唐与是喝醉的,担心陆承曜这一拳头下去会出事,急急抓住了他的胳膊。
陆承曜回头看她,双眸赤红:“你在护着他?”
嗓音嘶哑,像用了极大的力气在压制着情绪。....
“他喝醉了!”秦依急声解释,嘴唇在刚才和唐与的磕碰中破了皮,渗了点血丝。
陆承曜视线在触及她嘴唇那点殷红时,黑眸骤寒,视线从她的嘴唇缓缓移往她的眼睛,再移往她死死抱住自己胳膊的手,表情一点点地从脸上散去,他抽动了手臂,想从她手中收回,没想到手臂刚动了下,秦依误以为他又要对唐与对手,又抱紧了些,嘴里劝道:“别!”
唐与正半倚在车旁,人被揍得歪向了那边,嘴角也淤青了,正抬着手轻擦着被揍伤的唇角,秦依劝阻的动作让他生出些希望,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宣战似的看向陆承曜:“陆承曜,你也看到了,我才是秦依最在乎的人,我们相互陪伴着一起走到现在,你凭什么来和我抢……”
“唐与!”秦依厉声开口,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
林勤沁也是变了脸,急急上前拉住唐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承曜已恢复冷静,抿着唇,面无表情。
他看了唐与一眼,一声不吭将手臂从秦依手中抽了回来,也没看她,转身便走。
秦依一怔,茫然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
唐与打了个酒嗝,从林勤沁手中挣脱开来,踉跄着走向秦依,轻叫了她一声,手也伸向了她,想将她拉入怀中。
秦双木刚好从酒吧出来,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手里拎着半瓶酒,边走过来边问道:“都怎么的了?”
秦依像突然清醒过来般,一扭头避开了唐与伸过来的手,劈手夺过秦双木手中的酒,手腕一翻,冰凉的酒液照着唐与头顶便浇了下去。
“你好好醒醒酒,我没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我爱谁我自己很清楚,你别逼得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用尽全力冲他吼完,秦依扔了手中的酒瓶,也不管僵住的唐与,转身奋力朝陆承曜跑过去。
陆承曜已经上了车,秦依冲到车旁时他刚好启动车子,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也没看旁边,没留意到跑过来的秦依,车子驶了出去。
“陆承曜!”秦依冲他喊,看车子驶离,下意识跟着追了出去,满脑子只想着要向他解释清楚,不觉追到了马路上,眼看距离越来越远,人也跟疯了般,边跑边叫他名字,喊着喊着人就哭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心里特别难受,总觉得陆承曜这一走,就是真的走了。
他不要她了!
这种认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泪眼迷蒙里,看着车子渐渐转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秦依脚步不觉缓了下来。
陆承曜在转弯时视线往后视镜上扫了眼,秦依疯狂追在他车后跑的身影撞入眸中,惊得他猛地踩下急刹车。
他将车倒开回来时,秦依还站在原地,蹲在地上,像被抛弃的孩子,哭得难以自抑。
陆 承曜突然就想到了二十多年前,他跟着家中保姆从老城区那边经过,三岁多的朵朵裹在破烂的旧棉袄里,顶着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皲裂的脸蛋,垫着脚尖,一只手抓着 垃圾桶一端,另一只手吃力地往垃圾桶的废旧瓶子伸去,将瓶子捡起时,她看到了他手里快喝完的牛奶塑料瓶,迟疑着走到他面前,怯生生地将脏兮兮的小手伸向 他,问他:“能不能把你的瓶子送给我?”
那种怯生生的眼神即使过了二十年,她一直没变。
幼儿园第一次见 面时,他认出了她,她没能认出他来。他不敢让她接近,不是嫌弃她脏,只是心慌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向他讨瓶子那次,她脏兮兮的手伸向他时他是有些嫌恶和害 怕的,他做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动作,将手中的瓶子用力扔到了垃圾桶那边,只是人小力气小,瓶子没能扔进去,撞着垃圾桶滚落在地,滴溜溜地滚到了一 边的灌木丛里,她一声不吭地转身跑了过去,缩着身子伸手去捡,手被荆棘扎出了一道道伤口,当手背被一枚大刺划出一道大大的血口子时,她终是忍不住,捂着伤 口哭了起来,不是嚎啕大哭,只是蹲在地上,低低的抽泣,哭得难以自抑。
时光变幻,当年独自隐忍哭泣的小女孩逐渐与眼前哭泣的身影重合,即便过去了二十年,他却一如当年恶劣任性的小男孩,从没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向她伸过任何援手,却是一次次的亲手将她推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里。
陆承曜只觉得胸口钝疼得像利器划过,嗓子也像被什么堵住般,干哑得厉害。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她,牢牢地抱着。
“对不起!”沙哑的嗓音似有千斤重。
秦依慢慢抬起眼来,泪眼迷蒙里看到了陆承曜,也不管此时的狼狈,解释的话语已随着哽咽脱口而出:“我没有喜欢唐与,我只喜欢你,从来都是只喜欢你一个,刚才他突然吻的我,我想推开他的,我推不动……”
“我知道。”陆承曜哑声打断了她,“对不起。”
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侧下头,吻了她,很细很柔的轻吻,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追着过来的秦双木松了口气,扭头看了唐与一眼,唐与头发上还滴着酒液,人失魂落魄地站着,不知道是酒醒了,还是其他。
第二天的时候,订婚宴如期进行,除了唐与没出现,其他宾客都如约出席。
婚宴开始前十分钟,唐与给秦依发了短信:“对不起!以及,新婚快乐!”
秦依看到短信时陆承曜刚好走了过来,秦依把短信给他看。
“他酒醒后,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和我吧。”
毕竟和唐与曾是三年的同桌,陆承曜多少有些了解唐与的性子,如果不是喝醉了,他是断没胆量去打破和秦依这种平衡的,只是喝酒误事,这么闹着捅破了这层纸,他也是自觉没脸再见秦依了。
只要秦依不主动联系他,他这辈子都没勇气再主动联系秦依的。
陆承曜知道秦依是不愿意就这么失去唐与这么个朋友的,就如同不愿失去林勤沁一样,他将手机递还给了她:“给他打个电话吧。”
秦依将手机收了起来:“还是算了吧,等哪天他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了,放开了再说吧。”
刚说完便见陆承曜在盯着她看,眼底柔软的暖意让她不觉脸一红:“怎么了?”
陆承曜摇摇头,突然张开手臂,将她搂入了怀中,满满地抱着。
“秦朵朵。”他叫她,嗓音低沉绵软。
“嗯?”秦依抬起头来,奇怪看他。
陆承曜摸着她的脸,长指细细描绘着她脸上的轮廓,好一会儿才软声道:“没什么。”
伸臂又将她抱在了怀里,整个胸口像被填满了般,很满足,也有淡淡的亏欠。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宠着他,让着他,从今以后,他想将她捧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