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无言看他一眼。
唐旭尧也在垂眸望她,静静地望着,瞳孔很黑,深邃的眼眸深处除了陆然熟悉的情%欲,还夹着别的情绪,绷紧着。
“陆然,搬回来住,嗯?”唐旭尧问道,声音沙沙哑哑的,很低沉。
她不答应搬回来总像还在犹豫,她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无论是当初离开还是离婚或者每一次离开,总能特别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偏偏就在这件事情上就显得犹豫不决了,这让唐旭尧总没办法真正心安。
陆然犹豫:“可我去上班路程会远了一半……”
“……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搬回来?”唐旭尧问,手指捏着她的脸颊。
陆然:“要不然因为什么。”
“……没什么。”唐旭尧捏着她的脸颊,眸心紧绷着的情绪似乎放松了下来。
陆然不懂怎么的就读懂了,嘟哝了声“笨蛋”后手就绕过他的脖子拉着他的头压了下来,垫着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唐旭尧,我把公司搬回华辰吧,以后有不懂的你也可以教我,我想和你一起上下班。”
唐旭尧黑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暖柔暖柔的,从眸心深处软软化开,声音哑哑的:“好。”
手掌有些难捺地插入她发中,侧低着头吻,一下一下地吻她。
陆然被他吻得忍不住“咯咯”地笑,一边学着他一下一下地回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唐旭尧,今天你让我特别有成就感,翻身农奴把歌唱啊,我爱死这种感觉了。”
唐旭尧掐她的腰,一下一下地瘙痒,有些惩罚的味道,陆然痒得想躲开,唐旭尧却捏着不放,侧低着头吻她,扶着她的腰又进去了,有些报复似的,动得特别狠,一整夜搂着她不肯出来。
陆然被折腾了一整晚特别受不住,第二天直接起不来,不得已在床上赖了半天,唐旭尧也体贴地在家里陪了她半天,工作的事电话安排,在家亲手给她下厨做饭。
唐旭尧会做饭,但不喜欢下厨,以往都是陆然下厨做饭,现在换唐旭尧伺候她,陆然吃饭时就忍不住又调侃唐旭尧,唐旭尧这次没直接把她剥了抛上床,只是拉过她,低头就在她唇上吻了吻:“只要你不再走了,我天天伺候你,我的公主。”
他说这话时以着惯有的低沉声调说,还刻意压低了几分,特别好听诱惑人,陆然差点把持不住,被他的话逗笑:“唐旭尧你真肉麻。怎么就不说是你的女王。”
“你hold不住女王这个词。”唐旭尧捏她脸,“女王太霸气了,你没这架势,还是公主适合你。”
“……”陆然无言吐槽他的谬论。
唐旭尧笑,陪她一起用过午餐才送她去上班,然后才回华辰。
因为昨晚会所的事,唐旭尧和姜尚多年的友谊也算是正式走到尽头,唐旭尧一边关注赵伟那边的情况,一边让律师正式起诉姜尚和陆燃,工作上也利用关系全面封杀陆燃。
这件事动静不小,唐旭尧这边也没打算冷处理,没几天敏感的媒体便闻出些许不对劲来。


☆、095.【补齐】

  连着几天来,陆燃好几个节目的通告被无故取消。因为年初的那场闹剧陆燃事业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前些时候与华辰有关的所有合作被全面终止,几乎已经是四面楚歌,好不容易在姜尚有限的人脉帮助下接到几个小项目,前些天还为此造势了一番,宣传得正有些人气时,突然又无疾而终了,稍微有点观察力的都能嗅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有媒体解读是陆燃当初的举动惹怒了陆家和唐家,遭唐陆两家联手报复。
虽说当时她在舆论上不占优势,如今的结果有些咎由自取,但因她在家世背景上所处的弱势,及她在当年唐家落魄时不离不弃过,古来只看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说法,这样的新闻一炒起来,多少为她赚了些同情分,在网络上反倒有了部分支持者。
但很快,几个月前爆出隐瞒医疗事故的医院的事又再次被人翻炒了起来,那家医院当初因为连遭起底,声誉扫地,并面临着多起刑事追诉和索赔。一向在业界混得风生水起青云直上的医院突然阴沟翻船,而且是在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医疗事故的最近一夕之间突然被掀底,虽然真相是如此的赤%裸裸甚至让人难以接受,但其中原因一直让媒体和大众津津乐道,多数人猜测是业内竞争导致,也有猜测是院方领导不小心得罪了知情的医生护士惨遭报复,只是猜测归猜测,却一直没有定论,相关事件也在炒了几天后随着人们关注热度的消退慢慢退出大众视线,如今却因为知情人爆料其中缘由再次进入公众视线。
据媒体报导,该医院遭起底缘于多年前一件很小的意外流产事件。
当年某知名企业家新婚妻子因怀孕身体不适住院保胎,安胎药被人故意换成堕胎药,导致意外流产并难以再孕,院方知情隐瞒,多年后不慎被爆出,成为此次事件的导火线。
报导中没有明确说明到底是哪个知名企业家,只是意有所指“地产龙头,三十多岁,已离婚,流产妻子出身权贵”,这些讯息很快将所有目光指向了唐旭尧和陆然,如今殷城里符合这些线索的也只有唐旭尧和陆然。
报导中另有据知情人爆料,该企业家与前女友分手后很快闪婚,前女友依然心存幻想,利用工作之便制造机会,处处排挤该企业家新婚妻子,甚至不惜下药残害其腹中胎儿,以为将来扫清障碍。
有人将这起事件与新近处处遭封杀的陆燃联系起来,许多看似复杂的东西似乎变得一目了然起来,陆燃的形象瞬间从一无辜小白花再次反转成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一向风平浪静的姜氏医药企业也相继卷入假药和医药贿赂风波中,将行事低调的姜氏企业也推上了风口浪尖,频频接受相关质检部门检查,企业声誉岌岌可危。
姜氏医药危机的爆发成功将外界对华辰危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华辰因为唐越笙黎芷琴夫妇双双出事及之前唐旭尧抛售内地房产引起了不少的震荡,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危机处理和调整中,如今向来以口碑和质量取胜的姜氏企业深陷假药门,成功将公众部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反倒让华辰这边暂时松了口气,唐旭尧的压力无形中也轻了一些。
凌宇成和严末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却不好阻拦也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只是谁都不好受,毕竟二十多年的交情,曾经的青春年少,曾经的恣意张扬,一群人一起相扶持着从年少走到事业有成,一直以为会这么一直走下去,哪怕到七八十岁,再一起喝酒聚会时,回忆着曾经的年轻岁月,总觉得还是美好而幸福的,如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唐旭尧是做得最不遗余力的,他越是做得狠,凌宇成和严末都知道,他心里越是最不好受。五个人中就属唐旭尧最重情义,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和陆燃分分合合了十多次拖了四年才算是彻底分手了,之后也不会还念着陆燃当初对唐家的情义在事业上处处帮衬着。
几个人里无论谁无论任何时候有困难,第一个伸出援手的永远是唐旭尧,永远的义无反顾。
他有这份心意,也有这个实力和魄力。就像当初严末被家人逼迫结束他的事业时,唐旭尧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公司揽了过来,借着重组的名义让他的事业得以继续下去,不会因为家人的压迫而放弃。
大概因为他这种重情义的性子,又是几人中最早扛起整个家和企业的,性子本身又沉稳,在几人中是最受敬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姜尚和陆燃又是处在理亏的一方,严末和凌宇成也不好劝和或者阻拦,只能旁观,有时候严末会忍不住想,如果唐旭尧的性子能像他给人的感觉般,淡漠寡情,如今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对于陆燃和姜尚,以及这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小团体,严末和凌宇成也只能摇头。
陆燃以前性子一向明媚大气,人也爽朗大方,在这个男人为主的小团体里,女孩子细腻的一面很多时候让这个偶尔出现裂缝的小团体重新凝聚在一起,姜尚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和唐旭尧相似的背景,在工作上和心事上却是和唐旭尧最谈得来的,不像严末和凌宇成,插科打诨的时候更多,活络气氛而已。
如今几人闹成这样,反目成仇的局面,搁谁都不好受,但处在唐旭尧的立场却也不能因为不好受而放任不理,那个孩子是他和陆然心里永远的痛,陆然曾经因为那个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替陆然讨回来的,二者只能取其一,只能逼自己狠。
有时候人心这东西,还真不是想看得透就看得透的,这世间什么都在变,变得最快的却只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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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然一直都在关注这几天的新闻,虽然唐旭尧没有和她商量,也没有和她提过,但陆然隐约还是能猜到,连日来的事都是唐旭尧一手策划的,无论陆燃或者姜尚,谁都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她没有干涉唐旭尧的做法,她的家人也都在看着,按兵不动地看着。
最看不得她受委屈的就是他们,可这次除了干涉了陆燃移民的事和对赵伟陈婷的审讯,陆然家人却没再有任何举动,大概是想看看唐旭尧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显然唐旭尧这种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还是比较得陆呈海的心,周五的时候让陆然回家吃饭时顺道提了下唐旭尧,陆然就顺势探了探他的口风,提起想要带唐旭尧一起回家吃饭,陆呈海难得没有变脸,只是淡淡道:“想带回来便带回来,省得到时又念叨我不给相互了解的机会。”
陆呈海态度的变化让陆然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不少,和唐旭尧一道回家吃了顿饭。
饭席上气氛很融洽,陆呈海的话也明显比以往多了一些,会和他聊一些军政的事。
陆呈海一辈子都在部队里过,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下棋,也就只剩下部队政治了。
唐旭尧是在军校里念过几年也在部队里待过两年的人,曾经的志向本来就只是从军,哪怕最后因为现实问题放弃了,心里总还是有些遗憾,这几年来对军政方面的东西还是比较关心,和陆呈海也特别有得聊。
陆呈海几杯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从当年的戎马生涯到如今的国内外大势,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和唐旭尧两人一起分析得头头是道,聊着聊着越发有些忘年交的意思,一顿晚餐便吃到了将近十二点,光顾着聊天了,把陆呈海最喜欢的象棋都给忘了。
聊完唐旭尧要离开时,陆呈海难得起身送他到门口,不忘叮嘱:“有空多来坐坐。”
态度的软化让陆然放心不少。
第二天唐旭尧过来陪陆呈海下了一上午的棋,下午和陆然顺道去看了唐越笙。
黎芷琴在半月前就已经转院回了殷城,唐旭尧请了看护,每天下班都会花些时间去看看她,哪怕她已经不会再睁开眼再时而慈祥时而气急地叫他“阿旭”,唐旭尧还是会每天陪她说说话,给她洗脸擦手擦脚。
子欲养而亲不待。唐旭尧从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悲凉。
黎芷琴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她一直有在以她的方式认真地想要做一个好母亲和好妻子,只是心性太高也用错了方法。以往总嫌弃黎芷琴为人处事太过势力圆滑,总嫌弃她干涉他的婚姻,甚至会痛恨她那样对陆然,可是她在离去前为他做的,以着一个母亲的身份替他打点好的一切,如今看着曾经总那样趾高气扬骄傲冷艳的人如今也像个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布,日渐消瘦,心里却是说不上的难受,有时候真觉得,人能醒过来就好,过往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唐越笙一直没有转院,从帮黎芷琴办了转院后唐旭尧就没再来看过唐越笙,他所有的近况都是透过医院那边偶尔的电话了解一些,唐旭尧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这个他称为父亲的男人。
除了出轨这件事,唐越笙其实为人还是不错,唐旭尧与他的感情原本是远比和黎芷琴的感情要来得亲近。黎芷琴性格和情感上的强势让他温吞的性子被磨得越发明显,这种温吞的性子不适合生意场,却适合一个慈父,在唐家,黎芷琴和唐越笙一直扮演着严母慈父的形象,唐越笙慈父的形象在唐旭尧爷爷唐正去世时表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在唐旭尧和陆然的婚姻里,他也是那个家里唯一以着平常心态照顾陆然,真心把陆然当家人的人。
可是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人,亲手毁了一整个家。
这样矛盾的存在让唐旭尧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他,哪怕在当初冲动地想要揍他一顿后,唐旭尧对于唐越笙的感情依然是矛盾的。
他本来没想来看唐越笙,或者说是处于要不要看的矛盾中,陆然劝他过来的,就像陆然说的,唐家如今的悲剧,无论是唐越笙或者黎芷琴,甚至唐旭尧唐宁宁,其实谁都负有一定的责任,不能单单地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唐越笙身上。
唐旭尧和陆然过去时唐越笙还没睡,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病床上,神色木然,眼神空洞,连唐旭尧和陆然推门进去时都没一丝反应,显得特别孤苦凄凉。
才半个多月不见,唐越笙苍白瘦削许多,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形销骨立,双目无神,眼眶凹陷得厉害,脸颊也是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早已不见一个月前的神采。
陆然看着鼻子有些酸,不自觉地握紧了唐旭尧的手,唐旭尧也本能地握紧了她,脸色有些紧绷,看着很平静,只是上下起伏的喉结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陆然只能下意识地扣紧他的手,望向唐越笙,轻轻叫了一声:“唐伯伯。”
唐越笙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眼眸动了动,头缓缓转了过来,看到陆然和唐旭尧,瘦削的脸上剧烈颤动着,嘴唇也剧烈抖动着,话没出口,两行眼泪已经从凹陷的眼眶里滚落。
“阿旭,我求求你告诉爸,你妈到底怎么样了,她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写到后面这里突然有点心酸啊……唉,老人家……


☆、096.

    唐越笙几乎是哭着问出来的,嗓音嘶哑得像被谁掐住了咽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近乎哀求,瘦削无神的脸上老泪纵横,看着人特别心酸难受。
当初唐旭尧因为黎芷琴变成植物人失控闯进他的病房,唐越笙那时便知道黎芷琴的情况不好,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人是否还活着,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
唐宁宁还在看守所里待着,唐旭尧没过来看过他,又向医生护士那边叮嘱了别把黎芷琴的情况告诉他,这么久以来,唐越笙一直不知道黎芷琴的情况,心里迫切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消息却被瞒在鼓里,不知情也看到头的日子每日煎熬着他,几乎让唐越笙崩溃,这十多天来,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只是黎芷琴是否还活着。
唐旭尧看着他,神色冷峻平静,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阿旭!”唐越笙喊完早已是泣不成声,“爸错了,爸什么都不求,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求你告诉我,你妈到底怎么样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经……”
话因为哽咽没能再说下去,唐越笙已经挣扎着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来,踉踉跄跄的,陆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生怕他跌下床来。
陆然抬头望向唐旭尧,唐旭尧已经将头扭向了一边,侧脸紧绷着,两片薄唇几乎抿成了一道直线,喉结那处剧烈起伏滚动着,没有说话。
“唐旭尧。”陆然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还是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
唐越笙干枯的手掌紧紧抓住了陆然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抓着不放:“然然,我求求你,你告诉爸,阿旭他妈是不是真事了?”
陆然手臂被他抓得难受,心里更难受,以往在唐家里唐越笙一直把她当女儿般看待,曾经那个温和慈祥的长辈,如今变成这样……
唐旭尧终于望向唐越笙:“既然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你和她几十年的夫妻,她什么样的性格你该是最清楚的了,过不下去就好好谈,就是离婚也好,你却非得给她这样的难堪。”
“爸一时糊涂了。”唐越笙哭得老泪横流,“当初和你妈吵吵闹闹是真烦了,搬了出去,后来工作上遇到淑宛,人体贴温婉,生活也过得不如意,常被家暴,刚离了婚,彼此都挺聊得来,也惺惺相惜,慢慢就聊出感情来了。我不是没想着和你妈离婚,可是想着她那些年为我做的,又开不了口,也还念着旧情,很多次想和淑宛断了,可是每次看着她,又放心不下她,就这么一直拖着。”
唐旭尧忍不住笑笑:“那你就继续回去找你的淑宛吧,你还管我妈死活做什么。”
说着突然弯腰,把他抓着陆然的手拉了下来,握住陆然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阿旭。”唐越笙嘶声在后面喊,唐旭尧冷着脸不回头,拉着陆然脚步没停。
陆然不放心地回头往唐越笙望去,看到唐越笙枯瘦的身子从病床上滚落下来,神色一变,扯住了唐旭尧的手。
唐越笙倒在地上,顾不得已经裂开的伤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追唐旭尧,一边嘶哑着嗓子喊唐旭尧的名字,追问黎芷琴的情况。
唐旭尧脚步停了下来,抿着唇,微微扬起头,静默了会儿,松开了陆然的手,终究是不忍,回头将他扶回床上。
陆然赶紧着叫了医生过来。
“我妈还活着。”唐旭尧垂眸给他盖被子,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温度,“但是成了植物人,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来。”
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唐越笙唇角剧烈抖动着,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想要再问点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唐旭尧。
唐旭尧看他一眼,把他的手拉了下来,站起身,对听到呼铃赶过来的医生说明了下情况,拉着陆然便走了。
“阿旭。”唐越笙在背后叫他的名字,“我想回去照顾你妈。”
唐旭尧脚步顿了顿,没应,一声不吭拉着陆然便走了。
刚走到门口,遇到了站在门外的季淑宛及扶着她过来的父母。
陆然认得她,在机场的时候唐越笙护在怀里的女人,体型看着和程筱蔓差不多,只是看着柔弱许多,甚至是有些怯生生的。大概像唐越笙说的,前一段婚姻里经常被家暴,她看人时眼神里都有些怯意,柔弱无助,虽然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女人,那怯懦的眼神看着却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像受惊的小白兔,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像唐越笙这种长期被妻子的强势压着的男人。
她大概是过来看唐越笙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看到陆然和唐旭尧时抬头望向两人,眼睛怯生生的,嗫嚅着说了声“对不起”。
三个人中就她受伤最轻,虽然失去了那个孩子,但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
唐旭尧往她望了眼 ,没有说话,拉着陆然绕过她。
“唐先生。”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伴着落下的声音,“扑通”的一声,双膝跪地的声音,陆然和唐旭尧下意识回头,看到原本扶着季淑宛的两位老人朝他们跪了下来。
“唐先生,我们教女无方,把你们家害成这样,我们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向你们磕头赔个罪。”
说话的是季淑宛的父亲,说着说着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拉着季淑宛的母亲要磕头,陆然和唐旭尧急急上前把两位老人扶住。
“你们先起来。”唐旭尧温声劝着,陆然也劝着,两人一看着就是老实巴交的老人,七十多岁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晒得漆黑,手上也满是粗茧,刻满岁月的痕迹,都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艰难谋生的人,朴实本分。
两人老人跪着不肯起来,拉着季淑宛想让她也下跪认个错,季淑宛只是在哭,劝着他们。
“大叔大妈,你们别这样,先起来,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只是他们自己没处理好而已,你们别内疚。”陆然柔声劝着,一只手扶着季淑宛母亲的手臂,想将她拉起来。
季淑宛也在哭着劝他们先起来,不停地说“以后不会犯糊涂了”,一边帮着扶自己的父母站起来。
季淑宛父母不肯起来,非拉着季淑宛也跪下来认错,季淑宛不得已也哭着跪了下来向唐旭尧道了个歉,季淑宛父母才愿意站起身。
“唐先生,我们今天就是让淑宛过来断干净的,以后都不会再缠着……”
“季老先生。”唐旭尧淡声打断他,“这件事是他们自己的事,都不是小孩了,他们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你们也别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该道歉的是你们女儿,不是你们。”
歉然笑笑,带着陆然先走了。
陆然有些担心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攥紧了他的手,唐旭尧抬手摸摸她的头:“我没事。”
陆然松了口气,冲他笑笑:“没事就好。”
想到唐越笙刚才要求的事,便忍不住问唐旭尧怎么打算。
“再说吧。”唐旭尧声音淡淡的,自己也没有打算,看季淑宛的意思,是要和唐越笙断干净了,让不让唐越笙去照顾,也不是他一个人为人子女的能左右或者剥夺的。
陆然勾着他的手晃晃,侧头冲他一笑:“急不来,他现在也还照顾不了自己。”
唐旭尧笑笑,“嗯”的应了声,和陆然在外面散了散心便陪陆然回去了。
吃饭时陆仲谦也在,陆然想着唐宁宁的情况,这些天一直没消息,就替唐旭尧顺道问了下。
“于亮前两天已经缉捕归案了。”陆仲谦淡声应着,“录口供中,人还不算渣到底,替唐宁宁开了罪,不出意外的话唐宁宁明天能出来了。”
“那赵伟那边呢?”陆然问。
“死鸭子嘴硬。”陆仲谦头也没抬,“难得遇到这么硬气的犯人,要能把这份骨气和仗义用到正道上,是个人才,可惜了。”
“难怪陆燃和姜尚当初找的是他,不是那个小护士。”陆仲宣接口道。
“这两天吧。”陆仲谦抬头往陆然望了眼,“这两天会给你们结果的,再不审出来太侮辱我的专业性。”
陆然跃跃欲试:“哥,要不我去试试?”
话音刚落便被陆仲谦冷眼扫过:“上次你吓陈婷那次还没找你算账,人家现在嚷嚷着要告你。”
“她又没证据。”陆然咕哝着,没敢再要求,默默地陪着吃完饭。
————
唐宁宁第二天果然如陆仲谦说的被放了出来,唐旭尧和陆然去接的她。
人在里面关了半个月,不只瘦了许多,人看着也憔悴许多,看到唐旭尧时眼里憋着眼泪,却没再向当初那样哭哭啼啼的,只是憋着眼泪怯怯冲唐旭尧说了声:“哥,我想去看看妈。”
唐旭尧也没说什么,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先回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再过去。”
唐宁宁安静地点点头,看到站在唐旭尧身边的陆然,因为之前的狼狈,总还是尴尬,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陆然叫了声“嫂子”。
陆然也就冲她笑笑:“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唐宁宁“嗯”了一声,随着两人上了车,坐在车后座上,一路上没说话,只是跟着回家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便跟着唐旭尧去医院看黎芷琴了,路上原本还强忍着眼泪,一看到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黎芷琴就哭成了泪人,抱着她“妈,妈”地哭,唐旭尧怎么劝也劝不听。
“让她哭会儿吧。”陆然拉过唐旭尧,低声劝着,“她心里不好受。”
唐旭尧点点头,拉着陆然出去,想把空间留给唐宁宁。
两人刚走到医院门口,却没想到遇到了陆燃。


☆、097.

    陆燃刚从车上下来,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