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爱美。”刚看她伏在干草上一动不动,他咬牙了。
“女为悦己者容。头回见你时那么狼狈,以为就是最糟糕的,没成想还有这种时候。所以,做人真是不能太得意忘形。”她笑着,“我现在全身疼,委屈得恨不得骂人。”
“嗯。”独孤棠端了碗,一勺勺喂采蘩吃饭,“吃饱了再骂。”
“可是不知道该骂谁。”采蘩边吃边道。
“这还用说,当然庄王首当其冲。沈氏陷害你和你爹已铁证如山,但庄王在官差一事上对你用刑,虽有安抚余求之意,却做得过于认真了。”不接受他假打的建议,让独孤棠心中不满,“哪怕他夫人天天给你送饭,我也不能感激他。”
采蘩怔了怔,然后诧异万分。
第380章 陪妻吃饭,陪妾过夜。
紫鹛是庄王妃,独孤棠的师父是庄王。这样的一种关系是采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庄王身份这么高,到底是谁能让他为之效命?他和紫鹛夫人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竟能娶一个江湖女为正妃?她想问,但这里不是地方。
不过,如此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成大姐能放两个瓶儿进来,也能解释长公主出面的原因了。都是冲着庄王妃的面罢。
独孤棠喂采蘩吃完饭,又拿出药瓶来要给她上药,“邈手的独家秘方,跟我拍胸脯保证外伤不留痕。”
采蘩却摇头,“这两天庄王妃都来给我上药,今日午后才换新,似乎也有奇效,身上好受多了。你把药瓶留下,我明天再用吧。”
“王妃亲自来么?”轮到独孤棠诧异。
“她与我爹竟是旧识,因而对我多加照顾。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庄王和你的关系,不过托她的福,我终于知道我爹的真正身份。”采蘩跟独孤棠说了。
“北齐孟氏啊。”独孤棠感慨,“孟国辅之忠之义从来让我钦佩。还有我姐夫,不但推崇他的为人,也欣赏他的书画之作,喜好收集。而你居然是孟国辅的孙女,真是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因你爹承继了孟氏书香,才对你从小严厉,教你读书学字,做什么都带着你。他虽不幸为奴,但骨里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和孟家家规。”
采蘩有些思着童年,“那时候就知道跟我爹对着干,如今回想,爹是将我当成千金女儿在教,除了读书,还教礼仪,最重要却是做人的道理。可笑的是。沈珍珍学习大家闺秀的礼仪举止很是费劲,而我则看教习姑姑做一遍就会,还以为是自己聪明。”
“你爹可能深信,有一日你定可以恢复孟氏千金之身。所以用心教导。”孟津是伟大的父亲,独孤棠想到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爹,“采蘩,你何其幸运。”
是啊。她何其幸运,却用了两世才明白。采蘩面容但苦,“我始终不明,为何他会成为沈家的卖身奴?”她曾最恨这一点。因为连带自己,一世不能翻身。
“必是无奈之举,不然以你爹的出身。即便是北齐捉拿的要犯。逃到北周也不用为人奴仆来隐藏。沈大老爷和他女儿一样,都是不择手段之人,也许你爹成奴与他有莫大关联。你爹的身份都已揭晓,这个秘密藏不了太久的。”独孤棠一眼洞穿。
“这个牢坐得越来越值,找到了师父的女儿,知道了爹的身世,报复了沈珍珍。再挨一回打。是不是还有更大惊喜?”采蘩趴着笑。
“再挨一回打?”独孤棠却皱眉,“那我就真打算劫狱了。”
“我爹冤死,报仇之机送到我面前,恶人未得报应。我怎能逃?为何逃?”如罗扬所说,采蘩不屑逃走。
独孤棠叹口气,“真是怕你这倔犟脾气,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
“不是有你帮我开路?”这一世的最幸运是遇到了他,一个她可全心信任的人。
独孤棠收拾了碗筷,一伸手,指尖触到采蘩苍白的面颊。她谈笑风生,但面色骗不了人,藏不住受刑后的苦楚,让他心疼万分。传上指腹的丝丝温暖,不能带给他一点点的安慰。他迫自己收敛起想要带她强闯出去的心,突然伏地,与她头对头,眼对眼,将声音压到最低。
“东葛青云出使南陈时,余求大概交待他办一件事,如今余求急切想从他那儿找到什么。所以,在这件案明显对沈珍珍不利的时候,余求还为沈珍珍出面施压。只要我能比余求先一步——”独孤棠本没打算对采蘩说这事,完全是瞬间一闪过去的念头。
“是余求野心的证据吗?”采蘩心中早有数。
独孤棠点头,“我已得知余求要找四个小卷轴,内有云纹青纸,约摸手掌长,铺开约一尺。你——”望着采蘩,他的目光明亮,“以你对东葛青云的了解,而且你记忆力超凡,可知他藏东西的习性,或者能想到的任何线索?”
“余求以为沈珍珍可能知道卷轴在哪儿。”原来不单纯只是色心,余大丞相是想鱼肉熊掌一起兼得。
“不知是沈氏聪明,还是她真不知道,昨夜余求的人又去东葛府里搜,却仍一无所获。那似乎是东葛出使所带的全部行李了。”独孤棠却不想盲目乱找,一来打草惊蛇,二来浪费人力。
“我这会儿想不到。”这次再见到东葛青云,她严重怀疑自己从前看男人的眼光。所以了解不了解,难说。
“不妨事。好在余求也无头绪。”独孤棠一笑,飞快在采蘩唇上啄了一口,“吃不饱。”
采蘩仰头看他起身,哉哉道,“说起来,家有美妾,光看不能吃,难受否?”
“我挑食,宁可饿死。”独孤棠也不瞒,“你不在身边,我却实在无趣,逗她好似逗鸟,打发时候。这不,我偷跑出来让她瞧见,她跟我交换条件。”
采蘩就知道姬莲不会搬,她是打定主意要死缠烂打,不像在姬府时那般容易对付,给点好处就到别地蹦去了。
听到独孤棠和姬莲交换条件,采蘩略有兴致,“不会是要跟你洞房吧?”生米煮成熟饭,姬莲从此就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来做——妾。
“你相公我伤未痊愈,翻不起云覆不得雨。”独孤棠对采蘩才是肆无忌惮**,“她心里可能希望今晚上出现奇迹,口上还是客气的。邀我在她屋里过一夜,下棋论书,一起看个日出就好。”
采蘩笑出声来,却牵动身上的伤,一边哎呀叫痛一边道,“其他的我都可以忍了,看日出得留给我才行。不愧是为你画像写情诗的才女,想和你颠鸾倒凤却说得那么雅致。你小心,丁二说她屋里有喂食情蛊的草香,沾上身从此就乖乖当她的好男人了。”
“看来今晚还得多带一个邈手。”独孤棠会小心,但不会担心。
“多带一个?”还有谁?采蘩好奇。
“我叫了苏大才,可以和莲姬论古说今。”独孤棠“陷害”兄弟很拿手。
“你要在莲姬屋里开群英会?”采蘩又笑,“人家想跟你独处呢。”
“是吗?她没说啊。而且对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第一不会下棋,第二不爱舞文弄墨,十足一个蛮横的武人而已。”独孤棠提醒道,“采蘩姑娘,别光顾着发呆,我拜托你的事,麻烦你用心想想。”
采蘩切他一声,“对,你没有高雅趣味,只会逗逗小鸟,一肚的算学,就想着怎么省钱而已。”
“我如今也想着怎么挣钱,不然养不起童家大小姐。”生活不易,男人想当家作主,先要成为赚钱的主力军。那些高山流水的情趣,他实在没心思弄。庆幸的是,采蘩对那些也淡然,否则他要头痛没有共同语言。两人都是实在的人,走踏实的路。
独孤棠笑着走出牢房的。从头到尾,他都没露出心疼的表情。为了那个坚强的姑娘,他不能示弱。
第二日一早,独孤棠走出姬莲的屋。日头已高,早错过看日出的时候。
刘婆上前,“大公不如和小姐一起用早膳吧。”
独孤棠瞥过刘婆一眼,知道姬莲的毒物如今都来自这个婆,冷然道,“莲姬一宿没合眼,才刚歇下。难道要我等她睡醒,自己饿得头晕眼花?”
刘婆昨晚被独孤棠遣开,稍近前就让丁家四兄弟挡着,不知独孤棠与姬莲没有独处,只照常理推测孤男寡女一起过夜,肯定就成真夫妻了,所以大着胆建议两人一道吃饭。
她听完话后,以为两人好了,但又觉独孤棠的神色不像,于是僵笑,“小姐才睡下么?那还是让她歇吧。”这就要退下。
“站住。”独孤棠唤刘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来是天衣教的人。”
刘婆面色惊骇,浑身一抖,讲话都结巴了,“大…大公…”
“以为我不知道,所以你就能帮着你现在这个主使阴耍暗。我怕你太得意,不知天高地厚了。天衣教大护法是我整垮的,你若自问本事大得过她,大可放马一试。若不然,就把这屋收拾干净,下次要是再让我找出乌七糟八的东西,我就收拾了你。”独孤棠先从姬莲身边的毒素清理起,“莲姬原来重用另一个婆,你是老人了,应该记得她吧?也是使毒的,功夫还很不错,强过你。”
刘婆凸出双眼,“莫非是大公你——”
“那个就是自作聪明,而你还来得及选一条生路。”独孤棠沉声说完,走出了院。
刘婆哆哆嗦嗦走进外屋坐着,呆怔半日,直到里屋姬莲的声音传出来,才如梦方醒。神情渐定,她掀门帘入内,见姬莲果真刚醒的模样。
“小姐睡好了?”本以为自己在姬莲身边是安全的,不过帮她争宠而已。
“大公呢?”姬莲面颊桃红,娇中有羞。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了独孤棠?是个无可掌握,狠到极点的男人啊。
今天第一更。
第381章 小心眼的庄王
“公子说要给我买那支和小姐一样的簪子,我可等了几天了。”
“看你平日里爱耍小聪明,关键时候不派用场。你跟我说的第二日我就买了,等你自己取呢。快找快找,现在要是找不出来,那我就不给了。”
“袖子里没有,香包里没有,怀袋里也没有,分明是公子耍我。”
“人眼的缺陷便在于此,自以为看得清楚,却容易忽略最当然的地方。我问你,簪子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簪发用的。”
“既然是簪发用的,你为何找袖子里香包里怀袋里?不是找错地方了吗?”
“可是,那是女式的簪子啊。难道公子你如今发冠上的那一支簪子还是它不成?”
摸冠拔簪尾,簪头却不动。原来竟是两支簪,一藏尾一藏头。手在眼前摊开,赫然是一支漂亮女簪。
“簪尾绕绿丝罗,只可能是女簪,我本以为你一定会疑心的。教你,今后要藏东西,放在本属于它的地方,只要稍作掩饰,人们即使天天看着,都不会发现的,是理所当然的睁眼瞎啊。”
回忆到此为止,采蘩沉着于心。两个瓶儿来送饭时,她请她们去给独孤棠捎话。
当晚,东葛府又有不速之客,却只来一道黑影,悄进东葛青云的小说房里随处放了两只木箱,显然是东葛青云回长安后拿回来的行李之一。
“睁眼瞎吗?”黑影轻声自言自语,不是独孤棠,又是谁?
他动作轻巧,打开一只箱子往里看,都是书。再打开另一只,果真看到了大大小小的画轴。似乎已被余求的人翻过一遍,但他很仔细。打开来一幅幅瞧,并摇轴掂轴,确认有没有暗藏玄机。然而,即便寻得如此细致。却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是东葛青云哄采蘩开心,还是他遗漏了哪处?独孤棠决定坚信老婆大人的话,再找了一遍。结果仍是没有结果。
突然门外有灯光闪动脚步几双,独孤棠才上房梁。门便被推开了。
“动作利落点儿,把箱子绑结实了。”那是东葛府里的总管,“小心点儿,别弄坏里面的东西。”
一个小厮边绑绳边道。“总管,不就两箱子的书吗?摔了也不会坏。”
总管吹胡子,“这是夫人再三嘱咐过的。叫咱们小心。咱们小心就是,哪儿来那么多话!再说,除了书,还有大人一路上买回来的画。”
没有主人的家,养胆大包天的仆人。另一个小厮也多嘴,“那会儿大人还没傻,许是淘到宝贝了。夫人这才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
那被骂多话的小厮仍不改,“不可能吧。大人傻成那样,怎么告诉夫人其中有宝贝?夫人要咱们把大人所有的行李都放到一处去,也许要把大人送出长安了。毕竟一辈子伺候一个傻子,叫谁愿意?”
总管给一人一扇掌,喝道,“再废话,我让你俩跟着伺候大人去。”
两个小厮赶紧闭嘴,抬起箱子就走了。
等人走远,独孤棠跳下梁,站在书房中间。沈珍珍突然要仆人们把东葛青云的行李都聚在一起,恐怕不是要打发傻子,而是极可能知道余求在找她夫君带回来的东西了。照采蘩的说法,东葛青云喜欢把东西藏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利用盲点混淆视线。小卷轴就该和画轴这些归在一起,以某种掩饰躲过了搜寻。
说到掩饰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独孤棠想不出来,而且箱子又被人搬走,此时肯定会有人严密把守。他长吐一口气,正要走,脚步却顿。眼角余光拐过书桌,看到桌后的地上似乎有一卷画。他想横竖都来了,多看一眼也无妨,便走过去。
画已经坏了,被人撕成两半后,一气左右扫桌而落在椅子两边。他拾起一看,当即挑眉。这画他见过。画中有美,正是采蘩。在康城望山书院评纸会上,也就是他假扮望山先生去见采蘩那日,东葛青云用这幅画指证采蘩是奴婢。
东葛青云的画功着实不错,不过让独孤棠在意的是,这幅画也是东葛青云带回来的行李一件。至于撕毁它的人,很可能是沈珍珍。沈珍珍帮夫君整理行李时发现这幅画,以为他对采蘩旧情未了,一怒之下将其撕毁,因此也无心再收拾那两箱东西,任其随意放着。箱上已有薄灰,大概连书房都不想踏进来。
因为在意,也是这屋子里仅存的,随东葛青云跋山涉水来的物件,独孤棠再用心一次。简直是学邈手望闻问切,他在卷轴上反复拧转,察看有无机关。但又一次毫无惊喜。偷偷进来的,当然不能悠闲在这屋里待下去,最终也只得把画放回地上。
然而正要放另一半时,看到裱纸的一角冒出又一个角。那个小小尖角本来没有的,也许因为损坏在前,又让他摸索在后,终于再也藏不住秘密。独孤棠在这张画卷夹层中取出四片尺长的云纹青纸。
他该高兴,但又高兴不了。纸找到了,东葛青云把它们从卷轴上分离开,再藏进大画卷中。可是,每张云纹青纸上除了底下余求的盖印和另一个人的名章,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周帝瞪着眼前四张青纸,“你们别告诉我,余求戏弄朕,故弄玄虚嘲笑我们傻。”
罗扬道,“皇上,自古白纸里藏字不新鲜,定是余求怕它们落到别人手里,因此想办法把字隐去。但他隐得了字,隐不了他和同伙的盖章。这四个和他名字放在一道的人,都是脚一跺震山摇的大商贾,弄得如此神秘,做什么买卖肯定也是见不得光。要我说,先秘密捉拿这四人,让他们措手不及,再慢慢审。他们可能不怕刑求,但他们的家里人呢?”
皇帝看看庄王,“钧天,你觉得如何?”
“空白纸上盖章,实在算不得罪证。皇上是明君,没有真凭实据就先抓人,怕失了民心。我们之所以迟迟未动余求,不也是因为没有证据吗?要我说,还得先找出这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庄王想了想,“我找几个技艺高超的纸匠来,一定有办法。”
“不但要技艺高超,还要信得过。这宫里,甚至整个长安,四处是余求眼线,御匠和民间纸匠用不得。”周帝谨慎。
“纸擂之后,各地纸匠多已离开长安,若不能用我们自己的大匠,就只有高丽金旭南师徒,还有南陈张副使。”罗扬说到这儿,否决自己,“臣以为也不可信,毕竟我们同高丽和南陈还有国与国的盘算在内。”
周帝点头表示赞同,似乎犹豫,又下定决心一般,“不是火烤就是水浇,要不就是照光或涂剂,也未必需要纸匠。”说着,拿起其中一张青纸往火烛上方一放。
谁知那纸遇热就瞬间蜷皱起来,惊得周帝连忙挪开,“这…这是什么东西造的,又没碰到火,无缘无故就缩成这样?”
“皇上,看来我们还是小心对待得好。传闻南陈有一种纸,叫传世帝王书。碰不得热,碰不得潮,否则会出现奇异现象,是专防人伪造的。我看这纸也有奥妙之处,不是造纸能匠,不能解谜。”一纸已毁,禁不起第二次,庄王道。
“独孤少帅一直沉默,不知是否有主意?”他找徒弟的茬。
“没有。”独孤棠回答得爽快。
“你妻童氏精通造纸,而你忠于皇上,她就值得信任。”这个念头早就在庄王心里打转。
“王爷说笑吧?”独孤棠却不想拉采蘩下水,“那日纸擂我妻造出了败品,至今大街小巷仍闻有人当笑话来讲。让她找出青纸奥妙,那等于什么奥妙都没有了。”
“说起来我还真觉得奇怪。”庄王可不好对付,“那日说你夫人造出了败品,我却是看过她造的左伯纸的,实在不能相信她竟会失误到这种地步,所以我就去库中找那枚败品。结果,皇上,肃公,你们猜怎么着?”
周帝心里本懊恼因自己的轻率毁了一件可能很重要的证物,听他们说起童氏采蘩,就不由放下懊恼,“怎么着?”
“那枚败品不见了。”庄王淡然。
“怎会不见?”周帝奇道。
“我追问存库的小太监,他没料到有人还会对这枚败品上心,吓得老实交待,说有人给了他二两银子把它买走了。存库的,有当日胜出的朴信义所造之纸,还有南陈西大公子所造的,为何它们的还在,却偏偏要你夫人造的茧子?”庄王对独孤棠挑眉。
“王爷,我虽当过纸铺的掌柜,但只是略懂皮毛,完全说不上精通。您问我,却是问错人了。”但采蘩造的纸不见了,独孤棠心里挺惊讶。会是谁拿了?
“纸铺掌柜?”轮到庄王惊讶,哼了哼,“独孤少帅真是出息得很。”
“王爷到底什么意思呢?”独孤棠再不会对庄王“尊师重道”,而且庄王要采蘩来解开空白青纸之谜。不是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这个主意,他可不怎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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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382章 师父和老婆不能共存?
“皇上,童氏是独孤少帅的妻子,可信。她如今又在狱中,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而她能造出左伯纸,我知她确有出色的技艺。至于败品,也许是一时失误,也许根本就不是败品。我提议让她试试看。”庄王对采蘩本是无切身利益冲突的一点欣赏,现在却是因为她可能终结他和紫鹛的夫妻缘分,心中五味陈杂。他因此提出这个主意来,想近看采蘩一些。
“根本不是败品?”周帝那日在楼门之上远远见到采蘩,印象模糊,“既不是败品,她为何不辨?”
因为采蘩不能赢。那时独孤棠也以为她故意造坏了,但现在回想她和西骋的对话,轻松之间有骄傲,是真满意的。那枚茧子或许蒙蔽了世人的眼?也是,采蘩就是采蘩,她的天分之高毋庸置疑。
“皇上,臣仍以为交给我妻童氏不妥。”他还是不同意,“一切都是庄王爷的推测,并无实证说明那日她所造的纸不是败品。况且她学纸方一年而已,但四张青纸重要非常,不容半点失误,实在不应冒险。”
周帝思吟犹豫。
庄王道,“皇上,恐怕独孤少帅等您给他好处呢。毕竟童氏在牢中受苦受刑,尽管我们都知道她和她爹真受了冤枉。”
谁要得好处?不给他火上浇油就不错了。独孤棠对周帝道,“皇上,若不是采蘩给我线索,我还找不到这几张纸。而且为了迫使余求行动,对采蘩用了刑。明明无辜,采蘩又劳苦功高,是否该早些还她自由?”
“劳苦功高这话该由皇上来说。”想他放人?等等吧。庄王有私心。
周帝有所决定,“独孤卿,朕知你心情,但这时候放人,恐怕前功尽弃。但朕记得童氏的委屈,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必补偿之。庄王提议甚得朕心。朕也相信庄王看人的眼光。青纸取二交与童氏,看她有无办法吧。若能解开奥秘,朕立刻放她。”
周帝又对庄王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若是可能,尽量多照顾着童氏一些,别再用刑了。”
庄王道遵旨,趁机提到。“京兆尹庞大人已在家中休息了一段时日,而刑司董典正因女儿要避嫌,能否让他暂时代管刑司衙门?如此一来我们好办事。”如今不排除董典正是余求党,正好能借机拔除,换上忠于皇上的人。
周帝道好,答应明日下旨,同时吩咐罗扬秘密布置下去,等青纸秘密一解开,就捉拿与余求盖印的四人。
三人出去后,独孤棠就不客气了。
“庄王爷。采蘩双手被夹得青肿,如何能验纸?”利用他杀人。又利用他老婆立功,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冷冷拉住庄王。
罗扬不知两人渊源,但觉不妙,连忙拉独孤棠,“大弟稍安勿躁,这也许是个能让弟妹早获自由的好机会。”余求的事越早解决,采蘩的案子也能结了。
“我可瞧不出来。青纸中藏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说不定是能打击余求最有力的证据。采蘩能找出来当然好,找不出来呢?”伴君如伴虎。独孤棠看事情重两面,“一共只有四张,一张没准已无用。这种一试就坏的东西,要担多大的责任。庄王爷,采蘩要是失败了,而青纸尽毁,你当如何?
庄王振袖,冷冷回独孤棠,“自然是如实禀报皇上。如你所言,纸重如山。毁在童氏手上,总不见得还奖赏她。”
“你!”独孤棠怒由心生,“庄王爷可真是坦荡磊落得很,皇上对你如此信任,你最好别让他失望。”这个人背负了一件惊天之密,还敢装忠心?
“彼此彼此,大侄子。”庄王背手而走。他有秘密,难道他独孤棠没有?谁也不怕谁!
罗扬怔了半晌,看向独孤棠,“你小子胆子好大。从前的庄王好得罪,谁都知道他不管事,但如今的庄王,皇上倚仗之重能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姐夫,我跟庄王实话实说罢了。让采蘩担负这么重大的责任,不是帮她,而是害她。况且她无罪就该放,不需要法外施恩。”说不上来,独孤棠觉得庄王故意的。
“你说得有道理,但皇上金口玉言,咱们只能照办。好在不是全都交给弟媳,真要不行,再求情吧。”罗扬世故老练,“庄王爷也算心宽,让你这么咄咄逼人追问都没变脸,可见他也没有害人之意。没准就是真欣赏弟媳造纸的本事。”
独孤棠没再说。罗扬虽是他尊敬的姐夫,但蛟盟和师父的事是必须死守的。庄王帮某个神秘人创蛟盟劫官银,在齐真山中造武器,还有和天衣教可能为兄弟盟,桩桩都是大逆不道的阴谋。拆穿这些,对自己未必有好处,因为论起来就是帮凶,说不知情而上当受骗,根本站不住脚。
左思右想一晚上,独孤棠再度来到刑司大牢,打算和采蘩商议,却听成大姐说了一个令他皱眉的消息。
昨晚庄王传圣上口谕,将采蘩换了一处关押地,具体是哪儿,成大姐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