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命?‘兰生敏感挑字眼。
“兰王妃可别忘了可怜的瑶璇女官。她如今因为你,身陷刑司大牢,饱受刑苦,不死也会脱层皮了。‘影门宗主转过身,往密林深处走去,“兰王妃,我期待再度与你在帝都会面,看你飒爽英姿。不过,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三日最好躲在家里别出门,将后事办办妥当,才是正理。无论如何,别让我太过失望,真老实等死,就是不给我面子了。‘神经病!兰生一边暗骂,一边去看吊有花的那棵树。
那里已经无人,也证明她没有动手是正确的决定,这座林子远比看上去要危险得多。于是吐口气,一手撑起身,沿小路往山下走去。不一会儿,看到了宽阔的官道,但她也不着急离开,而是打量附近。当看到对面耸立在半山中的玄清观,不由愕然自己还在它的范围之内。
出事的地点在玄清观,囚禁的地点在帝族宗祠,放人的地点在玄清观对面,似乎混淆之极。然而,再想到影门宗主并不知她知帝族宗祠的事,以她应该的以为,所以刻意如此安排,就合情合理了。这样的话,救有花她们轻而易举,她还有充足的时间想想自己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反扳影门。事到如今,不是影门完蛋就是她完蛋,拼到死也要拉人一起死。
兰生走得不快,关了两日,好似两年,重见天日也不能松口气,脚下重若千斤。风虽不冷,但毕竟是冬天,她一身衣裙华丽却不厚暖,连件外袍都没有,寒气逼人。更何况,身上还有伤。
“骗死人不偿命。‘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兰生低咒,“哪里是给我三天,分明想马上冻死我了。‘这么自言自语的当儿,远远的,就有一个火点从旁边山林里纵到大路上。天太黑,兰生眯着眼也看不清,但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心里就有些叫苦,别是碰到了撞倒霉的小贼。这几天累积起来的心情可是糟糕透顶,心风正旺,却也不好随便对影门那些人吹,这时就算像小霸王王麟那样挑些弱小来欺凌,她大概也能做到很无耻。
心中祈祷那点火头往反方向消失,谁知却是朝她奔来,而且还呼啦啦特别快,风迅速带来烟味。夜沉得死寂,兰生听到自己心跳加快,渐渐冷凝双眼,手掌摊开,任一团风卷上手臂,无声变得锋利。但让她大吃一惊的是,火还未到面前,一样球状的怪东西却扑了过来。
她不再迟疑,举手高扬,就要朝那怪东西劈下。
“吱吱!‘
这声熟悉的叫,令兰生的心肝颤了颤,猛然倒退好几步,咬牙将劈下的风刀掰转了方向。看似简单的动作,竟逼得她一身冷汗,这就是平时不做功课,临阵磨枪,能力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时强时弱不说,而且难以控制,尤其心念极强时,根本只有破坏力。
杀风过去,黑影溜溜滚落进她的双手,但油腻的手感却令她皱眉,一把拎起小东西的脖后根,刻意忽略它身侧短平半个厘米的一块皮毛。
“你几天没洗澡了?”
宠物的干净程度代表主人的关心程度和生活状态,而小黑的状态时好时坏,就显得她的状态也是时好时坏,在此时,更让她感觉懊恼。大小姐时,没有应有的待遇,撒娇都不能;皇子妃时,人人等看她成寡妇;王爷妻时,又嫌她碍事,像垃圾一样要处理掉她。她一直抱着努力就能收获的乐观心态,看来,被别人当成傻瓜了。
这想法一起,兰生冷眯了眼。
尽管主人周身散发森寒冷意,小猴子却高兴得很,从她手中窜到她肩头,猴爪轻轻握了她一束头发,乖乖玩耍。这是它的忠诚,将命运交在主人手中,再也不去担心自己。
“你还活着啊。”而小扫的忠诚就很不直率了,自打看清是兰生之后,脚下就慢悠悠成了散步,仿佛对她一身脏兮兮的装束全然没上心,“我跟无果说不会有事,他就是不信,哭丧着脸,好像你已经死了的苦相,也不想想你的本事,真要上了火,掀顶翻瓦,电闪雷劈,一定闹出天大的动静来。”
“谢谢你对我那么有信心。”兰生要笑不笑,看到这死小子,心情好了很多,“不过,深更半夜的,与其带小黑散步,不如给他洗个澡。我只要想到这猴子身上可能长了跳虱,就觉得浑身发痒。”
小扫睨她一眼,搔搔头,“它爬我脑袋上大半天,要是长了跳虱,我就拍死它。”
“拍死虱子还是猴子?”看到自己人,就算斗嘴,也是真心舒服,她笑逐颜开,“要是猴子,我先拍死了你吧。”
小扫却脱了身上的棉袍扔过去,“想拍死我,先捂暖你的脸色,青白的像个女鬼。”
兰生大咧咧穿上双袖,“以为你一直没长个儿,而无果跟竹子似得猛窜高,如今这么一看,你还是在发育哪。”
小扫对发育这词没新鲜,横竖这位大小姐吐出几个稀奇古怪的字属于常态,“长成傻大个儿有什么好的,像我这样正好,脑袋还聪明,配得巧媳妇。像无果,只能找竹竿女来配,可姑娘家一高就没温柔模样了,直筒筒站一起,没意思。”
即便原本是落汤鸡的郁闷心情,让小扫这么一说,兰生忍俊不止,扑哧笑道,“我真是失职,不仅耽误了有花无果,连你都到娶媳妇的年龄了,竟还一个个存在家里没人要。我反省了,等这事过去,就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办一办,该嫁的嫁,该娶的娶。”
平淡无奇的脸上,乌黑漆抹的眼睛认真望,“话既然说到这里,我就跟你提一提,家里那颗蹦豆子挺好玩的,我也不定性,同我正合适。”
豌豆?兰生口是心非,“哎呀呀,我还想把香儿说给你呢,你性子随意,她却是个定性的,互补才好。”
扛着扫帚牛气冲天的,这下终于有求于她,哈!

第359章 等门

小扫眼白翻起,“那个书呆子,我跟她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要闷死我还怎么?”
兰生抿唇憋笑,“香儿跟我时间久,我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要是她不要你,我再跟豌豆说。不过,即便豌豆肯下嫁,你顶上还有姐姐哥哥,得等他俩先成亲。”
小扫脸皮一抽,看穿兰生的戏弄,“屁话,无果和有花算我哪门子哥姐,谁的功夫好,谁当大。我是两人的师兄,我如果不成亲,他俩就别想了。你平常迷迷糊糊的,我也懒得说,这事上要是弄不清楚,把顺序搞错的话,我可要大闹洞房的。”
兰生哈哈笑。
月黑风高夜,却开始飘下星雪,突然十分适合这场出其不意的谈心了。
但小扫并非婆妈之人,再开口已无关他自己,“你夫君让我带话来着。”
“什么话?”兰生竖起耳。
“我又不是小坡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会鹦鹉学舌。”不记得了,但意思意思交下差,“大概就是想你跟他睡觉…”
兰生一巴掌拍过去,小扫轻功卓绝,自认闪得非常快,但后背狠狠疼一记,呛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喂,喂,你在外面不该随便用阴招。”娘的,想不到她用风。
“臭小子欠扁。”兰生见好就收,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带话的吗?我教你,不记得就干脆闭嘴,免得再挨揍。我看你不但没记性,还没知识,让香儿嫁给你当老婆正好,你好好读点书。”
挨了教训。小扫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可不敢真惹毛了兰生,“文绉绉说得不也是一个意思么?你们女人就爱听好话,不明是非。”
“觉悟了就好,你要是还有机会娶老婆,今后多说些好听的,包你日子过得称心如意。”兰生哼了哼。心中却好笑。
小扫想兰生帮他牵红线。装也得装听话到底,鼓着腮帮子把憋屈吞下肚,“就跑出来你一个?生火的和转眼珠子的两人呢?不会见势不妙丢下你跑了吧?”
柳今今最得意的心术就是以眼惑心。小扫说成转眼珠子,其实挺形象。
兰生有点笑不出来,“我不是跑出来的,而是让对方放出来的。他俩还关着,等我去救。”
小扫满腹疑问。才张嘴,却听兰生道声回城再说,就说了一句,“先回府也好。省得有花到处抓人寻晦气,无果也跟恶鬼似的,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我不能回府。”兰生另有主张。“回府要么出不了门,要么进刑司大牢。”而她需要三日的绝对自由。来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付敌人。
小扫关键时候不掉链子,扫帚扛肩,又将小黑拎过去,似跟猴子说话,“笨猴子蠢猴子,一点眼风都没有,连主子受伤也看不出来,只知徒自己舒服。”
小黑冲兰生吱吱叫两声,圆眼睛澄褐澄褐的,好像问兰生疼不疼。
兰生嘴角稍弯,这两只的出现,要让她安心得多。到这时候,也实在不必硬撑,她焦心焦虑,稍想自己的处境就能冒出冷汗。刚才一个人走着夜路,竟感觉不到半点出了虎洞的庆幸,要是她从前的孑然一身,这样的机会无疑就是生机,没人需要她牵挂,没人等待她回去,她自己逃了就好。
“对方虽放我出来三日,但他们抓有花替了我。我们府里若不是防卫不严,大概就有内奸。”影门宗主放她时说得那些形式都建立在她回府的基础上,大概料不到她不回府,“你去告知王爷,暂时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小扫不动,看不出对有花被抓的讶异或担心,“三日后,他们打算如何?”
“他们认为,最好的情形是只有我一个死,最坏的情形是血染王府和居安,惩罚我只顾自己跑路,不好不坏的话,有花,柳今今和火童子陪我见阎罗小鬼。”这时分秒必争,她可不能在城外耗着,“你让瑾王爷想办法开城门,我今夜一定要进城,很多后事交待。”
小扫一听,忽然露出乐了的表情,“不急,以免有人后悔放你,我们先离开这片山,到城门那儿再想办法。”
兰生觉得他的笑古怪,不禁问道,“你干嘛那么高兴?”
小扫耸耸肩,“什么眼神,高兴和苦笑都分不清。”抓兰生的家伙们也挺天真的,居然放她出来。要知道,真到生死关头,她的意愿根本不重要。哪怕血染成河,哪怕用己命换她命,为了保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却实在也不少。
苦笑?那么不屑一顾?兰生也懒得拆穿他,用完好的那只胳膊将小黑捞过来,往前走去。
小扫撇撇嘴,“臭猴子就是被你宠坏的,光吃饭不干活,带我在那座道观里窜来窜去,又跑了好几个山头,竟还回城溜达了一圈,不知道是找果子还是找你。”
“小黑又不是狗,谁带它出来的,谁犯傻。”之前她也想让小黑紧迫盯人,可惜猴子到底只是猴子,反让施依抓了,受了一番罪。
“它有灵性。”据说。
灵性之类的,最虚无缥缈,信则有,不信则无,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也难以用行为来解释。综上所述,绝对不能当真。
两人一前一后,看似慢,实则快,没过多久,东城门的轮廓就从幽夜中浮出,城墙上的火把照出一条华丽的金边,如星晨一线日辉。当年初来乍到的那面金耀仍令她记得奢美,此时再看,有些沉暮了。
“站住!”
官道有别亭,亭后一片浅林,落在黑暗中显得深冷,因此这声沉喝让人一惊。同时,数道人影分别从亭子两边跃出,瞬间将兰生和小扫包围,更是脚步频压,要逼他们进林子的用意。
小扫最不怕打架,一手搭扫把,一眼斜睨,冷笑道,“最好把林子里的帮手都给叫出来,就你们这几只不够我塞牙缝的。”
这么近的距离,兰生看清他们皆穿清一色统服,是王公贵族卫士的打扮,因此跨到小扫身前,让他慢动手,“你们是哪个府上的,连瑾王府的兰王妃都敢劫?”
“是我。”这回的声音是泫赛。影子们分开,他大步流星,夜色都裹不住那份强大的气魄。
“你…”兰生诧异,转念一想,“…不是早该出发回封地了么?”
“是出发了,我收个尾。阿胜夫妻俩丢三落四,才走了大半日,急报倒送来三四封,要我捎物。”泫赛一双鹰目似不动声色,却将兰生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定无大碍才落定在她脸上,石头脸无情,话并不无情。
兰生好笑,“泫胜和朵蜜这对就是俗称的天造地设,两人自顾甜蜜,你这个老大要多费心…欸…你要进城取东西吗?正好,捎我一段路。”
小扫看不过去她的迷糊劲,直截了当点破,“西平世子爷又不是小厮管事,怎会为了兄弟几件行李亲自等在这儿?兰王妃的事满朝皆知,等看究竟才是真。”
兰生恍然大悟,泫赛不放心她哪,立刻感动,“原来也不是所有人等看着我的笑话,不枉我待赛世子大哥一般好,付出终有回报。”
泫赛浓眉但挑,“你待我如兄长?为何我觉得你是趁高兴看心情,利用起来可从没手软过?”
兰生理直气壮,“要不是将赛哥当自己人,我哪来的胆子利用。”称呼都变了,“赛哥若是关心我的安危,现在就能放心。我无事,全部都是误会,回去说清楚就行了。本来计划今日给你送行,正懊恼错过,这下好,仍赶得上。”
“…走吧。”完全没有拆穿她的打算,泫赛一招手,西平王府的卫士们从林中牵出马来。
兰生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不是要回城?送你。”泫赛看看小扫,后者对他摊开手表无奈,暗示这位大小姐有时出奇显呆。
“不用。”兰生却不是呆,而是和泫瑾荻一样的想法,“赛哥既然出了帝都,就别再回去了,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东平西平两大家子的离开,表面看起来是他们自发请辞,实质却是新帝拔除钉子。泫赛若突然回都,很可能引发恶果,令新帝起杀人之心。
“你的担心我心领,不过我当了这些年的都将,送你回城这点小事还不至于惊动有些人。”泫赛同时吩咐近卫,让他去通知南城门东平世子兰王妃暂安了。
“冉世子也没走?”兰生蹙眉。
“他红颜知己多,排队在南城长亭等着饯别。”泫赛亲自帮兰生牵住缰绳,示意她上马。
兰生后知后觉,忘了左臂有伤,捉缰绳一用力,疼过才悟出来,“赛哥这是说笑?”
“是说笑。”难道还当真?感觉她左边脱力,单手托住她纤细的柳腰,送她安全上了马背,听她说谢,神情似不为所动,但面部轮廓早没那么冷硬。
兰生叹口气,“你那位堂兄弟的情,我是没法领了。”
“他还不至于那般小气,从没帮上忙,怎好意思要你领情还情。”轻喝一声,泫赛策马驰行,“到瑾王府还有好一段路——”
“我不回瑾王府…”兰生打断,“回去就是真找死了。”
一张大网,张在瑾王府之上,等着她自投罗网。

第360章 早安

早安客栈是新开的一家店,而且就开在原万和楼的那块地上。
京秋的万和楼重建又坍塌,由此将她以劣充好,以假乱真,等等的无良经商手段揭露出来,一夜之间名声尽毁。她原本打算等风头过去再改头换面经营,谁知万和楼之丑闻远比她想象的招人厌恶,只要她一找工造商量,消息就会泄传,引起各方声讨。加之要面子的婆家对她趁机管束,到最后,连她娘都劝她放弃这块地,她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卖地皮。
当然,受万和楼臭名所累,卖不出地段一流的好价钱,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乏人问津,好不容易有个外地土商托掮客在都城置地,虽低于她预期的价格五成,总算卖掉了。
说来也奇,好似全城都盯着她似的,早安客栈开建的时候就再无人说三道四,万和楼的阴影随之一扫而空,一开张就因菜色新价钱平而生意火红。
这栋高达五层的圆楼客栈拥有最好视野的客房,每一间都有广窗和阔台,楼下也不是普通的大堂,邀请大荣出名的四家饭馆进驻开了分店,而顶楼还有花园,蜂橘屋和醉仙楼合作租下,经营优雅。大冷天的生意都没淡,有地暖,吊热和壁炉等等的设计,从一楼到五楼的价格分化,以及地下造有停车层,入口独立隐秘,同时吸引了平民和富人。它的经营也有很多花样。抽奖能让平时根本住不起的人免费入住享受热水澡一晚;办婚宴提供唱礼和官方文书,一套包底,价格实惠;定期开诗社办画展品新菜,发布新奇商品,令人雀跃。
京秋看得眼红,气得火冒,在家里甩杯子摔碗,却也莫可奈何。不知那个土财主从哪里听说,用居安造建得这早安客栈,从外观到内里,无一不出挑,让它一炮走红,赚大了钱。最可气的是,到了这份上,她的夫君还惹她嫌,居然说她没有眼光,当初要是让居安造领了重造的工程,现在赚大钱的就是她了。还说她心眼太小,不是作营生的料,在家教好女儿就算不错了。
京秋因此被“禁”在侯府动弹不得,哪怕她听到兰王妃倒霉而心情大好,之于她,也只能在后宅一方井底自己乐呵了。不过既然提到万和楼,就顺带一提,小小八卦一下兰生的周边,更何况,咱们这位兰王妃此时就在早安客栈里。
夜半入住睡得香,凌晨早起抿药茶,兰生闲坐天台,看浅池里正盛放水仙,寒梅点点小雪衬。肤若芙蓉粉,颜比桃花俏,凤眼眯懒,谁能看出她过去两日里受了罪,自鬼门关进出一回,又有谁看出她只有三日的命,逃不得救不得。
“娘娘手臂感觉可好些?”煎药的是小大夫三宝,冯娘子的儿子。早安客栈的大堂除了饭馆,还有一家生药铺,他在里面学医,平时就住二楼宿舍。
“绑成这样还能有什么感觉?”兰生想抬胳膊。
“不要动!”三宝大叫,“给娘娘接骨的家伙没安好心,就算是脱臼,也需要尽快包扎固定,否则留下不良后症就惨了,比如惯性脱臼,阴天下雨犯酸疼,上了年纪不能使力,更严重…”
“所幸你治得好。”兰生打断三宝的负能量。
“那是当然!师父说我治跌打骨折学得最快,只要娘娘遵医嘱,保证痊愈。”搁在现代,三宝就是骨科医生,年纪那么小,大概能冠以少年天才的称号。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一旦找准方向,就能发挥最好。
“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兰生表示自己一定合作。
脚步蹬蹬响,小扫跨上来,“昨晚不让我报信,今早我一定要去了,无果化成恶鬼就一定要见血才回得了魂,至少跟他报个平安。”
“用不着你。”兰生瞥一眼有点心虚的三宝,“有人比你嘴快,王府应该早得了消息。”
小扫没错过兰生的眼神,也瞧三宝,哼了哼,“小子挺胆大,要不要教训?”
三宝往后跳开几步,“我觉得瞒谁也不能瞒王爷,娘娘安危最重要,出了这么大的事,怎能独自待在府外?万一那些陷害娘娘的人知道了,再来为难又该怎么办?”早安客栈的消息流通快,而且又有人恶意散播,昨日已听说玄清观里发生的“丑闻”,他自然不信,但也知唇枪舌剑的厉害,尽管兰生让他保密,还是偷偷去了趟王府,“一路上我十分小心,肯定没有落入他人眼。”
三宝但想,虽自作主张,自己还是很机灵的。
兰生却笑,“传消息的不止你一个,西平世子爷也不是乖乖听我话的人,让他走,难道他就走了不成——”突然间胸口发闷,泛起恶心感,捂嘴一呕——
然后,她惊到!
小扫完全没概念,“那个影门宗主是不是给你下了毒?”
正往楼梯口悄挪的三宝举手,“没有,我师父把过脉,平稳脉象。”
“…”兰生沉吟后问道,“脉象平稳就是一切正常吧?”
“对的…当然…正常…就是呃…”三宝有点支吾。
小扫都听不下去,“撒谎头一条:别结巴。”
“三宝。”硕长的身材着宝蓝长袍,黑锦腰带上镶一块白玉,分明挺素的衣饰,配上那张明月灿星的高傲五官,就张显了华丽。
三宝嘿应一声王爷。
“王妃娘娘既然喝完了药,赶紧撒药渣子去,别让人久等。记得我吩咐你的,动静要大,也要自然,不要像你撒谎似的,一下子就被看穿。”王爷说。
三宝如蒙大赦,撒丫子跑下楼去了。
小扫瞧着某王妃和某王爷隔了一整座花园,两日之内天翻地覆,表情却没啥起伏,一个悠哉哉,一个闲哉哉,出奇得清静。没什么好看了,他想到这儿,也下了楼。
“你让三宝给我喝了什么?”虽然刚才出现的症状“吓人”,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兰生稍微算一下就知不是那回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泫瑾荻看似轻松迈开的步子,离兰生越近的时候,却是越快,“本王让小扫带了那番深情语,爱妃好歹也要这般哄哄本王,才公允。”
兰生凤眼含笑,“今后还是让小坡子传话得好,小扫词不达意,将你的深情变得恶俗,叫我拿什么话哄你?”好了,他来了,不用装女强人了,“况且我还怨你。”
在她面前立定,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天边的云霞,目光却已为她伏低,“怨我?”
“早知我进城,却到现在才来,想来深情浅了,激情冷了,居然还说起公允来了。”虽知自己情归何处,嘴上很难屈服,天生性格如此。
“你等我了么?”他心情因此大好。
她和他之间,总感觉是他占了先成亲的便宜,他对她的情如火炽时,因夫妻即成的关系,她容他肆意索取,但对她的心,他难以把握。甚至时常他觉得,如果不是她对景荻心存好感,以六皇子的身份,他根本得不到她的半点善意。
景荻就是他,但景荻看到的那一面兰生,和他看到的一面不同。那一面的兰生依赖景荻,有脾气,会耍小性子,跌跌撞撞做事,疼会喊,气会发,无条件信任。然而,他的兰王妃是一家主母,双肩扛天,双脚扎根,与他并肩,他一半,她就一半,亲兄弟明算账的合伙人姿态。
兰生看着泫瑾荻的神情,悄抬眉,于是老实道,“等了一会儿,累得不行才睡…”
“昨夜唱得那首歌调子挺怪的,倒是不知道你还会编曲。”他蹲下身,单膝跪地,伸手抚过她鬓边碎发,冰凉指腹沿着细腻的面颊往下,在她巧尖的下巴摩挲,眯狭了他的双眼,弯起抿薄的嘴角,“兰生,你要是哪天到我怀里来哭,我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兰生一眼不眨,直直盯着他,嘴巴又刻薄起来,不自觉地,“你真够出息的。”
“被自己的妻当成小孩子,可不是太愉快的体验,尤其你认为我比你小,更瞧扁了我呢。”泫瑾荻洁亮的傲面上神色了然,“我是锦绣山庄景少东的时候,你对我可是信赖有加,难道不是因为我看着老相,沧桑负重,一副比你聪明的模样?”
兰生哑然半晌,随后呐呐道,“怎么会…”
“不然却是为何?被人幽禁两日,好不容易出来,竟不让人通知我,而当年白羊祭遇难处,你却很快主动找我帮忙,毫不犹豫。同样都是我,为何差别这么大?我想来想去,除了我的相貌改变,再无不同。所以,你以貌取人。”而自己刁难的坏性子还是一模一样的。
被指控为以貌取人,兰生觉得搞笑,可最终笑不出来。没准他说得对,景荻皮皱佝背,垂垂将死的沧桑,轻易让她觉得智慧无穷,要巴着大腿。反观泫瑾荻,那张骄傲华丽脸庞散发着嫩肉味道,看到他就想起他小两岁的事实,还有童年一起玩的萌娃样,难以依赖他啊。
“为夫太俊美了,以至于你忽略了其它。”泫瑾荻靠近兰生,“我守了你一夜的门,你看着我的脸却只给真够出息的评价?情深,对笨人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