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墨紫听了,忍不住直笑。


●● 第414章 好坏参半

昨日,好像是命运肆意要摧毁最后一处避难所,动荡不安的件连环发生,但到黎明前突然悄无声息,似乎只是墨紫假想出来的梦境而已。

望着秋霜那副交给她就万事大吉的模样,她道,“我要有那么大本事,昨晚就进宫去了,何必等到现在?”她现在出入都必须谨慎,免得皇帝怒上加怒,最后都算到元澄的头上。

秋霜蹙起眉,目光仿佛审视墨紫是否在唬弄自己,“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跟你抢男人,所以不肯帮我?那我告诉你,你放心吧,元澄,我不要了。我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他对我没意思。只不过,我爹要我今年一定得把自己嫁出去,不然就挑个师兄弟娶我,我被逼急了才跟师叔出来。见了元澄,觉得他斯斯文文,比我认识的那些只懂拿刀动枪的男子舒服顺眼,又是知根知底的,挺不错。后来虽然看出他对你有意,不过我瞧你性子好,人又聪明大方,因此也不介意与你姐妹相称,又想着我也不比你差,没道理元澄喜欢你却不喜欢我。”

“把我说那么好啊。”墨紫抿唇笑。

“瞧上去得好。很快我就明白不但元澄是个寡情淡薄的,你也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根本不想与别人共侍一夫。看清楚了,我便有了退的意思,偏师叔联合我爹娘施压,非让我厚颜待着,要不然把我晾在小院子里,连管家仆从都疏远,我的脾气早就火急了。天下男人死绝了么,非要我热脸贴上去?我秋霜不丑不蠢,想娶我的那也得先排个队,不委屈自己插在你俩之间,瞧你们好得密不透隙,吃一辈子酸醋。”秋霜撇撇嘴。

“我喜欢你这真性子。”墨紫轻拍手,“原来你的娴静和作派看得我奇怪,怎么江湖女子都跟大家闺秀似的?”

“谁叫元澄是读书人,做官的,我当然要显得乖巧些,投其所好。”说到这儿,秋霜上下打量墨紫,“哪里知道元澄喜欢活泼好动的。你说,要是我显了真性子,他也喜欢我了,你能不能答应我跟你平起平坐?”

“不能答应。”墨紫斩钉截铁,“他要是喜欢你,我就离开,成全你们二人。如你所说,天下男人还没死光呢。”

“我开始佩服你了,其实,要不是我娘教的,我也看不惯三妻四妾。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亲热,心里肯定堵得慌,但不大方,就说善妒,错都在女子,啊!真是越扯越远了。”秋霜凝重了神色,“一来,是告诉你我南华剑宗从此与元皎娘再无关系,你也好,元澄也好,希望能够相信我们;二来,提醒你们,元皎娘此番行为,恐还有人暗中支持,前夜,我听到她在房里说话,以为是自言自语,因此没上心,如今想来,倒像是答人话似的。”

墨紫哦一声,“你听到些什么?”

“只听到两句短话,一句是,知道了;另一句是,就算不成,也不让他们好过。”秋霜刚说完,书房门跳开。

丁狗指着秋霜,问墨紫,“你没让她欺负吧?”

秋霜瞪竖一双美目,“荀琚?!你怎么在这儿?”

“丁狗,你叫荀琚啊!美玉变刍狗,真狠得下心。”墨紫笑道,“放心,秋霜妹妹跟我说说心里话,我俩尽弃前嫌了。”

“她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你还叫妹妹?”丁狗不理会秋霜的诧异,他准备出发了,过来跟墨紫说一声。

“老姑娘?”秋霜银牙一咬,蹬脚拔剑,“我说谁叫丁狗呢,你改名换姓就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了?”

丁狗嗤笑,“我改名换姓又不是冲着你,再说我可是正正堂堂在这府里到处走动,有人急着要嫁人,眼里除了如意郎君,看不到别的罢了。”

墨紫一看两人互别苗头,火焰越窜越高的架势,赶紧拎了工具箱,跑出书房,免遭池鱼之殃。

果不其然,她才出来,就听身后?啷一声,转身去看,发现门让剑扎出一个洞来。

阿好提剑要杀进去。

“没事,那两人旧相识,又都是江湖中人,好久不见,打招呼难免真情流露。”墨紫忙拦住。

阿好一愣,这说法也太古怪。

“门——”阿月突然说,“飞了。”

墨紫大声道,“里头的,给我留点神,别打坏值钱东西。”门窗都算小意思。

“谁知道哪个是值钱的?”秋霜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

“居然能还口,丁狗也会怜香惜玉。”墨紫捧着工具箱,边走边说,“换地方吧。”

“去哪儿?”阿月问,“我得告诉铭年一声,免得他找不到人。”

“湖心亭。”那里有水,能让她心静。

夏日已至,天气微热,亭上挂纱幔,染各色牡丹图案,顺晨风轻扬。墨紫让阿好止步于桥头,自己打开亭子朝东的雕花木栏,轻巧走了下去。

等她上来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最好披件外衣。”

墨紫眼明手快,看到那人背影的同时,抓了一边的纱幔,溜溜转几圈,成了一件大披风,罩住湿透的衣裙。

“萧维,你可真是岂有此理!”确定不再有一丝令人遐想的地方,她开腔就教训,“这里是你家吗,随随便便就闯进来?阿好!”

“要是在叫你的丫头,她让我拍昏了。”萧维仍背对她,但满眼是瞬间一刻出水芙蓉的曼妙-灵秀,心神不可抑制得荡漾,“你”,…披上外衣了没有?”

“你拍昏了阿好,她怎么能给我拿外衣?不过,你可以回身了。”她侧坐到亭栏长椅上。

萧维慢慢转过身,看她把丝幔都能披得雍容华贵,不由目不转睛,“你平日也如此,清晨里在湖中游水?”

墨紫听得他语气中的不是滋味,只当不懂,还笑,“夏天到了啊,热。你说得好像没看过我下水一样。最早那次就是我偷渡你去南德,让浪打得也是浑身湿透。”

“那怎么同?”没有一次是穿云罗丝纱出水的。

墨紫不无所谓,“好了,我想你来这儿不是随便逛逛,有话就说,我还得换衣服去。虽然天热,穿着这身湿,毕竟不舒服。”

“刚刚刘公公昭告太子薨,皇上悲痛万分,致身体不适,今日无法早朝,由李仁王鹤两位宰辅率群臣议政。”萧维收了心中的惊艳,说起正事来。

“既然有议政,你不用参加吗?”墨紫刺一句。

“我昨夜留在宫里奉旨办差,不必上朝。”说到这儿,萧维将视线投在湖面,“元府虽然比敬王府小得多,却是风景如画。元澄的本事真大,工部为他重建府邸时,他还是个六品的太学博士,竟能令人费心如此。”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墨紫突然明白了萧维的来意,“你整晚在宫中?”

“是啊。”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萧维坐到墨紫脚尖处。

墨紫没在意,“那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直说就好,卖什么关子。”

“你不是聪明吗?猜猜。”萧维难得掌握一回主动,“猜对了,我全盘托出,决不隐瞒。”

“萧维,我可以猜,但是你得先回答一个问题。你不是很瞧不惯元澄,为何特地过来告诉我呢?”说瞧不惯还是客气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依然瞧不惯他。只不过我想如果他真是主谋的话,即便行刺失败,也会计划好后路,不可能等人上门来抓,所以应该是遭人陷害。”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墨紫笑得自信,“我猜着了。”这人一晚在宫里,一定有元澄的消息。

萧维好气好笑,“居然这么就上了你的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维,你明知道我就算不设陷阱套你的话,也肯定能猜出来的。”再度感觉到他对自己不同以往的态度,墨紫缩缩脚,保持距离,“请你告诉我,元澄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萧维看到墨紫皱眉,又道,“确切的消息是,所抓到的两名刺客被关入天牢。至于元澄被指是主谋一事,据魏佳所说,皇上命他和李大人暂时封锁这个消息,要等待进一步确实。所以,我才认为他应该没事。”

墨紫大大松了口气,拍拍心口,“我就知道皇上圣明,不会轻信一人之言。”似乎根本不用逃命收拾。

“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萧维面色冷峻,“华将军被皇上解了千牛卫中郎将一职,不能出宫。他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我在东宫殿,就找人给我传了口信,并让我告诉你。”

刚松口气,这会儿又吊了心,墨紫垂眸自问,“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面不信元澄是行刺的主谋,另一面又解了华衣的职。”

比起墨紫对天子的一知半解,萧维的解释就老道得多,“要论元澄的罪,需要查证。但华将军知情不报,恐怕大大违背皇上当初的旨意,因此罚了。我早说过,华将军跟得元澄太近,疏忽了职责。”

“是这样吗?”皇上看出华衣帮着元澄,所以怪罪下来?

“不是这样吗?”萧维反问,“你要是想着进宫为元澄伸冤求情,我劝你暂时别去。这种时候,你去,就是提醒皇上,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到时候你也别想出宫了。”

说完这话,萧维走了。他跳墙过来的,现在再跳墙过去。


●● 第415章 皇后有旨

太子之死,朝野皆惊,公告大周而举国哀。一方面,群臣派主和一派主战,在朝堂上对大求暴行展开激烈讨论:另一方面,众志成城,皆奏请皇上立幼子为太子。

那些原本等着看墨紫倒霉的官员,也无暇得意于她的退场,因为不知怎么知道了元澄被指是行刺皇帝的主谋,立刻群起而攻之,纷纷要求将他严惩。没两日,元家西山泉冢让都护军找到,并围剿了皎娘建立的杀手村落,那些杀手都指证皎娘和元澄的关系。刑部审讯,皎娘和另一个幸存刺客死咬元澄不放,不用大刑,就招了个详详细细。再过几日,朝中已无人站在元澄立场为他说话,即使不穷凶极恶,也冷漠旁观。刑部要求审元澄,他们认为物证人证俱备,就等罪者口述画押。

但皇帝扣了这本本奏摺,对此事默言不发。

元府往日迎来送往都是高官显贵,如今虽然没有让兵马围禁,门前却是风萧雨冷。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牢,等着里面的人按耐不住,又可以给元澄多添一条罪证。

这日,雨终于停了,云里露出半个太阳,沉寂已久的大门让人拍响。是宫里的大公公,却奉皇后谕旨,接墨紫进宫。

“公公,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有何要事?”墨紫问道。

大公公姓高,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伺候宫妃的缘故,嗓音特别尖细,斜瞅她一眼,有些傲慢,“等你进了宫,自然知道。快随咱家走吧。”

落英要跟,却让高公公挡了,“皇后娘娘只宣你一人入宫,丫头就免了,还怕宫里没人伺候你吗?”

“谢谢公公提醒,不过可容我换件衣服?”猜不到皇后见她的意图,墨紫想要安排一下。

高公公本来不肯,手里让落英塞了一张银票,装作不经意看了看,收进袖子,“刚过太子大丧,换件素淡的也好。可是也别太久,皇后娘娘等着呢。”

墨紫说是,回屋换衣。

“五百两银子,他拿得倒是心安理得,有用的话却一句也套不出来。”落英冷哼,又道,“姑娘,这回怎么办?又不是别地,皇宫戒备森严。真要是生死关头还好决定,以我和赞进的功夫绝对能救你出来,惊动也不管了。”

“这会儿摸不透皇后的意思,你别太紧张。等我走后,你就去杨凌那儿说一声,备个万一。”墨紫换件浅灰绿的素裙。

落英点头应了。

高公公带着墨紫走得是正南门,门口盘查的竟然是庚我,令她安了安心。

“墨紫姑娘今日怎么进宫?”元澄出事,华衣被罢,庚我被皇帝调了回去,换句话说,元府处于一个明面上无人监视,但又不能轻举妄动的形势之中。

高公公似乎不知两人相识,略微惊讶,“皇后娘娘想见墨紫姑娘。”

庚我看了宫牌,并未再多说,让开身去。

马车驶进去,墨紫掀了帘子往后看,正对上庚我的视线。他的唇动,那是放心二字。

墨紫就知道自己运气算不错了。

入内宫,下车步行,随高公公走到一处碧湖,看到一只精致的画舫正等在岸边,放着步梯。

“墨紫姑娘到了。”高公公传声。

步梯那头出现一位长相清秀,身着宫装,外披生麻衣的女子,瞧了墨紫一眼,“姑娘请上来吧,就等你便可开船了。”

墨紫踏上画舫,看到高公公垂手恭立,带一干小太监留在岸上。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画舫是双船楼型,远看精致,近看奢华,尽显皇家贵气。

墨紫看到镂空窗舫中,堆高的云髻,身影们绰绰生姿。她不担心即将面对什么,只想这里应付过去,也许可以趁机打听一下元澄的事。这些日子,没有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让她感觉他好像消失了一样。

“奴婢燕儿,是皇后娘娘的宫女。”雁儿不似高公公趾高气昂,笑容甜美,语气和缓,“墨紫姑娘不必紧张。最近连着下雨,加上太子的事,娘娘愁心结郁,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就想找人说说话。”

“近来上都城里有几个是心情好的?”墨紫说道。

“就是啊。不过娘娘虽然仍伤心得很,却总算是看开了些,还想跟人说说话,总比什么都闷在心里强。”雁儿温顺回答。

“里头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些什么人?我平时不多走动,各家的女眷认识得有限,雁儿姑娘能不能先跟我说说,免得到时失了礼数。”墨紫看到里面人影好几个。

“皇后娘娘之外,安明长明两位公主,还有皇后娘家两位本家姑娘。”雁儿数给墨紫听。

“多谢雁儿姑娘相告。”墨紫想到自己和王家的渊源,心道,搞成家庭聚会了。

“不客气墨紫姑娘请进。”雁儿为她撩开丝幔。

墨紫一进去,就对主座上的皇后屈膝作礼,“墨紫参见皇后娘娘。望娘娘保重凤体。”

皇后的声音略哑,“宋女官免礼,坐下吧。”

墨紫垂头退到尾座,这才抬眼看去。皇后和王家八娘穿着生麻衣,也就是斩衰丧服,两位公主和王十娘也着相应丧服,便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换了身细麻服。

宫女们传上小碟。清清淡淡的蔬菜米饭,绿白两色,只有清水可饮。不闻鼓乐,不闻花香,舫里布置得凉冷。

皇后没动筷,说道,“丧期之中,一切从简。”

“母后,听父皇说您决定为太子守丧三年?”安明公主问道。

“正是。我打算过几日就搬到太后殿中,与她一道吃斋念佛,为大周祈福。所以,趁着今日熙蕊来看我,就把你们和熙兰都找来说说话。待我搬了,三年内恐怕不会有如此的机会了。”皇后面色苍白,清减了不少。

“母为长子斩衰三年,虽为国法,但皇家本就例外,而母后乃后宫之首,怎能放下不管呢?父皇让我们姐妹俩好好劝您。您守不守三年,对太子的慈母之心已让天下人赞颂。还是按宫制,三个月。我和长明陪着您吃斋抄佛经。”安明公主苦口劝说。

“母后,您守三年,我们俩的婚事,您是不是也不管了?那可不行。”长明娇纵些,直白些。

“长明,慎言!”守丧期间,话都不能乱说。

长明皱皱鼻子,“母后就是偏心太子哥哥。”

王十娘便道,“皇后娘娘为国法立表率,熙蕊佩服得很。但安明公主说得也不错。有道是家宁国安天下平,后宫就是皇上的家,后宫安宁了,国家就安宁了。这些年皇后娘娘把家打理得那么好,恐怕再难有人能像娘娘这般能干。况且,三年说短不短,还请娘娘慎重考虑。”

墨紫心想,怎么回事,为守多久的丧,把她找来当听众?

其实在这些人中,她最关注的倒是准太子妃王熙兰。这个订了亲,来不及嫁就守寡的女子,据说已在太子牌位前发誓终生守节。这种行为获得了皇上皇后的赞赏,同时为了补偿,追封太子为珍王,赏五城封地,王熙兰为珍王妃。而对于培养出如此优秀女儿的王鹤,也给了一个极大的恩典。王家可选一名子弟过继给珍王妃为子,赐武姓,将来承王爷位。

而今,墨紫看到的,只是一双悲痛却无可奈何的眸子。

“宋女官。”皇后点到名了。

“是。”肚子饿,本来吃素她也没意见,但碰到一群光说话不吃东西的人,让她只能干看着。

“这只画舫出自你的船场吧?”皇后问。

“正是。”原来她的功能不只是听众,还有充当岔开话题的借

王十娘真惊讶,“墨紫姑娘还有自己的船场吗?”

“这位宋女官很不得了,不但射箭百发百中,还会凿轮子雕鸟造船,两只手左右开弓,简直无所不能。连父皇都对她极为看重,封了大司正,赐了大匠师。人称大周第一女官。其他女子跟她一比,都是又笨又呆又没用。”长明公主的话里尽是讥嘲。

人是公主,绝对能嚣张。墨紫忙说一声不敢当,却只回答王十娘的问题,“严格算来,船场不是我的,我只掌个事。不过,自从皇上用我,船场就交别人去管了。这只画舫还是我封官之前为宫里造的。”

“宋女官今年多大?”皇后说话很会跳。

“二十。”开始奔三了。

“年纪已经不小,可曾订了亲事?”皇后又问。

“母后,您忘了,父皇允她自择婚配,想嫁谁都可以。年纪再大,也没关系。”长明公主又来搅和。

墨紫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金枝玉叶,以尽量不起冲突的平稳语气说话,“回皇后娘娘,不曾订亲。”

“虽说皇上允了自择婚配,本宫看宋女官却十分聪明,该知道什么人能嫁,什么人不能嫁。不知本宫说得对不对,宋女官?”皇后看着墨紫,神情闲定。

墨紫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平白无故扯到自己的婚事,僵笑着,“娘娘说得是。无论如何,还得讲个门当户对。墨紫父母双亡,无显赫家世,就算皇上准我挑自己的夫君,墨紫也只选合适的。”

安明公主插一句,“母后真是,让长明慎言,您却关心起宋女官的终身大事。丧期之下,还是别说这些了。”

于是,皇后转了话题,向王十娘问起娘家的事来,再没有单独和墨紫说一句话。


●● 第416章 自己买单

下了船,墨紫本想一个人走,皇后却让十娘跟她一起出宫由雁儿送。

路走到一半,刘宁手下的小公公带着几人迎面而跪,“听说墨紫大人在宫里,小的特来传几句皇上的话。皇上说只是闲问,就不用跪听了。还有,雁儿姑娘请回吧,奴才们送两位姑娘回府。”

雁儿自然不坚持,对墨紫和十娘微微屈膝,走了。

“皇上想问什么话?”墨紫边走边问。

“皇上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这几日却忙于政事,未能亲自过来瞧。听说今日皇后娘娘请了本家姑娘来说话,想来心情有所好转,故差我来问大人游湖可愉快?皇后娘娘精神可好?”小公公传话。

墨紫回道,“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守丧,笑容不展,只是聊家常,不能称为愉快,不过精神不错。请公公跟皇上这么说就是。”

“是。”小公公恭敬垂手,“皇上还说,大人如今虽然不再朝堂走动,但官衔仍在,若有奏或陈情,可直接递摺子进来。”

“谢皇上恩典。”墨紫揣测也许是行刺之事想听听她的说法。

小公公送墨紫和王十娘上宫车。

王十娘坐在墨紫对面,打破一路的沉静,“皇上对宋女官真得很看重。”

墨紫淡笑,“还好。”

王十娘看她内敛不扬,更欣赏了,“皇后娘娘的话别往心里去,依麒蕊看来,宋女官配得起任何一个男子。”

“有能力有本事,并不代表身份和地位。女子能干,不如有好爹娘。皇后娘娘的提点也不算错,王侯将相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佳婿之选,即便有皇旨护嫁,也护不了一辈子。”墨紫对王十娘印象很好,所以说出几句实话“只是我还真不知皇后娘娘找我进宫做什么?”

“是我八姐姐。”提到八娘,王十娘的神情略为灰淡,“她…她知道太子殿下那时和你一道,本想亲自向你问些当日的情形不知怎么却又不发一言。我猜是她心里实在难受,况且问了也不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珍王妃为太子殿下守节,令人扼腕叹息啊。”说不出虚伪的赞扬词,墨紫委婉表达感慨。

王十娘突然目光灼灼,又仿佛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眼帘“扼腕叹息吗?熙蕊听了这么多的颂赞之辞,唯宋女官敢反其道行之。我在这里替可怜的姐姐谢谢你。她能怎么做呢?虽然尚未举行大婚,但她和太子的婚事早在两年前就定下来的,在所有人眼里,她已是太子妃。太子不在了,名分却在,她不守节,难道皇上还能允她再择他人为婿吗?而且还有谁敢娶她吗?这么说吧自愿不自愿不是姐姐一人说了算的。

王熙兰不是自愿守节。墨紫知道了,却不惊讶。毕竟才双十年华的女子,要准备从此孤寂数十年。但她的牺牲保住了王室的面子,换来了娘家的荣耀。能让皇帝下旨从王家过继一子,还赐武姓,王家人为此费了多少心机且不说,他们居然可以达成目的,这才让她惊讶。她为官时走动日子不长,但也接触到不少朝堂上的势力分歧,王家却十分低调,感觉好像既不是礼王那边的,也不是尚书大人们这边的。她对王氏这一后族还是因为萧维接下的护花任务,才开始有所了解。

“女子的命运,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夫亡再从子,就是一直不在自己的手里。”马车停了墨紫从帘缝外看,已出了宫门。

“我们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好的夫君,教养好的儿子,让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王十娘说到这儿,对墨紫一笑,“我说我们,却不包括宋女官。宋女官聪敏慧觉,心怀广阔,似乎与我们这些小女子所求的不一样。”

墨紫压下脚跟,准备落车,闻言却道,“十姑娘错看了。在这点上,墨紫与其它女子没什么不同,也向往好夫君好儿女的平静生活。一定要说不同的话,大概是大家钻研女红的时候,我更喜欢削木头,兴趣爱好不一样罢。”

王十娘捂嘴笑,“你真有意思,希望能和你成朋友。”

现在虽然不是朋友,但却是血缘很亲的表姐妹。墨紫笑笑,没再多说,目送王十娘上了早候在宫门外的王家马车。那马车看起来毫不起眼,用得是极其珍贵的沉香乌檀木,果然是真正的富贵,如此不张扬,如此沉着。

“墨紫。”来接她的,却是魏佳。

赞进赶车。

“唉——这就是差别啊。”墨紫摇摇头。

魏佳不明白就问,“什么差别?”

“王家十姑娘和我的接送待遇差别。”墨紫说道。

魏佳看一眼王家马车,“来接王家姑娘的不过是竿夫,顶多再加个丫头。可是来接你的,却是镇国将军之子有绝世高手驾车。确实天壤之别。”

墨紫让他说到笑,“是小女子肤浅,抱歉抱歉。只不知来的为何是你?”

“你让落英姑娘送口信到杨凌那儿时,我正巧在。他是元大人提拔上来的,元大人如今正受各方责罪,他出面就不太方便,所以我便来了。”魏佳和萧维一样,是皇帝的宠将。“皇后娘娘找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