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次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闭着眼点了点头,被高妈妈搀扶着躺下了,忍着一波一波的疼痛,尽量将力气给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子夜时分,庄子外的大门被人拍得大响,门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门内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谁啊这么晚了?”
“王爷回来了,快开门!”
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门房直直地打了个激零,忙不迭地下了门栓,待门打开后跪迎在了一侧,眼角的余光瞄着那黑色镶金边的莽袍一角从眼前一扫而过,再抬眼时,来人已经没有了踪迹。
萧云大步而去,俊眉紧拧,玄色的披风在身后飞扬,难掩一声风尘与疲惫,过了穿堂,再穿过两道月洞门,行走在抄手游廊之时便已经听到正屋那方传来一声一声熟悉的痛呼,贯穿耳膜。
萧云只觉得脑袋里的一条神经倏地被绷紧了,脚下使力,几乎眨眼地功夫便奔至了正屋的门口。
“王爷,你可回来了!”
高妈妈正出门来眺望,见着萧云的身影立马迎了上去。
“长安…怎么样了?”
萧云焦急地往里张望着,可黑漆雕纹的石墨屏风却将一切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只能感受到内室里她焦灼而不定的气息,却看不到人影分毫。
“恐怕还要等上一阵子。”
高妈妈也回头望了一眼,稳婆说胎位是正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才对,但眼下谁也不敢担保。
“我进去看看!”
萧云想要往里跨去,却被高妈妈一把给拦住了,“王爷,这产房可不是男人能进去的,您还是在外面稍候。”
陆小猴也跟了上来,“王爷,亭外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您先去洗个面换身衣服再来不迟。”
“是啊,王爷请先去梳洗,这女子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刻的,您如今回来就好,老奴立马去和夫人禀报。”
萧云这般紧张长安,高妈妈心里也算踏实了,自己的女婿也算是有眼色的,人虽然跳脱了些,但总归对紫琦好,她如今怎么看怎么顺眼。
见高妈妈转身进了房,萧云只微微皱眉,却并不急着回房梳洗,只转身步入了凉亭中,静静地等待着。
陆小猴在一旁看着便没再说什么,心爱的女人正在生孩子,怕是哪个男人都镇定不下来,若是紫琦这般,恐怕他眼下已经是坐立难安了。
想到紫琦,陆小猴心中一甜,她虽然没有紫雨的爽利豪情,却有女人的千般温柔,模样标志,身段窈窕,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可真是他上辈子修到的福分。
这样想着,陆小猴的目光也不由跟随着萧云向屋口张望了过去,紫琦如今也正伺候在长安左右。
屋内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间或还有稳婆的呼喝声,嗓音都几近嘶哑。
萧云紧紧握着双手,只觉得心情焦急而凌乱,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一会儿又期待长安顺利生产,一会儿想到她正承受的痛苦又巴不得她从此以后再也别生孩子。
家里的姬妾倒给萧云生过一个女儿,可他几乎都没看过几眼,更别提看着女儿出生了。
如今这种煎熬的心情让他时而如坠冰窖,时而如置身火烤,那种难受的感觉犹如一块巨石,始终将心里压得沉甸甸的,仿佛透不过气来一般。
随着长安的一声尖叫,萧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双手捏拳在侧,忍了又忍,步伐刚向前一踏,便又是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伴随着屋内喜悦的呼喊,“生了,生了!”
萧云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了房内,只见着高妈妈用花布的襁褓包裹着一个婴儿转出了内室,他忙上前一看,孩子的小脸皱巴巴红红的,眼睛还闭着,一张小嘴却是忍不住咂吧作响。
“这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安还好不好?”
萧云已经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想要去抱孩子,却不知道手应该往哪里发,一双眸子闪发着喜悦的光芒,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是女孩,夫人也好!”
高妈妈笑站点了点头,眸中亦是激动莫明。
“啊!还有一个!”
稳婆的声音又惊诧地响了起来,内间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孩子给我,你快去帮忙!”
萧云笨手笨脚地接过高妈妈递来的襁褓,只觉得小家伙柔弱地不得了,他要小心翼翼地抬着她的脖颈,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希望一切平安!”
萧云默默地念着,在原地来回走个不停,没想到长安这一胎真被大夫给说中了,竟然是双生子,这是百年难得的好福气。
看着怀中孩子熟睡的脸庞,萧云忍不住凑了过去,轻轻在她额头一吻,低语道:“小家伙,你可是姐姐,不管待会你母亲是生了个弟弟还是妹妹,你都要好好疼他们,母亲生你很辛苦,将来也要好好对她…”
“夫人,再使力,头出来了,使力!”
稳婆的声音也很是激动,经过了一夜的疲惫,或许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刻便松懈了下来,但双生子的喜悦足以瞬间点燃所有人的激情,这真正是难得一遇的。
长安也咬紧了牙,额头青筋冒起,努力地一波一波向外推送着,孩子平安了一个,下一个也要一样才行。
片刻之后,又一个男孩顺利降生,长安母子三人皆平安。
当长安诞下龙凤胎的吉兆传回京城时,老郡王爷喜得接连七日宴请宾客,沈公国府虽然未这般张扬,听说也是挂了红灯笼,迎来送往道喜的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相对于京城萧郡王府与沈国公府的喜庆,汴阳的开国公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秦暮离失踪,乞力浑退兵,虽然这不排除是秦暮离的功劳,但如今他下落不明,阵前不可一日无帅,王治便被授命暂行总兵之职。
秦二夫人默默地抹着泪,瞥了一眼上首坐着的老太君,她泪涌得更凶了。
“别哭了,闹得我心烦。”
季老太君重重地将拐杖柱地,头痛地扶着额头,早知道今日,她是不是就该同意了长安与秦暮离的婚事,指不定现在儿子都生出来了,就算…就算秦暮离有个三长两短,总算有个后继香火的人不是?
“是媳妇不是,只是忍不住…”
秦二夫人止住了泪水,只是还是忍不住抽咽,她断断续续在说道:“前儿个听秦朗她媳妇说,沈家…沈家三娘子嫁了萧郡王,如今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秦老太君瞥了一眼秦二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这是羡慕妒嫉还是恨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其实那沈家三娘子看着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咱们心里迈不过那个坎,怕是如今已经成了我秦家的媳妇!”
秦老太君干巴巴地说道,只是话语里却有一丝不忿,眸色一转,道:“这沈三娘子也是好手段,咱们秦家不应,她转过头便与…便得了萧郡王爷的青睐,可怜咱们家四郎还对她痴心一片!”
“老太君…”
秦二夫人抬起一双泪眼,顿时更加伤心了。
世事若是真有如果,也便不会有今天了,她只能哀叹自己儿子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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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写得很纠结,但还好一路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谢谢大家!
正文 第【140】章 回京
冬去春天,转眼又是一年。
期间京城萧郡王府与沈国公府催促了多次回京,但长安都没有下定这个决心,只推说孩子还小不易远途奔波,便又留在了北川。
可如今看来,这个理由也不能用了。
一岁的孩子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孝哥儿与澜姐儿都长得很壮实,眉眼间竟然也有那人的影子,长安在欣慰的同时也不免哀伤。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他还在,怎么能不来寻她,不来见她?
即使因着情况不明,误会她再嫁了,那也要询问一个解释的理由不是?
长安与紫鸳长有书信来问,所以也知道一点开国公府的情景,秦暮离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很多人已经相信了他的死讯,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罢了,但秦二夫人却是坚决不肯发丧,直言就算等到她要死的那一天,她也一定会等下去。
长安心中酸楚,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她在等他,带着一双儿女等着他!
“夫人,王爷还在外院等着…”
襄儿侍立在一旁,一手牵着孝哥儿,一手牵着澜姐儿。
长安转头再看了一眼园内的一草一木,风过,吹起她浅蓝色的裙裾,她只手压了压,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不想回京,接下来的这一年里,可是多事之秋!
若不是老郡王爷来信称病,挡不住思念之情,非要见见孝哥儿与澜姐儿,她怕是也不会迈出北川一步。
“娘…抱…”
澜姐儿伸出小手扯了扯长安的裙角,似对这丝滑的触感很感兴趣,两只小手揉来揉去的。
长安伸出双臂将澜姐儿抱了起来,孝哥儿顿时又不乐意了,襄儿又是一阵好哄也顺势将孩子抱了起来,俩人看着大致一般高度,孝哥儿这才嘟着嘴不再闹了。
“走吧!”
长安叹了一声,又在孝哥儿柔嫩的小脸蛋上轻轻一刮,这才抱着澜姐儿转身向外走去。
外院,萧云静静地立在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之旁,一手理着缰绳,见着长安母子三人,他微微侧了侧身子,面上便绽开一抹笑来,对着孝哥儿展开了双臂。
“爹抱…”
孝哥儿乐呵呵地想向前扑,襄儿顺势就把孩子递给了萧云。
儿子不粘她,倒是挺喜欢萧云,虽然他呆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外奔波,甚至想要亲近时也故意被她隔出了距离,可却也一点不妨碍孝哥儿对他的喜欢。
这到底是什么天性呢?
难不成这孩子天生便喜欢男人身上那股勇悍之气,反倒对柔弱香暖的怀抱不感冒?
还好澜姐儿愿意与她一处呆着,不然做为母亲的长安定是要吃醋了。
看着萧云逗弄着孝哥儿的模样,或许还有些僵硬生疏,但眉眼间的喜爱却是真情流露,她不由心中一暖,胸口却又泛上了一股淡淡的苦涩。
自从嫁给萧云后,她没尽过一天做妻子的义务和责任,虽然她是将俩人的婚姻作了假,可外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连高妈妈也偷偷提点过她,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若是这样强自别扭着,当心被哪个狐狸精钻了空档,想要后悔也晚了。
对于这一点,长安只有苦笑,虽然他们成了亲,但却根本不是那回事。
再说,萧郡王府里的姬妾她也有所耳闻,她也不会介意他找别的女人,世情本如此,要做贤妻就要有一颗大度的心,更何况他们俩人这样的关系。
“辛苦你了。”
萧云抱着孝哥儿上前对长安说道,总觉得这一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了不少,甚至还比不上从前,这便是熟悉的陌生人吗?
他已经无数次在心底感叹,难道当初真的不应该走这一步?
虽然她如今已是他的妻子,可他却没有半分实感,仿若飘浮在云端,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可连天堂的门他都没见着,却觉得已经靠近了地狱的边缘。
长安待他冷淡疏离,不说关切爱护,如今连一个笑容也吝于施舍给他,而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长安淡淡地点了点头,“走吧!”
话一说完,已是抱着澜姐儿上了马车,襄儿又从萧云手中接过孝哥儿,一同上了车。
紫琦与高妈妈在另一辆马车上,紫琦如今已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孕,陆小猴倒是高兴地不得了,所以这次回京城他们还是坐船,才能减少颠簸。
依着长安的意思,是想让紫琦安心在北川待产,这里气候适宜,冬天也没有京城这般冷寒,养养再回京城,因为到了京城只会更忙碌。
紫琦却也不肯,陆小猴这次又必是要跟着萧云回去的,长安想着他们夫妻必是不想分离,也不再说什么了。
马车要驶出北川的田庄了,长安突然叫了一声停,萧云正纳闷时,长安已是撩了帘子下了车,看向他道:“这里还有一个故友,我去见见他再离开。”
“故友?”
萧云愣了愣,接着道:“我让小猴陪着你去可好,或是我…”亲自陪你去。
可萧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长安打断了去,“就在这不远,拐个弯就到,我让襄儿陪着就是,一会儿就回。”
长安这样说了,萧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了。
两个孩子留在车上,高妈妈便过来照应着。
见着长安离去的方向,萧云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秦老汉本就是这庄子的庄头,这里一如从前般的人口简单,秦暮离也没来这住过,可这里却能让她生出留恋,或许,她留恋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离开北川,与他的距离就更远了。
门未关,一推就开,哑厨娘正在院子里折着菜叶,见着长安主仆目光中明显流露出惊喜,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站起身来,咿咿呀呀地向旁边一指。
秦老汉正默默地坐在那里抖着旱烟袋,像是对长安主仆的到来全然无感。
长安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秦老汉的身影似乎比从前更佝偻了几分,苍老的面容甚至出现了一抹颓败之色,全身笼罩在低沉压抑的气氛中,她鼻头一酸,不由向前走了两步。
“老伯!”
长安唤了一声,秦老汉却仿若未听见一般,只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烟斗。
襄儿暗自噘了噘嘴,可长安没说什么,她也不好抢着话说,只是觉得这老汉忒没礼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长安却也不介意,只是向秦老汉鞠了躬,道:“我这便要离开北川了,承蒙您老从前的照顾,长安铭感于心!”
见秦老汉还是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长安叹了一声,“您多保重,若是…若是…”
长安的话卡在了喉间,那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还用说吗?
若是真心敬他爱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将他忘记呢?
长安能够理解秦老汉,或许他心里正在怪着她,为什么这般匆忙地就嫁了人,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而她…却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见着长安向外走去时,哑厨娘犹豫了一阵又走上前来,像是想要表达什么,可任谁也看不明白,长安只是笑了笑,让襄儿取了二十两银子塞到哑厨娘手里,让她想吃点什么就买去,再给秦老汉买壶好酒,银钱不多,也只是能表达她的一点心意。
长安离去之后,秦老汉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来,一双略带浑浊的老眼却是淌下了一滴泪来。
起初看着多好的一对啊,可如今怎么会是这样的境地?
他们家四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沈三娘子却是再嫁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这一切到底是该怪命运的作弄,还是冥冥中注定了他们有缘无份?
站在庄口,长安不禁回头四处望了望,最终定格在了西北的天空,眸中的哀思不尽,渐渐泛红了眼眶。
“小姐…”
襄儿在一旁抽了抽鼻子,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她家小姐虽然嫁了萧郡王,可是一点都不快乐,小姐心里爱着的一直都是秦大人,她甚至也在心里怀疑过,这两个孩子或许根本不是王爷的,只看孝哥儿那眉眼间便与秦大人有五分相似。
孩子一天一个样,或许将来时光会印证一切,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开国公府的老太太夫人们得知自己尚还有嫡子嫡孙在外,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表情?
这样想了想,襄儿又猛摇了头。
开国公府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秦大人…秦大人真的没了,不说她家小姐要伤心欲绝,到时候两个孩子便更加宝贝,如果秦家人要来抢孩子便更不得了了。
所以想来想去,这事情还是埋在心里的好,只要小姐不愿意,秦家人便永远都不会知道。
走走停停,到了十一月底,长安一行终于抵达了京城,京城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路上有些湿滑,马车行得慢些,长安与襄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摇摇晃晃中见着他们慢慢地睡着了。
抵达萧郡王府时,还未到黄昏,但天色已是灰蒙蒙的,下了马车,有机灵的小丫环撑了伞,又拿了雪帽和貂绒的小披风来,将两个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站在郡王府门口,看着那陌生的匾额,长安怔神了好久,今后她便要住在这里了吗?
王府里已经有人奔了出来,打点伺候无不周到,陆小猴已经先一步指挥着人将东西给抬进去,高妈妈也扶着紫琦下了马车。
“王府里备了两个奶娘,以后你也不用自己带孩子这般辛苦。”
萧云撑着油布青绸的荷叶伞缓缓步了过来,目光微垂,凝在了长安冻得有些发红的面部,关切道:“外面有些冷,快随我进去吧。”
说罢,便要伸手来扶,长安微微侧了侧身便躲了过去,只垂眉低语道:“王爷先行。”
萧云的手僵了一僵,仿佛在那里杵了良久,又仿佛只是那么一会儿,长安再抬眼时,已望见他踏上台阶的背影。
“夫人,咱们…咱们还回国公府吗?那墨哥儿…”
紫琦与高妈妈都有些无所适从,对郡王府他们是同样的陌生,陌生得充满了不确定和对未来的紧张。
长安略微沉吟,便道:“今日已是晚了,以免大费周章,暂时便在这里安顿了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按身份,她已是出嫁女了,要回娘家也只能是看看,哪能长住呢?
从前在北川住着,那里地偏人少,又远离京城,没什么人会说道,如今回了京城,好歹要顾忌着王府的面子。
至于墨哥儿…若是她要接来王府住,萧云定然不会说什么,就是认了墨哥儿做养子,相信他也会愿意的。
从认识萧云至今,长安细细地想了想,他倒真没逆过她什么意愿,总是将她的需求摆在第一位,可这样的好,又能持续多久呢?
长安也知道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进入了一个僵局,可遗憾的是,她根本找不到解决和补救的方法,也许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萧云带着长安先去看望了病床上的老郡王,老郡王情况看着还好,倒不见一丝病态,这是长安预料之中的,见到孝哥儿与澜姐儿后更是乐得跟什么似的,便要留着俩个小家伙在炕上玩儿,长安说之不过,便让襄儿留在一旁照看着,那两个奶娘也被萧云让人给带了过来。
老郡王妃倒是不在府中,听说前几日便到庙中茹素祈福了,倒是正好避过了长安他们回府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细细一想,却足以发人深思。
正文 第【141】章 难言的温情
屋内角落里点了火盆,长安斜倚在榻上,腿上搭着一条羊毛大毡,许是习惯了北川的气候,回到京城反而觉得有些畏寒。
高妈妈捧了两个手炉来,一个拿给了长安,另一个递给正陪着长安说话的紫琦,襄儿则带着两个小丫环在一旁整理着箱笼。
高妈妈笑呵呵地说道:“依老奴看,王爷可是用了心的,这所苑落的景色是整个王府里最好的所在,就连屋舍里的布置不也和咱们北川庄上一个模样。”
长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萧云的用心也只是怕她初到王府觉得陌生罢了,竭力给她一个看似熟悉的环境慢慢适应着。
紫琦听了在一旁捂唇笑,“我家那口子不也和王爷学着,我才去看了看,屋舍里的布置竟也和从前一样,这还是搭了夫人的福气。”
“哪里就是我的了?”
长安摇了摇头,笑道:“这是陆猴儿疼惜你,是你的福气。”
几人正在说话间,外间便有小丫环来报,说是蔡姨娘带着女儿前来拜见。
长安微微皱了眉,她这还没安顿下来,便要接见萧云的妾室了?
只听高妈妈在一旁道:“夫人休息时老奴略略问了问,这蔡姨娘是从小伺候王爷的,如今也只有她有这份体面生了个姐儿,其他的姬妾在夫人回府之前王爷便都处置了,或是发卖或是嫁了人,不是老奴夸口,王爷对夫人这份心意真是没话说!”
高妈妈一贯的口头禅,从来都是赞萧云的好,长安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请她进来!”
长安笑了笑,对高妈妈点了点头。
小丫环撩了帘子,蔡姨娘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她低垂着脑袋,着一身湘妃色绣缠枝花卉的通身长袄,看不清样貌,但走路行礼的姿势却是极有规矩的。
“姨娘快起,平日我这里也没什么规矩,不用天天来请安侍候。”
长安初见便定下了这个规矩,实在是对萧云的妾室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又怕处得久了,她与萧云那档子假婚暴露了,索性少见得好。
蔡姨娘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来,长安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柳叶眉鹅蛋脸,那模样也是挺标志的,只是年纪比萧云还大上两岁,隐隐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
旁边的小女孩扎着两个丫髻,绑着粉色的丝带,粉雕玉琢的模样倒是与萧云有几分相似,只是神情有些怯怯的。
“这是珠姐儿吧?”
长安牵了牵嘴角,对着珠姐儿和善地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珠姐儿偏头看了一眼蔡姨娘,蔡姨娘忙陪笑道:“夫人这是喜欢你,珠姐儿快过去!”
“是。”
珠姐儿轻轻应了一声,却也只敢踏前几步,就立在长安一步远的地方。
长安笑了笑,牵起了珠姐儿的小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才笑道:“澜姐儿还小,等着大了便能和珠姐儿一起玩了。”
珠姐儿有些迟疑地问道:“那是…我的小妹妹吗?”
“是啊,你姨娘没有告诉你吗?”
长安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蔡姨娘,看她说话做事应该是个极有眼色的,这些事情便应该早做在前头了。
“姨娘说,我要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了,让我好好对他们。”
珠姐儿想了想才道,说完之后立马看向蔡姨娘,见她对自己笑着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姨娘将珠姐儿教得很好。”
长安笑着赞道,又转向高妈妈,“妈妈在我那黄花梨木匣子里取一套金饰出来,要富贵花开那套花样的。”
高妈妈依言去了,蔡姨娘便与珠姐儿垂首站在一旁。
高妈妈取来了匣子正要递给长安,长安却是摇了摇头,目光直指向了蔡姨娘,笑道:“也不知道珠姐儿喜欢不喜欢,姨娘给掌掌眼。”
蔡姨娘推拒了一番这才打开盒子一看,顿时觉得金灿灿的一片,是造型精致的全套金饰,有项圈、手环、戒指、珠花,一片耀眼的金光。
蔡姨娘忙不迭地推辞道:“夫人,这使不得,太贵重了…”
“我喜欢珠姐儿,咱们能成为一家人,也是缘份。”
长安细细地留意着蔡姨娘的反应,虽然说她面上在推辞着,可看那眸中的神色却是极欢喜的,珠姐儿也踮起了脚尖在看,脸上一派惊叹和欢喜。
“好了,今后请安便免了,若是无事你带着珠姐儿来坐坐,我也是欢迎的。”
长安笑了笑,道:“我也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谢过夫人,那婢妾带着珠姐儿退下了。”
蔡姨娘又带着珠姐儿行了礼才退下,只是转身时眸中多了一丝释然的神色。
王爷前不久命人回来遣散了那些姬妾,她便知道是夫人要回府的预兆,依王爷对夫人的态度,她真怕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好在夫人并没有想像中的难处,蔡姨娘不由放下心来,但今后也不得不小心谨慎,王府里有了当家主事的女主人,可再比不得从前了。
蔡姨娘走后,长安则是转向了高妈妈,“妈妈怎么看?”
高妈妈自然知道长安问的是什么,略微沉吟了一阵,才道:“依老奴看,这蔡姨娘也是极知道分寸的,她也没有儿子,为了珠姐儿的将来,能够倚仗的也只有夫人,怕是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长安点了点头,缓缓敛了面色,“我只希望孝哥儿与澜姐儿平安地长大,但若是谁要对他们不利,我绝不放过!”
大宅门里的阴私她自然也知道,萧云先处理掉了自己姬妾的做法她是赞同的,以免这些人生出了不应该有的心思做了错事,最后还要她清自料理,那她可是不会留一点情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