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时浅早上有课。
被晏辞送回了学校,时浅咬着牛奶吸管,慢悠悠地晃进了宿舍楼。
清晨的校园,蒙着晨雾。阳光透过轻纱似的雾,拂落而下。
大课,差不多九点开始。
回宿舍的时候,其余三只差不多都吃完了早饭。门没关,半掩着,透过那道小小的缝隙,室长的声音离很远都能听到。
“卧槽!他抢我猴子!他竟然敢抢我怪!”
“neng死他!”
时浅推门进去。
“吱呀”一声,上一秒还在嚷嚷着要neng死抢怪的人的室长,迅速地转过头,扔了鼠标。
寝室其余两个人皆是一顿,齐齐放下手头的事。
“预备!一、二、三!”张敏学着央视主持人“收”的动作,五指在空气中一抓一放,“鼓掌。”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整整齐齐的掌声,时浅停在门口,抬头望了望门上挂的牌子。
免检宿舍-304。
是沙雕宿舍了。
表演完毕,张敏看了看电脑桌面下显示的时间,喊:“这才七点多啊,天啦,你回来干嘛?”
“上课啊。”
时浅走了进去,找到手机充电器,将早就没点陷入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开机。
“我去——”蹲在凳子上的谭晶晶咬了口包子,“你们家那个少爷,一早就把你送回来上课?”
“第一次,不应该那啥,休息休息吧。我和大敏敏连帮你请假的理由都想好了,以不变应万变——姨妈疼。”
“疼到起不来床,疼到虚脱,疼到需要吃止疼药!”
时浅翻着手机消息,回:“我确实来姨妈了。”
谭晶晶咬着包子,一愣:“啥玩意?”
“啥时候来的?”
往前数两天,时浅道:“前天。”
谭晶晶:???
张敏:???
“啥玩意?大敏敏,你听明白了吗?”
“好像整明白了?我们崽,她硬件设施跟不上。”
时浅:“…”
张敏捂着心口,似乎是有些疼,嘴里念叨着:“我这里有点疼,内伤,属工伤。”
谭晶晶不死心,又说:“没事儿!我们夜间卧谈会谈了那么多,肯定有用上的!”
时浅摇了摇头。
用上什么?
破技术?
“…”谭晶晶比了个大拇指,“牛逼,那他昨晚干嘛了?”
“写程序。”时浅回。
昨晚晏辞去了书房,好像没怎么睡。早上喊她的时候,神情困倦,那时候书房的电脑还亮着。
“ACM/ICPC程序竞赛快开始了。”时浅又补了一句。
谭晶晶:“…”
张敏:“…”
没什么消息,倒是有一通未接来电,时浅看了眼来电显示,拉开阳台门,出去打电话。
电话刚通,响不过三声,对面迅速接了。
“姐姐!”小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满满的朝气与活力。
时浅慢慢地嗯了一声,扶着栏杆,半蹲下身子,说:“你起好早啊,夸夸你。”
她的语调冷,但声音清软。听上去,很舒服。
“不早了!姐姐,子君马上就要去学校啦。”
“嗯。”
还是有些疼,时浅微微叹了一口气。
电话对面的小姑娘似乎是听到了那声叹息,声音一紧,多多少少泄露了她的紧张。抓着听筒,卢子君又喊:“姐姐。”
声音和以前的自己有些像,带着不安,带着讨好。
时浅想着,指尖不由地抓紧了面前的栏杆。
“怎么啦?”
“姐姐。”小姑娘声音一低,像是快哭了,“姐姐,你暑假还来吗?”
第103章 第一百零二天
Chapter.102不
上午两节大课,九点开始,到十一点结束。连上两个小时,中间休息十分钟。
上课的综合大教室离西区食堂较近,隔条河。
下了课,张敏拉着时浅直奔西区食堂。没到饭点,三楼几乎没什么人。
西区三楼,外包食堂。
装修很有情调,像外面的小咖啡馆,黑色的架子上挂满了紫藤,座位与座位之间用白色的木格子隔开。
N大的食堂几乎是12小时开放,除去饭点,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
气氛又好,随时可以点奶茶咖啡,饿了还能买块新鲜出炉的小蛋挞,甚至还不用占座。所以,有不少学生会选择在这里做小组作业,讨论起来也方便。
“我一直以为在食堂学习是个笑话,直到我上了大学。对不起,是我孤陋寡闻了。”张敏端着托盘坐下,看看了四周,微微叹了口气。
“说你读书少,你还不信。”谭晶晶拿筷子拨了拨牛奶蒸蛋上的葱花,道:“我们学校以前高二小高考那会,他都不放假的。放个假和要他命一样,扣扣搜搜的。高二小高考,他把我们赶到学校食堂里自习。”
“每门学科发个几张试卷,给你规定好时间,到时间就收。”
“这么狠?”
谭晶晶瞥了一眼张敏,说:“你想笑就大声的笑。”
张敏果然很给谭晶晶面子,笑出了声。
时浅回完晏辞的消息,低头抿了小半口紫菜汤。
“味道怎么样?”张敏支着筷子,撑着下巴问。
“还行,就是味道有点儿淡。”
“知足吧,你看看这紫菜汤,紫菜很是很多,不像我们学校,一汤勺下去没有紫菜也没有蛋花,我怀疑可能就是白开水煮盐巴,再撒点紫菜做装饰。”
时浅手指蜷在汤碗边,微微抿着唇,算是抿出了个浅浅的弧度。
她没敢说,因为有晏辞他大姨在,她们高中食堂远近闻名。
“诶,晏辞今天不和你一起吃饭吗?”
时浅摇摇头:“他中午有事。”
没多久,伴随着下课铃声,三楼逐渐热闹了起来。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周边的位置很快被填满。
时浅没什么胃口,拨了几筷子蒸蛋,便开始捧着汤碗发呆。
“叩叩”两声,桌子被敲了两下。
“没位置了,我能坐这里吗?”夏彤一手托着托盘,半弯着腰,低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时浅微微笑了下。
她的长发被拢到一边,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时浅点了点头。
张敏见时浅点了头,纵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半点儿没有表现出来,端起托盘,往谭晶晶那儿挪了个位置。
夏彤放下餐盘,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窗外,天色阴暗。
时浅看了会夏彤,又移开了视线,手指蜷在汤碗边,汲取着碗边细细微微的热度。
夏彤,计算机系的系花。
其实长的不算太漂亮,放在美院放在中文系外语系是基本排不上什么名的。奈何计算机系男女比例感人,15:2。
哪怕是朵野花,那也是花啊。
张敏默默吐槽完,又瞅了眼夏彤。
女生眼睛很大,额头饱满,鼻梁很高,看上去比冷美人时浅要成熟不少。
她们系和计算机系隔了好几个学院,这位来找时浅,说单纯和时浅沟通感情她是不信的。除非她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样,计算机系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你们是来这边上课的吗?”夏彤一边戳手机一边问。
时浅又点点头。
“哦,这样啊。”夏彤话锋一转,“我还以为你是来陪晏辞吃饭的。”
不给时浅说话的机会,夏彤把自己手机往时浅那儿推了推,指尖点着聊天记录,“看。”
QQ界面。粉色的聊天背景,备注:晏辞哥哥。
【夏彤:晏哥在吗在吗!我刚才在食堂碰到时浅了,她在吃饭,你要过来陪她吗?你过来,我就不帮你们带饭了。】
晏辞几乎是秒回。
回了一个字加个标点符号。
【晏辞:不。】
再往上瞅瞅,备注旁边还有个小火花。
看完,时浅蜷着的手指动了动,低头喝了口汤。
晏辞要参加ACM/ICPC中国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他们组三个人参赛的,都是男的,还有个后勤,就是夏彤。
晏辞很早就和她说过。
放下汤碗,时浅说:“你带饭,我帮你刷卡。”
夏彤没转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请你们吃。”
夏彤这下反应极快,回道:“不了吧,那多不好意思。”
“应该的,后勤很辛苦的吧。”
夏彤:“…”
下马威没下成,反被杀了个回马枪。
还是兵不刃血的那种。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出拳打在了棉花上,棉花没感觉,她下了那么大力气都白费了。
夏彤憋了口气,想发又没地方发。
时浅说的有理有据,后勤辛苦了。
文明礼貌,和谐有爱。
忍了又忍,夏彤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打包了三分黄焖鸡,送走了夏彤,时浅重新坐了下来,指头搭在汤碗边晃了晃汤碗,发现汤凉了。
张敏观察了会时浅表情,实在没看出什么。
时浅是个冷美人,一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生气了?”张敏小心翼翼地问,问着,胳膊肘还抵了抵谭晶晶。
“我为什么要生气?”时浅有一瞬间的迷茫。
张敏:“…”
谭晶晶:“…”
为什么要生气,这是个好问题。
所以,为什么要生气呢?
“小火花啊!你看见没有小火花!再过几天,就要变成大火花了!再再过几天,尼玛的船都有了。”
谭晶晶和墙头草一样,立马倒向张敏,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搏一搏,三轮变摩托,拼一拼小船变大船。”
时浅:“…”
她是真的不生气。
夏彤故意给她看聊天记录和备注,不就是想让她生气吗?
一个小火花而已,每天扣个1,带个饭才养起来的火花,实在没必要生气。
真要是个火花她都要生气,那她还天天要和周梒江生气呢。
那她也太惨了,没事和一个男人抢男人。
“你能不能有点儿危机意识?危机意识,懂吗?”见时浅一点儿反应没有,张敏饭也吃不下去了,扔了筷子,就准备开始发表长篇大论。
时浅突然勾了勾唇角,抬手,学着晏辞往日的动作,顺了顺张敏的额发,微微笑了一下,显然是心情还不错。
“安。人家辛辛苦苦才养出个小火花是多不容易啊。”
看聊天记录,她都替夏彤费劲。
夏彤噼里啪啦发了一大段话,连标点符号加上去都快成一篇小作文了,晏辞要么不回,回也是个寥寥几个字。
实在犯不着生气。
张敏听完,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边,说:“小浅浅,你没觉得你刚才的话有点儿讽刺吗?”
这么一对比,夏彤就像个上蹿下跳可劲蹦哒的猴。
人家正主半点儿事没有。
墙头草谭晶晶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下午,没课。
时浅睡了一会,去水果超市买盒水果捞,给晏辞发了消息。
在学校门口坐公交,去市里。
下了公交,时浅拎着水果捞,顺着老街的窄路,熟门熟路地穿过步行街,走到一处老旧的公寓楼前。
公寓楼太老,上个世纪的单位宿舍楼。没有门卫没有保安,时间久了,连围墙都快塌了,公寓楼的墙皮剥落了个七七八八。
看了看腕上的表,时浅上了二楼。
楼道里堆了不少旧物,一门一户,一户大概二十多平。
房子太过老旧,容易积灰,连漆在木门上的房间号都看不太清。
时浅往前数了四个,停在206前,抬手敲门。
第104章 第一百零三天
Chapter.103哥哥教你写作业
“时老师啊,你先坐,我们家那丫头还没放学呢。”
家里空间小,没什么好落脚的地方。
卢奶奶连忙把沾上油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才把堆在椅子上的衣服拿走,给时浅腾了个空地方。
“谢谢奶奶。”
“谢啥,老师你先坐着啊,我去烧点儿水。老师下次来就不用给我们家丫头带吃的了,太破费了。”
时浅抿了抿唇,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说:“没事啊,我也想吃。”
卢奶奶知道时浅说的是客气话,但碍于生活实在拮据,找不到可以回礼的地方,只能一个劲地说:“我去烧点热水给你喝,你先坐。我去忙。”
“路上还堵车吗?渴了吧?我们这地方路不太平,车都不愿意往这旮沓开,难出去!”
“我坐公交过来的,路上不堵。下车走过来,很方便。”
“走过来的啊?那渴了吧,坐啊坐!”
卢奶奶一个劲说着,手想碰时浅胳膊让她坐下,刚伸出去,想起自己手上有油,又缩了回来,面上有片刻不自然,手又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时浅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隔间的蓝色帘子很快被放了下来,挡住了外面的油烟气。
一室二十多平,两室加起来空间也不大,不到五十平。
两个房间之间的墙被砸出了一道门,卢家和隔壁邻居家共分另一室,重新糊了水泥,用砖头砌了墙。
十来平的小隔间,摆了张小铁窗,两个人睡,除了床之外,只摆了张桌子和衣柜,空间狭小。
衣柜不大,多的东西没地方塞,只能塞在床下的纸箱里。
小书桌不知从哪淘来的。
看得出卢子君很喜欢她的小桌子,小桌子上旧的画痕被清的干干净净,有些实在清理不掉的地方,被小朋友拿贴画纸小心翼翼地黏贴起来了。
时浅将水果捞盒子往桌上推了推,靠着椅子翻了会手机。
消息列表干干净净。
摁掉手机,时浅微微曲着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这小小的卧室。
很小,太小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给她一种安全感。
王影和时从翰买了新房,很大,摆什么都绰绰有余,瓷砖白的能照见人影,但她总觉得空落落的。
不但她,连奶奶也是。
奶奶年纪大了,不会摆弄厨房里的新玩意,也不会坐电梯,教了很多次,但她总是怕自己忘记,所以干脆能不下楼就不下楼,一个人窝在阳台,一窝一整天。
霞光漫上窗沿,桔色的光照了进来,小小的房间里竟然显出了股暖意。
窗外,低矮的平顶房上停满了雀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隔着道布帘,外面的门被打开又合上。
可以预见道的场景,小姑娘放学回来了。
果然,不出三秒,外面响起了带着焦急的脚步声。
小姑娘跑得急,连帘子都没掀,直接顶着帘子跑了进来。
“姐姐!”卢子君奔到时浅怀里,脸贴着时浅蹭了又蹭。
“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不大,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双羊角辫,看上去像头精力充沛的小绵羊。
“我来给你上课啊。”对上小姑娘,原本就耐性十足的时浅更耐心了。
“啊?”卢子君抱着时浅不撒手,嘴里嘟囔着:“可是姐姐,我这学期的课不是结束好吗?而且——”
卢子君说着,一顿,嗓子眼像是突然卡住了,小眼眶一红,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奶奶,又仰头看着时浅,身子不安地扭动着:“爸爸妈妈还没有给奶奶和我打生活费,我…”
时浅知道卢子君要说什么,伸手拿过水果捞盒子里的叉子,插了块芒果塞进了小姑娘嗯嘴巴里。
“好吃吗?”
芒果淋了酸奶,上面又撒了葡萄干。
一口咬下水,鲜甜又多汁。
“好吃。”卢子君不住的点头。
“好吃就好。我给你补课的工作是结束了,所以我就不是家教机构的小时老师了。我是卢子君小朋友的姐姐,没规定,姐姐不能给妹妹上课吧?”
时浅把声音放到最柔,奈何气质还是清清冷冷的。
但抿唇弯唇角的一刹那,像破冰化霜。
卢子君嘴里含着芒果块,忘了咽。大大的眼睛眨一下,里面的水雾就重一分。最后忍住了忍着才没哭出来。
时浅看了,抬手摸了摸卢子君的小羊角辫。
和她小时候太像了。
大一上学期,她出去做家教兼职。
家教机构那么多找老师的信息,她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卢子君她奶奶在家教机构那儿登记的消息。
地方远又偏,小区名字听都没听过,价格也低。
市场价,一小时80,好一点儿的一个小时100,卢子君奶奶一节课两小时才能支付40块钱。
太低太低了。
信息挂了很久,没人问也没人接,连家教机构的老师都不推荐,甚至暗地里说过没钱就不要找家教的话。
时浅看了看,接了。
或许是因为那条信息末尾备注的一行小字: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只有个带孩子上学的奶奶。
奶奶文盲。
小学生,没晚自习,但作业比她们以前多了不少。
语数外三门,几乎每一门都有一张试卷,带预习新课。
卢子君写作业,时浅在一旁翻翻她前一段时间的作业看她订正了没有,顺手再喂块水果。
“姐姐,你也吃啊。”卢子君咬着嘴巴里的苹果块,左手捂着腮帮子,右手拿着铅笔,埋头写着作业,一边写一边忍不住嘀咕。
她太喜欢时浅了。人好看,又温柔,哪哪都好。
“砰”的一声,门开了又合上。
卢奶奶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快进去坐,她们都在里面呢。我再给你们添点热水啊。”
“晚上冷吧?最近天气不好,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多穿一点儿。”
卢奶奶噼里啪啦和放鞭炮一样,晏辞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句,清咳了一声。
“感冒了?好端端的,怎么咳起来了?”卢奶奶又急忙想去找药。
“没事,嗓子不舒服。”
晏辞招架不住老人家,放下手中的东西,进去了。
卢奶奶的声音还在外面:“欸——你怎么过来也买东西啊!”
时浅停下了翻书的手,坐在卢子君身边的椅子上,歪头望向门口。
门口,晏辞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短袖,长裤,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他的腕上带了块黑色的机械表,其余的地方干干净净。
晏辞勾了勾唇角,靠在门边,低敛下眉眼,笑了一声。
“哥哥!”卢子君手里捏着铅笔,转过身,喊了一声儿。
声很甜。
大概是太高兴,垂在椅子边的小腿还晃了晃。
“嗯。”
晏辞走过去,手腕搭在时浅肩上。
有小朋友在,小朋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儿。时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偏偏晏辞一点儿自觉也没有。
小朋友还在看。
时浅仰头看着手腕搭在她肩上的晏辞,希望他能懂点儿事。
结果,那人头一偏,低了下来。
唇,几乎擦着她的耳廓。
他说:“乖,给哥哥让个位?”
声音没怎么压,小朋友也能听见。
时浅:!!!
???
小朋友闷笑一声,把时浅拉了回来。
时浅捧着卢子君的作业本,靠着桌子坐到了床边。
“哥哥教你写作业。”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天
Chapter.104酸奶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甚至谈不上什么隔音。
又是很早之前的筒子楼,隔壁开门关门、交谈炒菜的声音几乎听的一清二楚。
卢子君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小小的手捏着铅笔,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连晏辞这种大帅比杵在她跟前,她也没分半点儿注意力过去。
小学数学,其实没什么难的,加减乘除四则混合运算,后面大题也是一眼能扫出答案的应用题。
不多,就三道。
无非是李爷爷家今年春天又种桃子了,王爷爷家今年又种李子了,隔壁村又修了个水库。
时浅歪着身子看了会题目,收回了视线,视线一转,又和晏辞的目光对上了。
晏辞坐在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椅子就在床和卢子君之间,他半侧着身子,一双大长腿支在地上,姿态慵懒。
挺不像个哥哥的。
更不像辅导小朋友写作业的。
完完全全一副二大爷模样,
“干嘛?”时浅比了个口型,问。
“不干嘛。”晏辞抽过时浅手里的作业本,随意地翻了翻了,“挺没新意的。我读小学那会,一张试卷,不是隔壁王大爷家又卖水果了,就是村头李奶奶家今年又养了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多少只鸭,再不就是哪哪哪又要修路建公园了。”
时浅:“…”
翻完,晏辞又把卢子君的作业本塞到了时浅手上,语调漾了点儿笑,说:“小学在帝都念的,我大姨够不着我,我觉得作业太没意思,重复太多就不想写了。”
小学题目大多换汤不换药。
晏辞又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从小作业就瞎几把画,那字除了他自己,没几个人能看懂。
写几题就撂挑子不干了。
偏偏人还特神奇,一到考试就能全写对。
老师都拿他没办法,哄他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找晏辞家长。
人家长是找了就能来的吗?
晏老爷子官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一通电话打过去,人老爷子真过来了,那到时候他们校长都得过来接。
所以,因为这点,晏辞几乎没被请过家长。
除了高二刚开学那会,冬青一通电话把温言架了过来。
这事封宜和时浅说过,时浅默默望了会晏辞,觉得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忍了忍,没忍住:“你还挺光荣?”
晏辞笑。
他小时候和周梒江干得光荣事情太多了。
别的不厚,脸皮子是真厚。
小时候不懂事,无法无天,老师又不敢管,别说老师,就算校长来了,也多是闭着眼睛愣是要从犄角疙瘩里找到闪光点吹给家里领导听。
能这么管他的,除了时浅,没人了。
偏偏时浅还是个不知道的。
大喵爪子早就收敛的干干净净的了,只留了个肉垫。
卢子君写完一题,抬了头,好奇地问:“那哥哥你考试怎么办?”
小朋友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桌子,说话的时候仰着头,羊角辫垂在脑后,看上去憨憨的。
学生最怕的两件事:考试和家长会。
晏辞看了眼时浅,薄薄的眼皮微掀,眼尾挑开,漫不经心道:“随便写写都能拿满分。”
是挺随便的。
那字随便的阅卷老师都看不懂,碍于晏家的长辈,又不敢直接判错。
只能硬着头皮,仔细分析字体字形。
这事时浅也不知道,封宜和她打电话会说。
忍了又忍,时浅到底没忍住,脚尖抵上晏辞的凳子,轻轻踢了踢,说:“你别影响小朋友学习。”
卢子君又是一声闷笑,拿着铅笔晃了晃手腕,说:“我马上就写,姐姐你别生哥哥气。”
晏辞接道:“崽崽脾气越来越凶了。”
顿了顿,晏辞又加了几个字:“我惯的。”
话音刚落,正读着应用题题目的卢子君又是一阵闷笑。
现在的小朋友都是人精,时浅怕打扰她学习,又不好说话,只能歪头看着一点儿十三数都没有晏辞。
应用题不多,就三道,又简单。
卢子君写的很快,写完她就放下了笔,双手撑在椅子上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特自觉地给晏辞和时浅留了空间。
晏辞刚想逗时浅,一张数学试卷怼到了他脸上。
“哥哥教你写作业。”时浅学着晏辞当时的吊儿郎当,重复了半个小时前晏辞说过的话。
“哥哥,查吧。”
小女朋友脾气是真越来越爆了。
挺辣的。
晏辞没说话,真拿着小学数学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起来。
他侧脸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手上又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卢子君的铅笔。
“姐姐。”
“哥哥。”
帘子被人掀起来一角,卢子君半趴在墙边,手上捏了两盒酸奶,问:“你们喝酸奶吗?”
不等时浅回答,卢子君又蹦蹦跳跳着进来,将手中的酸奶塞到了时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