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完颜风,契丹待我们,还算是不薄的了。如果不是幽朵儿,不是完颜风,只怕,潼州不会那么快就退兵。这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不然,还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才会写下那可歌可泣的夺潼州啊,只要我们一起,就是刀山火海一般的罪,也值得啊,挽救了不少的人。我不怕打仗,我怕死人,我怕生命在一瞬间,就停了。”女人的心,总是比不上男人的冷硬。
“其实,我也不喜欢,只是,他不死,就得我死。这么多年,我也昆了,倦了,我想好好过我们的生活什也不管了。”真的,累得不想动。
一摇一晃的,马背上晃动着是片刻的幸福和宁静。
“人总是要死的,妩音,但愿你能比我先死。”
才刚才说完,细巧的手指就掐他的手心,代表着她的不喜欢。
他握住那细指:“妩音,如果我先走,你一定会很痛心,再随我而去,倒不如,这份痛心,留给我。我是男人,顶天立地,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娘子这样难过,叫我死得也不安心。”
妩音卟地笑出来:“死了,还有感觉吗?”她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有没有来生。”
“有来生,你也不能早嫁,得等着我。”他轻语:“我要订下了你的来生来来生。”
“好,我一定等你的,我们真的有必要要讨论来生吗?”她抬起眼。
“不需要,我们今生就要好好地过。”他笑着。
“潼州到了。”那欢笑,隐了下来。
严肃的潼州,像是办什么喜事一样,外面还有不少穿着红纱的宫女在迎接着,还有那帝王的车辇,那整装而又威风。
二人十指紧扣,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必定那皇甫玉华会失望,会生气。
她不是送过来的,而且是和裴奉飞一起来的,那就代表着,她不会是皇上的,而是,她要面对。
不过,有他在,无论是什么风雨,她也不怕了。
皇甫玉华的脸,在看到二个人之后,从那盼望,从那欣喜,变成了紧绷的黑,就连崔公公和杜公公也大气不敢出。
明明是,那契丹送来的书,说送来一份大礼,那大礼,皇上心里自是知道是什么?那就是妩音小姐,今天是约好的时间,皇上前几天就已经很兴奋了,连脸上也是挂着高兴的笑,出城巡视百姓,还让人将寝室布置得雅丽而又暖和,怕是晚香玉会让风雪摧残了。
结果,是那没有死的裴奉飞和妩音小姐一起来,还同坐在马车上,远远地,就看见了二人欢笑。
如何能让皇上不生气呢?皇上的手,都紧紧地握着车辇上的龙头了。
然后,手牵着手,很自然的,穿过了宫女的红纱,往皇上的车辇而去。
该面对的,一起面对,偶尔的相视一笑,已是很满足。
没有一个潼州的百姓,大概是皇甫玉华怕让人认出了她是裴奉飞向众人宣布的将军夫人。
到了龙辇之前,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跪下:“末将裴奉飞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妇人妩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妩音和他同一起参拜。
小妇人?皇甫玉华的心作痛着,地丝毫未改的清丽妍秀容颜,那更让人失色的笑颜,和梦中的她,又合为一体,清瘦的她,让人更想拥入怀。
只是,她说着,小妇人,是想要和他一起承担罪吗?
他的脸扭曲,为何,愈是见她,愈是觉得非得到不可吗?江山是他的了,契丹退兵了,太子妃也废了。什么都如意了,就还差这一株晚香玉啊,这株晚香玉,却是日也思,夜也想。
他注定是帝王的,做不来潇洒自在的才子和她才子佳人,但是,帝王,天朝的女人,都可以是他的,他别的也不想了,就想要她。
那么久没见,如此的美,在潼州的一切,他都知道,她是那般的勇敢,灵慧,可该死的,他不要她那样,全是因为一个男人。
如今,却和那男人十指紧扣地跪拜他,而不是坐在轿中,让他亲自去迎接她。
妩音啊妩音,为何就让人如此的挂在心里头呢?
“平身。”他冷然的说着,他以为要得到了,却是如此,好个契丹,他如何也不放过。
“末将不敢起身,还请皇上恕罪,末将身陷契丹,未曾亲自将潼州收复,让皇上失望,还请皇上降罪于末将。”他不想推却责任,那的确是。
皇甫玉华带着些恨看着他:“裴奉飞。”
他重重地一拍龙椅,站了起来,那威逼人的眼神看着裴奉飞:“裴将军,朕信任你,让你到潼州,裴将军不听朕言,私自抗命离开京城,还深陷契丹,你能回来,让朕如何不推测,莫不是,契丹让你回来做内应,还是如此?你是一员猛将啊,裴奉飞,如何能毫发不损的回来?”
妩音心一紧,咬着唇,难道要他缺手缺脚的,他才会满意吗?
连番几次的追杀,次次的夺权,让他心灰意冷,这样的皇上,也许对百姓来说,是一个好皇上,只是,对他,怎么是公平呢?这么一个人,叫她,如何去试着接受。
或许吧,她心里只有裴奉飞,叫她接受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想方设法挑出毛病。
“请皇上降罪。”裴奉飞还是那句话。
“好一个降罪啊,裴奉飞,来人,请裴将军入城。”他冷然地说着。
几个侍卫过来‘请’他起身。
妩音也想起来跟着他一起走,皇甫玉华却又威严地开口:“妩音,何来的是裴奉飞之夫人。”
“皇上请降罪,小妇人就是裴奉飞夫人。”又想挑什么毛病了。
唉,为何,这般的沉重啊。
皇甫玉华十指紧紧的抓着扶手,那半眯的眸子看着她美丽的相貌:“好一个夫人。”
“夫君有罪,小妇人愿与夫君一并承担。”她站起来,靠近裴奉飞,看着他脸上的笑也轻笑。
“入城。”他更气恨,心似乎让她割了开来。
那么久的相思,却是说,愿和夫君一并承担。
早知道她不怕死,得她的心,如何不让任何一个男人欢笑呢?
想当初,那三王子要将她塞给他,他圆滑地周旋过,亲自说,将她许给裴奉飞的,是捶心痛恨的后悔啊,为何当初,不晓得要揭开她的盖头看看呢?为何当初,要拒绝呢?
这真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妩音,推开之后,他还想要回来。
她的心却落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雪又飞起,那放开的轻纱,更看不清他脸上如何阴诡难测的表情,是恨,是悔,还是不甘心。
他不会如此就罢手的,再见到他,心里更强烈的要得到她。
世上本就没有路的,不是人走出来的吗?他是皇上,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要治他的罪,多的是,随便一条,都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夜,袭上了潼州,风更冷,雪更大。
灯笼高高地挂了起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晚上。
那一声声,时高时低的曲子,让人听了,心都提了起来。
歌女润起了喉,舞女着起了舞衣,飘飞的纱,如何能挡得住潼州的严寒呢?
裴奉飞和妩音也在人的监视之下进了皇上的晚宴中。
那是赏功宴,奖赏有功之人,年轻的皇上知道,如何得军心。
如莺一般的歌唱起了放,如云一般的纱,旋起来了。
声声慢,筝筝急,众人坐在宴中,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裴奉飞也在座列,就在皇上左手下,只要他轻支头,就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卢先住在裴奉飞的下位,有些叹息的眼神看着裴奉飞。
他最崇拜的将军啊,为何,还要回来。一走了之不是更好吗?他不知道,这是鸿门宴吗?
就连裴夫人也来了,裴夫人啊,那可是他最敬重的女人。
裴奉飞朝他坦然一笑,生死兄弟啊,怎么不知心,倒是让了操心了。
后面好几个有底子的人守着,其实何须这般,他和妩音是不会离开的,如果要离开,就不会再回来,回来,就是来扛上责任的。
底下,他握着她的手,她抬起头,淡淡地笑。却避而不看那灼人的眼光,皇甫玉华,那个帝王,不曾离开过视线看她。
“皇上。”杜公公小声地提醒着。
皇甫玉华回过神,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是赞扬有功之人。
妩音也没有认真去听,当皇上端起酒杯直直地举向她,她才有些惊,皇上,真是不顾一切了,不顾这满堂武将,不顾身份。
“特别是妩音,让朕更加欣赏,朕亲自敬你一杯,战场上,有如此聪慧的女性,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他举起了酒杯。
在喝吗?这酒,闻起来香,可是,裴奉飞说,很辣很辣,叫她莫要沾。
满堂的目光看向她,她有些无助地看着裴奉飞。
他点头,妩音便垂下脸恭敬地说:“小女人谢皇上厚赞。”端起酒杯,就着那香气,一饮而尽。
那火辣辣的感觉,从心底升去,真的好辣啊,她呛得直咳,裴奉飞轻轻地顺着她的背。
没有敢笑出声。
一会,那公公又奉上酒,他又轻笑,那年轻的脸,俊美贵气的让人不敢直视。“好酒量,朕喜欢,再敬你一杯。”
那句朕喜欢,当真是让人结舌。
再一杯,妩音都颤抖起来了,她真的无法再喝,好辣,好呛,喉咙像是刀割一般。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不要她沾酒了,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不能在这当头挑起皇上的火气,身边的宫女再倒上一杯美酒。
她鼓起劲,手有些颤抖地拿起:“谢皇上。”她闭起眼。
裴奉飞却抓住她的手,拿过酒杯,看到她不赞同的眼光,安抚地一笑,火气,是皇上亲自在挑起的,一杯又一杯,妩音如何能顶得住。
“皇上,内子不会喝酒,这一杯,末将替内子喝。”
他双手奉起酒,皇甫玉华的眼,又眯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双双请罪
气氛嘎然地,变得冷疑起来,皇上敬酒,哪能如此,就是敝着脸,也得喝下去啊。
他却是抢过那女人的杯子,要替她喝了。
而且,不看皇上脸上难看之色,一饮而尽:“谢皇上的赏赐。”
有人吞口水的声音,在那乐曲中,依然能听得清楚。
曲停人散,皇上五指轻敲着龙椅,喝下杯中美酒,万般皆不是滋味。
酒落下腹引升起一阵火意,他将手中的杯子一扔,破碎的声音让人心中的弦拉得老长。
“妩音是否看不起联。”他没有对裴奉飞发火。而且,这般叫妩音,不说她是裴夫人,就是要将她与他分开,身份上的问题,他不认同。
“请皇上降罪,内子不识酒性,不胜酒力,万没有那种意思。”
她似乎很辛苦一般,这种酒,酒性如此强,她怎么受得了?
皇上要敬她酒,是想要灌醉她,粉腮上些酡红,似乎坐不太稳,他一手握着她的腰,换来她一笑。然后,什么身份场合也不顾,将身子倾在他身边。
有些心疼地揉着她的头,男人喝这等烈酒都会慢尝细喝,她倒是好,一饮而尽,如何脑子不乱。
有些轻飘的感觉,皇上何用如此,这般地要逼不逼的,她和裴奉飞都面对他了,还怕一死吗?
“恐怕妩音是有些醉意了吧?”皇上轻问。
这究竟是什么宴呢?皇上的话题,皇上的眼光,只围着那个叫妩音的女子。
“谢谢皇上的关心。”妩音平静的说着,享受着他的轻揉,舒服得好想睡。
“让人侍候着妩音先去歇息吧。”他柔下声音。
这般的心,让人不得不咬牙。
裴奉飞抱得更紧些,低垂下头:“内子失态,有失礼仪,还请皇上恕罪,末将和内子先告退。”他口口声声说着内子,而皇上,却只说妩音。这般的企图之心,如何能不明。
除非他是死人,否则,会听令,他又是笨人,他听得出那意思,但是,恕不从命。
“裴将军。”他挑起了眉:“难得裴将军毫发未伤地回来。朕如何能不好好的赏赐呢?有些事,妩音不便听了,醉了,倒也是醉了。”他有些含意的说着。
裴奉飞一手调好汤:“皇上,末将自知有罪在身,怎敢要什么赏赐,内子倒也不会醉得厉害。”说完,他将那汤端到妩音的唇角让她就着碗喝下去。
如此,君不君,他何要臣是臣。
妩音喝下他配的难喝之汤,脑子也清楚了许多工作,坐直了身子,有什么她不能听的吗?
她知道,只有有人将她送走,那么,她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裴奉飞了。皇上,有的是强硬的手段和阴谋。“皇上,小妇人失态了,还请皇上见谅。”
“好,好,外面大雪纷飞,倒是少了一些诗意,久闻苍国的阿蛮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倒是想要见识见识》”有人搬来一盆花,还有笔墨侍候在妩音的旁边。
那花,赫然就是鸢尾兰。
妩音的脸色一白,皇上不自个说明,降罪与他们吗?非得要,她说了出来。
这画也不是,不画也不是。
裴奉飞轻笑地说:“皇上,妩音不是阿蛮公主,不过,琴棋书画,倒是样样精通。尤其是她为人所绣的鸢尾兰,可说是末将见过最好的。为了信义,末将和内子翻山越岭,将那绣品托送到了京城的凤庄。”也就是,他的手里,也要告诉她,不要逼人太紧。
众人都惊讶地呼了起来,不是阿蛮公主,那是?只有卢先,轻轻地叹息着。
皇甫玉华轻拍着手:“不是阿蛮公主,朕真是不解了,是联亲自为你们主婚,阿蛮公主,阿蛮公主,倒是有趣得很,联是知道,妩音非阿蛮公主。不过,裴将军自称妩音为内子,要将阿蛮公主置之于何地呢?”他回身坐好。
说到这点,让人的心弦竖了起来,他又没再接下去说。
裴奉飞松了一口气,桌下,紧握着妩音的手,像是轻松了。终来的,就让它来吧。
这时候,宫女和公公都又呈上了一道道菜色,却让人没有胃口。
“各位将军攻城,潼洲顺利的夺回,朕很高兴,薄酒一杯,敬各位将军。”他举起了杯子。
众人又都松了一口气,举起杯子。
酒过三巡,默默地用着饭菜,却吃得不是滋味。大概,也只有她和裴奉飞用得比较高兴。
他夹她爱吃的素菜给她。她作恶地给他夹个肥肥的肉给他。换来的是,碗堆了个小山高,换来桌下她不满意的轻掐。
为何不做一个饱死鬼,这宴无好宴。何要亏待自己呢?
用到一半,皇甫玉华暗咬牙,看着台下那互笑之人,轻挑眉:“杜公公,为何没有丝竹之乐。”
“奴才失职,请皇上降罪。”他招招手。
一个红衣女子,就着那薄纱,如何胜得了冬天的寒意,脸上还蒙着白纱,约隐约现地春光透出来。露也一截白嫩而又平坦的小腹,那春光让人直吞口水。
那美丽的大眼,露在外面。妩音和裴奉飞一看,倒也没有震惊,自顾自地用膳。
皇甫玉华抓紧了玉筷,紧咬着牙关。
“这不是阿蛮公主吗?”他轻笑着,很轻很轻,笑得让人心寒。
正是阿蛮公主,那平坦的小腹,孩子,自然是没有了。妩音心里暗叹着气,裴奉飞放走她们,有些能想得到,是会到皇上那里去的,却不知,她连孩子也赌上了,要什么呢?
“阿蛮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子将那薄纱轻扯下,那明如珠玉一般的容颜,怎生个让人不着迷啊。脸,又恢复了以前的那般好看,什么苍桑,风尘,都没有了。
可见,阿蛮公主过得很好,在皇甫玉华的‘关照’下,过得很好。
这个女人,追求她的幸福,追求她要过的生活,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了。
妩音为她叹息着,阿蛮公主啊,路愈走是愈弯了。她庆幸,是代替了她,嫁给了裴奉飞。
连孩子也没有了,剑客呢?她也不爱了吗?生活改变了她什么啊?
不再是那个明如珠玉,笑艳非常的公主了。
一般妖异的红,妩音不必去深测,也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何在。不逼问她是替身,而是让阿蛮公主出来,天下人都知道,阿蛮公主是嫁给裴奉飞的,是要将阿蛮‘再指给’裴奉飞吗?这一次的,是真阿蛮。然后,皇上会夺走她,将她办在深宫中,那就是鸟入笼中,无再飞之日了。
裴奉飞装些汤给她,眼里含着笑意,精明她他,怎么能不知呢?除了她,他谁也不会要,阿蛮公主的美丽,他不会放在眼里,女人,一个一个让他感叹着,幽朵儿的美丽与大胆,他不得不钦佩,也为她怜惜,还有那阿洁丽,那悲壮与勇敢,妩音,更不必去说,爱她,爱到骨子里去。
这个阿蛮公主,自私,任性,再美,也是如草一般地在他的眼中。
细心的将鱼去刺再给她。
她相视一笑,也不去管那暗潮汹涌。
“阿蛮公主?”皇上轻笑着:“你是否那天下皆知要嫁与裴将军的阿蛮公主。”
“皇上明鉴,阿蛮正是。”她行了个礼。
阿蛮啊,唉,叹息啊。他以为,裴夫人就代表着能给你尊荣的生活吗?他一生淡泊,今时今日能坐在这里,只怕那经历不是阿蛮公主能承受得起的。、
“那,裴将军身边那妩音,你可认识?”精明的眼一闪。
阿蛮公主轻点头:“启禀皇上,阿蛮认识,是阿蛮身边的宫女,跟在阿蛮身边侍候也有三年了。”
“皇上。”裴奉飞站起来,不想让皇甫玉华再牵着鼻子走,“末将还有事启禀。”转转弯弯,他最是不喜欢,大丈夫,有何不能说的,这般的转圈子,真厌烦。
“皇上,末将的妻子,实就是妩音,妩音是阿蛮公主身边的宫女,替公主出嫁天朝,末将与妩音拜堂成亲,也是皇上亲自主婚,末将谢过皇上对末将的厚爱。虽然妩音犯下这等大错,但妩音着实就是末将的娘子,也有末将的骨肉,内子这等重罪,末将也有责任,欺上瞒下,还请皇上降罪。”他和妩音一起跪了下去。
妩音心惊于他的大胆,怎么说她有了孩子呢?但是,转念一想,也不错,这样,谁人不知呢?要死,也要一起。
皇甫玉华直瞪着妩音,圆瞪的双眼冒着火气:“大胆,欺君之罪,可是诛九族。”
“是小妇人斗脚踏两只船,还请皇上赐死。”妩音也不怕。
静悄悄的,连那丝竹之声,也无人敢敲起。
“末将不能亲自收复潼洲,有负圣恩,末将和内子欺骗天下,有负圣恩,皇恩浩荡,末将不敢让皇上恕罪。”
“好个大胆啊,裴奉飞。”过了良久,皇甫玉华冷然地说。
静得,可以听到人吸气的声音。
“如此的大胆,来人。”他大声的叫着。
有人进来了,用力抬着那热烘烘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待一人将那铁皮夹开,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烧得发红的铁柱,下面的炭,还旺旺地烧着。
散发出的热气,让人都觉得很燥热,也为他倒吸了一口气。
众将军都跪地为他求情,希望皇上能看在他功劳不少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裴奉飞一句话也没有说,如果是皇上决定的事,那么,是无法改变的。皇甫玉华是何能决绝的人,连兄长都不会放过,连太子妃也不会放过,怎么会心慈手软呢?
“裴奉飞,自打先王在世,你为虎添翼四处平乱,朕钦佩于你,你自是不当欺骗于天下。”他口气松了一些:“阿蛮公主,朕仍是赐与我,原本,朕主婚的是你与阿蛮公主。”
裴奉飞看妩音一眼,摇摇头:“还请皇上恕罪,末将的心里,只有内子妩音一人,除她,末将不会再娶一人。”把阿蛮公主指给他,然后,再将妩音走吗?他如果怕死,就不会再回来。
“妩音和末将欺骗了所有的人,也欺骗了皇上,欺君之罪,末将知晓如何。”
“裴将军,你又是何苦呢?”有人叹息地叫,皇上给他台阶下,还不要吗?为一个宫女,值得吗?
裴奉飞清亮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害怕和退缩,直看着皇上。
皇甫玉华深吸着气:“欺君之罪,安能不罚,朕如何管制三军,管制天下。”
有人摆着裴奉飞到那烧红的铁柱前,热气逼人,不知要怎么罚他,但是。这灼痛,必是能摧人命。
他无惧,回头看着妩音,她浅笑,然后,她走近。
“妩音。”皇甫玉华紧张地叫出
“皇上,贱人欺骗皇上,贱人和夫君说过要同生共死,今日他死,贱人自是不能独活。”清雅的声音,也让人叹息。
竟然有人,不想活着。
彼此都坦然,傲然,不屈一切。皇上要他们死,就一起死。
皇甫玉华胸口起伏着:“把他们押下去,收回所有的封号。”他怎么忍心,看着她死。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那么不懂他的心意吗?
他有什么不如裴奉飞的?
不,日子还长着,他不会这般就罢手的,不得到妩音,就不是皇甫玉华,就不是皇上。
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的。
他站起来,拂袖而去,怒火冲冲,要独个去冷静的思考。
要死,太容易了,他如何会让她和他一起死。
妩音,一定要让你来求我。恨恨的咬着牙关,黑暗中,那发抖的宫女还来不及点上宫灯,真吓得脸无人色。
他穿过长廊,脸发沉着,一言不发地朝那寝室而去。
华丽的锦被上绣着并蒂齐开,他恼火得让人拿去烧了,他的等待,就是这般。如何能甘心,他们回来,那就有不得已的原因,契丹,不得不攻。
爱得深是不是,那就是相互的弱点。
“启禀皇上,抓到一个女子,是幽王之女,幽朵儿。”是幽王之女,也必是有些身份的,这些,崔公公可不得不报。
他笑了,脸上有些邪笑:“好,实在是好,朕很高兴。明日,看来有戏可看了。朕倒是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契丹,必然,还是要攻。
而那大堂里,妩音和裴奉飞都松了一口气,他牵着她的手,让人押了下去。
阿蛮公主挡在他们的面前,眼里,写满了怒火。
白嫩的双手张开:“裴奉飞,你是什么意思,你拒绝本公主,本公主可从来没有让人拒绝过。”
他挑眉:“阿蛮公主,我不过是个粗人,配不起你。”
“你是在取笑我?妩音她只是一个宫女。”为何他对她那般好。
“皇上已废了他所有的封号,阿蛮公主,你还要跟着他吗?”妩音有些好笑的挑眉。
“你。”阿蛮公主生气:“你不过是一个宫女,不配说我,他原本就是我要嫁的。”
她摇头:“阿蛮公主,一错,还要再错吗?”
“我不会娶你的,阿蛮公主。”他冷笑眼里有些不屑。
阿蛮公主出卖了什么啊,连孩子也不要了。就为了一些尊荣吗?他给不起。“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娶不起你,也不会娶你。”他说得很明白,“你的面子,我负担不起。”
不怜香民惜玉地推开她的手,牵着妩音走过。
这样的女人,何等的可悲啊,没有了自己,连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了,难道,他还能再尊荣啊?痴人说笑。
“如今,我们是人下人了。”他松了口气,没有了什么在肩上,竟然,很轻松,哪怕是这人下人。
妩音点头:“是的,人下人了。为奴,为婢侍候人了。裴将军,你可要好好适应了。”
他笑:“我已不是将军。”
“还会再是吗?”她垂头问。
他摇头:“不想再是。”太累,太累了。为奴也罢,人下人也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会就这样过去的,过了今天,就多活了一天,如何不让他和她高兴多一点呢?
她笑,深深地舒着气:“我们的风雨就这样这去了?”
“女人都是这般的天真?”皇甫玉华怎会如此,他志在于她。他不怕,也是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看着妩音和他一起死。皇上算计他,正如,他也算计着皇上。妩音不会介意的,呵呵,觉得夜空,真得很美啊,闪闪的只有几个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