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快,颖睡在我怀里暖乎乎的,灏抓着我的手紧紧的。
什么也留不住,天欲破晓而雾色白,再转稀。
他起身了,坐着看我。手指划过我的五官,再印上一个吻:“蔷蔷,最后一个交待了,要天天吃饭,记得吗?”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
然后我也坐了起来,小心地把睡在中间的颖抱到里面。他转了个身,熟睡着。
“还早,再睡会。”他将我的发绾在耳后。
我摇摇头,轻声地说:“好像这么久了,我也没有侍侯过你更衣之类的,今天试一下吧。”
不一会儿,陈公公果然轻声地而来。
怕他的声音,将颖吵醒。我开了门,外室的陈公公捧着衣服,我端了进来,又关上门。
灏的身材轩昂,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一身的龙袍穿上去,威冷不可正视的王者之气,硬生生地将我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给他梳发,再戴上金玉发箍。
他走的时候,我还是甜甜的轻笑着。
才到门口,他又回头,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有些酸涩地说:“蔷蔷,我爱你。”
是幸福吗?还是离开的悲伤,他说,他爱我。
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勾下他的脸,热情地与他相吻着。
喘息,疼痛,终是结束。
他回头看,我还是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容。
他大步离开,随着公公们拥着他的脚步声消失,我垂下肩,眼中弥起了泪意。
我也舍不得,灏,我也爱你。
坐在床塌之上,外侧还有些他的温度,深深地嗅闻着。
我也该走了,要在宫女前来这里的时候离开。
我现在应该低调的,最好是装作失宠,才会对我好一点。
亲亲颖,有些叹息。颖真好,生活在那么多人的疼爱之中,长大了,可不要恨你娘的一些事,其实她很可怜的,他很爱你的。
轻合上寝室的门,外室里已明亮了起来。
我从偏门出去,清冷的早雾,让我抱起了双臂。
一个公公在后面跟着我回去。一路上贪看那含睡带娇的柳丝,看那沉睡的莲叶,雾珠在碧绿的叶子上打转着。
回到蔷薇宫里,梳洗过之后,就有人来宣旨了。
东西早就收拾好,陈公公带着人守在劳动蔷薇宫的前面等着。
除了我自己的东西之外,浩洗荡荡地,竟然还跟着不少的人,还有好几辆马车的东西。
皇室的祈福,总是特别的奢华。
最令我想不到的,护送我的,竟然是袁修纯。
有些尴尬,那时差点嫁他,今日却换他来护送我到城外的浮云寺里去。
华丽的车辇,很是舒服,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看不进来。
之桃与小蛮就坐在车辇外面,宫女,嬷嬷,还有一些做杂事的公公。都是跟着我到浮云寺去侍侯着。
我从来未曾想过,我有一天,也会变得如此娇贵走来,一个人,要几十个人来侍侯。
随着袁修纯的一声清亮叫道:“出发。”
马车开始往前走,辗在青石板上,格外的清脆。压碎了一地的碎银之光华。在明处暗处,来看热闹的人有不少。
药过去,树过去,宫阁过去,这后宫的东西,都慢慢过去。
宫门开的声音,满是叹息。沉沉重重地让人心里满是迷惘,心里又充满了紧张。回头望,宫门又关上,高高的宫殿楼阁,却还映在眼眶里。
那宫墙,依然是那般的高。第一次我看着越来越小的宫殿,我觉得有一种不舍,由心底传到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我讨厌这冰冷无情,黑暗争斗的后宫。可是灏,让我想念着。
才出宫,我就开始思念着他,我真怕,这噬骨蚀心的思念,会不会让我什么也不顾,跑着回去找他。
车辇外有些喧哗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远。
从京城的南门出,那多是险峻的山,一直走上二个时辰,就是浮云山了。
浮云山不能上马车,那太陡了。
从下往上看,尖刀似的小山,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雾霭里,隐约可见一根细长的线。大山黑苍苍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
弃了马车,而让四个侍卫抬着竹轿让我上去。
正是四月百花齐放的时候,暖暖的春意将山给叫醒了。
周围的小山像一幅五颜六色的花布。让花和叶,心情的染上绚丽的色彩。
再远些,也是山浪峰涛,层层叠叠。丑时的阳光还是很温和,没有一占的霸气。温柔地照耀着这似笔墨清爽,劲直有力的山峦。
像是慈母那般的满是包容和滋爱,风吹着那声音,在山林间,籁籁作响。
还没有到浮云寺,先听到那些钟声。
清静的,一声二声传来。然后山谷之中,都响起了清心的钟声。
如水,洗净身上的污脏。如灵,去除心中脑中的浊气。
浮云寺也算是颇有盛名,但是一直属于皇家之地,所以一般的百姓,都不能进来。
一道一道的石阶,往上延伸着,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越来越不好走的路,我要是往下看,我也冒冷汗,一个翻身,摔下去真骇人了。
我下来,宁愿走也不让人抬着,抬着太不安稳,怎么比得上脚踏实地呢?
这用石条铺成的阶梯,也不知多少,反正一直延着上去。下了几天的雨,将这石阶洗得有些净,也写上了岁月的痕迹了。
袁修纯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之桃与小蛮,步步不离我左右,生怕我一个摔倒了。
近了,就到了,可以听到越来越清亮的钟声。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香的味道了。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心里干净得舒服着。
眉头放松了下来,顿时觉得全身都轻松,心情也跃跳着。
走得很累,爬这阶梯,让我气喘吁吁的,之桃给我奉上红枣茶,一闻到那味道,我腹内翻滚着,脸色一白,竟然干吐走来。
“娘娘。”小蛮担心地叫。
我摆摆手,一手捂着小腹的难受,一边说:“没事,就是颠簸了一番,想必是肚子不舒服了。”
袁修纯又下得几步,看着我,轻声地道:“坐轿子上去吧,还有些路。”
轻松一笑,用干净的水漱过嘴,再喝些清水,才能压下那股子动乱浑浊的气息。深呼几次:“不用不用,来祈福,如果这些石阶都走不上去,怎么能有诚心呢?”眯着眼往上看,那密林中看到寺庙的一角了。
“小姐,你脸色好苍白,要不然吃东西再走,小姐中午都没有吃饭。”
调剂着呼吸:“之桃,是因为坐了车,就吃不下东西。”
虽然这里的风凉林清,花香带着清心的钟声远处不在地弥漫着,可以让人放松一些。但是胸口中的浊昏之气,我看得休息几天才会好的。
虽然累是累,还是上去了,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浮云寺,就真的差点浮在云上面一样。差一点就在山顶之上,但是就是没有,听说最高,乃是皇上。所以不敢筑于高处。
占地甚宽,四处的景物,让人不得不赞着神奇和鬼斧神工,天然自成的石观音相,种种石刻的飞禽,栩栩如生。没有过多的金碧辉煌,只有那淡淡的浅白与浅灰之色,越发显得不是人间所有,而是仙境之物,心里更是虔诚上几分。浮云寺的道姑,穿着素淡的道袍,仙风道骨,不染半点风情,皆都集在那宽广的平台上迎接我。
我觉得有些不合,但是,这只是初初的开始,迎接一番便好了。出家,为的就是不拘泥于世人的礼仪,但却要步步行礼,总是心里有些惭愧。
浮云寺里的师傅道名圆清,上了年纪的道姑,端看她双眼清淡中带着慧光,就令人心里生敬。
说了一番场面上的话,皆由跟随而来的杨公公给周旋着。
袁修纯告诉我,他们会退守半山之中,不扰了这清静之地。
昏沉沉地让宫女带着云离浮云寺偏远的小居,那是早就清理好的地方。一向以来,都是皇室的人进香拜佛所住之地。在我来之前,早就有人打点好。
躺在那软暖的席褥上,满身的疲惫让我一下就睡着了。
好舒服的睡眠,连梦都不曾做。在轻轻的钟声中醒来,已经有着微薄的阳光映在地上。
半开的窗中,又让我惊奇不已,那云就在窗外边盘旋着。
想爬起来去看个清楚,一身的酸痛让我无力地软倒。
许久不曾动筋骨,明日爬了些山路竟然这般的酸痛难耐。
还是起身梳洗,用着准备好的早膳。几乎和蔷薇宫里的一般精细,也不避忌什么不吃荤的。
原本避这里,也是一时之计,他还怕我真的出家呢?我忍不住扬起唇角笑。
灏要是也来这里体会一番,会让他有一种放松的感觉的。
人在不断地争着,争权争势,一路上马不停蹄。要是偶尔放松,更会让自己精神百倍。尤其是在这种幽雅与古静的地方,听那钟声,看那浮云,观那奇石,赏那古木入云。没有一点与自己所追求的有所冲撞,不仅让人放松,也让精神放松,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小蛮叫来一个颇懂些穴道的宫女,给我揉那酸痛的后腰和脚。略略少了些痛楚,就带着她到浮云寺里去烧香。
这是必要的,住在这里,但愿真的能助我有所收获,我有很多很多的愿望。但是未来如这浮云寺一般,在山下看是隐在云中,什么也看不清。
我想要有孩子,我想要灏宠我很久,我想要九哥快乐,我想要自己快乐。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下,将我还有些浑浊的胸口,清得透了口气。
圆清师傅和道姑们在浮云寺里帮着早课,我进去,她睁开眼朝我一施礼。
高大的各种神仙石像几欲乱真,小蛮递上香,我虔诚地插在香炉上。
“慧妃娘娘来浮云寺里为无相朝祈福,为太后求平安,此乃忠孝也。”
我轻笑:“圆清大师不需多礼,以后还多打扰了。”
迎我到了静室,送上茶。
我轻喝一口,甘甜滋润。
圆清师傅也不给我念经传佛的,只是说:“慧妃娘娘安住在这里,是小寺的荣幸,要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万望娘娘见谅。”
“想必圆清大师也知道,住在这里青蔷只是一个香客,青蔷不会打扰浮云寺的日常之事,大师也不必因为我,而做些什么,乱了浮云寺里的行事。”
“皇上已有传过旨,慧妃娘娘只管安心住,小道已命人不得扰娘娘的安养。”她恭敬有礼地说。
安养,养身体也好,在这个仙境一样的地方。
住下来,没有什么的别扭,离得远远的,几乎就互不相干。
寺里的人不会来打扰我,我也严令宫女不得随便乱走。
过了几天,越是觉得身体轻松,双颊红润起来。
吐纳出来的一身浊气,吸入的,是那带着仙气一般的清新之气。朝睡晨起,一晚舒宁,自有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袁修纯带着侍卫退守半山以避之,每天都有人送上来新鲜的瓜果蔬菜。
其实最让我高兴的就是灏亲笔写的信,不多的字,却是写满了烦躁和思念。
我不敢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我怕他更是放心不下来,总是随便写些生活上安好的事,再劝慰他一番。
再得过几天,信中的烦燥安静了下来,也只是问些生活之事。
越来越是简短,一天一急信,成了二天,三天。
我淡笑,其实早就料到,将信都夹在书里。初离开之时,谁都会想念,但是时间长了,一些深刻的想念,也会慢慢地变淡。
在这远离世俗的地方,我学会了安宁和享受,不让那些事来乱了我的心志。带着宫女到那山顶之上,在那云蒸霞蔚之处,弹着清扬的琴音,四处的云海在翻滚涌动着,这里稍嫌凉些,可是单薄的衣服,亦不觉得冷。
每天吃得极是多,越是比较粗糙的菜色和饭,越是吃得多。
每天我可以自由地做着喜欢的事,或琴或画或写,累了便睡,什么事也不去想。但是心中,总是有些欠缺着。
每每安慰自己,有所得,必有所失。
光阴的流逝,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我的身体大好,但是还是没有月信。
到了浮云寺,因为我想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不想靠药而治。
凡药三分毒啊,越喝,安知我会变成什么样。
在蔷薇宫里每天掉很多的头发,已是让我隐隐不安了。
一晃眼间,就到了五月初五,是一个好日子。我在这里差不多住了一个月了,这浮云寺里的奇峰险景,都让我摸了个清透。
短日闲来无事,却没有出去多看看,觉得自己懒慵得很。
皇上差人送来了好些新鲜的东西,新鲜的鱼羊羹,快马送到,又急急地上山,送到小居来。
我出以小厅,心里轻叹,灏的事必不成了。派人送来这些,那他现在还在宫里,他想要的画,还没有得到。
忽然送这些而来,自是心里又生烦躁,独自一人放松一下的时候,想必是想起了我,又知我甚喜吃鱼,便让人送来了。
之桃揭开那盖,小蛮也用银针试过之后,才端上来给我用。
扑鼻而来鱼羊腥味,让我心中作恶,心口闷着翻滚着,一股子酸意涌上来。
站一边,竟然吐了出来。
宫女们吓了一跳,赶紧过来侍侯。
小蛮脸色发白:“娘娘....”
“没事,可能在这里清静多了,一时闻了这些浓腥之味,便心口不舒服。”
“娘娘还是让袁将军请人上来看看,万不能出了什么事?”
“好吧。”
在这里远离开了宫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虽然宛太夫人临走时的惊慌失措让我起了戒心,但是袁修纯带着好些侍卫在半山守着,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食物小蛮都验着,应不会有什么事。
远离了,却总还是不安啊。
【第九十九章:九哥悄来】
我万般的心思翻涌,怕是还逃不过一些有心人安排的事情。
与侍卫住在一起的御医就在半山腰,宫女去告之,让公公去传御医上来。
没消多久,袁修纯就带着几个人往上面走。
我总是避着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话。心中对他有些愧疚之感,后来皇上将以前他给的聘礼都双倍还回去了。
但是我知道,他在乎的不是这些。袁修纯又比无垠的性子更好。因为他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满眼的受伤。
他是久经沙场之人,生死看得更多。这些小事,对他来说,也无非是一痛,便放在心底罢了。
他如那磐石,尖利的峰角,早就磨去了。
后来皇上的赐婚,他拒绝了。他虽然沉默内敛,却知道什么不是自己想要的,不随着权势之事,逐流着。
欣赏他,在他的面前,我总是无地自容般。因为面对他,我觉得自己更是污浊。我在宫里的声名不好,我任性孤僻,我高傲冷淡。
唉,着实是因为我见识得太少了。
让之桃招待他和侍卫在外面的厅中喝茶,御医进来小厅给我把脉。
御医进来看了看我,恭敬地说:“慧妃娘娘最近不曾用药,气色倒是好了些。”
“岂止这些呢。”我轻笑,摸着圆润的下巴,不再尖削得很了。
他先前就听了小蛮说我想吐之事。询问着:“慧妃娘娘是否因为住在浮云寺中,而觉得清雅神灵,一吃些荤腥之味,便欲吐。”
也有点道理吧,这是清净之时,我日日听那梵音清心。“我想,大概也是如此吧。身体也没有什么样的变化,还是有些担心的。”
“慧妃娘娘担心是多余的,外面送来的东西,包括浮云寺里。下官都会在半山上一一检查之后,方能上来。”
我轻笑:“那便是好,有劳御医了。”
他把把我的脉:“嗯,极好。万物之灵,在于养,而不在于药也。”
那当然,在于心吧。
“那御医便替我把守着,尽量少些荤腥之物。”
他退下,袁修纯带着几个人,又下去。
他总是回头,似乎想要开口跟宫女说要见我,要说些什么?他眼中的叹息,很浓很深。
我吐了口气,总是觉得对不起他啊。
灿烂的阳光在枝头上闹喧着,急急上来,他们衣服都半湿了。端的是无事,便不要再劳烦他们走来走去,气没有喘过来,就得离开。
合上那小窗,关在安静的房里。这是清净之地,大多是女流之辈,所以男人,避开之。
也是灏的一些想法吧,他总是生怕我像墙头草一样,风吹就倒。
步出了云淡小居,外面种着几棵大松树,青翠的松枝在风中轻晃。
一个穿着素服的女人提着水往浮云寺走去,有些踉跄,停了下来,歇着气。
女人那般的熟悉,细看一下,原来是青鸾啊。
我知道她在这里,但是不曾有见过,我不知她在浮云寺的哪一个地方。心中有恨,不知她现在消弭了多少。
不扰乱了她的心吧,我没有过去,看着她提水颇为吃力,却是有些叹息。早知如此,还真的不如在青家,做一个棋子也好,至少是尊贵些。
一个宫女却冷然地喝道:”喂,你是谁,站住。”
青鸾停了下来,那宫女又上前不悦地说:“谁叫你到云淡居附近来的?不知道我们慧妃娘娘住在这里吗?无论是谁,都不得到这里来。”
“我是来打水的,浮云寺后面的水,有些干了。”
“我才不管你来干什么的,反正慧妃娘娘在的地方,就不许别人靠近。”
我都不知道,我几时变得那么的可恶。我不是不许人靠近,我只是不喜欢啊。
在这高山之上,有两口井,很是神奇吧。
从那山顶的林石之中,隐隐就有水流下来,很细小,汇成小水流,就是在这里筑水潭养水成井,多余的,便会又往下流。水质甘甜清美,用来泡茶更是一绝,相当的好喝。
青鸾解释说:“因为是天气越发的热,而许久不曾有雨。那边的井里没有水了,所以才到这里来取些水,要不然就要到山下去。现在下去的话,天黑之前也赶不回来了。”
宫女蛮横地说:“我才不管你要去哪里取水,慧妃娘娘这里的小居。无论是水还是东西,都不许任何人碰一下。慧妃娘娘是何等的尊贵,要是有心之人,用些什么,岂是能说得清的。”
她作势要去抢青鸾的桶,青鸾却护着。
宫女叫:“林子,快来,把这不听话的人教训一下。看还敢不敢动慧妃娘娘的东西,还长胆子了。倒掉她的水。”
我往那边走去,转过那矮树,水却泼了下来,濡湿了我的鞋。
之桃厉声道:“小蹄子们是不是皮痒了,竟然在这里撒起野来了。”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慧妃娘娘请恕罪,都是这个不长眼的人,竟然来偷这里的水,女婢要倒掉。”
我看着青鸾,她清冷的眼里,有了些气色,不似在冷宫中那般的浊黄,却是依旧消瘦不已。
冷冷地看着我,倨傲地挺着肩头,写满了不屈,眼中有些冷笑之意。
我也不是要她对着我屈服什么的,将地上的木桶提了起来。
之桃指着那两个宫女叫:“真是放肆,这可是慧妃娘娘的妹妹,青府的十九小姐。你们也敢这般的狂嚣,今天就别想吃饭了,明天开始,你们就给我到上下去提水给十九小姐。”
“桃姐姐,千万不要啊,我们错了,有眼无珠,撞了十九小姐。桃姐姐,也是杨公公吩咐,这里的一切,都得小心的啊。”
我提着桶,到了水井边,半井清泠泠的水,我在水中摇晃着。
拿起一边的木勺,将清凉的水一勺一勺地装进木桶里。
之桃叫:“还不把水给十九小姐送过去,只会生事的小蹄子。”
宫女唯唯诺诺,二人马上过来将水提着往浮云寺后面走去。
我看到青鸾的手上,有些血丝,似乎刚才抢水桶而摩擦伤到了。轻声地说:“之桃,你去拿些擦伤的药过来。”
青鸾没有走,似乎有些话和我说。
我笑着等她,她还在难为着自己,就算在这里清静安宁的地方,依旧是这般含怨抱恨。
“真是尊贵的慧妃?”她冷哼,手扬起在眼前看着那破皮:“这算什么呢?上药,我还没有那个福份。你真的越发的有长进了,挺会假好心的。”
我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的乌黑:“你的手,怎么了?”
“要你管,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什么都不必自己担心,你想去看看七十二洞口的风景,安知七十二洞口的石头,都得我去搬得干净。”
我低下头,我总是无意中,让人忙很多。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以为离开了宫里,会过得自在一些,终究是寄居而已。
挑起眉,她嘲讽地说:“现在不仅主子学会了,连丫头也学会了那一套,真是精彩啊,这就是我冷漠孤僻,自傲清高的姐姐吗?好一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我知道她在嘲笑我什么,之桃是学会了宫中的陋习,但是,却不是我所授意的。
“青鸾,你还恨我。为什么不放下恨,这样你并不会过得好。”
她冷笑,尖声地说:“我怎么能不恨呢?你说,你把九哥弄哪里去了呢?”
九哥,九哥,我刻意忘了很久很久的九哥。我眼神有些迷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九哥去哪里了?我也很想他。”
“你这个冷淡无情的人,总是这样子。你等着吧,等着什么时候,比我还不如。”她怨恨地瞪我一眼,冷着一张脸往浮云寺后面去。
说我的同时,我想,她需要反观自己现在这样子。
青鸾是否还记得在青家是怎么整我的,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不反悔,那是她自找苦吃。
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见不到九哥,怎么会弄成这样。几次将我的亲事,都毁了。几次又让九哥成为了罪人。
我现在在这里,逍遥自在,又舒服地让人伺候着。
只会道我命好,却不知我想生而无所有,与灏之间,总是若有所失,心中有万般的苦涩。望能淡化心中的贪爱之气,如浮云般,要轻轻地,淡淡的,化解开来。
我知道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如青鸾所说,还不如她。没有关系,我享受过爱,我现在已经学会一个人。
她在恨我,因为九哥不知道在哪里,在青鸾心中,依然是九哥比皇上的宠爱重要。当她看到皇上的无情薄情之后,她会更加地羡慕我,我拥有九哥给予的真心呵护。
我的九哥啊,我现在也是万般地想念你了,你在哪里?想见你,又不想见你,我总是在夜里徘徊着,有些自私,又不想自私。
小睡了一觉,已是昏钟独响,悠悠的烟雾带着落日的轻叹,又开始慢慢地蛰伏于山林之中了。
都说山高之处,胸怀必有不同,其实无论在哪里,还是少不了一些情感上的牵扯。灏,好久不曾有信件来往,我想,他很忙啊,我好想他。我以为他会来看我的,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又十天过去了,他都没有来。
要是五月过去的时候,他还在宫里,这个时候,是不是又寻思着去避暑山庄了呢?皇家的避暑山庄,是在东边。正好与浮云寺相反的方向。
大概去准备晚膳了,也没有人。
我伸个懒腰,最近真不好,越发的睡得多了。往左侧小院去,看看小蛮她们准备了什么吃的。
还没有进去,就听宫女怨恨地说:“那之桃,凭什么就罚我们去取水啊,这么高的山下,就是想折腾着我们。都两天了,我痛死了,我的脚都是水泡啊。”
“谁叫你那时候不送礼给她啊,她喜欢你的镯子,你却不肯给。你看看侍候慧妃的那些,还不都是讨好到了她的。”
“也不过就是个下人,倒是贪得紧了。我看慧妃娘娘也未必重视她,没看到吗?好些事,也不会吩咐她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