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无赖贱笑了两声,猛的往纸糊的窗户上砸了一块石头。
“咚”的一声,木窗户就被砸坏了,那无赖把头伸了进来,笑呵呵的使劲往屋里挤。
豆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豆儿娘抱紧孩子吓的眼泪直掉。
老妇病体沉疴,挣扎着要起来,颤着声儿道:“豆儿娘咱家的菜刀呢,给我拿刀去,我砍死这头畜生。”
就在这时无赖察觉到外头有人拍他的屁股,这大半夜的他却以为是又一个觊觎豆儿娘的男人,笑嘻嘻的把头缩了回去,“我说大兄弟,咱们…”
却在看清了跟前站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吓的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骷髅绕着晕在地上的男人走了一圈然后就学着男人的样子把头从窗户上伸了进去。
借着昏暗的灯光屋里的娘俩把骷髅看的清清楚楚,一开始是恐惧的,恐惧到了极点娘俩都僵在炕上不敢动。
许是母子连心,夫妻情深,在和骷髅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老妇就是一声长哭,豆儿娘也大声哭起来。
“我的儿啊,你回来了,我的儿啊。”
老妇骨碌一下子从炕上滚了下来,豆儿娘急忙搀起,“娘,我去开门,是、是豆儿爹回来了。”
院子柴门外,李秀清让如烟叩门。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送归人回家的巫师。”
如烟的声音是娇软的,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豆儿娘此时已经打开了屋门,正对着骷髅不知如何是好,在听到如烟说的话时顿时有了主心骨。
院门被打开了,豆儿娘满脸的泪,嘴唇抖动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是跟着它来到这里的。”李秀清看向被老妇抱在怀里的骷髅。
“您、您是巫师吗?”豆儿娘大着胆子问。
“是。”
“是、是您送我们豆儿他爹回来的啊,豆儿爹前年被征去当兵,说是死在战场上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有能力去把他的尸骨带回家,没想到还能再见,我见了他就知道是他回来了…”豆儿娘双膝一软就想下跪,李秀清扶住她的胳膊柔声道:“不需如此。”
“您快请进。”豆儿娘流着泪道。
“嗯。”
片刻后,骷髅被安置在了土炕上躺着,说来也奇怪,它到了这里被老妇抱过之后就不动弹了,像是已经完成使命死了,可骨架却还直挺挺撑着,像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李秀清望着它低声道:“你放心,你的妻儿老母我替你照顾,定让他们衣食无忧,你的孩子我也会保他平安长大。”
骷髅乍然迸射出了一阵强光,随后就暗淡了,有什么东西走了消散在了空气里。
刹那,骨架散了。
“我的儿!”老妇扑在骨架上痛哭失声。
豆儿娘隐忍,抱着孩子清清眼泪往下掉。
如烟哭了,呜呜咽咽的拿帕子抹眼泪。
“去把罗家送的那个包袱拿过来。”
如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应了一声往外走。
“这是他回家的执念,如今他回到了家,我给出了承诺,执念就散了。”李秀清看着豆儿娘温声道。
“巫师大人,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才好。”说着话豆儿娘又想下跪。
“别跪了。”李秀清抹去孩子脸上的泪珠道:“他叫豆儿?”
“是,豆儿爹给取的名字。”
“是个好孩子。我住在莲花村,以后遇上困难就去那里找我,我既然答应了他保你们平安就不会食言。”
这时如烟拿着包袱回来了,李秀清接过包袱放到炕上就道:“这里头有些细软留给你们过日子。”
“这如何使得。”老妇缠着嘴唇连忙推拒。
“拿着吧,这是我给他的承诺。”李秀清看一眼炕上的尸骨。
老妇一听又落下泪来。
“鬼,有鬼啊!”晕在外头的无赖睁开眼就大喊大叫起来。
“让焦大狗把人捆起来。”李秀清对如烟道。
“哎。”如烟站在门槛里朝外头就喊了一嗓子,“焦大狗,老板让你把这人捆了。”
她这一嗓子把附近的邻居也都喊了起来。
李秀清笑着摇摇头,看向豆儿娘,“这人你们可认识?”
豆儿娘脸色一变又是愤怒又是羞愧,“就是我们村的无赖,村里人都管他叫癞子,见天的偷鸡摸狗,打从豆儿爹被征去当兵后他没少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是这样啊。”李秀清想了想笑了,“正巧莲花村要建巫庙缺少壮劳力,我就废物利用一下吧。”
话落就走了出去。
“大狗,就把他拴在咱们的马车后头吧,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是。”
豆儿娘把孩子往炕上一放就急忙追出了门来,“巫师大人,都这么晚了不好赶路的,在我们家凑合一晚上吧。”
“不必了。”把如烟扶上马车后李秀清回身一笑坐在了车板上,“有困难就去莲花村找我。”
残月如钩,星光也隐去了,村里却有了鸡鸣狗吠声。
一个老者被搀扶着急急走来,到了门口马车却已经行远了。
“豆儿娘你家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村长,我们豆儿爹回来了。”
村长和村长儿子一听惊的不轻,村长斥道:“你这妇人胡说什么。”
豆儿娘且哭且笑,“村长我没骗您,豆儿爹真的回来了,是方才走远的巫师大人把我当家的送回来的。”
“你再说一遍,巫师大人送回来的?”
“是的,您不信就往屋里看,豆儿爹的尸骨就躺在炕上呢。”
村长却不关心豆儿爹了而是急忙询问巫师的事情。
“巫师大人说我们遇上困难就去莲花村找他,方才巫师大人还把欺负我们的癞子带走了,说莲花村要建巫庙正缺壮劳力呢。”
“哪个莲花村?”村长不敢信的追问。
“就离咱们村子不很远的那个莲花村。”
“巫师肯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建巫庙?”村长喃喃,脸上全然一副不敢信的模样。
“爹,这么着,天一亮我就赶着咱家的牛车去莲花村打听打听不就行了吗。”
“等不得了,你马上和你二弟一起去。”村长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行,我马上去。”
月亮和太阳在天边办了交接,月亮隐去了,太阳红彤彤的爬上了山巅,朝霞漫天。
莲花村的村民有了盼头,家家户户都勤劳起来,迎着早晨的露水就开始在地里劳作。
蝉鸣,鸟啼,路边的野草在经过大旱之后缓过劲来重新开出了花。
吴绾绾摘了一捧放在花篮里,一大早就等在村头瞭望,待她看见了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马车上坐着的人时就兴冲冲的跑了上去,仿佛等待情郎归来的小媳妇似的。
“老板!”
李秀清莞尔,温声道:“你慢点。”
如烟从车厢里钻出来,待看见鲜花一般水灵灵的吴绾绾时就有些醋了,禁不住搔首弄姿起来,却在想到李秀清的警告时僵了一会儿,叹口气,认命的接受自己“年老色衰”的事实。
但一看到坐在车厢里的无悔她又暗戳戳高兴起来。
嗯,她不是最老的,里面还有一个“老太婆”呢。
第104章 疫鬼
落日的余晖残留在茶棚的茅草檐上, 无风,躲在树冠里的蝉知了知了的叫着。
如烟坐在长条凳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瞅着李秀清叹息。
李秀清吹掉灯架子上的木屑笑道:“如今可知道我和那些男人有什么不同了吗?”
“我倒希望您和那些男人一样了, 可怜我付出去的一颗芳心啊。”如烟瞧着李秀清英气俊美的侧脸又深深叹了口气。
“有朝一日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可以自行离去了。”
如烟再次叹气,“有您这珠玉在前, 那些臭男人我怎么还能看上呢。罢了罢了, 反正我这辈子也有过不少男人了,那事其实也就那样,都是那些臭男人享受,我至今也不曾尝过书上说的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呢。”
端着茶过来的吴绾绾听到如烟的话顿时就红了脸。
李秀清只是笑,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官道上赶来了一辆骡车,赶车的是个壮年男人, 车上坐了一对老人, 一个妙龄女人和两个孩子, 还有装满车的家当。
这副拖家带口的模样像是举家迁移。
不一会儿这一家人就到了近前。
“店家, 那里可是莲花村吗?”男人一指茶棚后面若隐若现的村落。
“是莲花村,你找莲花村做什么?”如烟懒懒的睨着男人, 一双眼睛媚媚的勾人。
李秀清见状轻咳了一声, 如烟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心里念叨了三遍“我已经从良了”“我已经从良了”“我已经从良了”。
再开口时她已经收起了那一身勾男人的手段, 一本正经的道:“我们就是莲花村的人,瞧小哥你拖家带口的, 这是来投亲吗?”
男人一听脸上的表情就放松了下来,“俺们是来投亲的,俺大舅是吴大兴你们认识不?”
吴绾绾走到前面来打量男人, “吴大兴是我爹,你是?”
男人高兴的道:“你是绾绾吧,俺是你表哥啊,你送米汤那年俺来过你们家,俺还抱过你呢,你还尿了俺一身。”
“噌”的一下子吴绾绾的脸就红了,如烟在一旁边嗑瓜子边笑,惹得吴绾绾回头来瞪她。
“娘,咱们到了,俺找到表妹了,大舅给取名叫绾绾那个。”男人回身就跑到了骡车边把上面的一对老夫妻搀扶了下来。
“是绾绾啊。”老妇一边咳嗽一边往这里走。
“你家这亲戚寒热不分是吧,这大热天的身上怎么裹了一件破棉袄。”如烟碰碰吴绾绾笑道。
“你!我不跟你说话。”
“你安静些。”李秀清睨了如烟一眼,随后就走上前搀扶老妇,“大娘,喝杯热茶再进村吧。”
却在刹那开了天眼。
“又死人了。”
“不会是瘟疫吧…”
“村子里闹鼠,早怎么没想到呢。”
“村子里不能呆了,咱们要尽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上头的人要是知道了就都活不成了。”
“走,马上走,去投奔俺娘家。”
因为村子里闹鼠疫所以这家人才逃到了这里是吗…
这位大娘已经染上了,不能让他们进莲花村。
“她病了。”把老妇搀到长条凳子上坐下之后李秀清道。
“没有,俺娘、俺娘是吃咸菜齁着了才咳嗽的。”男人急忙否认。
“是鼠疫。”李秀清淡淡看着男人。
男人的脸一下白了,看着李秀清像是鬼。
当“鼠疫”二字从李秀清嘴里说出来时吴绾绾和如烟都下意识的远离了这家人,如烟还拉了李秀清一把没拉动。
“你不能胡说,俺娘没得病!”男人突然吼叫起来。
李秀清抓住老妇的手强行撸起了她的袖子,只见那苍老的皮肤上瘀斑点点,“这是鼠疫的病症之一。”
男人辩无可辩,心里防线一下崩溃了,他“噗通”一声给李秀清跪下了,声泪俱下,“求求你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接着这家老老小小都哭哭啼啼跪在了李秀清面前。
“你们不能留在莲花村,要隔离。”李秀清蹙眉看着他们。
吴绾绾机灵急忙就往村里跑,她要去通知自己爹。
“俺娘家就是这里俺就是莲花村的人,俺凭什么不能留在莲花村,你说了不算。铁娃,咱们不理她,咱们走。”老妇想去抓刘铁娃的手,刘铁娃却猛的躲开了,与此同时他还抱开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老吴氏两眼呆滞,浑身抖颤。
“他爹,俺没得病,没得。”老吴氏又急忙去抓和自己过了一辈子的老头子,谁知一抓一个空。
老刘头和刘铁娃站在一块,父子俩看着老吴氏,一时谁也没开口说话。
老吴氏慌了,浑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一会儿吴绾绾带着村里的人回来了,除了有吴大兴之外还有几个拿棍子拿锄头镰刀的壮劳力。
“大哥,俺是绢儿啊,你不认得俺了。”老吴氏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亲大哥,“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大哥啊,俺没病,俺真的没病啊。”
“绢儿…”吴大兴为难的喊了一声,然后就看向李秀清。
“她已经染上鼠疫了,为了避免传染要把她和健康的人隔离开。”李秀清又看向老刘头刘铁娃他们,“他们也需要隔离观察。”
鼠疫具有极强的传染病,有一人得了整个村子都跑不了,官府治鼠疫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烧,甭管谁染上了谁没染上,只要是一个村的都要围拢到一块烧光。
而对于村民来说,更是闻鼠疫色变。
什么隔离不隔离,吴大兴根本没听懂,他的态度很明确,他要赶老刘头一家走,哪怕吴绢是他亲妹子他也不留情面。
“你们走吧。”吴大兴咬着牙道。
“大哥,俺是绢儿啊,俺没得病你让俺们进村吧,你把俺们赶走就是让俺们去死啊。”老吴氏痛哭流涕。
“走!”吴大兴咬牙。
“不能赶走他们,吴大兴,你要把他们隔离、就是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圈起来,这里交给你,我要去一下他们的村子。”李秀清淡声道。
吴大兴急忙道:“巫师大人您不能去。”
“老板,我不让你去。”如烟急忙拦在李秀清跟前。
“我是巫,和你们不一样,鼠疫侵害不了我。要消灭鼠疫要先消灭源头,我要去找源头。”
老吴氏一听吴大兴喊李秀清巫师她愣了一会儿,随即跪地哀求,“求巫师大人救救俺吧,救救俺吧,俺不想死。”
到了此时此刻只要有一线希望都是老吴氏的救命稻草,因此她也不管真假,她也没有理智和时间去考虑真假了。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巫不是万能的。”身体之病该去找医。然而已经得了鼠疫的人生存几率渺茫。
话落李秀清就走了,她已经从老吴氏的记忆中知道了刘家村在哪里。
这次她走了阴路。
人间有人间道,阴间有阴间道,巫走阴间道需要大量的灵力,能不走她就不会走,这次她想尽快找到传染源。
来到刘家村她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这座村落上空有鬼气。
这次瘟疫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鬼驱疫。
她将自己浑身的气收敛成普通人一样进入了村子,就见老鼠到处窜,不避人,反而是人怕鼠,因为老鼠长的跟兔子一样大,眼睛红红的,牙齿阴森,浑身腐臭味。
食了腐尸了。
整个村子寂静无声,有个已经得病的男人正在嘲她不怀好意的笑,有死人躺在墙根下,她不经意的一瞥却蓦地发现了异常,用桃木剑拨开其中一具详细的一检查她就发现这人的心不见了…
什么东西偷了死尸的心?还是活着的时候已经被偷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破空声,李秀清转身就看到一块石头朝她砸来,她面不改色的一挥手石头就偏离了方向。
一击不中,那个朝李秀清坏笑的男人就撒腿跑了。
李秀清淡淡冷笑,抬手就用灵线追上他,捆了他扔在脚下。
“村里人呢,就剩你一个了吗?”
男人嘿嘿笑,“色眯眯”的看着李秀清。
原来是个傻子吗?
李秀清放了他,然后去各家查看,却猛然发现这些等死的病人都没了心。
男人一直偷偷摸摸跟着李秀清,怕李秀清看到他,一会儿捡一片树叶子挡住自己的脸,一会儿躲到只有小孩手腕粗的树后面。
好了,这下她真的可以确定这人是傻子了。
很快李秀清就走遍了整个村子,然后她就发现,整个村子只剩下眼前这一个男人了。
“他们都被掏了心,你怎么好好的?”
男人歪着头打量李秀清,然后嘿嘿笑,蹦蹦跳跳的跑了。
李秀清:“…”
第105章 红莲少年
暮色四合, 月亮爬上了树梢挂着,照见了满树的乌鸦。
短短几天之内刘家村已经是一座死村了, 在阡陌土巷子里大摇大摆走动的是兔子一样大的疫鼠。
曹筠头戴乌纱,穿着县令官服用帕子捂着口鼻, 亲眼看着护卫把一只从村子里跑出来的疫鼠射死之后就道:“烧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 已经准备好的衙差就把火箭射了出去。
村子里的屋顶大多是用茅草盖的,因此落火即着。
很快,火龙就把整个村落吞没了。
曹筠带来的除了有火箭手之外还有持刀的护卫,这些人的作用是,如果有村民跑出来就把他们就地格杀,然后烧毁。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
曹筠的神色凝重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会导致这种现象, 村子里的人为了活命在他得到消息到来之前已经跑了。
这是最坏的现象。
跑出去的村民很有可能已经把瘟疫带去了别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官途算是完了。
他原本以为天降甘霖解决了大旱他逃过了一劫, 却不想大旱之后又让他倒霉的遇上了瘟疫。
瘟疫比大旱更可怕更棘手。
他要写谢罪折子了, 把吞云县发生瘟疫的事情报上去,然后提醒上官封锁吞云县, 减少瘟疫扩散的范围。
幸好, 他没有把妻儿带来,他死后尚有儿孙祭祀。
既然已经心存了死志, 曹筠就把捂着口鼻的手放下了。
“大人您快看!”护卫忽然惊呼。
曹筠猛的抬头就见一朵红莲从大火中飘了出来,慢慢的红莲绽放, 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少年。
“是巫吗?”曹筠怔然。
他从京师而来,在京师见过不少出入国师府的巫师,但在他的印象中巫师是一群欺世盗名之辈, 他们败坏朝纲,作威作福,是邪恶的。
绝对不是眼前这红莲少年模样。
“拦住他。”曹筠下意识的道。
可是真能拦住他吗?
果不其然,当护卫一拥而上之时,那红莲少年消失了,护卫们只捉住了一个染病的男人。
却还是个傻子。
这傻子…烧了吧。
曹筠闭了闭眼,只以为方才所见是一时警幻。
——
行路,披星戴月,李秀清追寻鬼气而来,偶见不远处有灯光,唇角微勾就走了过去。
近前一看,这是一座红花蔓出墙头来的大院,像极了世家在外的避暑别墅。
从善如流,李秀清抖了一下手中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就隐去了,变成了一把孩童可以拿在手里玩耍的普通木剑。
抬手轻叩门环,三声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
李秀清微笑道:“夜间赶路路过此地,可否借宿一夜?”
这是个打扮成丫鬟的女孩子,闻言就笑嘻嘻的道:“公子请进来吧。”
方方正正的大门又被轻轻关上了,李秀清没有回头看,径直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么晚了是谁在弹琴,琴声叮咚如幽泉,想来定然是位绝色佳人?”李秀清故作轻佻的道。
丫鬟嘻嘻笑道:“是我家姑娘在弹琴,公子请随我来吧。”
李秀清道:“在这荒山野岭的别墅之中只有你们主仆二人吗?”
“是呀。”
李秀清轻笑,“你们主仆就不怕吗?”
“怕呀,可也没有办法,我们小姐是京师骆氏嫡女,被继母所害只能栖身在此处。”
“绿桐,你在和谁说话?”琴声停了,一道清灵的女声从上而下传来。
李秀清抬头看去就见烟雾缭绕中浮现了一座假山水榭,有泉水沿着青苔水道哗哗流出,有白纱随风舞动,恍若仙境。
“在下李秀清,冒昧拜见姑娘。”
“绿桐,请客人上来。”
“是。”
李秀清拾级而上,入了水榭就见到了一位眉目含悲,愁肠百结的娇美女子。
她穿着一袭水绿薄纱,薄纱包裹着她姣好孱弱的玉体,她就那么半躺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欲说还休,她如此装扮与姿态明明有凭君采撷之意,却又像是违背自心被强迫的。
李秀清开了天眼在她身上略过,从她身上没看到恶业就对此女多了两分怜惜。
“敢问姑娘芳名?”李秀清背手在后,手里拎着木剑佯装轻浮浪子。
“…骆氏萱娘。”骆萱娘偷瞥一眼李秀清顿时红了双颊。
李秀清已经适应了吴莲花的身体,脸上的巫文已经被她隐去了,她此时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圆领青衫,腰间系着一条乌带,脚上是一双粉底皂靴,俨然是一位耕读传家的俊俏公子模样,由不得骆萱娘不红了粉脸。
然而在李秀清眼中,这座华丽的大屋不过是一座坟墓,眼前娇美的女子不过是一具不腐的艳尸。
“方才听你的小婢说你是京师骆氏的嫡女,何故在此落脚?”
“公子请坐。”绿桐送上茶来,邀请李秀清坐到圆鼓凳子上。
在李秀清眼里那凳子不过是棺材盖,那茶碗是头盖骨,至于茶水倒真的是山溪水。
“谢谢。”李秀清以手握拳放在鼻下唇边轻咳了一声,然后淡然的坐到了棺材盖上。
“继母不容,只好在此栖身罢了。”骆萱娘眼眶一红就落下了两行清泪。
绿桐也陪着落泪,“公子不知,此处是有主的,我家姑娘时常被欺辱,夜夜垂泪,如今又要被逼着做此营生…”
话说到这里绿桐哽咽难言,骆萱娘就道:“公子吃杯茶就赶紧走吧,他若回来见到公子,公子就走不了了。”
李秀清玩味的看着骆萱娘,“是谁要回来,姑娘的夫君吗?”
“那丑货蠹贼哪里配得上我家姑娘!”绿桐恨恨不平的插话。
“公子就别问了。”骆萱娘一边拭泪一边道:“妾观公子是正人君子,上来水榭至今虽一直看着妾眼中却没有丝毫亵渎玩弄之意,倒有怜惜之情,妾不忍公子横死在此,诚心劝公子早早离去。绿桐,送客吧。”
“可是姑娘…”
“送公子出去。”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踹开了。
“我回来了,人呢,死哪里去了。”
骆萱娘急忙从榻上下来,绣鞋也来不及穿就道:“绿桐,我去应付他,你送公子从后门离开。”
“是。公子,请快快随我来。”
“好。”
说着话,马熊就闯了上来,“我闻到人味儿了,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骆萱娘一挥袖子,白纱飘起就遮去了另外一个出口,她随即含笑扑到了马熊的怀里,“夫君您辛苦了。”
马熊冷哼一声一巴掌扇开了骆萱娘,“贱人,你是不是又把送到嘴边的人肉赶走了?”
骆萱娘扑倒在地捂着脸哭道:“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来,夫君不要冤枉妾。”
“哼!”马熊不信骆萱娘的话,这里闻闻那里嗅嗅,骆萱娘生怕他发现急中生智打翻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香粉。
刹那,一室茉莉花香。
“你这贱人!”马熊拽着骆萱娘的头发把她提起来,“这是第几回你把到我嘴里的肥肉赶走了,嗯?!”
“妾没有,真的没有人来。”骆萱娘疼的眼中含泪。
“当我是蠢货吗?!你既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黄娘娘,黄娘娘早就看中你的美色了,要不是我一直舍不得你,你以为你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不要,夫君不要把妾送给黄娘娘,妾听话,妾一直乖乖的听夫君的话啊。”骆萱娘哭的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马熊最吃她这模样,心里不免发痒,一手就抓捏住了那两团酥软,“好好伺候我,伺候的我舒爽了今夜的事就算了。”
“是。”骆萱娘落泪,脸上还要绽出温顺娇美的笑来。
“呵。”
“谁?!”马熊猛的推开了骆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