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刘邦是否愿意,吕雉当下是愿意的。
做太子妃的,是她的女儿!
不是刘邦情妇曹氏的女儿,更不是那什么新宠戚夫人的女儿…
吕雉恳切道:“陛下一片仁心,我实在感激。如今只怕汉王在外,另有打算…”
胡亥翘了翘嘴角——刘邦多半是不愿意的。
与此刻还未真正掌握过巅峰权力的吕雉不同,刘邦可是真正手握大权过的。
王与国丈,看似都无比尊贵。
可是权力的主人和权力的侍者,两者的境遇可是天壤之别。
胡亥笑道:“所以要请王后您出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灯灯”、“跃然”、“33415540”小天使的地雷!群抱!
本文进入收尾阶段了,要确保前文的伏笔细节都照顾到,写得有点头疼…
晚安,明天见!


第 150 章

盯着落难刘邦的可不止胡亥一人。
那蒯彻在韩信处不得重用, 于是又跑到了老相识张耳手下, 给张耳出谋划策。
“赵王殿下,”蒯彻直指张耳最担心的问题, “现在汉王落难, 逃到朝歌, 距离您的封地最近。他若是来投奔您, 您是接纳还是不接纳呢?您虽然有雄才大略,可是因儿子被留于咸阳, 总是束手束脚,难以施展。我如今有一策, 能让您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既顾全朋友之谊, 又不坏父子之情。”
张耳素知蒯彻有奇谋, 于是道:“寡人洗耳恭听。快讲来。”
蒯彻道:“与其等汉王来投奔,不如您亲自领兵前去迎接。若汉王愿来, 那么您进可以与汉王联手再战天下,退可以献汉王于秦王以为投名状。况且汉王落难之人, 多疑忌, 您主动出迎,若汉王不敢来, 那反倒全了您的声名。”
张耳笑道:“老弟所言极是。”
于是依照蒯彻的计策行事,张耳亲自带了两千兵马,至于白马河畔,要迎接刘邦入赵地。
刘邦果然惊疑。
也不怪刘邦, 完全是因为这种热情仗义的画风完全不属于他认识的那个张耳啊。
若是张耳低调寻来,先私下商议,再看情况要不要跟他联手,那么刘邦还觉得有谱。
可是这么大张旗鼓,甚至于不顾后果…
刘邦觉得其中有诈。
不光刘邦这么觉得,就是陈平张良等也认为事出反常,更要小心谨慎。
陈平派人在咸阳散金还是有效果的。
咸阳城中传回消息来,说是秦王召见了张耳之子,又与之同猎。
刘邦一拍大腿,痛骂道:“就只知道张耳这老家伙没安好心!原来是跟胡亥背地里勾了手!”
当下刘邦压根不与张耳照面,带着十余人仓皇南渡,又回到了白马河南侧。
没想到,刘邦离间胡亥和韩信的计策还没奏效,自己倒是先中了离间计。
陈平奇怪道:“我们的人在咸阳,使金银珍宝,赚得到处都是议论齐王欲反之事——怎么那秦王毫无反应?”
不只是陈平奇怪,众人都觉得奇怪。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胡亥的位置,此刻总要有些不安犹疑,哪怕不想办法夺了韩信的兵权,却也总会加派使者前去探看的。
刘邦也是满肚子火气,冲着夜空骂道:“鬼知道那胡亥怎么回事儿?说不得真跟传的那样,跟那韩信不清不楚…”
陈平中正道:“市井流言,不足为信。他们君臣互信,至于如斯,总有奥妙。若是我们能参破,或许就能找到使齐王为我所用的法门。”
刘邦叉腿坐在火堆旁,骂骂咧咧道:“有什么法门?他大爷的,你这法子若是成功了,我们这会儿就借着韩信的兵力,东山再起了。”但是他并没有指责陈平的意思,反倒安抚道:“我看那秦王邪门,韩信也邪门——不行,我们就回沛县,再召集兵马。我们这往西一逃,也不知道项羽跟韩信怎么打了…”
在刘邦逃入定陶后,项羽因为粮线过远,而韩信又从后方追逼甚猛,所以只能调头迎战韩信。
张良道:“上午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项羽兵困粮乏,退回楚地修整了。”
“那他们还有得打呢。”刘邦嘿嘿一笑,舒展筋骨,道:“让他们慢慢打,咱们总还有机会的…”
的确,按照目前形势看来,如果正面对决,韩信与项羽之间的战争,没有个一两年决不出胜负。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项羽退回寿春,休整兵马。
韩信自北地杀下来,驻军在他故乡淮阴,位于寿春东北不远。
回到淮阴后,韩信使人以千金赠给昔日于他有一饭之恩的漂母,又使人取一百钱给昔日留他吃饭最后却逐走他的亭长。
夏临渊问李甲道:“韩信给那洗衣服的大娘一千金,我能明白。但是他为什么要给那个亭长一百钱呢?如果说是因为那个亭长逐走他,伤了他颜面,为何要给他钱?如果是报答亭长当初留他吃饭,又为什么只给一百钱呢?”
李甲笑道:“这正是齐王殿下有趣之处。他素有游侠义气。游侠者,受人恩惠,若恩人需要,那便是豁出性命去也要报恩。如今他给那亭长一百钱,便是明码交易,互不亏欠——那亭长于他便是无恩无怨了。”
“你们江湖中人真是…”夏临渊摇头,不敢苟同,又问道:“你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李甲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我是今日才想明白齐王殿下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背叛陛下的。”
夏临渊一愣,“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李甲笑道:“齐王殿下之所以举棋不定,不是因为他有反叛之心,而是担心天下平定之后,陛下会不利于他。”
夏临渊又是一愣,他跟李甲多年来形影不离,早已太过亲密熟悉,脱口问道:“陛下会吗?”
“陛下的心意,我不敢妄自揣测。”李甲却是很有分寸,正色道:“想来齐王殿下与我是一般想法。”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夏临渊道:“韩信现在担心,就像蒯彻说的那样——功高震主,鸟尽弓藏?所以他…会不会故意给项羽留活路啊?”
李甲道:“你也太小看项羽了。齐王殿下全力以赴,才能与项羽不分上下,哪里有余力放对手一马?”
夏临渊叹气道:“若是陛下安齐王殿下之心就好了。”
是啊,可是该如何做,才能让韩信安心呢?
身居帝位的胡亥,就好比一头猛虎。
猛虎对孤狼保证,道:“来,你帮我把那头黑熊咬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你的。”
这孤狼就能安心了吗?
寿春距离九江极近。
而黥布受封九江王,被夏临渊策反后,投奔了秦汉联军,等到刘邦落难,他便直接与韩信联系了。
如今黥布陈兵六县,位于寿春之南,与韩信上下夹击楚兵。
项羽虽然身处两人之间,却并不慌乱,分派将领。
六县距离更近,淮阴却较远。
项羽有把握,在韩信赶到之前,就能尽灭黥布之兵。
“我当初对黥布,不比对你差,”项羽一摆楚戟,压倒蒙盐,收势结束了这场比武,“可是他还是背叛了我。”
蒙盐站起来,舒了口气。
项羽道:“明日,我要手刃叛徒!”
蒙盐垂眸不语。
“怎么?”项羽回首,望着他笑道:“要抢你的人头,你不高兴了?”他玩笑道:“功劳还记在你名下就是。”
蒙盐轻声道:“项王可曾想过…”
“什么?”
蒙盐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淡声道:“也许叛徒不止九江王黥布一人呢?”
项羽冷笑道:“这我知道——岂止黥布一人?譬如那刘邦,不也是反复小人吗?如今形势不利,底下不知道多少杂碎都心思浮动。别的不说,就我那拎不清的小叔父,还跟刘邦约为了儿女亲家——打量我不知道呢。”他长叹一声,纵然是霸王,也不能万事称心呐。
项羽揽着蒙盐肩膀,像每次比武结束后一样,一同往回走去,感叹道:“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我拿真心待你,你也拿真心回报就好了…”
是夜,项羽起兵,迎战黥布,大胜,北上屠城下城父。
黥布败逃。
项羽志得意满,领兵回寿春,遇韩信大军攻来。
两军交战,僵持中,变生肘腋,蒙盐率三万人马,□□色旗帜,自楚军腹地杀出,反叛项羽,与韩信军汇合,绞杀楚军。
项羽大败,被困于垓下。
而刘邦给张耳留了书信,逃回白马河之南,却遇到了寻来的吕雉。
吕雉的大哥吕泽一直跟着刘邦,外出买粮之时,撞上了正到处寻人的吕雉,于是把妹妹带回了刘邦等人暂时歇息的林中小屋。
“你怎得来了?”刘邦狐疑,却见吕雉筚路蓝缕、狼狈不堪。
吕雉道:“不好了,秦王要杀我与孩子们,多亏阿萤姑娘连夜帮放了我们…”
说刘萤救了吕雉,这刘邦倒是相信。
毕竟当初吕雉可是砸晕他救了刘萤。
呵,这俩胳膊肘往外拐的妇人!
刘邦道:“为何要杀你们?”
“我哪里知道?”吕雉落泪道:“从你兵败之后,我们在咸阳城中的日子就越发难过…”
刘邦心中沉吟,这事儿倒是与秦王召见张敖、张耳热情迎接对上号了。
这是秦王与张耳约好,要合力弄死他啊!
刘邦道:“别哭了。怎么就你自己?可有人跟着你?”
吕雉道:“阿盈路上病了,到了朝歌,我妹妹和鲁元留在逆旅照顾他——我只听说你在朝歌,却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只能每日出来打探…快救救孩子…”
刘邦道:“叫樊哙去把他们都接来。快去快回。”他自己却并不入城。
吕雉带着樊哙一走,刘邦便道:“咱们先换地方。”
可饶是刘邦再小心谨慎,还是一出木屋,就被守在外面的李由带兵逮住了,捆得扎扎实实,连夜押送往咸阳。
刘邦万万没想到,自己回载在吕雉手中两回,险些把自己气死。
而怀着身孕的戚瑶,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此生二度入咸阳城,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却见不远处宫门外,那黑袍高贵的年轻帝王,仍如她当初离开那日一样闪闪发光…
戚瑶抚着肚皮,忽然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九九独向隅”“小狗拉把把”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昨天作话说收尾,指的是征战这一块剧情,后续还会有治国篇的(虽然比较短)。
晚安,明天见!


第 151 章

刘邦被押送入咸阳的消息传来, 正在咸阳宫中陪太子读书的鲁元公主手上一颤,竹简便跌落在案几上。
太子时年十二, 四年前, 已由胡亥名为“泩”,取其水势浩大之意, 暗合大秦得水德而有天下。
鲁元慌忙捡起竹简, 垂眸道:“殿下恕罪…”
太子泩虽然还是孩童的声音,自己却力求沉静稳重如成人,他摆手道:“无妨, 是张芽冒然通报,吓到你了。”
这张芽,便是从前关中农户张伯的大孙子, 因为颈间挂着胡亥所赠、二郎神褪下的乳牙,所以在乡间被叫做“张大牙”;后来太子泩平安回朝, 张大牙也就伴驾归来,做了太子伴读,更名为“张芽”。
张芽抓了抓脑袋, 瞅着鲁元,小心道:“是我嘴快, 吓着了公主殿下…”他在城墙上看见押送汉王的马车队伍, 立刻便跑回来宣讲这则大消息了。
鲁元公主和太子泩的婚事,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张芽有点担心惹未来太子妃不高兴。
鲁元摇头,温和道:“没什么, 是我自己走了神。”
太子泩看着她,欲言又止。
上首教课的叔孙通咳嗽一声,继续念道:“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太子殿下,这四句何解?”
太子泩起身作答。
课堂秩序恢复,张芽报来汉王入城的小插曲似乎被就此带过了。
如今陪太子泩一同读书的,还有蒙氏阿南,鲁元的弟弟刘盈,以及已故秦王子婴的孙子们等人。
其中鲁元年十六,是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又秉性敦厚,处事和缓,所以阿南、阿盈与太子泩都愿意有这么个人来照拂自己。
胡亥做出要鲁元为太子妃的决定前,是考虑过儿子态度的。
那日宫中,太子泩问道:“我要娶鲁元姐姐做妻子吗?”
胡亥道:“如果你愿意娶她,那么她的父亲便不必死,许多追随她父亲的人也不必死,进而天下许多无辜人也不必死。而你会继承一个大一统的、强盛的大秦。现在,阿泩,你告诉朕,你愿意做这件事吗?”
胡亥言外之意,哪怕太子泩不喜欢鲁元,甚至讨厌她——可是,只要这讨厌抵不过对仁慈与权力的渴望,那么他就该答应去做这件事。反之,如果厌恶大过了渴望,即使一时答应了,也迟早会坏事。
太子泩听懂了。而幸运的是,他并不讨厌鲁元——虽然想到要娶她做妻子,心里有点奇怪。
太子泩最终点了点头。
胡亥道:“朕要听你亲口答应。”
太子泩大声道:“儿臣愿意!”
散课了,太子泩想到那日与父皇的对答,只觉那一句“愿意”似乎还萦绕在自己耳边。
他落后一步,与鲁元并行向外走去,低声道:“你放心,有孤在,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鲁元一愣,垂眸看着还没有自己高的太子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泩又道:“你若是不放心,明日父皇考校孤功课之时,孤替你父亲向父皇求情…”
鲁元大惊,慌忙竖起手指在太子泩唇前,颤声道:“您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提及我父亲…”
太子泩道:“为何不可?”
鲁元道:“我母亲再三叮嘱的。我也不是很明白——可是听我娘的,总是没错的。”她还是习惯旧时称呼。
太子泩蹙眉思索。
鲁元又道:“况且现在陛下一定很生我父亲的气,您如果冒然求情,万一陛下迁怒于您,怎么办呢?”
太子泩昂然道:“孤不怕!”
鲁元勉强一笑,低声道:“我来本就是陪着您读书的。您只要学好功课,让我尽了自己的本分,便是最好的求情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书阁。
太子泩转道,去与阿南、张芽、刘盈等人练习骑射。
鲁元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卸下脸上微笑,露出担忧疲惫之色来。
她是长女,又陪伴母亲带着幼弟,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甘愿牺牲、承担责任早已写入她的生命。
为了家人,做太子妃便是她的责任。
可是太子妃要怎么做呢?
十六岁的鲁元其实并不明白,只自己想着,大约便是像照顾弟弟阿盈那般,照顾太子泩…。
与孩子们的懵懂困惑不同,大人的世界里却是一片热闹欢腾。
怎么入得咸阳城,刘邦自己心里有数。
对外说得好听点,是“请”;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抓”,是“押”。
马车停在宫门外,刘邦遥遥望见迎接的胡亥,而在他马车旁边,是已梳洗过的发妻吕雉。
与在朝歌时狼狈不堪、涕泗横流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吕雉衣饰整洁、面色平静而又雍容。
“鲁元要做太子妃了。”吕雉平静道,目光落在刘邦脸上,难掩厌恶之色。
刘邦心中一震,原来如此。
吕雉淡声道:“你配合一点,做了这国丈,你的庶子刘肥也好,你的宠姬戚夫人也罢,都如原状。你若不配合,在这咸阳城中,你也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从前两人相处,刘邦都是处于支配地位的人,何时被吕雉以这种语气□□过。
他一口气憋得胸口痛。
蠢!
蠢妇人!
自己做王,和做依附于王的国丈,能一样吗?
可是很快刘邦反应过来,对他当然不一样,可是对吕雉却是没有差别,甚至更爽快了。
毕竟从前吕雉的权力,也是依附于他得来的。
吕雉瞥见刘邦发绿的脸色,只觉好似三伏天灌了一盏冰水下去,四肢百骸一片舒爽,眉梢眼角都舒展开快意来。
她轻声道:“仔细你的脸色——陛下看着呢。”话音里带了笑意,竟有几分别样的风情。
可惜刘邦此刻顾不上欣赏,赶紧调整了面色,冲着胡亥所在,小跑迎上去,还没跑到跟前儿,已是笑道:“陛下,小弟我久闻陛下英武圣明,只盼一见,可惜从前无缘…”
胡亥负手而立,含笑看他近前来,道:“朕也是久闻汉王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刘邦笑道:“嗐,陛下,都怪我那个婆娘没说清楚——若早知道是为了鲁元与太子殿下的婚事,我就是用爬的也要爬来,这是我们鲁元的好姻缘呐!”
胡亥也佩服他的适应能力,点头笑道:“汉王不怪朕擅作主张就好。”
“岂敢岂敢!”刘邦一面笑着逢迎,一面在心中估量形势——妈的,这次是真翻船了!得找机会,跟张良陈平聚在一起,设计逃脱才是!
汉王受邀入宫,他的谋士被分别“请”入单独的房间“歇息”。
而他的亲眷,也就是怀孕的戚夫人,则交给了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吕雉。
吕雉既然是要为女儿做太子妃筹划,此刻需要刘邦的配合,既无心也不屑于去找一个怀孕妾室的麻烦。
戚瑶入住了吕雉所在府邸的西小院。
吕雉还分拨了两个仆妇去照料戚瑶。
这生活水平,比戚瑶陪着落难的刘邦东奔西走之时强多了。
重回咸阳城中,重逢陛下,戚瑶满心烦乱。
“打开门板——这院子里真是憋闷。”戚瑶坐在院中,要仆妇把通往主院的门打开,她扶着小腹,因方才牵动情绪落了泪,小腹此刻正隐隐作痛。
那仆妇因她有孕,不敢违拗,便把通往主院的双扇门打开。
主院也不过就是略干净些的庭院,并不如何出奇富贵。
看来这汉王后的住处,也不过如此。
可到底是正院。
戚瑶总觉得一股难平意气,在胸中翻江倒海,却说不上究竟是为了何事。
“算了,把门关上!”戚瑶扶着石桌起身,当下还是腹中孩子最重要。
那仆妇上前,才要关门…
忽然,戚瑶听到主院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温柔嗓音。
“吕姐姐,这是宫里拟的聘礼单子,你看看可还有要增减的…”
戚瑶循声望去,却见正是故人刘萤。
仆妇缓缓合上门板。
戚瑶透过越来越窄小的门缝望出去,只见那温柔微笑着的女子,仿佛是从她最天真烂漫的岁月里走出来一般…
“关门!关门!”戚瑶喃喃道,扶着日渐沉重的小腹,步履蹒跚走入了屋子里。
主院里,刘萤听到声响,看向西小院,以目光询问吕雉。
吕雉接了聘礼单子,眉眼不动,淡声道:“汉王新宠,有孕了。”
刘萤释然,笑道:“姐姐你也真是好心,在外面找个院子放着就是了。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要担着干系…”
吕雉轻声道:“这又有什么?只要汉王能好好应下鲁元的婚事来,他就是养八个小妾,生八十个儿子,我这会儿都给他当神仙似地供着。”
刘萤叹道:“真叫我感叹,你这做母亲的心…”
吕雉出神道:“只盼鲁元的父亲,能有一分做父亲的心…”
吕雉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邦虽然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可是雄心壮志全然不在少年人之下,要他就此做国丈,他是万万不能甘心的。
应付过宫中宴会去,刘邦就找机会,约见张良陈平等人。
可是没等他们聚在一起,一则大消息传遍了天下。
西楚霸王项羽兵败于垓下,乌江自刎了!
刘邦大为震惊——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以项羽之兵力,足可再支撑一二年。
垓下之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梦溪石太太的深水鱼雷!(土拔鼠尖叫)
晚安,明天见!


第 152 章

且说当日项羽大败黥布, 尽屠下城父,领兵回防寿春,恰遇韩信领大军而来。
韩信自领二十万大军,正面迎击项羽。
论正面刚的能力, 韩信不及项羽。
虽然项羽只有十万人马, 但是其三万先锋精锐部队, 论骁勇、机动, 俱是此时天下第一。
韩信自知不敌,只与项羽先锋部队一触即退。
项羽如何能放他走?领兵追击。
与此同时,韩信手下两名将军, 孔藂将军居左,李贺将军居右, 一齐领兵出击。
这两位将军,都是韩信在带兵过程中拣选出来的良将。
正追着韩信大军, 又被孔将军与李将军左右夹击, 项羽大军一时不利。
韩信就等着这机会, 趁机领兵杀回来。
楚军小溃,然而还不到兵败被围的程度。
可是就在两军僵持之时,一支打着黑色旗帜的军队从楚军腹地杀出来,撕破了楚军的阵列,与韩信军队合在一处,彻底绞杀大鼓楚军。
至此,项羽被困垓下。
当夜情形,后世史书上写的清楚, 可是局中人于纷乱战场上,却未必能见得明白。
蒙盐举起叛旗之时,项羽正领着先锋部队在前,忽闻背后喊杀声震天,初时以为是中了韩信埋伏,等斥候来报,说是中军左翼叛乱,项羽难以置信,“叛乱?——谁?!”
冲天火光中,他半身血污,高坐马上,横执楚戟,宛若天神。
“叛乱者,左将军蒙盐。”喊杀声中,斥候几乎是喊出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项羽心中一震,胯|下乌骓马似通晓人意般后退了一步。
“左将军蒙盐…”项羽喃喃重复着斥候报来的名号,僵直侧身望向来时的方向,余光中刀光剑影织做天罗地网,直到他望见潮水般涌来的黑色旗|帜,才将这个名号与那人合二为一。
那人。
那个与他一般,痛失父兄的少年。
那个与他一般,怀恨积怨,手刃仇人的勇士。
那个与他一般,孤独而又灿烂的征伐者。
那个与他比武,总是竭尽全力,输得满脸不甘心的…弟弟一般存在的阿盐。
“我当初对黥布,不比对你差…可他还是背叛了我。”
“项王可曾想过…也许叛徒不止九江王黥布一人呢?”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厮杀关头,怎容项羽分神?
韩信座下右将军李贺本已带着亲兵,突进至项羽身边,此刻见他怔忪,大喜,横刀抢上。
却见乌骓马上的西楚霸王,忽然仰天长啸,啸声充满悲愤伤痛之意。
遍野厮杀兵戈之声,为之一静。
方圆百丈之内,闻者无不欲落泪。
“你也来杀我?”霸王怒睁双眸,视线锁定近身之人。
李贺只觉不妙,待要调转马头,却已来不及,只见那项羽纵马驰来,楚戟横转,所过之处,无数生命飞溅而去——李贺嗅到骤然浓烈的血腥气,下一个瞬间,他只觉腰间一股温热,他呆呆低头看去,却见那柄楚戟正割过自己腰间去…
李贺坠马,死去之时,腰身仍严丝合缝,若不是潺潺涌出的血水,几乎看不出死于何处致命伤。
“右将军被杀了!右将军被杀了!”
李贺一死,右翼大军立时人心惶惶。
项羽发了狂性,领骁勇精兵,杀得秦军右翼溃败。
然而蒙盐与韩信合力已成,项羽以一人之力,终究回天乏力。
韩信领兵,将项羽余部重重围住。
项羽一时无法突围,被困于垓下。
“霸王…”虞姬迎出帐来,身上红衣,好似将士们染着的鲜血,“您回来了…”
项羽拨开她,独自入帐,集结旗下将领、兵马。
此次大败,大伤元气,死者不计,伤兵众多,仍可全力作战的士卒,不足三万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