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缀在最后面的丁剑就用剑鞘敲了敲石壁:“没路了。”
飞英:“!!!”
稳重的剑奴说:“我们一走进这里,门就被关住了。”
飞英恨恨道:“用爆雷符炸了试试。”
“一般来说,主人做此安排就肯定会留有后手。”乔平不忍心他继续说傻话,开口道,“如果暴力破解,可能会触发暗藏的机关,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可不好说了。”
刹那间,很多年前被天寻真君考验的经历涌上心头,飞英觉得自己永远都不能理解这种事,要是仅仅是考验也就算了,非要伤害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才算是修士本色是什么鬼?
“所以,我们就要照着画上的内容做吗?”他问。
碎星城主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心慈手软的小鬼,要不是知道你来自归元门,我还真不能想象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不想别人死?可以,你不如自裁帮帮我们好了。”
飞英说:“如果照做了也没用呢?”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碎星城主漫不经心地答着,视线已经落到了重伤不愈的辛剑身上。
烈晶儿心中警铃大作,冷笑道:“休想!”现在三方人马,就她的实力最差,要是主动舍弃了辛剑,别说丁剑会心寒,她的安全难道就能得到保障吗?不会,她反而会更危险。
生在柳洲的修士就算天生愚笨,也能逼出一点心眼,何况她素来聪慧,眼珠一转就计上心头,高声道道:“虽然辛受了伤,但他是阿爹派给我的,我绝不会放弃他。”
这话赢得了丁、辛二人感激的眼神,以及飞英的笑容。
碎星城主淡淡道:“你也拦不住我。”话音未落,便对辛剑出了手。丁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立即出剑格挡,却被两个侍从联手拦下,支援不得。
受伤颇重的辛剑自然抵御不了碎星城主的攻击,不出半招就被吐了口血。烈晶儿尖叫一声“辛”,满面哀求地看向殷渺渺:“请姐姐看在阿爹的面子上,救救辛吧。”
殷渺渺微微一笑:“如果是晶儿有事,我肯定会救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管这件事了。
碎星城主冷笑:“你的如意算盘可落了空呢。”她也不是笨蛋,焉能看不出烈晶儿的打算,无非是想卖惨博取同情,借用殷渺渺等人除去自己的臂膀,为自己争取优势罢了。
烈晶儿求助地望向飞英。
可惜的是,漆黑一片的环境中,飞英压根看不见,耳畔只有双方交手的破空声,听得他心惊肉跳。不能这么下去,没必要为这种事情打个你死我活,而且事情一开了头,后面就会更加难以收场…
他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肯定阻止不了他们的,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动不动就找人求助,遂定了定神,大声说:“别打了,不是只要血吗?放血看看不就好了,你不是也说了死人的血没用?”
他一开口,乔平马上道:“没错,诸位请住手。”
碎星城主不怎么把飞英的话放在心上,但乔平一出言附和,她便不得不多思量一分,沉吟少时,收手道:“行吧,就给你们个面子。”
“噗。”辛剑喷出了口鲜血,半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然而,事已至此,烈晶儿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殷渺渺不肯帮她,那么他们是绝对打不过碎星城的,让辛剑放点血总比丢了性命好。她想着,赶紧塞了一颗伤药给辛剑:“快吃。”
辛剑勉强道了谢,接过来吞了下去。
飞英担心他们催促他马上放血,又提议道:“不一定只有四幅画,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我们再看看吧。万一不是血祭,弄错了岂不是大家倒霉?”
这话说得在理,其他人反对不得,分头研究起石壁来。
殷渺渺一边提灯细心搜寻着上面的花纹,一边给慕天光传音:“飞英长进了很多,真让我意外。”
“你有意在锻炼他。”慕天光跟随在她身侧,迈出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地挡住她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确保没有人能够偷袭到她。
“他很争气。”她由衷觉得欣慰,“过去没有因为安逸而丧失勇气,现在也没有因为环境的残酷而变得铁石心肠,更成熟了,但还是原来的自己。”
慕天光低声道:“他不够狠心。”
她瞥了他眼,摇摇头:“不是狠心才算是个合格的修士,善良没有什么错。”
“容易死。”他道。
“这就是他该想明白的事了。”殷渺渺看着上蹿下跳努力想要推翻血祭的飞英,微微笑了,“到现在为止,我觉得他做得都很好。”
慕天光便没有再说话。
过去的他或许会觉得飞英这样太过心慈手软,不是修士该有的性子,很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生吞活剥了,然而,现在他有了不一样的体会:说起来,情爱一道,于修行亦是无益,为情所困有碍道途者不知几许,斩了才是最好的,可是,他做得到吗?
做不到,明知不智,依旧甘之如饴。
修士到底只是人,不是仙,还是会有七情六欲,会有情难自禁,也许,道途最大的艰险,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这真的不是一路闯关然后一路刷宝物的副本,真的不是!!
如果觉得渺渺会在这里遇到什么大机缘的,你们就彻底想错了~~~好处是有,然而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其他不能剧透了,明天见
第292章 292
功夫不负有心人, 飞英在经过半个时辰的摸索之后,终于找到了另外几组壁画:一组表示, 如果暴力破解, 穴室就会坍塌, 把所有人都活埋在里面;另一幅则绘声绘色地向他们描述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最终人会“消失”。
飞英的心情一言难尽:还不如不发现呢。
乔平按着他的肩膀,安慰说:“至少我们排除了错误选项。”
但是, 给辛剑的时间到头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被无限放大带来的声音以及渐渐憋闷起来的空气,无疑不让人觉得烦躁不安。碎星城主生怕被人抢了先机, 果断道:“差不多了吧?”
辛剑面色一白, 然亦知无退路,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划破手心按在了壁画上。
说来也奇怪,鲜血触碰到石壁就被一滴不剩地吸收了, 浸润了血液的凹槽像是得到了足够的能量, 慢慢发出红光来,一幅以血液勾勒的乌鸦图缓缓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滴答。辛剑鬓边的汗珠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 越来越多的冷汗淌下。原本汗如雨下只是个形容词, 可他的汗流得那么多,滴落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是真的下起了雨。
流了这么多汗, 辛剑的情况自然不算好,他感觉到手被牢牢吸附在了石壁上,巨大的吸力使得体内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被汲取出来。
身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救、救…”救救我!他用尽全身力气调动着唇舌,却只是微微蠕动了下嘴唇,一个字都未吐出来。
“画”出乌鸦图的笔锋慢了下来,乌鸦还有一片羽翼没有成型。
辛剑的意识开始消散。
碎星城主冷冷道:“慢死了,我来帮帮你。”说罢,扬手就是一挥。
利刃割开颈边的血管,体内外的压力差将动脉里的血液挤压而出,尽数喷溅在了石壁上。
透着红光的笔划马上又动了起来,瞬息间就完成了最后一笔。
乌鸦图完成。
与之同时,辛剑噗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已然没了声息。
他死了。
飞英的主意,终究是没能救得了他。
轰隆隆,石壁对外分开,露出了一条崭新的通道。碎星城主一眼都没有看辛剑,仿若只是死了只蚂蚁,目不斜视地带人走了进去。
烈晶儿抿了抿唇角,看着丁剑沉默地收殓了辛剑的尸身,然后一字未言,抬步跟了上去。
“有什么意思?”飞英冷笑,“这个寒鸦堡可真无聊。”
殷渺渺道:“我也这么觉得,但我们既然进来了,就得走下去。”
飞英鼓了鼓腮帮子,平缓了情绪:“嗯。”
他们走进了通道里。这回不是黑暗的环境了,石壁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盏油灯,光线虽然微弱,但很好地驱散了黑暗带来的压抑与诡异。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些零星的草药吸引了烈晶儿的注意力。
她诧异地说:“流珠草?!”
飞英定睛一看,那些生长在石壁根下的“野草”形态特异,与常见的叶片不同,乃是一串串珠子的模样,十分可爱:“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柳洲的特产之一,很昂贵的药材,汁液可以用来泡药浴,对治疗经脉的暗伤十分有效。”殷渺渺回答了他的疑问。
飞英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这么珍贵的药材居然出现在墙根下面…难以置信。”
“而且年份不低,要知道流珠草非常难伺候,寒鸦堡果然名不虚传。”烈晶儿的眼中闪过亮光。
然而,没有一个人驻足去采撷,寒鸦堡的规矩是每人只能带走一样东西,这么早就作出决定可不是明智之举——毕竟流珠草就这么被随意丢在墙角,后面应该会有更珍贵罕见的法宝在等着他们。
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如此一来,殷渺渺反而落到后头去了,她不紧不慢地缀在最后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慕天光低声问:“怎么了?”
“说不上来。”殷渺渺瞥了墙角的流珠草一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掰碎了细想,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慕天光握紧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不久,第二个穴室到了,令飞英大大松了口气的是,这次不再是可怕的血祭,而是通过一种名为缠人藤的藤蔓,具有极佳的韧性和剧毒的粘液,非常难对付。不止如此,它似乎在这里获得了充足的养分,生长得极其茂盛,将不小的洞室挤得满满当当,一层又一层交叠起来,宛若怪兽。
殷渺渺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有点麻烦,待交了手才晓得比想象中更棘手。她的地火已经算是杀伤力十足,然而费了不少时间烧毁面前的藤蔓以后,马上就会有新的补充进来,顽强地阻挡着他们的去路。
如此周而复始,足以让试图杀出重围的人绝望。
一个时辰以后,众人灵力耗尽,烈晶儿和飞英还不小心中了剧毒,可是横拦在他们面前的缠人藤依旧是老样子,新伸出来的黑色藤蔓像是密网一般,严严实实地杵在前面。
“这样不行。”碎星城主皱眉道,“我们对付不了它。”
别看灵植比妖兽温和许多,实际上许多高阶灵植拥有不亚于妖兽的可怕实力,只不过许多性格温和,不愿伤人罢了。
缠人藤不是什么危险生物,前提是不去攻击它,一旦有人或兽主动伤害它,那惊人的防御力可不是盖的。尤其眼前的正处于茂盛期,恢复能力惊人,只有元婴才有可能伤及它的核心部分,迫使它松开藤蔓放他们过去。
“城主有何高见?”殷渺渺问。
碎星城主意味深长地说:“不管是灵植,还是妖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含着解毒丸调息的飞英又开始觉得冷嗖嗖的了。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慢悠悠地来了句:“就算是性格残暴的妖兽,在获得猎物以后也会懈怠,灵植同样如此,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里的缠人藤怎么会长得这么好,比起密林里来也不差什么了。”
烈晶儿脸上的血色瞬时退得一干二净:“你是说…”
“不错。”她细长的眉毛挑起,像是一把弯弓,“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它就不会那么活跃,我们就有机会杀出一条出路。”
飞英牙疼:“城主前辈,你们柳洲很喜欢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吗?这样你带一百个人来都不够你喂的。”
不知道是归元门的亲传弟子面子大,碎星城主撇撇嘴角,问道:“小朋友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可以换路走啊。”飞英此心不死,苦口婆心地分析,“要是路没了再考虑别的也不迟。说真的,我觉得动不动就杀人的思考方式很不好,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之后有什么关卡需要好几个人合作呢?比如必须凑够十个人才能开启,那我们不是抓瞎了?”
碎星城主看向烈晶儿:“后面有这样的安排吗?”
烈晶儿衡量了下说真假话的后果,最后决定实话实说:“我爹没有遇到,他是唯一一个出来的人。”
“小朋友,看在你师门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前辈们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用不着你教做人。”碎星城主冷冷说,“顾此只会失彼,未来的事没有人知道,过了眼前这关才是最实际的,懂吗?蠢货!”
飞英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既愤怒又羞愧,憋了半天,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头封存好的妖兽肉丢了过去。
缠人藤立即卷住了食物,飞快传进了重重藤蔓阻挡的内部。
刚才还气势汹汹挥舞着的缠人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虽然依旧徐徐蠕动着,但高高扬起的藤蔓已经放下了。
“看到没有?”飞英掩饰不住喜意,“干嘛非要人,妖兽肉不也可以?变通懂不懂?”
烈晶儿这下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他这一边,主动贡献出了自己以前打来的猎物:“我也有。”
能够不动手自然是好事,毕竟碎星城主也没法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吃亏,遂冷哼了声,没有表示反对。
殷渺渺他们看到飞英能够解决,当然大加支持,一路上打来的猎物还有不少,贡献了几头品级不低的妖兽后,缠人藤终于吃饱喝足,行动变得散漫起来。
他们加紧速度,联手在藤网中劈出了一道口子,艰难地挤了过去。
不损一兵一卒就过了关,飞英信心大涨,情绪一下子高昂了不少。可惜天不遂人愿,三个时辰后,在第三个穴室里,他的心又猛地沉入了谷底——不是因为出现了难缠的生物,而是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关。
殷渺渺扫过周围,喷溅的血迹和残留的法术表明,不久之前,此地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斗,有两个修士死了,或惊惧或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他们脸上,滑稽又渗人。
另一头,通道已经被打开,畅行无阻。
“这里有两条路,他们应该是从其中一条过来的。”碎星城主是个精明的女人,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具尸体朝向那边的路,应该是逃离的时候被人在后面暗算,往那边走。”
最初的四条道路里,两条合并在了一起,而他们落后了。
必须加快脚步了。
她想着,对两个侍从使了个眼色,一马当先地追了上去。
烈晶儿和她想法肖似,亦是步履匆匆地跟在了后面。
然而,殷渺渺是一点也不急着走,绕着尸体走了两圈,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修真界专用的裹尸袋,把地上的尸首收了起来。
“走吧。”她若无其事地说,“我们也不能落后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93章 293
离开第三个穴室以后, 通道就豁然开朗,从原本的三人并排走变为五人并肩的宽度, 油灯也亮了许多, 叫人的心情倏地明朗起来。
行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前方蓦地传来打斗声, 走近一瞧,原是碎星城主的侍从和烈正文带的剑奴动了手,而其他只漫不经心地看着, 闲话一二。
殷渺渺觑了眼,穴室的一面墙乃是冰冻而成, 隐约透出了件法器的轮廓, 冰墙上三言两语介绍了几句, 说是上品灵剑,尤其适合火金两个属性的心法。
这等法器,碎星城主看不上, 对于她的侍从和己剑却都很合适, 兼之又有辛剑的死,双方嫌隙颇深,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鹬蚌相争, 素来是渔翁得利, 其他人乐得看戏, 追风城主还要不阴不阳地煽风点火:“你们也就能肖想一下第一层的宝贝了,好好珍惜机会吧。”
第一层就是上品灵剑、珍惜灵草,想必后面会有更好的宝贝。这些剑奴侍从都是跟随主家而来, 更好的自然没他们的份,想要不白来一趟,现在就必须抓紧机会了。
于是,在追风城主的言语刺激之下,侍从与己剑的争斗愈发厉害。两人实力旗鼓相当,然侍从在先前对付缠人藤时受了伤,终究一招之差败给了己剑。
己剑替辛剑报了仇,又以剑气破开冰墙,得了那把上品灵剑。
烈晶儿见侍从身受重伤,辛剑丧命的郁气不由消散了几分,但一想父亲果然在剑奴的分配上有所偏颇,心中又升起不满来——再怎么看重她这个女儿,修真界的风气再开放,在父亲心里,恐怕女修终归是不如男修。
要不是她争气,修炼不缀,恐怕以自己的品貌,早就被父亲推出去联姻了吧。说什么女修感情用事,耽于情爱,都是借口罢了。瞧瞧冲霄宗的这位,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被人反驳过?
终有一日,她也要这么争气。
这些心思,殷渺渺当然是一点不知。她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初分开时的情景,记得没错的话,江水城和霜华城都是单独行动,追风城主和盐帮的人跟着烈正文,所以,这回是他们一行人和另一批人数众人的队伍合二为一了。
想来,霜华城和江水城或许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形,那就很奇怪了,开始分成四路,现在又合拢,如此安排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正想着,己剑已经得到了奖励,隐藏起来的通道也随之打开。
没有新的通道,而是另一间更大的石室,殷渺渺换算了下,大约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在视野的尽头,有十个光圈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显眼至极。
烈家兄妹异口同声地说:“就是这里!”
众人的神色皆是一变。烈晶儿定了定神,解释说:“父亲说过,到达第二层的通道就是一个光圈,只不过他来时只有三个,不知为何我们居然有十个之多。”
“可能是我们人多。”回答的是盐帮的迟堂主。
殷渺渺不禁投去打量的一瞥,之前行色匆匆,来不及多观察,但这位迟堂主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原因无他,外表着实太有特色了。虽然给人贴标签不是个礼貌的举动,她也不得不用个特殊的称号给他盖章。
他是个异装癖。
修真界多少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总体而言,女修的数量比男修少,境界越高越明显,但在有些事情上,对女修还算比较宽容。譬如她家三师妹因为心结,爱做男儿打扮,别人不会觉得奇怪,行走在外,女扮男装的修士亦有不少。
可是,她几乎没有见过穿女装的男性,尤其是修真界并无戏子,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男旦。
盐帮的迟堂主,是她一百多年来唯一见过的一个身为男子,却身穿女修衣裙的修士。然而,他并不是肤白貌美的阴柔长相,脸颊的轮廓棱角分明,肩膀宽厚,和戏台上涂脂抹粉的旦角大有不同。
是以如飞英这般见识得少的,想当然认为他是个体格壮实女生男相的女修,乍一听他开口,唬了一跳:“哎呀。”
迟堂主的目光冷箭般扫了过来。
飞英:“…”柳洲真是个开放的地方。
好在迟堂主的注意力在光圈上,没有太计较他的失态,转而道:“一人一个?”
不等烈晶儿回答,追风城主就冷笑道:“这不是摆明了吗?”
他们两队人数众多,烈家兄妹与三个剑奴,盐帮还剩两个人,碎星城主虽说伤了一个侍从,命还在,依旧是两人,殷渺渺等四人,加上他自己,共有十五个人。
位置却只有十个。
微妙的气氛弥漫开来。
殷渺渺思索片刻,开口道:“第二层是个什么情况,说说看。”
烈晶儿踟蹰了下,谨慎而含糊地透露:“是对战。”
“我们这两路既然并在了一起,想必霜华城主和江水城主亦是如此。”殷渺渺缓缓道,“他们一共就十人,限定十人,想来是无一死亡。”
追风城主冷冷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碎星城主很看不惯他没脑子的样子,要不是背靠大树,追风城哪里混得到今天,遂不耐烦地说:“要是接下来我们要和他们为敌,最好不要消耗过渡,要不然就算到了第二层,也是被他们以逸待劳一网打尽的命。”
迟堂主亦是道:“不错,我们折损的人有点多了。”
追风城主反问:“那你们说该当如何?”
迟堂主看向碎星城主,平静地说:“受伤的留下。”
碎星城主看了眼刚才在争斗中被己剑打成重伤的侍从,颔首道:“可以。”
他又看向烈家兄妹:“你们也出两人。”再指了指追风城主和殷渺渺一行人,“追风城就一人,自不必说,你们四人里,他修为不过筑基,也就别拖后腿了。”
这番安排算得上四角俱全,平衡了各方的利益,然而慕天光淡淡道:“不行。”
追风城主冷嘲热讽:“刚才是谁大义凛然呢,果然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吧?我是无所谓的,大不了谁打得过算谁。”
“可以。”慕天光在盐帮和碎星城的人身上扫了眼,“你们谁肯让?”
迟堂主眯起眼睛:“不肯又如何?”
慕天光挥出一剑作为回答。
与此同时,烈家兄妹达成了默契,戊剑在和盐帮的人发生冲突时以一挑二受了伤,己剑在和碎星城侍从的打斗中亦是受伤不轻,相比之下,丁剑实力最强,损耗也最小,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去第二层。
因此,腾出来的这个名额,只能在碎星城主的侍从身上找了。
丁剑出手缠住了碎星城主,戊剑和己剑联手围杀侍从。
追风城主事不关己,竟然趁机朝着光圈的方向走了过去,脚一踩上光滑的石板,机关就被触发了。
地下发出滋滋的声响,腥臭无比的毒液喷涌上来,很快将坚固的石板腐蚀,顷刻间,追风城主站立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能把人化个一干二净的毒潭。
“呵,这要打起来可就方便多了。”追风城主躲得快,不过袍子上沾了一星半点罢了,尚有功夫说风凉话,“我看,你们要打不如过来打。”
说着,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光圈奔了过去,看来是想拔个头筹。
乔平帮着慕天光困住迟堂主,殷渺渺就对飞英道:“破阵。”
飞英何消她说,早就摸出阵盘解析了起来,追风城主仗着实力硬闯,倒是给了他不少参考,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解出了个大概:“姐姐跟着我。”
“好极。”殷渺渺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们一动,乔平自然紧跟其上,慕天光亦不恋战,重创了盐帮的人后就及时返回,没多久便走了一小半的路。
剩下的人一看,好嘛,废话那么多,还不是不讲规矩靠抢?故而且战且走,借用阵法里的种种机关,你阴我一下,我偷袭你一回,没多久就成了一片混战。
碎星城主看追风城主走在最前,立即抛出一件法器打去,激发了前方的机关,逼得疾驰的追风城主不得不避让暂缓。他怒火滔天:“臭娘们,你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碎星城主嗤笑。
烈家兄妹则牢牢跟随着飞英的脚步,三个剑奴既要保护他们,又要对付敌人,一时间捉襟见肘,十分狼狈。
过了半程以后,追风城主因为碎星城主和迟堂主的骚扰,速度慢了下来。而殷渺渺看准机会放了个雷牢,阴了他们一把,让己方小队反超成了第一名。
迟堂主阴森森地看向他们,不再管追风城主,转而开始攻击破阵的飞英,只是法术没碰到他就被乔平拦了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说:“飞英,不用管他们,你专心破阵。”
“是。”飞英应了声,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阵法的破解之中。他心里清楚,自己实力低微,全靠他人携带,然而,能借一时的势,借不了一世,自己能做多少就该做多少,绝不可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