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崇已经起来了,他看见安逸之,很平静问了句:“冷静了?”

安逸之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他所有的反应都已经在冯崇的预料之中,昨天的怒火,经过一夜的冷静,他全部都已经预想得到了。

书房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冯崇一开始不谈正题,先说交情:“我和你爸爸,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当初我被人打倒关在牛棚里,他冒着大风雪来给我送吃的和热水,我一辈子忘不了。”

这就是那个年代特殊的环境所造成的了,冯崇也不能幸免,当初也是受够了苦头,倒是因为安逸之的父亲,救死扶伤,仁心仁德,就算是那个时候也是被人们敬重,日子好过很多。

那个时候冯崇也年轻啊,也远没有现在这么老辣,他年轻心热,满腔血气,却渐渐在北方的荒野里被一点点的消磨了,那些年很苦很穷,甚至有的时候吃不饱饭,但是感情却是赤诚的,他没有把程驹当过朋友,两个人不过是合作者。

但是安父是他的朋友,真的是老朋友,否则冯心甜可以嫁更高更好的门第,他却惟独只看重安逸之,叶田田的事情被戳穿以后,他也为安逸之留一线情面。

安逸之本人,哪里够冯崇看的?全部都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

就好像他自己说的,那天的一个窝窝头和一壶热水,救了他的命,他一辈子认这个朋友,也是真的把安逸之当做子侄来对待的,否则哪能那么客气。

安逸之也冷静了下来,冯崇和他谈交情,他能说什么,作为晚辈,长辈说话他就听着呗。

“逸之,我不是狠心的人,也不是非要和她过不去。”联络完感情,冯崇就语重心长开始了正题,“只要阿甜没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安逸之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这样,叶田田扣着,他去给冯心甜看病,冯心甜没事,他女朋友就没事,不然的话,也就别怪他无情了,这还是看在他面子上特地优待的呢。

“我明白了。”安逸之说,“我一定尽心竭力。”最后这几个字他咬得很重,显然也没少怨气,可是如今,除了这缓兵之计,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

冯崇还有事情,安逸之就告辞回去了,回房的时候,叶田田…还在赖床,并且又把她的小熊内裤露出来了。

安逸之朝着她的小屁屁就是一下:“还不起床?”

叶田田缩到被子里:“不想起来。”

“再不起来打你了。”安逸之这么恐吓她,手上的动作却是为她捻了捻被角,“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乖乖的。”

叶田田瑟缩了一下:“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她一点儿都不想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安逸之无奈地摇摇头:“乖,在解决阿甜的问题之前,恐怕你不能离开这里了,不过冯伯伯答应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好吧。”叶田田勉强答应下来。

安逸之就带着冯心甜去医院做彻底的检查了,冯崇并不是百分之一百信任他,因此让赵医生同行,安逸之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害冯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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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田田等安逸之走后就起床了,打开门就看到外面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守在那里,吓得她砰一下关了门,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快中午的时候,她饿得饥肠辘辘,冯夫人端了饭菜过来,冯心甜不在家中,如今末世也今非昔比,她常年一人独处,颇觉寂寞,因此想起还有一个叶田田,特地煮了饭菜过来。

一开门,她就看到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叶田田抱膝坐在那里,下半张脸挡住了,看起来就和冯心甜并无二致。

冯夫人心中没来由的觉得心软,她把饭菜放下,温言道:“你是叫…叶田田吧?”

“冯…妈妈。”她本来想喊冯夫人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嘴居然又出来个妈妈,倒是有些不伦不类,她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结结巴巴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冯夫人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柔声道:“你、你不要怕,吃饭吧。”冯夫人是个极其贤惠的女子,纵然身为贵妇人,却很喜欢自己下厨为丈夫女儿做饭,有的时候也是她打发时间的办法。

“谢谢。”叶田田很懂事的道了个谢,走过来吃饭,很家常的两荤一素一汤,她拿了筷子,夹了片青菜叶吃。

一吃就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了,另外那一小碗的红烧肉更是被她拌着饭吃了个精光,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已经比任何的赞美都要让冯夫人开心。

“慢点慢点,不要着急。”冯夫人温声细语,“没有人和你抢。”

叶田田口齿不清嚼着饭菜:“我从来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她吃得差点把自己噎死,“人间美味。”

冯夫人一直用十分同情和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在医院里出生的?”

“嗯。”叶田田吃饱喝足之后,对冯夫人亲近了不少,如果人类的亲情是来源于血缘,那么叶田田血管里流淌的,也实打实是她的血脉,她对冯崇和冯夫人的亲近是人类天生的对亲情的渴望,无法用科学来分析,“我有记忆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大一个箱子吧。”

她比划了一个水族箱大小的箱子:“透明的,我的身上贴满了管子…”叶田田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比较模糊,她记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是坐在那个箱子里茫然地看着他们来来去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他们在窃窃私语,可是她听不懂任何一句话,也意识不到时间会流逝。

因为睁眼和闭眼都是一样的情形,后来渐渐的,她认得出每天都会来看望她,确切的说是检查她的身体数据的教授,她认出来了,然后在她来的时候会对她微笑。

时间久了,他们仿佛也意识到她是有感情的生物,因此有一天,她被人从箱子里抱了出来,第一次穿上了衣服,第一次看到了箱子以外的世界。

“医院里不给东西吃。”叶田田回忆了一阵子,这么说,“只有营养剂,吃进去直接就会被肠道吸收,维持营养,但是都是没有味道的,比水还淡,我不知道味道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来没有感觉过肚子饿或者吃饱了。”

冯夫人只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觉得她是在讲科幻故事:“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尤且记得冯心甜刚刚出生的时候,乖巧可爱,像是一个洋娃娃,受尽了两家人的疼爱,因为天生体弱,吃得都是最精细的食物,冯崇甚至为了迁就女儿的口味在最好的酒店聘请了一位厨师。

叶田田还在继续描绘她的生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世界是白色的,因为仪器是白色的,衣服是白色的,墙壁、天花板、地板、被子,什么都是白色的,看多了就觉得很难受。”

她扯着身上的小裙子说:“这衣服多漂亮啊。”她身上的这条裙子是之前吴萩送给她的,粉红色加蝴蝶结,放在品味高贵一如冯夫人眼里,难免有些恶俗,但是叶田田的品味就是这样了,她看腻了淡色素色,就是喜欢这样大红大绿的,鲜艳得就好像是她一辈子所追寻的色彩。

冯夫人品味高雅,着衣都是黑白灰这种经典颜色,而冯心甜继承了母亲的审美,打扮得素净雅致,她是大家闺秀,叶田田最多就是一个乡村土妞。

但是这样的田田,莫名就激起了冯夫人的母爱,和每个女人都有的打扮洋娃娃的癖好,所以冯夫人说:“这件衣服不够好看,我给你换一件。”

叶田田的身形比起冯心甜来略微胖了些,但是冯夫人一直心疼她太瘦弱了,叶田田这样的身材在她看来正正好,说实话,她做梦都希望有那么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

所以一整个下午,她都在为叶田田挑衣服,冯心甜有一房间的衣裳,但是送来的绝大多数衣服都未必合她心意,有些鲜艳一点儿的都被丢到角落里去了,冯夫人就把它们翻出来,一件件让叶田田换来看。

就好像是在打扮一个洋娃娃,冯心甜小时候体弱,没让她过过打扮女孩子的瘾头,今天算是过了一把瘾,还给她梳头发,又称赞:“你头发生得好,又黑又亮。”

“他们不让我养长头发,要给我剃成光头。”叶田田对冯夫人更亲近了,叽叽喳喳和她说起旧事来,“我就说我是女孩子,我喜欢长头发,然后就不吃饭。”

冯夫人会心一笑,每个孩子闹脾气的时候都会选择以不吃饭来反抗家长,就算是冯心甜小的时候也闹过这种小脾气呢,大家上上下下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哄着,尤其是她的外公,什么心愿都会满足,后来大了才好一些。

叶田田沮丧道:“但是他们不听,给我打了一针,直接注射了营养剂进去,因为这个,他们罚我不能出房间,我也生气了,就是不肯吃饭,所以那一个月我的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

冯夫人根本难以想象这些事情:“可怜的孩子。”

“我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就懂了。”叶田田笑了起来,“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很珍贵的物品,是没有感情的,小白鼠也是不应该有感情的…我活着的价值,就是证明克隆人的成功。”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也是不属于孩童的惆怅,“但是人家都知道多利,但是不知道我。”

作者有话要说:冯夫人家境优渥,从来没有吃过苦头,嫁给冯崇之后夫妻恩爱,女儿孝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一直是象牙塔里的女人,一辈子不用操心俗事,所以也就特别容易心软

叶田田唤起了她的母爱,女人总是比男人感性一点儿

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叶田田也由衷为能和冯夫人在一起说话而感到开心吧,她午夜梦回的时候,盼望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位母亲吗?

第68章 温存

安逸之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田田和冯夫人愈来愈亲近起来,每天他忙完冯心甜的事情回来,她叽叽喳喳说着的都说“冯妈妈”,虽然冯夫人根本不姓冯。

但是她那么喜欢那个发音,妈妈,妈咪,这是全天下人对母亲的共称,一样的发音,一样的爱。

就算是在这样日日需要悬心的非常时刻,她竟然能够为这样一个称呼而暗暗欢喜起来。

“她给我梳头,给我挑漂亮的衣服。”叶田田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汇报今天的行程。

安逸之忙了一天,真的是心神俱疲,冯心甜的病情很不乐观,他和几个医生明天还要开个会,但是饶是如此,他也是硬生生给叶田田气乐了:“田田,你现在是被软禁,随时随地人家会把你送上手术台,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他一说完,就看到叶田田的脸色暗淡了下去,心中立即就后悔了,又哄她:“一天到晚冯妈妈冯妈妈的,我会吃醋的,就好像我没给你买过衣服梳过头似的,我还给你洗过澡呢。”

“逸之最好啦。”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吃醋,叶田田一秒钟变得乖巧无比,乖乖凑上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安逸之严肃地看着她:“田田,这样不够,我还是很生气。”

叶田田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那样子特别可爱:“那怎么办?”

他一把抱起她:“刷好牙了吧,过来让我亲亲。”他一口就亲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口,叶田田很配合得张张嘴,她嘴巴里是牙膏的薄荷味,他没有在此流连太久,紧接着亲她雪白的脖子和锁骨,还在她的香肩上咬了口,那肌肤嫩得一下子就有了好几戳红印。

“洗过了啊,挺香的。”安逸之尝了口,表示很满意,摸起来也软软的,手感不错,他原本只是想闹闹她,这会儿却有了别的想法。

叶田田不怎么配合:“我刚洗干净,你又亲我,黏黏的。”

“小没良心的。”安逸之不轻不重咬了她一口,“你睡觉的时候口水流我脸上你怎么不说?”

叶田田顿时消音…过了好一会儿,她弱弱地说:“好痒。”

“田田,你在我做完之前,别说话行么?”安逸之表示他都有感觉了,再被叶田田这么打岔他这辈子别想吃到嘴边的肥肉了。

十分钟后,他说:“宝贝,腿分开点。”他的声音已经沙哑起来,一手托着她的臀一用力,就把她的小鸡内裤(…)扯下来了。

叶田田有点忐忑地照做了:“干嘛呀?”脱裤子她很想尿尿好吗?

“放松点。”安逸之捏了捏她滑腴的大腿,深深表示那手感好得超过了他以前接触过的任何地方,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找个套套,后来想想冯家应该没这东西,不过他可以弄外面。

就在他都已经准备开始正题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房门。

“…”这是一脸无辜的叶田田。

“…”这也是有气没处撒的安逸之,他等了几秒钟,敲门的人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他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半天吐不出来,气得胸疼肝疼,可是没办法,他只能把裤子给叶田田套回去,自己把衣服穿上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是冯心甜,她很意外他那么久过来开门:“睡了?”

“差点。”安逸之这句话一语双关,但是冯心甜显然没有听出来,她只是说出来意:“我爸爸找你。”

“我马上来。”安逸之瞥了一眼房间里,叶田田已经拎着裤子跑厕所去尿尿了——她刚刚都快憋不住了,万幸有人来敲门。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睡了的叶田田庆幸不已…所以说不高兴的只有安逸之这个吃肉不成又吐出来的倒霉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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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崇很详细地询问了今天检查的结果,安逸之在路上已经收敛了情绪,到了他的办公室,便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说明了一下情况,最后下了结论:“可以初步肯定,变异是由于异能引起的。”

冯崇没讲话,而冯心甜也垂着头,倒是安逸之沉声问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现在我想知道的是,阿甜到底是什么异能?”

基地对于进化者当然进行过研究,但是除了检测到体内存有病毒之外,就是进化的部位和正常人大为不同,所以要知道冯心甜的异能,才能对症下药,观察病症。

冯心甜看了冯崇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她才道:“我的异能是…净化病毒。”

安逸之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经过检测发现,我的异能可以使得g病毒停止分裂繁殖,甚至可以使得它们消失。”冯心甜是这么解释的。

安逸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猜测过冯心甜的异能可能很强大,会被作为秘密武器,可是绝对没有想过竟然是这样厉害的能力,如果说能够利用好了,那真的是釜底抽薪的事情。

而同样的,她也非常幸运,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冯崇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她的命运估计就是在研究所里任人切片了,毫无尊严可言。

但是就因为她的父亲是冯崇,所以她现在是配合研究,甚至因为这个缘故,冯崇的地位又更加稳固牢靠了。

“这到现在还是一级机密。”冯崇警告安逸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安逸之明白这其中的凶险和重要性,正色道:“我明白,你放心。”

冯崇露出一丝笑意:“你和阿甜的情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逸之暗暗叹了口气,十分反感冯崇这样威逼之后又谈交情的架势,所以他话锋一转,问起了个问题:“那间房里有监控吗?”

“当然没有。”冯崇皱眉,“我怎么会在房间里装那种玩意儿?”

“那就好。”安逸之点点头,转身和冯心甜一起离开了,冯心甜还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客房里怎么会有监控呢?”

安逸之婉转地暗示她:“阿甜,我们是男女朋友。”

冯心甜要站在那里想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面红耳赤,安逸之很镇定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冯心甜不自在,尴尬道:“那我先回去了。”

“晚安。”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明明叶田田比冯心甜不知道单纯多少,但是在这方面,叶田田不要太奔放,亲一下会害羞,但是脱她衣服什么的,她完全没感觉。

回房之后安逸之把门给反锁了,一拉开被子,叶田田都快睡着了,睡眼朦胧问他:“你回来了?”

回来了也没心情继续了,安逸之拍了拍她,示意她睡觉。

与此同时,冯夫人也在和冯崇聊家常,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绕到叶田田身上去了:“那孩子真的是怪可怜的,单纯得很。”

冯崇听着她给叶田田说好话,并不插嘴,末了才语重心长和她说:“我也不是丧心病狂的人,非要她给阿甜换心,但是夫人,她只是一个克隆人,再怎么样聪明可爱,也不能掩盖她的身份,而且为了阿甜,我不介意做一次刽子手。”

冯夫人闻言,话语一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人心都是长偏的,她虽然可怜叶田田的遭遇,但是只有冯心甜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才是她真正疼爱的女儿。

而叶田田,冯夫人把她当做一个陌生的可怜小姑娘,而她在冯崇眼里,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自然对她下手没有什么困难可言了,有今天的待遇,完全就是看在安逸之的面子上。

人有亲疏远近,真的谁也怪不了谁。

冯夫人只觉得愁肠百结,又担忧女儿的病情:“阿甜怎么样?”

“不大乐观。”冯崇提及这个女儿,也只觉得是操碎了心,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慰冯夫人,“不要紧,逸之现在肯定尽心竭力。”

冯夫人又是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她仿佛是对叶田田心怀愧疚似的,先是让冯崇撤走了门外守卫的两个人,放了叶田田在屋子里自由活动。

替她买了新的裙子和玩偶,叶田田拥有了平生第一个等人高的大熊,软绵绵毛茸茸的,兴奋地她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抱着那只熊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安逸之看不下去了,把那只熊踹到床下,把叶田田往怀里一搂,这才心理平衡。

冯夫人在院子里浇水除草,她会自告奋勇:“我力气大,我来。”她拿着铁铲在院子里挖了一道道沟渠,然后冯夫人洒下种子,她再把土盖上去,笑嘻嘻地看着冯夫人:“我做完了,还有要帮忙的地方吗?”

阳光下,冯夫人看见她额头上的汗珠和面颊上的红晕,竟然有几分恍惚,在冯心甜出生以前,还不知道孩子有病,她幻想的女儿也是这样健康活泼的,会跑来跑去,欢呼着喊她妈妈,她渴望能看到女儿健康快乐的笑颜。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冯心甜从出生开始就不停在吃药,还很小的时候就几次进过医院,她渐渐懂事,从来不喊疼不喊痛,不能高声讲话,也不能剧烈运动。

冯夫人只见过她在心情沮丧的时候拉小提琴,站在阳台上一拉一整天,仿佛是要把自己的不甘和忧伤全部都通过琴声宣泄出来,冯心甜从小就不像个孩子,而是一个小大人。

那样的女儿,让她心疼。冯夫人早已忘记自己在妊娠期间所幻想过的情形,但是鬼使神差的,她今天看见叶田田的笑容,又想起来自己曾经的梦想。

“冯妈妈?”叶田田看她不说话,又跑过来,冯夫人回过神来:“怎么?”

叶田田晃了晃水壶:“还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给这一片松松土。”冯夫人站在那里,轻言慢语,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叶田田乖乖点了点头,跑过去松土,她做一会儿,要回头看一看冯夫人,她一直微笑着看着她。

圆圆说:“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叶田田蹲在那里,用花铲松土,她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跑?”圆圆已经很爽快地标记出了最佳逃离路线,“我可以令这里的电子设备暂时失效,在三点钟方向,十分钟后会出现一个空档,是逃跑的好机会。”

叶田田还是不吭声,圆圆急了:“你这是干嘛?不跑等着死?”她知道圆圆说得对,也知道现在最理智的办法就是逃跑,可是叶田田下意识地用铲子拨土,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就听见圆圆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舍不得她。”它指着的她是冯夫人。叶田田嗫嚅道:“我喜欢她。”

“她又不是你妈妈!”圆圆很客观公正地叙述事情真相。

叶田田纠正她:“但是从血缘上来说,她是…圆圆,我做梦都想要那么一个妈妈。”她幻想过无数遍父母的容貌性格,冯崇令她失望了,但是冯夫人却符合了她对母亲所有的爱和渴望。

这样的叶田田,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呢?她说:“你让我再想一想…至少让我和逸之说,我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事实上她现在跑了,安逸之才会高兴,因为就算冯崇再不高兴,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杀了没用,还伤情分,更不用说安逸之对国有用。

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小跑过来,对着冯夫人敬礼,用无比准确平稳的语调道:“夫人,奉将军之命,将叶田田带走。”

冯夫人心慌意乱:“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在医院晕倒了。”

冯夫人闻言,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厥过去,她跌坐在椅子里,头却不由自主朝着叶田田望去,她还是那样傻傻地蹲在泥地里,像是一朵娇弱的、随时会被风雨打折的花骨朵儿。

两个带枪的军人过来将她挟持起来,另外一个端着枪在她后面跟着,叶田田没有反抗,只是路过冯夫人面前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声音微颤:“冯妈妈,我要死了,是不是?”

冯夫人对上那双含泪的清澈眼眸,痛苦地转过了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一滴眼泪从叶田田的眼眶里落了下来,滚落在她尚且稚嫩的面颊上,她说:“我明白了。”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所渴盼的亲情,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在那里自作多情而已,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田田这回该清醒了,她所渴盼的父亲,其实是想要把她送上断头台的刽子手,她所渴盼的母爱,却只是一张纸,一戳即破

这应该是她成长中最惨痛的一课吧,血淋淋的现实,终究会让她明白世道残酷,人心险恶

好可怜啊o(╯□╰)o

第69章 死地

安逸之并不知道冯心甜一出事,冯崇就已经派人把叶田田控制起来了,他迅速为冯心甜做了心电图,发现她心律不齐,就在大家准备急救的时候,发现她又渐渐平稳起来,过了两个小时,冯心甜重新清醒过来了。

她一醒过来,就看到安逸之正皱着眉看着她,她心中一慌:“逸之…”

“你醒了。”安逸之扶她坐了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个垫子,“感觉怎么样?”

冯心甜苦涩地摇摇头:“心慌。”

“没事了。”安逸之也只能口头上这样安慰她,冯心甜微蹙着娥眉:“逸之,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很糟糕了?”

“阿甜。”安逸之给她倒了杯温水,宽慰道,“放宽心,我们都在努力。”他说的我们不是平常人,可以说是末世后幸存下来最有权威的医生,这些天一直没日没夜在研究着她的病情,如果这里的人都没有了办法,可以说也就没有人能有办法了。

冯心甜喝了口水,略略稳定了一下情绪,安逸之说:“我出去看看他们讨论的结果。”

眼看他要走,冯心甜脱口喊他:“逸之!”

“怎么了?”安逸之回过身来,眉宇之间是浓浓的关切,那是不容作假的,冯心甜确信他关心她,也是真心实意盼着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