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皇帝怒道。
“陛下冷静。”沉默中的苏青崖上前一步,又是一根针扎在皇帝手背上。
皇帝僵硬了一下,嘴角一抽,看看苏青崖,又看看手背上还在晃动的银针,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头脑却冷静下来,之前那种晕眩感也消退了不少。
凌从威也松了口气,幸好有这位苏大夫在,要是这时候陛下被气病了就更麻烦了。
“陛下,长乐郡主来了。”门外的侍卫又禀告道。
“宣。”皇帝立刻道。
凌从威的脸色也有些古怪。他知道皇帝宠信长乐郡主,也知道这个女子不简单,可毕竟是如此大事,让一个女子参与,合适吗?
“陛下。”秦绾走进来,身上已然是一身深色的利索装束,头发用丝带挽起,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地方看不见一丁点儿饰品的踪影,素净得过分。
不过,这也让凌从威的眼神更古怪了。
这时候有心情去换衣服,还是打扮成这模样,分明是怕首饰会反光,影响隐蔽,这是刺客和暗卫才会有的习惯啊。
“有什么消息?”皇帝问道。
“去打探的人回来了。”秦绾直接道,“京城已经在太子的掌控之中,京畿大营方面没有动静,还有…巩义桥被拆毁了。”
“混账!”皇帝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年轻时他也曾亲征北燕,灭绝南疆,自然是有战略眼光的。
巩义桥…虽然是很不起眼的一座桥,可是没有了它,就是如鲠在喉,让人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秦绾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不用想也知道,这么毒的眼光,肯定是虞清秋安排的。
身为智宗传人,虞清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李钰自取灭亡的,他既然肯出手,说明了在虞清秋眼中看来,李钰至少能有七成的胜算。
“你们…倒是想个办法!”皇帝愤怒道。
若是直接一战,雍州军没有后顾之忧,可这里却有很多重要人物,伤亡不起的。何况,皇帝虽然不想承认,可心里却明白,自己老了,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劲,竟然…不敢赌命了。
“倒是有个冒险的办法,凌元帅参详参详?”秦绾沉默了一下才道。
“郡主请说。”凌从威也顾不得计较她一个女子能对军事有什么见识了,说不得能有点启发呢?
“若是不据守,主动出击如何?”秦绾道。
“主动出击?”凌从威一愣,下意识地道。
“李钰能用的精兵,也就两万雍州军,不可能再多了。”秦绾娓娓而谈道,“李钰想杀死陛下,他是储君,到时候只要掩盖事实,自然能名正言顺登基,可是…如果拼光了这支军队,李钰敢不敢带着他的亲军从城高墙厚的京城里走出来?”
“这个…”凌从威被问住了,半晌才道,“郡主的意思是,不惜禁军的兵力,哪怕是一换一,打残了雍州军?”
“两万对两万,不吃亏啊。”秦绾漫声道。
“这…”凌从威皱着眉,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有皇帝在,所以他想的一直是坚守数日,就地待援,很快,边上的陈州、锦州兵马,甚至京畿大营都会来救驾的,两万人根本不算什么。太子要速战速决,而他们,拖得越久越有利。
可是,秦绾却说,既然守不住,不好守,那就打吧。就算互相拼光了军队,皇帝在猎宫孤立无援,可李钰敢不敢走出京城?
到处会有勤王的兵马到来,这时候比的就是速度,而秦绾敢肯定,李钰绝对没有胆量在这种情况下,只带着一千亲卫就来猎宫,万一路上撞上一支兵马,可连返回京城拒城坚守的后路都没有了。就算派别人出兵,可没有了亲卫军压阵,京里被缴械的禁军、退守皇城的大内侍卫暴动,来个瓮中捉鳖怎么办?至于先把那一万没有武器的禁军屠了…别说秦绾看不起李钰,就连凌从威都看不起。
李钰,没那个魄力下屠杀令。
“有点冒险啊。”凌从威举棋不定道。
“本王觉得,可以试试。”李暄说着,手指在地图上微微一点。
“王爷想…打埋伏?”凌从威眼睛一亮。
“这里是扶云县过来的必经之路,两边有土坡,草木茂盛,可以埋伏军队,最重要的是,章重锦肯定想不到,陛下身边只有两万军队,竟然还敢分兵埋伏他。”李暄淡淡地说道,“运气好,或许直接废了章重锦,运气不好,至少尽力拼残了他的军队,陛下也就安全了。”
“陛下身边不能真的不留人。”凌从威摇头道。
“要是两万对两万,埋伏成功的话,我们就赢了。”李暄叹了口气道,“凌元帅带五千军队保护陛下前往猎宫暂避。我们时间不多,来不及准备什么,一个埋伏抢个先手,可以拉近兵力的差距,最后还是要靠士卒死战。”
“臣身为元帅,冲锋陷阵当仁不让,还是王爷…”凌从威反对道。
“本王擅长突袭,不擅守城。”李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凌从威哑然。好吧,这倒是事实。
“我跟你一起去。”秦绾抬头,静静地说道。
李暄微微皱眉,一脸的不赞同。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秦绾认真道。
“不,我怕李钰孤注一掷再派刺客来。”李暄道。
秦绾一愣,随即沉默不语了。
虞清秋…他肯定是做得出来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陛下以为如何?”李暄问道。
“小皇叔…有几分把握?”皇帝涩声道。
一万五对两万,看起来相差不大,可那是步兵对至少一半是骑兵的雍州军,再加上雍州军是和北燕交战过的老兵,禁军虽然一应供给都是最好的,训练也从未落下,可却被边军称之为没见过血的花架子。
“尽力而为。”李暄一声哂笑。
“那便如此吧。”皇帝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马上去调集军队,陛下也连夜赶往猎宫构架防御工事以防万一吧。”李暄起身道,“就算能打残了雍州军,也要防着小股乱兵,甚至…太子真的孤注一掷。”
“王爷放心。”凌从威凝重地一拱手。
“那么…我去找找丞相大人吧。”秦绾一笑道,“这种手段,还是我更擅长啊。”
“有劳了,不过,留着江辙性命,朕有话要问。”皇帝道。
“是,陛下。”秦绾笑笑,快步走出皇帐,没几步就追上了李暄。
“照顾好自己。”李暄认真地道。
“这该是我的台词吧。”秦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放心,我也是很惜命的,就算…也不会来个以身殉国什么的。”李暄压低了声音,微不可闻道。
“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秦绾也笑得眼睛弯弯的。
万一这次真被李钰成功了,可只要她和李暄不死,完全可以再拉一支军队打回来,怕什么?
“我走了,这边你多看着点,我很担心没有露面的江辙。”李暄又道。
“我知道。”秦绾也收敛了笑容,凝重地点点头,随即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渐渐远去。
“担心的话就一起去呗。”唐少陵又不知道从哪里神出鬼没地冒出来。
他武功高,普通侍卫根本看不住他,何况他毕竟是来报信的,总算是有功,总不能把人栓了铁链当囚犯关起来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担心了?”秦绾一声冷笑,走了几步,忽的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唐少陵。
“干嘛?”唐少陵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好像…没什么地方有问题吧?
“你老实说,你来报信,是不是想混进大营,好刺杀陛下?”秦绾开口道。
“铮!”她这话完全没压低声音,不远处的侍卫听见了,纷纷拔出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喂喂,我是冤枉的!”唐少陵暴跳如雷,眼见侍卫们已经想动手抓人了,赶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又苦着脸道,“秦姑娘,秦大小姐,郡主娘娘,就算我得罪过你,也不能这么陷害我嘛,你见过哪个刺客这么高调的!”
“你是正常人么?”秦绾冷哼。
“…”唐少陵的表情顿时僵硬。
突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简直让自己无言以对怎么办!
秦绾挥挥手,让围上来的侍卫退开,又道,“你说你不是刺客…那么,干件事如何?”
“你说。”唐少陵有气无力道。
“帮我去宰了章重锦。”秦绾很淡定地说道。她反正不信唐少陵不知道章重锦是谁。
“啊?”唐少陵傻眼,喃喃自语道,“那我不就坐实了刺客的名头了?”
“去不去?”秦绾只问道。
唐少陵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一阵,还是摇摇头,一脸诚恳道:“这个真不行,上次我就说过,不能帮你杀朝廷官员。”
“这不行那不行的,留你在这里有什么用?浪费粮食吗?”秦绾不满道,“这要是打起来,哪个不是朝廷的人?你都不杀?”
“这个…小卒也罢了嘛。”唐少陵很无辜地看着她,“至少,我在这里还能保护你啊。”
“你是来保护苏青崖的?”秦绾心中一动,若有所思。这倒…算说得过去。
不过,她让苏青崖留在皇帐中,一方面让苏青崖顾着点皇帝的身体,另一方面,还有比皇帝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他现在挺安全的。”唐少陵想了想,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倒是你不太安全,我就替他保护保护你呗。”
“既然如此,就请唐少侠好好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吧!”秦绾闻言,直接说道。
“你不是应该说,我不需要你保护之类的吗?”唐少陵道。
“为什么?”秦绾惊讶道,“有个高手自愿保护我,为什么不要?省点力气也好啊!”
“要点脸行吗?”唐少陵泪奔,高手榜排名,圣山凭什么把你排在我上面啊,这都不长眼睛的么!
“行了,跟我走。”秦绾也不多废话,直接揪着他就走。
既然不知道唐少陵究竟是什么目的,还是放在自己身边看守最保险些。
“郡主。”回到自己的营帐,顾宁一脸沉重地迎了上来。
“荆蓝的伤势如何?”秦绾低声问了一句,走进帐内。
“小姐,我没事,不影响赶路。”荆蓝赶紧起身。
“坐着吧。”秦绾挥手道,“我们退守猎宫,你只要撑到猎宫就够了,执剑你照顾好她。”秦绾吩咐道。
“是。”执剑点点头。
看看沉稳的顾宁,又看看仿佛心不在焉的唐少陵,何况,大小姐自己就武功高强,只要不是在乱军之中,确实不用担心。
帐外,已经开始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是拔营的象征。
“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到猎宫吧?”顾宁看了看天色,忧虑道。
“凌子霄带着两千精兵,先行护着陛下和几位皇子、以及一部分重臣,抛弃家眷和辎重,先行赶往猎宫布防。”秦绾答道。
顾宁默然。
不过,这个时候,不重要的人先被抛弃也是难免的,毕竟是国家生死存亡关头了。
秦绾并不怎么担心,横竖秦建云和长公主肯定是在第一批撤退的名单之内的,至于其他人她也没那么关心,顶多有点担忧唐紫嫣和柳湘君。不过,就算章重锦的雍州军赢了,毕竟也是东华的军队,连李钰都不至于屠杀后宅女眷,只要不被卷入乱军,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何况,秦绾现在也顾不上她们。
“小姐,我们做什么?”顾宁也察觉到了,秦绾显然不准备跟着皇帝撤退。
“镇着那些女眷不乱起来,顺便找找丞相大人躲去哪儿了。”秦绾有种感觉,江辙肯定是没有离开猎场的。
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当初完全可以找个理由留在京城,陛下也不会料到他们有胆子造反,要是江辙抱个病什么的,皇帝也没到非要他随行的地步。所以说,江辙在这里必定是还有其他目的的,没有完成之前,他不舍得离开。
猎场上地方广阔,人员杂乱,江辙身边又有高手保护,想暂时躲藏一下真不是什么难事。
想着,她不禁又看向唐少陵。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人在哪里。”唐少陵很委屈。他就长了一张看起来像坏人的脸吗?为什么一有事第一个就怀疑他啊!
秦绾没理他,在帐内踱了几圈,一边沉思。
虽然地方挺大,但江辙的脸辨识度也很高,如果是自己,会躲在什么地方?
“大小姐,侯爷派人来接小姐了。”一个侍卫在门外说道。
“告诉爹爹,我和陛下一起,让他不必担心。”秦绾随口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秦建云还记得来接她,无论其中有几分是父女之情,她都会记得的,就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接走秦珠了。
“执剑,你带荆蓝跟我爹一起走。”秦绾吩咐道。不管怎么说,跟着秦建云还是比较安全的。
“是,小姐千万小心。”执剑郑重地说道。
“知道了。”秦绾挥挥手。
等他们都离开,又看看身边仅剩下的顾宁和唐少陵,不禁一笑。也罢,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三人联手,生还的可能性比被一大堆侍卫保护着都高多了。
“出去看看吧。”秦绾当先走出去。
“喂喂,我说,给我弄匹马啊。”唐少陵一拍脑袋,赶紧要求。
这一会儿要是逃命,难道让他两条腿追着四条腿的跑吗?
秦绾随手让一个侍卫让了匹马给他,三人逆着人群,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
眺望营地,可见军队分成了两部分,一支往猎宫而去,另一支则更严谨些,奔赴相反的方向。
“其实,你们的太子,脑子有毛病吧?”唐少陵忽然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秦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对于李钰,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然而,再想到这个计划是经过虞清秋同意的,她又不禁郁闷了。
李钰脑子有毛病,虞清秋也是病得傻掉了吗?怎么会以为只凭两万雍州军就能保证赢?还是说,他们还有别的底牌?
秦绾掏出地图,直接在马背上摊开,仔细揣摩起来。
附近五日之内能赶到的兵马,京畿大营有冷卓然坐镇,没有她的首肯,冷伯伯是绝对不会出兵的,这种情况下,他按兵不动,随时能截住雍州那边的后续增援就足够了。然后就是陈州军,记得陈州军的统领是凌从威的老部下,跟随他多年的,曾经欧阳慧试探着拉拢过,却碰了个软钉子。那个男人,并不那么好骗。
再远一些的兵马,就算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禁军?秦绾继续摇头。
就算李钰能收复京城的一万禁军,也不可能放心让他们立刻掉头攻打同僚。
所以,只能是走偏门吗?
比如说,行刺?
“喂…我真的没想行刺你们皇帝好吗?”唐少陵欲哭无泪。
秦绾这才察觉到自己竟然把刚刚思考的都说出口了,闻言不由得一声冷笑:“就算你去行刺也未必能成功,陛下身边是有皇家暗卫的,那些人身手高绝,必要时都能代替陛下去死,刺客想要行刺,不太可能。”
“我怎么听说前几年有一次差点就成功了?”唐少陵好奇道。
秦绾知道他说的是李暄重伤那回,摇头道:“那次宴会,是陛下突发奇想去泛舟…皇家的暗卫也不会藏到湖里去,那之后陛下就更谨慎了,暗卫从不会离他太远。”
唐少陵皱了皱眉,仔细回想,却没察觉到皇帐周围有高手的气息。
“皇家暗卫可是最会隐藏气息的人。”秦绾一声哂笑。
“那你呢?让你去行刺成不成?”唐少陵道。
“陛下对我没有防备,所以…”秦绾一边说着,不由得一怔。
李钰,该不会是想打她的主意?可他凭什么认为他造反自己还会依旧站在他那边?
“谁?”就在她思考中,唐少陵一声轻喝,弹指打出一缕指风。
☆、第八十九章 看他不顺眼
“住手!”草丛里猛地窜起来一条矫健的身影。
顾宁看得目瞪口呆,这里的草又不是北方的大草原那种一人多高、可以在里面埋伏几千军队的草,顶多也就没到小腿,还稀稀拉拉的,究竟是怎么样才能藏着一个人,距离这么近了都没被他们发现的?
“你说住手就住手,本公子多没面子?”唐少陵翻了个白眼,就拿身后的内力当武器,一缕缕指风打得那人上蹿下跳。
几下之后,顾宁也看出来了,这人八成是有独门的隐秘功夫才让他们没有发现,不过一旦暴露出来,自身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别说武力了,连轻功都惨不忍睹。
秦绾摸摸下巴,很有兴趣地看着唐少陵耍猴戏。
“秦小姐,在下有话要说!”那人急道。
“有话要说,不会自己出来,非要逼着本公子把你打出来,你确定不是找个借口想逃命?”唐少陵冷哼道。
那人一身冷汗,在他的逼迫下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了。
其实,唐少陵若是真想要他的命,最初那一下就可以直接弄死他了,而不是仅仅把他打出来了,可他也不敢因此就不躲闪了,万一这人就是想耍他玩玩,见他不配合玩了,觉得没意思,就直接点死他了怎么办?
于是,他只能一脸求救的表情看着秦绾。
秦绾也没开口阻止,只是笑眯眯地看热闹。
就目前来说,肯定是唐少陵和她的关系更亲密,唐少侠想玩,她于公于私都没有帮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话的道理,是不是?秦大小姐…可是个很护短的人啊。
对自己人来说,唐少陵还算是外人,可对真正的外人来说,唐少陵算是她的短。
“郡主,这个人大概是太子派来的?”顾宁小声说道。
“不是李钰,李钰指使不动圣山隐宗的门人。”秦绾笑道。
“隐宗?”顾宁顿时恍然大悟。
传说中,隐宗最擅长隐匿踪迹之术了,就算他就站在你面前,也未必发现得了,就像他明明武功比那人高出太多,也没发现有人就躲在不足十步之处。
只是,父亲似乎说过,隐宗已经几十年没有传人出世了,传承是否已经断绝都不可知,毕竟,修习隐宗的秘术,据说是需要天赋的,那种人,万里挑一都未必挑得出来。
“噗!”最后一缕指风穿透了那人的衣服,唐少陵终于肯大发慈悲地住手了。
“你!”那人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唐少陵,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哎呀,我好怕怕哦。”唐少陵夸张地抖了抖。
“虞清秋让你来见我的?”秦绾笑问。
“隐宗弟子陈五见过秦小姐。”那人僵直着身体,硬邦邦地道。
“你就是这样见礼的?”唐少陵不屑道。
顾宁也觉得这个陈五的姿势不太对了,太僵硬,可是,他自问眼力尚可,唐少陵虽然耍了他一顿,但应该…没伤到人?
“噗——”秦绾不由得大笑起来,一直笑得前仰后合,趴在马背上起不来。
“还满意吗?”唐少陵凑过去,一脸讨好的笑容。
“满意、满意个屁啊!”秦绾猛地翻脸,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道,“你在我一个姑娘家面前脱一个大男人的裤子,你倒是好意思!”
“你不是笑得挺开心嘛?”唐少陵一耸肩,显得很无辜。
顾宁闻言,再看过去,也不禁尴尬了。
怪不得陈五的姿势这么僵硬,敢情是两只手一直提着裤子以免掉下去啊!
谁叫唐少陵最后那一招,好死不死弄断了人家的裤腰带呢。
“本小姐乐意笑,也乐意揍你,有意见?”秦绾挑眉。
“不不,没意见。”唐少陵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你是不是欠了我很多钱还不起?”秦绾问道。
“要是…还不起怎么办?”唐少陵眨巴着眼睛问道。
“打工还债呗,你又不是第一个。”秦绾不以为然。这不,龚少侠还在跟一堆账册为伴呢。
“打工啊…”唐少陵垮着脸嘀咕。
秦绾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两天功夫,唐少陵对她的态度变得也太厉害了,绝对有鬼!不过,现在没时间,看起来他倒是真没有恶意,那就打完这一仗再说。正好,这样的高手,还是免费使用的,实在不多见啊。
“秦小姐,虞先生托我来和小姐商量一件事。”陈五说着,有些迟疑地看看唐少陵和顾宁。
“哦,说吧。”秦绾不在意地道,“不用管他们。”
“信在我身上——”陈五说到一半,突然就卡壳了——信是在他身上的暗袋里,可是他现在这状况要怎么去拿出来?只要放开一只手,裤子就会滑落半边的。
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啊!
“噗——”连顾宁这个相比起来最老实的都没忍住笑起来。
“本公子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全。”唐少陵得意洋洋,眼里的表情好像在说,不管你是要逃跑、刺杀还是干点什么别的,有本事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干呀!
秦绾也无奈,这种方法,估计也就唐少陵这个变态才想得出来。
还是顾宁下马,直接从陈五身上摸出了那封信回来。
秦绾看了看那封连封口都没有封的信件,直接抽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随即一声哂笑,顺手就交给了顾宁。
她可是把顾宁当成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来培养的,可不是当侍卫。
“太子殿下倒是大手笔。”顾宁惊讶道。
“哦,什么什么?”唐少陵闻言,也凑过去看。
秦绾并不阻止,只看着陈五不断地评估。
“秦小姐…可有什么回复?”陈五有些不安地道。
“你叫陈五是吧?”秦绾却笑道,“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你这身本领倒是很适合当斥候。”
“秦小姐,隐宗欠着虞先生人情不得不还,并没有入世的意思。”陈五的脸色有些歉然。
当众挖角,并不是一种羞辱,正是说明了他有这个价值只是…提着裤子说这个,着实有点尴尬。
“这样啊。”秦绾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笑道,“那人情也还了,你可以回去了,顺便把我的意思告诉你们宗主,让他考虑考虑。”
“那回信?”陈五执着道。
“本小姐考虑妥当后,自会派人前去见虞先生,不劳烦阁下了。”秦绾道。
“虞先生可是在京城里。”陈五提醒道。
“要是我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虞清秋还用求我?”秦绾一声哂笑。
“那就告辞了。”陈五想拱手,但脸色一僵,又尴尬了。
“请便。”秦绾忍着笑道。
陈五狠狠地瞪了唐少陵一眼,这状态还真没法隐匿,只能提着裤带,挺着背脊一瘸一拐地走了。
“哈哈哈…”唐少陵在背后畅快地大笑。
“真服了你了。”秦绾摇摇头,从顾宁手里拿回那封信。
“太子倒真是舍得。”顾宁不禁感叹道,“摄政王啊,本朝还从未有过摄政王出现,便是先帝登基时尚未成年,也是太后垂帘听政,从未有哪位王爷能冠上摄政王的封号。”
“一个名号罢了。”秦绾倒是不以为然。
然后,就看见她揉揉捏捏,把信件捏成一团,当成废纸丢掉了。
“没事?”顾宁目瞪口呆。
“没事,反正本小姐没打算理他。”秦绾一脸的淡定。
“可郡主刚刚不是还说…”顾宁一脸纠结道。
“本小姐耍他玩的。”秦绾随口道。
“在官场上混,这么老实可不行啊。”秦绾啧啧两声,摇头道,“别看你爹一副古板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只老狐狸,滑手得很,好好跟他学学吧。”
“…”顾宁更无语,哭笑不得。这算是夸奖他爹的意思吗?可被夸的人也不会觉得荣幸好吧。
还是唐少陵过去捡起那个纸团,放在掌心一搓,顿时粉末飞扬,那是绝对拼不回去了。
“被人捡到也不算什么。”秦绾并不怎么在意。
“少留个把柄总是好的。”唐少陵道。
他一转身,没看见秦绾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秦绾把纸团随手扔掉,原本确实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做,只是…应该被考验的顾宁根本没意识到问题,他的心境还没从江湖转变到朝堂上来。而不在考验范围内的唐少陵…秦绾倒不是觉得唐少陵没那份心机,只是,这二货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好得有点儿让她毛骨悚然啊!
“看我干嘛?”唐少陵上马,一回头,终于发现了秦绾的目光。
“我说,你难道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秦绾忽然道。
“咳咳!”唐少陵一脸可以称之为惊恐的表情,差点从马上栽下去,急忙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本公子也不可能爱上你的好吗?”
秦绾黑线。原本她只是随口说一句,顶多当真一半,毕竟,唐少陵前后不一的反应,要说是因为爱上她了倒也解释得过去,可却没想到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那是求爱用的好吗!先不说那些乱七八糟明显不对的用词,爱上她难道是一件如此让他惊恐的事吗?她有这么可怕吗!
连顾宁都眼神不善地瞪着唐少陵。
他很佩服秦绾这个女子,所以愿意在她身边从侍卫做起,就算无关那种感情,可是,唐少陵的那种嫌弃,就好像自己眼中的美玉是他眼里的石头似的。
其实,在将来,顾宁这种人有个称呼,叫脑残粉…
我家大小姐看不上你是正常的,可是,你居然敢嫌弃她?眼睛脱窗了吧!
“你确定,我要说喜欢你,你家那位王爷不会想弄死我吗?”唐少陵弱弱地道。
“这么肯定他不会吃醋?”唐少陵奇道。
“这和吃醋是两码事。”秦绾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你哪点比得上他了?哪点都比不上,我凭什么会移情别恋?”
“本公子哪点都比他强好吗!”唐少陵暴躁道,“长得比他好,武功比他高,性子比他强!”
“你哪点性格好了。”顾宁忍不住插口。性格好得…随便扒男人的裤子?听说那个夏泽天是断袖,该不会你们俩有一腿吧!
“至少本公子会笑,他会吗?”唐少陵反驳。
“…”顾宁无语。好吧,你赢了。
“所以,你是真的爱上我了?”秦绾问道。
“下辈子、不不,下下辈子本公子都不会爱上你的,你死心吧!”唐少陵赶紧道。
“…”连秦绾都很有一种抽他的冲动。
“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家,问男人是不是爱上你了都不会脸红一下的吗?”唐少陵吐槽道。
“我又不爱你,为什么要脸红?”秦绾一脸莫名地道,“脸红这种事,不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表现么?”
“谁告诉你的?”唐少陵嘴角抽搐。
“师父。”秦绾答道。
“你一定没有师娘。”唐少陵翻了个白眼。
“我有师父就够了,干嘛要把师父分给师娘一半?”秦绾一声冷哼,拨转了马头,“走了。”
“我们去干什么?”唐少陵兴致勃勃道。
“郡主,信的事,不需要告诉王爷吗?”顾宁追上去问道。
“嗯,不需要。”秦绾回答得很爽快。
“说不定他想当这个摄政王呢?”唐少陵道。
秦绾转头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李钰的条件挺不错的,很有诚意了。”唐少陵解释道,“你们的皇帝其实很忌讳宁王的存在吧?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地也挺辛苦,李钰可比这个皇帝好对付多了,有了摄政王的名号和他承诺的兵权在手,只怕没等李钰想办法收回去,宁王就先把他架空了,那才是真正的安全。所以说,你们的太子真的脑子有坑,绝对是与虎谋皮啊。”
“你认为李钰比陛下好对付,虞清秋同样觉得王爷比陛下好对付,尤其那个时候李钰登基,占据着大义的名分。”秦绾一声冷笑。
“但是,对你们来说,依旧是一条捷径。”唐少陵道,“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你想挟持或者杀了皇帝的话,并不算困难。”
所以,李钰信心满满觉得她会答应。
“第一,我觉得李钰玩不过江辙。”秦绾唇边勾起一抹笑容。
“江丞相?”顾宁惊讶道。
“谁都觉得江辙无后,他干什么都是为人作嫁,可是,不是有人告诉我江辙其实是有儿子的吗?”秦绾道。
“这个…”唐少陵滴汗,“我随便说说的。”
“抱歉,我觉得你不像是随便说说,所以我信了。”秦绾面无表情道。
唐少陵默默无言地抹汗。
“郡主的意思是,江丞相利用太子夺权,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他是想干什么?太子逼宫还只能说是皇族之事,可江丞相…就真是图谋造反了啊。”顾宁震惊道。
“虞清秋也不是傻子吧。”唐少陵道。
“虞清秋和江辙,我倒是说不好谁输谁赢,但是…”秦绾微一沉吟,随即笑道,“虞清秋有个随时随地准备给他拖后腿的李钰啊,都说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李钰这样的猪队友,虞清秋怎么斗得过江辙?”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唐少陵快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那么,郡主是不看好虞先生,所以才不考虑的?”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秦绾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顾宁茫然。
“本小姐单纯地看李钰不顺眼而已。”秦绾轻飘飘地答道。
“就这样?”顾宁傻眼道,“王爷…没意见吗?”
要说这是秦绾综合考虑后得出的最合适的结论也罢了,可“看他不顺眼”算是什么理由啊。
“王爷?他听我的。”秦绾不以为然。
“男人就要听妻子的没错。”唐少陵点头。
秦绾再看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个时不时抽风的二货,策马跑下了山坡。
这个时候,营地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李暄带走了一万五千兵马,凌子霄也率队护送皇帝先行前往猎宫了,剩下的禁军和百官家眷侍卫人数都没差多少了,就算有凌从威在,也很难镇压住局面。
这个时候匆匆拔营,只要不是太脑残的人都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尤其皇帝和地位高的一部分人都不在了,剩下的人自然就更乱了。官员还好,可那些家眷,就算凌从威是元帅,可面对一个个哭哭啼啼或是大吵大闹的女人也没辙。
“怎么回事?”秦绾纵马过来,一路吓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女眷们尖叫不已。
话说回来,这些夫人小姐们会骑马的都找不出几个来,难怪要抛弃她们呢,太影响速度了。
“郡主来得正好。”凌从威明显松了口气。
“长乐郡主?是长乐郡主!”
“请问郡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如此匆忙撤离?”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在一个同样盛装打扮的少女的扶持下走出来,虽然是抬头仰望,但语气中丝毫不带敬意,反而有一种仿佛施舍的傲慢。
“这位夫人是?”秦绾一挑眉。
这母女两人的打扮,那是来打猎的么?就是来找男人的吧!
“这位是晋国公夫人和小姐。”边上的一个诰命夫人赶紧上前介绍道。
“哼!”晋国公夫人一声冷哼,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下马拜见。
秦绾不觉有几分好笑,晋国公夫人,那就是皇后的嫂子和侄女了,连这种身份都被抛弃,这母女俩是有多不招人待见?不过,听说晋国公对这个发妻并不看重,不过是面子上的尊重罢了,而那个唯一的嫡女也是嚣张跋扈,听说前些年还立誓要嫁东华第一才子,弄得人尽皆知的,现在谁家也不敢上晋国公府提亲去。
想娶晋国公府大小姐?你是东华第一才子么?没得招人嫉恨的。
“钦天监说了,今夜有暴风雨,夫人若是想继续露营,尽管请便。”秦绾淡淡地一笑,又提高了声音道,“各位夫人小姐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若是不能尽快赶到猎宫,这半路上起了暴风雨可就麻烦了。”
旁边听到的凌从威都不禁脚下一个踉跄,暴风雨?钦天监?你还真是敢说啊!
众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天空——万里无云,夕阳灿烂,哪里都不像是有暴风雨将至的模样吧?
“凌元帅,你说是吧?”秦绾含笑问道。
“是…”凌从威黑线,但也不能替她拆台,只得臭着脸应了。
算了,暴风雨就暴风雨吧,总比说京城有人造反了强。
“你们看,凌元帅总不会骗你们女眷吧?”秦绾笑容可掬道,“所以,请各位夫人动作快些。”
尽管大多数人还在心里嘀咕,不过有一位元帅一位郡主联合出面了,再说迁去猎宫居住,对于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后宅女子来说,还更得心意些,毕竟猎宫总比帐篷条件好,她们也不是冲着打猎来的。
“你这是骗鬼呢?”不过,还是有不肯罢休的,晋国公夫人一声冷笑,不屑道,“说得好像你自己就不是女眷似的。”
“第一,夫人您就算觉得我骗你,可至少不用把自己比作鬼?第二,本郡主还真不是女眷。”秦绾认真道。
“你!”晋国公夫人的脸色都扭曲起来。
“可是,郡主难道不是宁王殿下的女眷吗?”她身边的少女却讨好地笑笑。
晋国公府的嫡女乔霏霏不得宠,早年又坏了名声,到现在快十七岁了都还没许人家,若不是之前有个秦绾在,她一定是全京城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何况,乔霏霏自觉喜欢的是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对宁亲王那种冰块似的男人不感兴趣,所以和这位长乐郡主也没有利益冲突,跟母亲不同,她还是很愿意讨好一下宁王妃的。只要宁王妃肯帮她说几句好话,绝对比母亲说的管用多了。
想着,少女看着自家母亲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嫌弃。身为国公夫人,堂堂一品夫人,居然压制不住几个妾室,还连累自己都被爹爹嫌弃了,也真够愚蠢的!
“错。”秦绾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想说什么,直接走人了。
现在她的身份,再去跟个小女娃计较一点口舌之争才是越活越回去了。
“哪里错了?”唐少陵追上去,好奇地问道。
“凭什么我是他的女眷,不是他是我的男眷?”秦绾一抬下巴,傲娇了。
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在别人看来,就必须依附某个男子存在吗?所谓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狗屁!
乔霏霏原本被她看得浑身一冷,仿佛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寒冷彻骨,然而,远远地听到传来的话,她又差点没喷血了。
以前听说安国侯府的大小姐是个疯的,后来治好了——可她那样子像是治好了吗?明明就是疯得更厉害了好吗!想要讨好她的自己是有多蠢。
“夫人,小姐,我们也快走吧。”侍女心惊胆战地道。
秦绾只当这是个小插曲,纵马在猎场上跑了一圈,不得不说,有她压阵,拔营的速度也确实快了很多,让凌从威大大地松了口气。虽说是被抛弃,但那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只能说明,这些人比起陛下身边的那些来说是次一等的,可是,真要是不重要的人物,也没资格跟随皇帝来秋猎啊。
只是有轻重缓急罢了,能一个不死当然是最好的。
“秦绾!”猛然间,一匹马飞快地追上来。
按理说,就算看在襄平长公主的份上,也该带上安绯瑶?
更何况,白天差点没摔死,安绯瑶居然没有对骑马生出心理障碍也算坚强的了。
“我在哥哥那里,然后就没找到娘亲,到底怎么了?”安绯瑶不耐烦道。
“你是质问我?”秦绾语气一冷。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安绯瑶咬牙道。
“哦,快要下暴风雨了。”秦绾轻描淡写道。
“…”安绯瑶沉默了一下,追上去,压低了声音,愤怒道,“你当我和那些蠢货一样好骗?”
“在我看来,你比那些蠢货还要蠢。”秦绾看了她一眼,淡然道。
暴风雨…会相信这句话的不是幼稚到了极点,就是真蠢。而能来这里的后宅女子,有几个会是真蠢的?安绯瑶以为就她自己最聪明,知道她在忽悠人么?
大家都知道,只是都选择了“相信”而已。
身居高位,众人都明白,有些事不能深究,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该装糊涂。而连“暴风雨将至”这种荒诞不羁的谎言都能让凌从威一个堂堂元帅帮着作证的事,她们…肯定是不该知道的。所以,乖乖地赶紧听话走人才是,谁知道走晚了会不会被所谓的“暴风雨”卷进去。
只有安绯瑶,不够蠢,可也不够聪明,才会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来。
安绯瑶脸色忽青忽白的,但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她没找到母亲,回去后在混乱中也找不到哥哥,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秦绾一行人,便想着至少因为之前的事对那个救了自己的人说声谢谢。谁知道…
“你跟来干什么?”秦绾不耐烦道。
“我…”安绯瑶眼眶一红,差点要哭出来。
再怎么嚣张,也就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一个熟悉的人都不见,慌张也是难免的。
“我有事要办,没空带着你,安谨言在那边,你自己过去找便是了。”秦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理,顺手给她指了条路。
要说安绯瑶,她其实没那么讨厌,虽然是朵烂桃花,可直来直往的,也没在背后阴谋算计过她,只要她不再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夫,秦绾表示,并不会和一个女孩子过不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绯瑶自然不好意思再跟,愤愤地拨转了马头,不过,潜意识里,她还是顺着秦绾给她指的路走的。
“这速度有点慢啊。”唐少陵感叹道。
“女人嘛。”秦绾一耸肩,无可奈何。
除非告诉她们叛军要杀过来了赶紧逃命,不然哪个女人能快得起来?还应该感谢现在是黄昏,至少只需要收拾东西,要是半夜或者清晨…等着那些女子梳洗打扮就得耗上一个时辰!
“我们是最后撤退吗?”唐少陵问道。
“怕?”秦绾道。
“我怕什么?只不过,本公子觉得,像是江辙那么惜命的人,说不定已经混进猎宫去了,我们在这里找不是浪费时间?”唐少陵冷哼道。
秦绾眯了眯眼睛,计算着可能性,然后觉得,唐少陵这二货说的话偶尔也会有靠谱的。
真的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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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变故
深夜。
秦绾到底是赶在大队人马之前到达了猎宫。
宫中明显的戒备森严,在凌子霄的指挥下,士卒们忙着砍伐小燕山上的树木,用来加固城墙,囤积滚木礌石。
猎宫中粮食有限,不过因为下面是猎场,弓箭的储备量却不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也幸好,雍州军一路掩藏行踪而来,也不可能带着大批攻城器具,要不然,就凭猎宫那为了好看而镂空的漂亮城墙,只怕一天都挡不住。
秦绾叫开宫门时还引起了一点麻烦,刚好凌子霄刚好巡查到这一段,赶紧把她迎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秦绾问道。
“陛下的情绪倒还稳定,倒是几位皇子不消停。”凌子霄小声道。
“好好干。”秦绾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富贵险中求,打完这一仗,你就是合格的将军,而不是什么‘少将军’了。”
凌子霄顿时垮下了脸。
他是很想被人称呼“凌将军”,而不是“凌少将军”,但是打北燕不行吗?他宁愿不打这一仗的。太子谋反,先不说打输了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打赢了…陛下能高兴得大赏功臣吗?不迁怒就好的了。
“行了,我自己进去,你去忙吧。”秦绾走了几步,又指指顾宁道,“他跟着你学学怎么调兵。”
“哦。”凌子霄只看了一眼就答应下来。
秦大小姐要往他身边插个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顾宁武功很好,你尽管使用。”秦绾笑道。
“谢谢郡主。”凌子霄顿时感动了。高手,他很缺啊!所以说,那个跟他学习就是借口吧,果然秦大小姐是好人,以前不应该跟她抢青冥剑的。
秦绾点点头,带着唐少陵走进内宫。
顾宁可以给凌子霄帮忙,甚至,学学领兵之道也不是借口,不过唐少陵这种危险人物,果然还是只能放在自己身边看守起来的。
“参见长乐郡主。”侍卫显然得到过皇帝的吩咐,没有任何人以需要通报之类的理由拦住她,任由她长驱直入,甚至连她身后带着的陌生人都视而不见。
“虞清秋找你合作还真是没找错人。”唐少陵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皇帝对秦绾未免也太不设防了吧?简直比对宁王都要信任多了。
秦绾笑笑,上前敲响了门:“陛下,秦绾求见。”
屋内寂静无声,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打开了门,露出苏青崖有些疲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