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言四下一打量,边上的名门公子也没有哪个是武将世家出身的,显然也差不多,猛然间,视线所及之处看见一个人,他大喜过望,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袖,急道:“凌少将军,快!快救救我妹妹!”
“我怎么救?”被他抓住的正是凌子霄,一脸的为难,“安公子,从奔马上救人,你知道的…我一个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要怎么收场?”
“你…”安谨言一愣,但随即就想到,妹妹喜欢宁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凌子霄可不就是个合适的人选?年貌相当,前途无量,何况能攀上元帅府显然也很完美。
“喂,你这是想赖上我弟弟了?”一边的凌霜华毫不客气地道,“救人可以,但是你那个妹妹,我们凌家要不起,过后你别赖在我弟弟身上!”
“难道我妹妹堂堂一个郡主还配不上凌少将军吗?”安谨言怒道。
“当然配不上了。”凌霜华理所当然道,“你以为每个郡主都是长乐郡主?”
“噗——”虽然知道不合适,不过边上还是有不少人笑了出来。
安谨言的脸色很难看,但他还真不能说出救人之后两不相欠的话来,这万一有个什么肌肤相亲的,这么多人看着,安绯瑶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凌子霄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姐姐,你这不是给长乐郡主招仇家嘛?
凌霜华一努嘴,示意他自己看。
虽然已经跑远了,但很明显看得出安绯瑶在追谁,人家自己早就把秦绾得罪惨了好么?
凌子霄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怡兰郡主追着宁王跑都几年了?如今宁王和秦家小姐都定亲了,居然还没死心,所以他才更不想沾染嘛。虽然说,以他的身份,也不追求什么爱不爱的,婚姻首先要考虑的是家族,但是…谁也不想娶个心念别的男人的女人回去啊,头顶上的帽子总不太保险,有变绿的危险。
“凌少将军,你可是禁军队长,猎场立万一死了人,你也难逃责任!”安谨言咬牙道。
“禁军又不止我一个队长,法不责众呗,了不起挨顿板子,总比被赖上强。”凌子霄抬头看天,嘴里嘀嘀咕咕的。
安谨言虽然没听清他在念叨些什么,但想想也不会是好话,脸色就不禁更黑了。
就在僵持中,猛然间,一匹马冲了出去,直接向安绯瑶追过去,只是速度太快,谁也没注意到那是谁。
凌子霄也惊讶地看过去,这还真有不怕死的?
要是出手了却没把人平安救下来,肯定会被迁怒,而且落得个好大喜功的名声,就算救下来了,不管是被安绯瑶赖上,还是被安绯瑶看不上不肯嫁的,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啊。
谁不知道怡兰郡主心心念念只想做宁王妃来着。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除非那个英雄是宁王。
那匹马虽然比不上安绯瑶那匹,但好在安绯瑶控制不住马匹的行进方向,没有走直线,那骑士抄了个近路,很容易就追到了身侧。
“救命!救命啊!”安绯瑶大喊道。
随即,猎场上数千双眼睛就看见了让人节操掉一地的场景。
那骑士居然…居然隔空一掌直接把安绯瑶从马上打了下去!
“啊~”安绯瑶身在半空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吓得尖叫不已。
“!”在场叫出声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凌子霄简直目瞪口呆。
这人是去救人的还是杀人的?这简直是恨不得安绯瑶早点摔死了事吧?
“呯!”安绯瑶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尖叫了一阵,却蓦然发现情况好像不大对劲,忍不住收了声,睁开了眼睛。
屁股有点疼,可也就是有点疼而已,手脚都在,甚至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可明明…她是从马上摔下来、不,被人从马上打下来了吧!
安绯瑶一脸茫然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发呆。
仅有的那两道红痕,还是因为她紧张之下抓马缰抓得太紧而勒出来的。
“绯儿!”很快的,安谨言就赶了过来,一脸焦急道,“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
安绯瑶呆呆傻傻地任由哥哥拉起来,还没回过神,这世界…玄幻了吗?
“绯儿?”安谨言皱眉,“该不会伤到脑袋了?”
“安小姐没事吧?还是赶紧请个太医看看吧。”凌霜华姐弟和一群看热闹的人也跟了过来。
安谨言闻言,带着怒意狠狠地一眼瞪过去。
凌霜华见状,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没赖上我凌家很失望是不是?真可惜了啊!
安谨言暗自磨牙,却说不出话来。
“我、我没事。”安绯瑶终于醒悟过来自己没摔死,还活得好好的。
“真的没事?有没有哪里痛?”安谨言疑惑道。
这样从奔马上摔到地上,怎么可能没事?
“安小姐还是回京城好好休养,让太医看看吧。”凌霜华道。她倒也是好心,反正也没被赖上,毕竟和安绯瑶也没那么大仇的,一个姑娘家的,万一落了什么暗伤可不好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安绯瑶一听要送她回京城,赶紧确认。
“可是你从马上被打下来…”安谨言迟疑道。
“没有啊,我感觉…好像是被人轻轻地放在地上,因为腿软了,一下子没站住,才坐倒了。”安绯瑶一脸的迷茫。
安谨言愕然,随即去看那个奇怪的骑士。
只见那人救下安绯瑶后,依着马儿的惯性小跑了一阵,才放缓了速度,折返过来。
“多谢阁下救了舍妹,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座府上的?”安谨言看着眼前英俊却陌生的少年有些不解。京城名门世家的公子,他不说都有交情,可至少大多认得。这一位…眼生得很啊!
不过,相貌、气度都不错,要是家世过得去,配安绯瑶也不是不可以。
“我只是个侍卫,当不起这声‘公子’的称呼,还有,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这位姑娘。”救人的顾宁一脸认真地说道。
安谨言的脸顿时黑透了,这前半句还能说他自认配不上自己妹妹,不过后半句的意思分明就是生怕自己妹妹赖上他的意思?
不过,侍卫?就算他不会武功也知道,能这样救人的是内家高手,和军队出身的武将不是一个路子的。内家高手可是很少见的,尤其还如此年轻,说他是名门公子都像样,谁用得起这样的侍卫?
“我说,你还真救了啊。”执剑终于赶上来,一脸的惊奇。
“不是你说的,死了人禁军会为难么?”顾宁没好气道。
“我怎么知道你真信…”执剑无语问苍天。
安谨言不懂,但是他懂啊,要这种方法救人,就算比顾宁内功高的人也不一定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有顾家的流水诀最合适不过,那是号称最“温柔”的内功心法。
“就算真死人了,了不起打顿板子嘛。”执剑指着凌子霄道,“又不是有刺客杀了人,自己作死的还怪别人?”
“算了,反正举手之劳。”顾宁想了想道。
到底,他还是有点儿侠客的义气的,就看一个女孩子快要摔死了,顺手拉一把而已。
不过,旁人也算是了解了,人家根本不是去救安绯瑶的,是为了给凌子霄省点麻烦。
“你是谁家的侍卫!”安谨言怒道。
然而,顾宁和执剑根本没理他,直接走人了。
顾宁是根本不知道他是哪根葱,执剑是知道了也不在乎。如果是怡兰郡主身后还有襄平长公主,好歹是皇帝的外甥女,可安谨言算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安公子不知道吗?那是长乐郡主家的。”凌霜华笑道。
她不认识顾宁,但是她见过执剑啊。
“…”安谨言顿时被噎住了。
怎么又是跟长乐郡主有关的!
“我们走吧。”凌霜华直接拉着弟弟走人,一遍道,“记得一会儿去跟秦姐姐道个谢!”
“明明是她惹的麻烦,该她自己解决,怎么还是我该谢她了?”凌子霄抱怨。
“去不去?”凌霜华只问道。
“…去。”凌子霄泪奔。
自家姐姐太彪悍怎么办?姐夫你怎么还不把你娘子娶回家啊!
眼见没热闹瞧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只留下了安家兄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那是秦家那丫头的侍卫?”远远的一个小山坡上,看完一切的皇帝有些惊讶地道。
身后的几个皇子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李氏子孙只要身体没有残缺的,必须习武,这些皇子皇孙的武功虽然参差不起,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秦家大小姐不是…那啥么,身边有高手随侍有什么稀奇的。”李钧却满不在乎地道。
于是,一群人都纠结地看着他,有些像抓耳搔腮的难受,那啥?那啥是啥?你要是知道点什么的话,能不能说清楚!
“你知道?”皇帝看过去,眼神有点不善。
“父皇忘了?冷将军还是儿臣请回来的。”李钧一耸肩。
皇帝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从冷卓然那里知道秦绾的身份,倒是说得过去,毕竟冷卓然都承认了秦绾是他的学生了,虽然没有确认冷卓然是不是无名阁的人,但至少他肯定清楚自己的学生是无名阁主。可是,他不能向冷卓然求证这种事,以免让冷卓然觉得自己不够信任他。
不过,太子…
要是真是冷卓然随口说的也罢了,可要是李钰悄悄告诉李钧的,这个孩子的嘴也太不严了。
有些事,让李钰知道,那是因为他是太子,是君,但有些东西,有些秘密,是不能和臣下分享的。若是李钰说的,那他就完全没有为君的自觉。又或者,这个儿子心大了,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李钧完全没意识到他一句话直接坑了李钰,也许,现在的李钧就算意识到了也不怎么在乎。
反正自己的人生都没希望了,还管别人如何?最好…所有人都陪葬算了!
另一边,李暄和秦绾没理会身后的骚乱,纵马跑出去老远才减缓了速度。
这时候,他们已经跑上了一座小山,灌木丛生,小路几转,很快就看不见猎场了。
“刚才那个,是顾宁?”李暄随口问道。
“嗯,顾月白想把半月山庄转变为官身,我带顾宁来多认识几个人,他也不能一直给我当侍卫,浪费了。”秦绾答道。
“也好,战事将起,有潜力的将军总是不嫌多的。”李暄点点头。
“不管他们,你带我去哪儿?”秦绾笑着追紧几步,与他并肩。
“前面就到了。”李暄道,“我不耐烦秋猎的喧闹,每次都一个人去那个地方,你会喜欢的。”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地方。”秦绾闻言,也兴致勃勃起来。
李暄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想,这个地方一定会非常、非常适合秦绾那样的女子的,除了她,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消受得起了。
☆、第八十五章 一触即发
秦绾以为,李暄会带她去一个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的山谷,那里会有绿草茵茵,鲜花满原。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总是骨感的。
秦绾看着眼前的情景沉默了半晌,转过头,不带希望地问道:“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嗯。”李暄点点头,牵着赤焰往里走。
没办法,就算赤焰是匹宝马,在这里也有些腿软,要是换成别的马,很显然,早就掉头就跑了。
秦绾也牵着白云跟在后面,一面四处打量着,一边啧啧赞叹。
这里确实是一座山谷,只不过没有鸟语花香,没有四季如春。
光秃秃的石头山,几乎寸草不生的土地,崖壁上难得看到一两颗灌木也是光秃秃的,不知道枯死了多少年。
秦绾很淡定地看着不远处一条从她身边逃命般游过去的碗口粗的大蟒蛇,又盯上了一只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白虎,只是白虎很明显顾忌着什么,只在远处低低地咆哮着,似乎很烦躁不安。
“我一个人来的时候,这些家伙都没这么乖巧。”李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秦绾笑笑,她当然知道这些动物们是感觉到了她体内轮回蛊的气息,才会如此惊恐不安,尤其是蛇虫毒物的影响最大。
或许是感觉到了附近有不少同类的气息,她手腕上那条装手镯的金丝翡翠蛇苏醒过来,慢慢地游下地,吐着鲜红的信子嘶嘶两声,顿时,那些蛇就跑更远了。
动物的世界最简单不过,强者为尊,就算是毒蛇,也是怕金丝翡翠蛇的毒液的。
“过来!”秦绾招了招手。
那只白虎呜咽两声,终于不情不愿地挪步过来。
秦绾笑眯眯地揉了揉它脑袋上手感极好的皮毛,问道:“我们打个商量吧,你有孩子没有,有的话我抱一只回去养,肯定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在这里过日子舒服,怎么样?”
“嗷呜——”白虎低吼了一声,金色的兽瞳中凶光闪过。
“这里的动物,比下面猎场里的有灵性啊。”秦绾见状,若有所思。
“嗯,跟我来。”李暄说着,继续往山谷深处走去。
他身上有让这些动物,尤其是毒物极不舒服的辟邪珠在,加上刻意散发出的嗜血的气势,动物本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是不会有不开眼的来招惹他。
秦绾牵着战战兢兢的白云跟在后面,却见山谷越往里,道路就越狭窄,最后只容得一人牵马通过。
“到了。”李暄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似乎是到了山谷尽头,地方倒是宽敞了些,有一块十丈见方的空地。
秦绾来到他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不禁悚然动容,失声道:“那是…凤凰花?”
只见距离地面足有百丈之高的光滑岩壁上,从石头里长出一朵碗口大小的鲜红花朵,花瓣舒展,姿态优美,隐隐有凤凰的形状,只是花朵似乎还没有完全盛开。
“嗯。”李暄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凤凰花可是古籍上才有记载的传说中的东西,能一眼认出来,也足以见得秦绾知识广博了。
“于是,外面那些徘徊不去的动物,是被这凤凰花引来的?”秦绾顿时恍然大悟。
宝物奇药出土,自然会吸引附近的生灵,而这些动物在凤凰花的香气洗礼下,天长日久,自然多了几分灵性。而凤凰花有极强的领地意识,难怪这山谷里如此寸草不生呢。
“这花,大约还要一年左右才会进入盛花期,那时的药效才是最好的,再等等。”李暄道。
“嗯嗯。”秦绾连连点头,眼冒精光。
凤凰花,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更听说吃一片花瓣就能增加几十年功力,反正越传越邪乎,不过,秦绾却在无名阁的典籍中看见过,凤凰花能有几乎起死回生的功效,完全是因为它的功效是回复生机!
“三年前的秋猎中,我无意中发现了这里长着一朵凤凰花,就命令暗卫看守起来了。”李暄皱眉道,“不过,去年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动物聚集的,大约是凤凰花接近盛花期,香气越发浓郁,人类还不是很能察觉到,不过嗅觉灵敏的动物却都被吸引过来了。这样下去,一年之内,凤凰花盛开之前,这里很容易被人发现,毕竟也算距离猎宫不远。”
“我一定要这朵凤凰花。”秦绾转头,一脸认真地道。
“我知道。”李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道,“明年是你师父的一百零八岁寿辰吧?这朵凤凰花作为礼物,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秦绾一震,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就是想用凤凰花给师父延寿吗?十年…总还是可以的。”李暄微微一笑道,“十年,师父应该能抱徒孙了吧?”
“他的徒孙早年纪一大把了!”秦绾红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暄没说话,只是很温柔地看着她。
“这个地方,没人发现?”秦绾有些好奇,毕竟这里距离猎场确实不远的。
“我发现之后,就借口地形合适,在边上设立了一个暗卫培养基地,陛下也知道。”李暄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秦绾失笑,所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误闯的人轰出去还不惹人怀疑了。
“喜欢吗?”李暄问道。
“喜欢。”秦绾顿了顿,又指了指身后道,“不管是凤凰花,还是外面的那些,都喜欢。”
“外面的那些…”李暄一怔,迟疑道,“你是指那些毒虫猛兽吗?”
“是啊。”秦绾伸出手,让放过了风的金丝翡翠蛇爬回她的手腕上,笑眯眯地说道,“让孟寒来一趟,这里的动物很有灵性,我想要几只回家看门守户。”
“安国侯府?”李暄道。
“嗯,还有以后我们家。”秦绾点头道,“听说晋国公府养了几条非常不错的猎犬,本小姐怎么可以输给他?”
“好。”李暄无所谓地答应了。
京城里养狗看门的贵族数不胜数,要是听话,李暄也不介意弄几条的,有时候要搜捕刺客什么的,猎犬可比人好用。所以,宁王府就算用两只老虎守门…其实也没什么的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孟寒来一趟!”秦绾道。
“随你高兴。”李暄一耸肩。
三年前他发现凤凰花的时候,只是想着能用来增加功力或是危机关头疗伤,但有它不多没它不少,锦上添花罢了,只偶尔过来看看开花的状况,并未太放在心上。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是命该如此。
可从南楚回来后,想到了墨临渊的状况,才开始真正重视起凤凰花。
对于墨临渊和秦绾来说,凤凰花的作用是无可取代的。
随后,他才小心翼翼在周围布置,将这片山谷圈成了禁区,甚至派了两组暗卫在山崖上轮流看守着凤凰花,以免被野兽给损坏了。
不过,那些动物似乎有一种本能,知道奇花尚未成熟,虽然流连不去,但并没有太过激的行为。
“咦,这里!”秦绾忽的一眯眼睛,施展轻功在另一边没那么陡峭的石壁上跳上几丈,伸手从一个不起眼的洞穴里掏了掏,抓出一团毛茸茸、白乎乎的小东西来,再次跳回地面。
“这里居然有雪狼?”李暄迎上去,看清了她怀里的小东西,不禁惊讶道,“小燕山的气候不够寒冷,这种应该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动物竟然能存活,倒也是奇迹。”
“里面还有头母狼的尸体,看起来死了几天了。”秦绾摸着怀里尚未睁开眼睛的小崽子,笑眯眯地道,“看起来才出生没几天,应该是混血,不然也挺不过来。”
“你要养?”李暄皱眉。
他倒是宁愿秦绾捡两只虎崽子回去养,狼这种生物养不熟,非常容易反噬主人的。
“养不熟的话,宰了做条围脖不错。”秦绾一挑眉。
李暄听了也哑然失笑,也是,这女人是什么人,一头狼而已,养不熟又有什么关系,还担心她被狼吃了吗?
“再去找找那只白虎有没有崽子,有的话也抱一只。”秦绾一脸认真道,“有了大狗,自然还得有只大猫,而且我答应珑儿给她抓只猫儿的。”
李暄一僵,你自己玩就算了,秦珑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娃,你给她一只虎崽子养,真不怕被吃掉?
不过,秦绾一旦有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在山谷内搜索了一遍,还真找到一窝小白虎,顺手就捞了两只。
自己的孩子被抓走,大白虎竖起了全身的毛,盯着秦绾愤怒地低吼,却没敢冲上来。
有了灵性的动物更加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人类身上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气势,冲上去的话,会死!
“别这样,你看,我也没给你绝后,这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个嘛。”秦绾好声好气道,“我检查过了,给你留的是儿子,足够传宗接代了。”
“走吧!”李暄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出来也不少时间了,怕是连晚饭都快错过了。
“知道啦。”秦绾自己抱着小狼,让李暄搂着两只小白虎,快乐地向满山谷的动物挥挥手。
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吃过了晚饭,不过,听说宁王和长乐郡主抓了几只小崽子回来,一群姑娘家都忍不住涌过来,然后赖在秦绾这里不肯走了。
凌霜华,唐紫嫣,柳湘君,李悦,连被李悦带过来的李惜和梅夕影都没舍得走。
女孩子嘛,哪个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呢。
秦绾抽搐着看她们围着三只小东西喂奶喂饭的,商量得热火朝天,反正一群千金小姐的,一句话吩咐下去,有的是人干活,很快就有侍卫捉了一只刚生产完的母鹿来,挤出鹿奶来喂食。
“荆蓝。”秦绾在姑娘们抗议的眼神中捉走一只小白虎丢给荆蓝,叹息道,“你回去一趟,先去苏宅请孟公子处理一下,然后给小小姐送去玩。”
“是。”荆蓝笑道,“出门的时候小小姐还不开心呢,看到这个小家伙一定欢喜。”
“嗯。”秦绾瞥了一眼玩得起劲的姑娘们,和荆蓝走出帐篷外,这才道,“记得带孟公子一起回来。”
“是。”荆蓝凝重地点点头。
“去吧。”秦绾一挥手。
“可是,今晚小姐身边不是没人伺候了?”荆蓝有些为难。
她这个时候快马回城倒还是来得及的,持有宁王府令牌,就算城门关了也有办法进去,可是她不可能带着孟寒再出来,所以要回来至少也得明天了。
“本小姐没这么娇生惯养,去吧。”秦绾笑道,“注意安全。”
“大小姐。”不远处,执剑和顾宁并肩走过来。
“怎么样,还适应吗?”秦绾问道。
“有点不太习惯。”顾宁挠了挠头。
“你都得了陛下的赏了,前途无量啦。”执剑笑眯眯地道。
“安绯瑶那事?”秦绾好笑道。
“嗯。”顾宁点点头,脸色很不好看,“原本我以为官家千金就算不都是郡主那样的,至少也该端庄温顺,谁知…就算江湖上的女侠,除了一些邪派妖人之外,也很少有这般追着男人跑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这个么,本小姐是特例,那位安小姐…也是特例。”秦绾汗颜。
顾家要想在朝堂上立足,娶个官家千金联姻显然是很好的选择,可不能让顾宁对这些千金小姐印象太差了。
想了想,正好里面的一群姑娘终于玩够了打算回自己帐篷了,秦绾目光一亮,直接道:“顾宁,猎场上有些乱,你替我把几位小姐送回去吧,记住全部要送到哦。”
“啊?”顾宁顿时傻眼了。
这一群姑娘…还有一位公主一位郡主…
“秦姐姐,这就是你那个把安绯瑶打下马的侍卫?”柳湘君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一面睁着一双大眼睛,悄悄地打量着顾宁,一脸的好奇。
“是啊,挺帅气的吧!”秦绾笑眯眯地道。
“…”顾宁抽了抽嘴角,低着头,尴尬得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无奈。
“那就麻烦顾侍卫了。”身份最高的李惜大大方方地说道。
“是。”顾宁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执剑抱着肚子,笑得一抽一抽的。
秦绾一耸肩,反正这群姑娘除了已经嫁人的唐紫嫣之外,哪个都挺不错的,只要顾宁看得上,就算是舞阳公主李惜,她也总有办法帮他娶回来的。
“大姐。”就在秦绾想回帐篷用迟来的晚餐的时候,秦珠柔柔弱弱地走过来。
秦绾不禁一挑眉,还真是难得看见秦珠在她面前会有如此乖巧的表情啊。
“大姐,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秦珠的表情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秦绾顿时就笑了,果然逆境才让人成长啊,一向冲动无脑的秦珠,居然也学会了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敌意,虽然在她看来还是破绽百出的,但至少比秦桦强多了嘛。
“进来吧。”秦绾今天心情很不错,也有兴趣看看秦珠到底成长了多少。
秦珠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跟了进去。
连荆蓝都不在,帐内空荡荡的,也没个伺候的人。
秦绾很悠闲地自己动手沏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说吧。”
“大姐这里怎么这么冷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秦珠左右看看,疑惑道。就连她,也是带了贴身侍女一起来的。
“有话就直说,我不喜欢转弯抹角,一向都是暴力碾压。”秦绾却道。
秦珠一僵,嘴唇轻抿,随即一咬牙道:“我希望大姐帮我,让我能嫁给安谨言。”
“嗯?”秦绾倒是诧异了一下。
她是说了让秦珠有话直说,但这也太直了一点吧?
秦珠的脸庞涨得通红,有些难堪的样子,身子也绷得紧紧的,坐得很直,背上都没有靠上椅背,显示出了她其实很紧张。
“请大姐帮帮我。”秦珠倔强地看着她。
“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帮你?”秦绾笑了起来。
对于张氏母女几个,她最不讨厌的其实是秦珠,秦珠年纪还小,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太伤天害理的勾当,只是习惯性欺负一下疯了的姐姐罢了,虽说可恶,实在也罪不至死,不像是张氏和秦珍那么恶毒。
说难听点,干恶毒的事也是要有脑子的,可偏偏,秦珠没那玩意儿。
不过,虽说也没太讨厌,但也决不至于有好感,所以,秦绾倒是很好奇,秦珠到底是用什么身份来求她帮忙的?
“我不会再跟大姐为难的,我要是能嫁到驸马府,一定会笼络安家成为大姐的助力的。”秦珠信誓旦旦道。
“助力?你不知道安绯瑶要抢我未婚夫吗?”秦绾不禁失笑。
“可是安谨言不想啊。”秦珠答道,“他刚刚还跟我打听今天救了安绯瑶的那个侍卫呢。”
秦绾不禁一皱眉,安谨言还真能看上顾宁?顾宁本身条件确实好,可他是白身啊,安谨言不是想拿安绯瑶做筹码拉拢姻亲么?搞什么鬼!
秦珠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放。
“就算如此,安家的势力,我也看不上。”秦绾道。
安家…安谨言有什么?安家唯一的护身符襄平长公主有多少分量且不说,但肯定不会是站在安谨言父子这边的,顶多保一个安绯瑶。
“可是,安谨言是我能选择的最好的了。”秦珠呐呐地道。
听了这句话,秦绾才有几分意外了。
秦珠,这个眼高于顶,没有自知之明的小丫头,这次居然很清醒?
“谁教你的?”秦绾笑道。
“呃…”秦珠顿时僵硬了。
“别想骗我,你没那智商。”秦绾道。
“是…贺表姐。”秦珠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
贺晚书?这倒是难怪了。秦绾笑笑,算是释然。不过,秦珠能想到去求教贺晚书,也不算真笨得无可救药。只不过,她这是只想自己能跳出火坑,至于母亲,兄姐,竟是全然不顾了,性子果然也有张氏的那种自私凉薄。
想了想,她直接问道:“你是想好了,要嫁给安谨言?”
“是!”秦珠用力点头。
这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了,而安谨言明显也对她有点意思,只是,前提是她是有价值的,而不是安国侯府一个被放弃的庶女。所以,她只能来求秦绾,只有秦绾肯出面,安谨言才能相信她的价值,才会愿意娶她。
“好吧,看在那一半血缘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秦绾点点头。
“谢谢大姐!”秦珠惊喜道。
至少这一刻,她是真心感激秦绾,甚至连心底的怨恨都淡去了不少。
“不用谢我,只要你将来自己不后悔就行。”秦绾淡淡地道。
秦珠的小算盘她当然明白,只是秦珠也不想想,就算她能帮她嫁给安谨言,可她肯定不会一次次给她撑腰,安谨言迟早会明白,秦珠是没有拉拢的价值的,那时候,安谨言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也不知道贺晚书究竟是帮她,还是害她。秦绾不觉得以贺晚书的眼光,看不出来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夫婿才是对秦珠最好的,所以,果然是故意的吧。
“我绝不后悔!”秦珠得偿所愿,斩钉截铁地道。
“行了,你回去准备吧。”秦绾不在意地道,“你今年十四,可以定亲了,等开了年及笄了,就完婚吧,然后,我们也可以永不相见了。”
“是,谢谢大姐。”秦珠起身道。
她不在乎永不相见,只要以后过得好,她可没兴趣为把她害到这般田地的母亲、姐姐、哥哥报仇什么的。至于安谨言,秦珠自信,只要自己能嫁过去,一定能笼络住安谨言的心,让他爱上自己的。
秦绾看她出去的脚步都飘飘然地仿佛轻盈了几分,不禁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将来无论秦珠过得好不好,都与人无尤。
倒是贺晚书还值得她费点心思。
日前贺夫人托人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看中的女婿人选,只是写了好几个,说是让秦绾参详着选择一家,语气很是谦卑讨好。
这是秦绾答应过贺晚书的,自然不会食言,何况,现在整个贺家几乎已经和老太君决裂,转而倒向她了。虽说贺家这一辈的当家人略不成器,但一对嫡子嫡女却还不错,有值得培养的价值。贺晚书的婚事也是可以拉拢一门势力的,尤其这姑娘够聪明,也省心。所以,她不介意花点时间给她挑个好的。而另一边,京城太子府。
书房里,李钰坐在最上首,一脸的阴沉。
下面的谋士,除了病着的虞清秋和被赶了出去不知所踪的侯熙之外,全部在座,还有例如荀嘉义这般亲近太子府,又没有随驾的官员也在座,只是人人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显得书房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怎么,没人说话?”李钰冷笑道。
“殿下,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荀嘉义脸色惨白,不住地抹着额头滚落的汗珠,嘴唇都是颤抖的,“还没…到这个地步啊?”
“没到这个地步?”李钰一声冷笑,“是不是要等父皇下旨废太子了,孤才要匆忙出手?”
“殿下说笑了,太子的废立不是小事,那是要动摇国本的,陛下…不会如此不智的。”荀嘉义赔笑道。
“可是,最近陛下对待肃郡王的态度确实很不同。”朱仲元摸着胡子沉吟。
“说不定,陛下就是在考验太子殿下呢?”另一个官员迟疑道。
“要说考验,也太过了吧?”朱仲元反驳道,“这要是把肃郡王的心养大了,将来岂不是个祸患?”
“陛下最近确实对殿下有所不满,可说到底殿下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废立太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太子殿下可以慢慢拉回陛下的心意。”荀嘉义委婉道。
“不,来不及了。”李暄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什么意思?”众人都不禁有些茫然。
“看看这个。”李钰随手将一卷东西丢给了离他最近的荀嘉义。
“这、这…”荀嘉义看过去,下意识地脸更白了,“这是…殿下是从哪里来的?”
一众谋士看到他的表情,也纷纷涌上来看。
“这是太医院里弄出来的,父皇的脉案。”李钰沉声道,“父皇…父皇要是春秋鼎盛,孤自然不着急,李君息毫无根基,孤连李铭都扳倒了,还怕他不成?只是,父皇…顶多不过一年半载的寿命了,孤哪来的时间再去让父皇回心转意!”
李钰说得也是咬牙切齿,父皇都这样了,还拼命培养李君息,分明就是铁了心要让李君息对他取而代之了,那么,哪怕他没犯什么大错,可父皇总有办法废掉他的太子之位的,那个时候就更被动了。
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殿下,这脉案,可信?”朱仲元心惊胆战道。
“那是孤潜伏在太医院的钉子,从来没有动用过,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没有人会事先防备他的。”李钰道。
闻言,众人又都沉默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确实很棘手,可李钰之前提出的计划,也实在太冒险了啊。
左右风险都是很大。
“殿下,起兵逼宫,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荀嘉义今天已经后悔来太子府了,要不是户部最近事务太多,他原本也是有随驾资格的,这会儿,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听到了太子想要逼宫谋反的计划,要么合谋,要么灭口,绝对没有第三条路走的。
在场的人显然都很清楚这一点,已经有不少人脸色很难看了,尤其是那些有官职在身的人。
“可是,就算想逼宫,陛下身边有两万禁军,我们手里哪里有军队?”书房里唯一的武将方少琪开口道。
他只是个禁军小队长,原本是没资格出席这等机密会议的,可谁叫李钰手下只有他一个武将,而且还私交极好。
方少琪掌管着一支禁军小队,可哪怕他能让手下人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可几百人能顶什么用?
“谁说孤没有军队?”李钰却笑了起来。
“殿下该不会想用…京畿大营的兵马?”朱仲元急忙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别说冷卓然会不会听命,就算他同意,可冷卓然也才接手京畿大营几天,那支还在混乱期的军队,就算有五万人,拉去攻打猎场的两万禁军,怕也没什么胜算的。
“对,万万不可!”猛然间,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不少人原本就吓得够呛,见状更是一惊,甚至一个四品京官“咚”的一下竟然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虞先生,你的身体没事了?”李钰有些尴尬地说道,也有几分心虚。
毕竟,虞清秋从小燕山别院回来之后,一下子病得更重了,要谋反逼宫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和虞清秋商量。实在是…刚刚得到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太过兴奋了。
☆、第八十六章 血色盟书
“虞先生,请坐。”李钰赶紧亲自上前扶着虞清秋进来。
虞清秋的脸色很苍白,嘴唇都不带一丝血色,原本是应该卧床静养的,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实在是躺不住,只是也确实没有力气,便没有拒绝。
李钰把他安置在一张椅子上坐好,又命人送了滚烫的参茶上来,虚心地问道:“先生说不可,是指孤的计划不可行,还是朱先生说的京畿大营不可?”
“京畿大营的兵马自然是不可用的。”虞清秋缓了口气,慢慢地道,“自从祁展天事后,京畿大营被牵连太深,一度瘫痪,虽然凌元帅整合了一番,可毕竟时日太浅,就算是冷卓然指挥,也决计打不过陛下身边的两万禁军的。”
“先生说的是。”李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虞清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至于我同不同意殿下的计划,就要看,殿下从哪里变出一支能压制两万禁军的军队了,若是看不到胜算,身为谋士,决不能看着殿下自取灭亡。”
“先生的意思是,若是确实有胜算,先生愿意代为谋划?”李钰眼睛一亮,急问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虞清秋一声哂笑。他是谋士,不是贤臣,李钰该不会是以为他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气节?
李钰确实很意外,也有几分心虚。
原本,他还以为虞清秋这般光风霁月的雅士知道他居然要谋反后,会气得拂袖而去呢。虞清秋病着是事实,但另一方面,他也有等到无法回头的时候再告诉虞清秋的意思,让他不得不从。
现在,李钰有点惭愧了,同时,却也更加欣喜。让虞清秋来谋划的话,显然,计划会更精密,成功的几率也会越高。
“咳咳。”虞清秋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热热的参茶,脸色虽然不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先生请看这个。”李钰郑重地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
“雍州军的兵符?”虞清秋扫了一眼,不禁浑身一震。
“不错。”李钰也很得意,果然,这块大馅饼连虞清秋这般淡定的人都被砸晕了。
“殿下哪里来的兵符?”荀嘉义震惊道。
虞清秋拿起兵符仔细检查,确定了这确实是真的兵符,不过李钰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不可能被人骗得拿个假兵符来搞笑。
“岳父大人给的。”李钰很得意。
“江丞相?”虞清秋惊讶道。
“不错,这个计划也是岳父大人提出的。”李钰点头。
众人顿时恍然,江辙的寿辰时,太子带着江侍妾亲自去道贺,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古怪,又一连把自己在书房里关了好几天,谁也不见,甚至连秋猎都不参加了,原本还以为太子和江丞相闹翻了呢,却原来…是商量了这么大一件事?
也是,逼宫谋反这种事,就算李钰是太子,也得好好想想清楚,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决定的。
李铭还只是废了王爵圈禁在皇庄,可他要是事败,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成功,便成仁。
“我记得,雍州军的统领章重锦是荣安七年的武状元,曾经在西线大营任职,后调往雍州军,一路升迁,前年冬,北燕扣关,雍州军奉命支持前线战事,统领战死,当时还是副统领的章重锦临危受命,顺利完成了战略目标,战后陛下特别下旨嘉奖,并正式升任他为雍州军统领。”虞清秋沉吟着,缓缓地说道。
“他是岳父的学生,虽然没人知道这一点。”李钰得意道。
“学生?”虞清秋震惊道。
章重锦并不是野路子出身的将军,章家祖籍灵州,虽然不显赫,但也是代代从军,祖上还出过一个大将军,被称为武将世家也不为过,章重锦怎么会是江辙的学生?
“听说章重锦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原本是想让他走文臣路子的,所以聘请了先生来上课,就是当时赶考之前的岳父。”李钰解释道,“岳父说,他教了章重锦几天,就发现他根本念不会经史子集,反而对战争很有天赋,便改而教他战国策和孙子兵法,直到他上京赶考才分别。就是两年前章重锦立下大功那次,也是岳父在背后给他出的计策,他一直非常崇敬岳父。”
虞清秋闻言,虽然不置可否,但掂着手里的令牌,眼神已经放松不少。
兵符是真的,那就足够了。
不管任何理由,丢失兵符的将军就是死罪一条,能交上这块兵符,就已经说明了章重锦的决心,至于理由,是报答知遇之恩,或是想要建功立业更进一步,都不重要。
“可是,雍州虽然紧邻着京城,但雍州军的驻地却是在雍州最北,横穿一州,别说容易走漏风声,变数很大,就说时间,最少也得两天,陛下那边不可能毫无所觉,足够撤回京城的。两万大军回京,咱们可控制不住京城啊。”朱仲元忧虑道。
“不,雍州军已经在和京城的边境处了。”李钰咬牙道。
“什么?”连虞清秋都不禁动容。
“只是,章重锦让士兵化整为零,分批潜入会和,所以只准备了两万人,但都是上过战场,和北燕血拼过的精锐,可不是禁军那种没见过血的花架子可比的。”李钰说着,满怀希望地看着虞清秋。
确实,如他所说,精锐程度上,自己这边占绝对优势,可那些士兵听说要攻打禁军的话,未必能有攻打北燕的那种狠绝,又得打个折扣,两万对两万,实在不好说。这也是他最为难的一点,如今他只希望虞清秋有办法让自己的优势发挥最大的作用。
“既然没法提高自己的优势,那就压低敌人的兵力。”虞清秋沉思了一阵,却道,“江丞相随驾去猎场了,既然他连底牌都给了你,想必不会坐看着殿下失败的。另外,如果殿下能说动一个人做一件事,就先有了七成胜算。”
“哦?”李钰心头猛地一跳,微一思索,沉吟道,“先生说的,是长乐郡主?是要让郡主劝服冷卓然加入吗?就算京畿大营战力不高,可毕竟有五万人,数量上能绝对压制禁军。”
“不,京畿大营虽然现在有些乱,但毕竟多年来都是拱卫京师的军队,让他们进攻禁军,很可能会引起哗变。”虞清秋冷然道,“只需要冷卓然控制京畿大营按兵不动,不救援猎场,就已经足够。”
“既然如此,长乐郡主还能做什么?”李钰不解道。
“大军交战之际,挟持陛下。”虞清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他并不怕当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横竖这个书房里的人是绝对没机会往外说的了。
“挟持父皇?”李钰还是吓了一跳,随即目瞪口呆道,“她?”
“只有她。”虞清秋沉声道,“外面的高手,很难无声无息地靠近陛下,而陛下身边的人…殿下应该知道,历代皇帝身边都是有皇族暗卫存在的,那些暗卫武功极高,而且悍不畏死,想在他们的保护下挟持陛下,只有宁王和长乐郡主那个等级的高手或许可以做到。殿下觉得,是劝说宁王容易,还是劝说郡主容易?”
“可是,要是秦绾不同意,还把我们的计划告诉父皇怎么办?”李钰迟疑道。
毕竟,李暄和秦绾都是有退路的,要是走正常的夺嫡之路,李钰有把握,比起李君息,他们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是起兵逼宫,他们可没必要走这条路。因此,在这一点上,他选择与之商议的是江辙。
因为江辙与他一样,没有退路。
“不用现在就告诉她,等到大军逼近,十万火急。”虞清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里的参茶,淡淡地道,“要让郡主动心,第一,要让她看到七成以上的胜算,第二,要给她足够的利益。所以,不用着急,等需要用到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