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蒲苍元披头散发,目瞪口呆地指着南宫廉,半晌,忽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这小丫头该不会是你徒弟?”
“我可要不起这徒弟。”南宫廉“哼哼”一声,又斜睨着庄别离。
庄别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煞是好看,只是武林中人最是注重辈分,尤其是师门的直系师长,南宫廉在场,无论如何他都是否认不了的,只得跳下白石,来到秦绾身前,深深施礼:“小师叔。”
三个字出口,白石滩上一片寂静。
蒲苍元直接就石化了,还有之前想找秦绾搭讪的几个少侠,表情更是精彩之极!
以庄别离和南宫廉的辈分,就连老一辈的蒲苍元都只能平辈论交,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必须要叫声前辈、伯父,可这个顶多不超过双十年华的少女,居然是庄别离和南宫廉的师叔?那他们岂不是得叫…姑奶奶?
而他们之前居然还想找她搭讪…别开玩笑了…
“我刚刚听说,庄师侄拒绝了师父的命令?”秦绾淡淡地开口道。
“是。”庄别离起身,一抬下巴,傲然道,“云州蒙难,我辈自诩侠义,当然要为苍生谋福。”
听到这句话,众人皆是暗暗点头,也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哦。”秦绾点头,却不置可否,只问道,“如何为苍生谋福?”
“杀了云州的贪官污吏。”庄别离想也不想地道。
“云州所有参与了隐瞒灾情,对救灾不利的官员,上上下下共计七十一名,现在关在遏云城的大牢内,我不介意你们冲进牢里去砍人,或者干脆放把火,全部烧死了事,反正也都是该死的。”秦绾道。
庄别离被噎了一下,随即又道:“百姓缺粮,官府…”
“云州治下所有的粮仓都已经开放,不够的部分,一半从各地调集,一半从南楚购入,云州七成的地方已经安定。”秦绾不耐烦地打断道,“是了,你还带人劫了一次运往青岩县的赈灾的粮食。”
“以官家的拖延手段,谁知道那批粮食什么时候才能分到百姓手中?说不得还要被克扣一大半。”庄别离道。
这话顿时引起一阵共鸣,显然,江湖人对于朝廷的不信任感,那是刻进骨子里的。
顾宁看了秦绾一眼,很担忧她会直接发飙。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秦绾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非常心平气和地开口道,“所以,我并没有指责你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庄别离下意识地问道。
“青岩县爆发瘟疫,连同附近七座村庄,已经被全线封锁为疫区,听说…”秦绾说着,顿了顿,语气一勾,这才接下去说道,“是因为饿死的人太多了。”
“你胡说!”庄别离脸色铁青。
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是因为他带人劫了粮食,才导致了青岩县饿死的人太多,最终酿成了瘟疫?
“我那一句话胡说?”秦绾问道。
“…”庄别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确实,秦绾真的就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半句话指出他和这件事有关系,但听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南宫前辈,这是真的吗?”霍绍齐问道。
“真的,我进入云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南宫廉一声叹息,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廉的话自然可信,顿时,在场有不少人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了,都是武林盟中跟随庄别离去劫粮的人。
其他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他们没有去劫粮,让粮食运到了青岩县,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瘟疫了,或者还是有,可或者就没有了。又也许…粮食运到了青岩,发生瘟疫的地方就变成杨石乡了。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然而,如今的现实却是,他们劫了粮食,而青岩县发生了瘟疫。
硬要说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大部分人都没那么厚的脸皮。
“你要为民谋福,何不去救救那些无辜的百姓?哪怕运些药材过去,也许就能多救一些人。”秦绾道。
庄别离无语。
“你不敢。”秦绾淡淡地一笑,讽刺道,“那是疫区,哪怕只是靠近,都有可能染上瘟疫而死的。”
“自古以来,瘟疫一爆发,就没有过治愈的良方,只能硬抗。”庄别离一声冷哼,但语气里明显底气不足。
白石滩上上百人,却是各有所思。
秦绾一眼扫过去,看到各人脸上的表情,不禁失笑。
有人惭愧,有人故作镇定,有人不屑一顾,自然也有人赞同庄别离。
毕竟,那是瘟疫。
“苏青崖已经去疫区了,沈醉疏随行护送。”秦绾淡淡地道。
“嗯?”南宫廉顿时惊讶地看过来。
这件事他也是才听说,只是想起在襄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醉疏,也不禁暗自感叹。
当时就觉得沈醉疏有君子之风,是个真正的侠者,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比起这里站着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沈醉疏都更值得敬重。
至于苏青崖…南宫廉无语了,真心不觉得苏青崖会来趟这浑水,多半是看在自家小师叔的面子上,不过,就算是为了秦绾,苏青崖肯去疫区想办法,不顾生死,就值得他肃然起敬。
庄别离按着含光剑的手都在发抖,他已经能感觉到不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和失望,可要他开口说去疫区,他是断然不愿意的。
他敢保证,只要他开一声口,下一刻,这个女人就能伙同南宫廉强行将他押送到疫区去!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庄师侄,你留在云州,究竟还有什么大事?”秦绾一挑眉。
让你去青岩县“为民谋福”吧,你不愿意,可其他事,赈灾,处置贪官,安顿民众,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难不成你想去当泥水工,帮受灾的百姓重建家园?
思考这个问题的不止是庄别离,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受庄别离邀请而来,确实也是想做一些事,尽一点力的,可听完秦绾的话,却也茫然了。
于是说,似乎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啊,那他们这一群人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已经有不少人萌生了退意。
就在这时,霍绍齐朝着南宫廉一抱拳,转身离开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少年,看打扮应该是同门。
“你去哪里?”南宫廉随口问了一句。
“凌天堡旗下有药铺生意,晚辈回去整理合用的药材,运往青岩县。”霍绍齐边走边答道。
秦绾倒是一挑眉,点了点头。虽然骄傲了些,但大是大非还分得清,也确实有几分热血,还行!
或者是因为有人带头的缘故,陆续又有不少人离开。
秦绾没管他们去哪里,去帮忙也好,回家也好,她并关心。
江湖中人是杀不尽绝的,何况,她自己其实也能算是半个江湖中人。
她想要的,只是这些人不要在云州继续闹事,至少不要再有组织地闹事,那什么武林盟是肯定不能存在的,所以她找来南宫廉对付庄别离,要么杀,要么带回思忘崖监禁一辈子,总之是不能再放出来祸害人的。不过其他人嘛,杀不杀其实无所谓,一把迷药都迷倒了慢慢杀之类的,终究是句玩笑话。
今晚率先离开的人,不是能理性的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就是真正一腔热血想干点好事只是之前好心办坏事的,但总算知错能改。对于这两类人,秦绾都愿意再给一次机会的。
当然,剩下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好运了。
想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脸上的笑意却更明显:“所以,庄师侄…究竟还想干什么呢?”
“谁知道朝廷说话算不算数?”庄别离强辩道。
“朝廷说话算不算数不知道,不过…本小姐说话,一向算数。”秦绾一扬眉,沉声道,“庄师侄,你是绝对不肯跟我们会去的了?”
“恕难从命。”既然要撕破脸,庄别离自然不会再客气。
尤其,武林大会召开得轰轰烈烈,如今人却走了大半,落得个风流云散的结局,这笔账他也全算到了秦绾头上。
“那么…奉师命,将庄别离逐出师门,凡门下弟子撞见,皆可…清理门户!”秦绾说着,最后四个字已经染上了血色。
庄别离不等她说完,含光剑出鞘就扑了过来。
不过,南宫廉等候已久,岂会让他偷袭成功,原来的师兄弟立即动起手来。
秦绾坐在大石上,没动弹一下,目光扫过剩下的大约三十多人,唇边的笑容更深。
想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些人…就是给她祭阴阳扇的了!
☆、第四十八章 什么仇什么怨
“你们…不走了?”秦绾笑得很温柔。
剩下来的三十余人,多半是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有些是被庄别离邀请来,碍于颜面不能走,有些是野心勃勃想火中取栗,还有一些…是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做什么,有点儿茫然了。
“若是诸位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倒是可以指条明路。”秦绾道。
“姑娘…请说。”一个中年剑客犹豫着说了一句。
实在是,对于秦绾,他们也不可能叫的出口“前辈”这种称呼,只能称姑娘了。
“有一批药材正从遏云城运往青岩县,若是诸位无事,不妨护送一程?”秦绾道。
“请问姑娘…高姓大名?”那剑客问道。
“小女,秦紫曦。”秦绾微微一笑。
“原来是高手榜上的秦姑娘?”众人皆惊。
然后,各自恍然。
庄别离与南宫廉名震江湖,能做他们的师叔,自然不是无名之辈。然而,之后却震惊了,依稀想起,庄别离和南宫廉出自武神门下,居然有个如此年轻的师叔,难不成…武神墨临渊…依旧健在?
是了,南宫廉可是说了,奉师祖令啊!
没多久,剩下的三十余人又走了一半。
“好吧,就是你们了。”秦绾终于站起身来。
顾宁上前,想给她介绍一下剩下的人,身为半月山庄少主,也行走江湖多年,这里的人,大半他还是认识的。
“没必要。”秦绾却是一挥手,阻止了他的话头。
“姐姐认识他们吗?”顾星霜很天真地问道。
“不认识。”秦绾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吧,其实还是有几个认识的,毕竟曾经入英王府之前,她也是在江湖上闯荡过两年的。不过…
“本小姐没兴趣去记快死的人的名字。”秦绾淡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变色。
“敬酒不吃的,本小姐也只能请你们喝一杯罚酒了。”秦绾嫣然一笑,从白石上飘然落地,途中又使出了分光化影的身份,一变二,落地后二合一。不得不说,虽然这一招尚未能用在实战中,但用来唬人的效果还真不赖。
至少,剩下的这十余人,过半脸上都有了惧色。
“秦姑娘,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不能以一人之力将我们都杀了吧。”众人互相看看,出来说话的竟然是个美艳少妇,
“那是鸳鸯刀夫妇里的雄娘子。”虽然秦绾说过不需要记死人的名字,但顾宁还是说了一句。
“夫人…”秦绾开口道。
“不,他是男的,旁边那个才是他的夫人雌郎君。”顾宁扶额。就知道会这样…
“…”秦绾就算心里再强大,也默默地汗颜了。
你一个男人穿什么女装,戴什么钗环,用什么女声说话,最过分的是,穿戴起来居然比很多女人还好看!那胸前的两坨肉…是真的么?还有旁边那个什么雌郎君,长得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穿着一身男装,谁看得出来你是个女人?还得顾宁提醒了仔细看,才发现…好吧,确实没有喉结,是个女的!
就算是同一阵营的人,也没人靠近那对夫妻身边。
被三个漂亮姑娘用这种仿佛看珍稀物种的目光盯着看,正常人都会觉得丢脸的好么?
“这真是…长知识了。”荆蓝感叹道。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顾星霜好奇地问道。
顾宁抽了抽嘴角,一脸菜色。
秦绾原本没在意这个问题,很显然,其他人都是知道的,说明这对夫妻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么顾宁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再看见顾宁的表情,她心念一动,顺口说道,“该不会…你被那啥雌郎君调戏了吧?”
虽说是个女人,但看起来和男人也没什么差别,想想还是挺惊悚的。
“不是!”顾宁脸一黑。
“否认这么快?”秦绾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难不成你是被雄娘子调戏了?”
“…”顾宁无言,实在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我猜对了。”秦绾怔了怔,差点没笑出声来。
雄娘子…看起来再美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也不知道顾宁觉得,被雄娘子调戏和被雌郎君调戏,哪个更悲剧些?
“不行,姐姐,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啊!”倒是顾星霜小姑娘气得满脸通红,眼中充满凶光。
就这两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居然敢调戏她哥哥?
“嗯,我考虑。”秦绾忽的心念一动,上上下下打量了雄娘子一番,脸色极为古怪。
突然才想起,万一端王真的不行了,岂不是很可怜?毕竟是自己妹夫嘛。不过,眼前的这个…也许不错?
她的眼光实在太过渗人,就连雄娘子那样习惯了承受异样眼光的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另一边,庄别离和南宫廉越打越远,脚下已经是滚滚襄河。
南宫廉的武功虽然更高一线,但他留有余地,反而是庄别离招招拼命,一时之间,怕也分不出结果。
“秦姑娘,若是指望南宫大侠,恐怕是不行的。”雄娘子笑道。
若不知道他是个男人,这一笑自然极美,然而,此刻给人的感觉就是…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不过,剩下的人至少在这一点上同仇敌忾,也不会有人讽刺他,只是用很不善的眼光看着秦绾。
至于她身后的三人,顾星霜和那个女孩子都不足为虑,顾宁虽然在高手榜上排名十一,可高手榜毕竟只排四十岁以下的人,别说其他年级大的,就是雄娘子夫妻,一个十五,一个二十一,加起来也足够应付顾宁。
“再说,姑娘要杀我们,总要有个理由吧?”另外走出来一个中年书生。
这也是他们不明白的地方,要说他们应庄别离之邀而来就该死?可庄别离自己,按照南宫廉的意思,也是能不杀就不杀,只带回圣山监禁的。
“理由嘛…”秦绾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本小姐看你们不顺眼,算不算理由?”
“噗——”顾星霜直接笑了出来,边笑边道,“其实我也看他们挺不顺眼的,尤其是那两个。”
说着,她还唯恐人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似的,青葱玉指直直地指着雄娘子。
“姑娘看我们不顺眼,正好,我们看姑娘也不是很顺眼,谁杀谁…可不一定。”雄娘子娇笑道。
“你以为,本小姐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么多废话?”秦绾问道。
“嗯?”雄娘子一愣。
“自古以来,所谓的反派,十个有九个是死在废话太多上的,明明占了上风,却硬生生葬送了大好的形势。”秦绾继续道。
“那姐姐还跟他们说那么多话?”顾星霜奇道。
“我是反派吗?明明他们才是!”秦绾一挑眉,理直气壮。
“…”顾星霜被噎住了。
好吧,对面那些人…说话也不少啊。
“你们要是在本小姐开口说要杀人时就一拥而上呢,还有几分胜机,不过现在嘛…”秦绾一摊手,一脸的遗憾。
“现在如何?一样可以…”雄娘子一句话还没说完,脸色就变了。
发现异常的并不止他一个人,之前说话的书生怒道:“你居然下毒?”
这话一出,众人赶紧运功查视,果然,人人发现自己的经脉凝滞,内力运行不畅,甚至还在一分分消退,尤其越是运功,消退得就更快。
“我一个人要杀你们这么多人,不下毒…怎么杀?”秦绾反问道。
“…”众人默然。
这话说得特么的太有道理了,我们竟然无言以对…无言以对个屁!
“卑鄙!”雄娘子怒斥道。
大家确实没想到,秦绾居然会下毒。
她是武神之徒,南宫廉的小师叔,自然该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居然还是当着南宫廉的面就下毒?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众人就觉得内力已经被耗去了四五成,只怕再拖一会儿,就真要任人宰割了。
不用人号召,十几人齐齐向着秦绾扑了过去。
“后退。”秦绾一伸手,拦住了想要帮忙的顾宁。
“你行吗?”顾宁迟疑道。
看起来这些人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谁知道毒药完全发作要多久,秦绾一人…
“我不行,难道你行?”秦绾一声冷哼,“看好霜儿,别让她掉一根头发。”
“…”顾宁无奈,只得拉着跃跃欲试的顾星霜后退。
沈醉疏说了,听秦绾的,否则…告诉他爹!
“荆蓝,你也退下。”秦绾再说一句话,阴阳扇就已经出手。
来得最快的是一个小老头,内力对轻功的影响是最小的。
秦绾毫不犹豫地与他对了一掌,把人震开后,阴阳扇就架住了双双而来的鸳鸯刀。
“啊!”猛然间,那小老头一声惨叫,抱着手腕就在地上打起滚来。
众人原本还心惊这女子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但看到那小老头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整个都漆黑如墨了,才骇然色变。
这哪是什么功力高深,分明就是中毒了,而且不是体内那种化功的药物,而是真正立即发作的剧毒!
“你…”雄娘子看着自己的刀,原本明净的刀身居然染了一抹暗绿,也不禁僵硬了。
“忘了告诉你们了,本小姐…全身都是毒,衣服,兵器,甚至…吐一口气都是毒。”秦绾巧笑嫣然。
这一下,众人就更尴尬了,真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上吧,谁知道碰到哪儿就中毒了,不上吧…内力在一分分被化去,不用等到半个时辰,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是吧?”顾星霜搓了搓手臂,心有余悸地嘀咕道,“我刚刚还蹭着秦姐姐,没见中毒呀。”
顾宁也疑惑,虽然路上就听秦绾说什么,一把迷药把人放倒了再随便杀这种话,但真要下毒哪有这么容易的,在场的哪个不是高手?然而,秦绾这个女人或许就是天生来给人打脸的。
明明他们也站在秦绾身边,甚至比那些江湖人更近,可他们明明就没有任何中毒的感觉,也不知道那散功的药物是怎么下的?
“别想了,我们都吃过解药,不会中毒的。”荆蓝低笑了一声。
“晚餐的那锅汤?”顾宁想了想道。
“里面丢了一颗苏神医的清毒丹。”荆蓝笑着点点头。
“轰!”远处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南宫廉一个人站在浅滩中一块露出河面的石头上,却不见了庄别离的身影。
隔了一会儿,稍远一些的下游处冒出一颗头来,扑腾了几下,又沉了下去,随后,再扑腾几下,再沉,一路向下游漂下去。
“庄别离…不会游泳?”秦绾抽了抽嘴角,然后看南宫廉。
庄别离溺水了这是个很明显的事实,南宫廉连下狠手都没有,应该不会狠毒得想要淹死师兄吧?
“圣山没有河。”南宫廉解释了一句。
旁人不明白,但秦绾却立即悟了。
像庄别离这种人,生命里所有的日子都被用来练武了,还嫌时间不够用,哪会特地去学游泳呢。
要说平时,他轻功高明,只要稍有垫脚之物就能飞渡大河,只要不漂流到海上去,原也不需要会游泳。
可是…如今他是被南宫廉一掌直接打进襄河的,一时间气息都理不顺,在河里沉浮几趟,就更加爬不上来了。
“没问题吗?”秦绾指指越漂越远的庄别离。
“我要带他回圣山,点了穴道背着走太麻烦了,对身体也不好,让他自己走,看住不让他逃走也心烦。”南宫廉挠了挠头。
众人都无语了,于是你就打算把他淹个半死不活没力气了再弄走?比如丢进马车里这种。
再想想,似乎秦绾下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啊…这师叔侄俩,明明是一样狠毒嘛。
“漂远了。”秦绾道。
“哦。”南宫廉看看,施展轻功踩着不时露出水面的石头往下游而去。原本这个地方也是白石滩的一部分,只是襄河水位暴涨才把白石滩淹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不少石头露出河面,足以落脚的。之前他们的战斗也是在那上面进行的。
很快的,南宫廉就追上了呛水的庄别离,俯身一把把人拎了起来。
“南宫廉,本座迟早杀了你!”*的庄别离吐出一口河水,愤怒地大吼道。
“哦。”南宫廉手一松,又把人丢回了襄河。
“南宫廉!”庄别离叫了一声,但随即又呛了几口水,只能拼命扑腾着以保证自己不会很快沉下去。
“师兄,我看你还挺精神的,还是…再淹一会儿?”南宫廉一脸诚恳地提议。
“…”众人无语。
再一次确认,南宫廉…你这个大侠的名号一定是吹出来的吧!
“你们的对手…似乎是我?”秦绾笑吟吟地提醒。
“秦姑娘,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赶尽杀绝吧?”蒲苍元也是没走的人之一。
“往日虽然无怨,近日…嗯,有仇。”秦绾点点头。
“何仇?”蒲苍元咬牙问道。
他很确定今天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女子,要说是因为今晚那一句“你家大人何在”,这里的人却也有不少是根本就没和她说过话的。
“本小姐刚刚才说过,反派总是会失败,就是因为废话太多了。你确定…还要继续说?”秦绾提醒道。
蒲苍元脸一黑,他这不是也是没办法了吗?打是死,不打也是死,多说说话,也许还能找到破绽,让自己不死?毕竟,在他看来,秦绾无论如何都没有必须要杀死他们的理由。
“愿闻其详。”蒲苍元还是说道。
很显然,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都站着没动,只虚虚地形成一个包围圈,把秦绾围在当中。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前车之鉴还在地上不住地哀嚎呢,这个女人身上到处是毒,谁也不愿意自己先上。
“很简单,本小姐本来是可以不来的,好好呆在遏云城,喝喝茶,溜溜鸟,等云州事毕就回家,可就是有你们…”秦绾“哼哼”两声,很不满地道,“你们的存在,给本小姐添了多少麻烦?”
“就因为这个?”蒲苍元目瞪口呆。
“不够?”秦绾挑了挑眉。
“你…”蒲苍元气结。
当然不够!谁会因为这点事就要杀人?何况说到底他们聚集在这里关她什么事?然而,秦绾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比他们这些要被杀的人都有底气,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责骂她手段卑鄙?刚刚已经骂过了,似乎没用。痛斥她滥杀无辜?嗯,这个可以有,但是…秦姑娘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不无辜!
“后面!”顾宁忽然一声急呼。
秦绾头也不回,阴阳扇合拢,一根扇骨从自己腋下对着后方射出。
“啊~”偷袭的书生一声惨叫,被扇骨透胸而过,显然是不活了。
就算没有顾宁的提醒,秦绾也早有准备,毕竟这些人内力大减之下,连偷袭起码的落地无声都做不到了。
“说话吸引本小姐的注意力,再让人绕到后面偷袭?手段太低劣了吧。”秦绾笑道。
蒲苍元的脸色很难看,那人的偷袭真的不是他的主意,只是说出来,对方肯定是不信的。
“那么,就轮到我了。”秦绾“唰”的一下张开了扇面。
十五根扇骨,十二条人命。
能躲过去的,只有蒲苍元和雄娘子夫妻。
“你…欧阳慧是你什么人?”蒲苍元颤声道。
“这个么,就与阁下无关了。”秦绾转眼间杀了十余人,脸上的神色却依旧一片淡然。
荆蓝也很淡定,正忙着从尸体里一根根地把扇骨抽出来,再把上面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
蒲苍元的脚步慢慢地往后退,但想起体内的毒,又迟疑了。
“当~”却是雄娘子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跌坐在地。
“夫君!”雌郎君赶紧上去扶他。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杀我?”雄娘子问道。
这话一出,别说是顾宁和顾星霜了,就连蒲苍元都一脸的鄙夷。虽说是生死关头,蒲苍元也在一力求生,但是…跪地求饶这种方法,还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江湖人,江湖死。要是连尊严都丢到别人脚下任人踩了,就算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的气节。或者,是因为蒲苍元已经过了天命之年,而雄娘子才不到而立,还没看够这大好的世界,还有更多的遗憾,都比所谓的气节重要。
秦绾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微微一笑道:“你们夫妻,只能活一个。放心,本小姐绝对说话算话。”
几人都是一愣,然而,就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雄娘子迅速捡起地上的刀,转身就是一刀。
“夫…君?”雌郎君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直没入柄的刀,临死时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或者,就算在这一刻,她也不相信,雄娘子竟然真的为了自己能活命就杀了她,而且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别怪我,我不杀你,就是你杀我了,我只是…先下手为强!”雄娘子低声说了一句,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雌郎君一眨眼,眼角处流下一行清泪,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想说,我绝对不会杀了你,我们夫妻一体,生同裘,死同穴,来世再续前缘。
然而,她终究还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没有意义了,说出来,也只是个笑话罢了。
连秦绾都被雄娘子的果决愣了愣。她看出了这个男人心狠手辣,能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但是…本以为他至少会挣扎一下的。
“她死了,我可以活了吧?”雄娘子丢下手里的刀和尸体,一脸的企盼。
“姐姐!”顾星霜忍不住叫了一声。这种人…百死不足惜,还不如雌郎君呢!
“好吧,本小姐…说话算话。”秦绾莞尔,回头用眼神按下顾星霜,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雄娘子闻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得回了性命,却更有些茫然了。
他和雌郎君是同门师兄妹,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才练成了需要心灵相通的鸳鸯刀,要说感情,那自然是深厚的。然而,再深厚的感情,也及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师妹,抱歉了,你这么爱我,想必…也是愿意牺牲自己让我活下去的,是吧?
“无耻!”连蒲苍元都没忍住骂了一句。
“那么,阁下试试不无耻的活命之法?”秦绾建议道。
“妖女!要杀便杀,休得多言!”蒲苍元也怒了。
看这女子的行事,根本就没打算放他们一马,何必自取其辱?像雄娘子那样摇尾乞怜的话,真不如死了算了!
“本小姐听得见,不用这么大声。”秦绾掏了掏耳朵。
“呯!”就在这时,一条*的人影砸在她脚下。
“这回够了?”秦绾抬头道。
“差不多吧。”南宫廉落在地上趴着装死的庄别离身边,又开始灌酒。他的腰上插着两把剑,一把是他惯用的普通长剑,另一把自然就是含光剑。
“没死?”秦绾踢了踢庄别离的身体。
“半死。”南宫廉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江湖上给你添麻烦。”
“好吧,我饶他一命,看在你份上。”秦绾大方地表示。
她很清楚,南宫廉和她不一样,对庄别离是有感情的,南宫廉这般往死里折腾庄别离,就是为了让她出够了气之后,能顺手饶了他一条小命。不过,秦绾还真不在乎庄别离的死活,只要他不再出现,那和死了也没有差别,相比较起来,自然是南宫廉值得重视得多。
南宫廉是大侠,欠下的人情是不会赖账的。
何况,对于庄别离那样的人来说,在圣山被囚禁一辈子,或许比死了更难受。
“你留着这人干什么?”南宫廉看了一眼雄娘子,满脸的嫌恶。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中,他真正有心想灭掉的,也就是这个人妖了。一个大男人喜欢扮作女人那是他自己的爱好,与旁人无忧,可他扮成女人去调戏俊美男子,同时借着扮作女人接近美貌女子猥亵,说出来都让人觉得恶心!
“有用。”秦绾道。
“姐姐!”顾星霜跑上来,一脸不满地道,“这种人能有什么用处?人品太差了!”
“就是!”顾宁也接了一句。
“你想干嘛?”南宫廉不赞同地看着她。
“把他送给我妹夫。”秦绾答道。
“什么?”众人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打算把他送给我妹夫,这样一来,不管他想要男人还是女人,这家伙不是都能满足需求吗?”秦绾一脸淡定道。
“…”众人互相看看,都无语抽搐了。
把雄娘子送给自己妹夫…秦姑娘你和你妹夫,不,你和你妹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这主意不错!”南宫廉忽的抚掌大笑。
顾宁兄妹楞了一下,对望了一眼,这才想起了秦绾的妹夫是谁,不由得也忍俊不禁。
雄娘子茫然四顾,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既然如此,我就顺便帮小师叔一个忙,把这人也带到遏云城吧。”南宫廉爽快地道。
“那就麻烦了。”秦绾虽然灵机一动,但也实在没兴趣带着雄娘子上路,南宫廉肯代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能让这么懒的人主动干这么麻烦的事…南宫大侠,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看热闹?
南宫廉也不多说,一手抓着雄娘子,一手抓着庄别离,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了。
“行了,完事了,我们也走吧。”秦绾道。
“那他呢?”顾星霜指着蒲苍元奇道。
地上那个还没毒发身亡的老头也罢了,毒死也就是早晚的事,可蒲苍元还好好地站着呢。
“小心把你丢下了哦。”秦绾招招手,声音远远传来。
“姐姐等我啊!”顾星霜一跺脚,也顾不得蒲苍元了,赶紧追上去。杀不杀光什么的,其实她也不是很在乎。
只剩下蒲苍元一个人站在滔滔襄河之畔,踩着满地月光,明媚而忧伤…
当然,背景音还有个越来越轻的惨叫声。
秦绾拍拍小姑娘气鼓鼓的脸颊,笑笑没有解释。
这里满地的尸体,过后会有官府来收拾,她并不想让自己嗜杀之名传遍江湖,所以这些人的结果也就是失踪而已,当然,蒲苍元也是不能留的。她虽然有点欣赏蒲苍元这个人还算有点骨气,但光凭这些还不足以让她信任他会守口如瓶。
秦绾,早就过了感情用事的年纪。
然而,毕竟算是个还看得顺眼的人了,至少能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苏青崖的“月光”不见黎明,而如今距离日出,也不过短短一刻钟罢了。
☆、第四十九章 我善妒,他惧内
秦绾回到遏云城的时候,已经是十余天之后了。朔夜和蝶衣正好比她早到一天。原本他们早该来了,只是先去古县扑了个空,这才转到遏云城,多耽误了时日,加上云州遍地灾民,他们路上还管了几桩闲事,就拖到如今了。
她把顾宁兄妹送回半月山庄,顺便和顾月白关起门来密谈了一个下午,出来时,两人都很满意。
顾星霜也是被玩野了,从父亲那里问不出结果,便想继续跟着秦绾,然后被父兄联手镇压了。
秦绾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许诺了以后接她去京城玩,这才告辞离开。
顾月白亲自送了一程,却依旧没有透露他和秦绾达成了什么协议,顾宁兄妹俩心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
顾家典型的严父慈母,可惜,顾夫人却是出身书香世家,并不会武功,也从来不管江湖上的事。
回到遏云城的时候,最后的暑气也散得差不多了,晚风中更是带了一抹秋凉。
正好,李暄也接到了圣旨,准备启程回京。
云州涉案的官员,罪行严重的,已经明正典刑,让百姓发泄怒火了,剩下的一部分押送回京城,估计也是坐穿牢底的命,想出去,那就是流放了,还不如在京城坐牢呢。
回京的路不用很赶,正好一路游山玩水,按秦绾的话说,反正圣旨也没规定时间,早早回去也是替一病不起的丞相处理政务的份,反正只要在九月十三,端王大婚前赶回去就行了。
当然,可不是秦绾和秦珍关系好得要赶回去送妹妹出嫁,只是…她实在很好奇,李钧要怎么洞房花烛?
热闹不看白不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于是,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京城,居然是九月初七了。
李暄先把秦绾送回安国侯府,自己入宫面圣。
距离大婚只剩六天,侯府已经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唯一不协调的是,守门的侍卫脸上实在看不见有什么喜色。
秦珍的嫁妆大半都是秦绾打理的,剩下的部分,等秦绾去云州后,自然是张氏接手,不过,有秦建云盯着要亲自过目嫁妆单子,加上宁王府里那张嫁妆单子的原本像一把悬而未落的刀挂在头顶,张氏到底还是没胆偷拿清河公主的嫁妆。
“大小姐。”
“大小姐安好。”
一路走进去,都有下人停住脚步行礼,现在阖府谁不知道侯爷最宠爱的是大小姐?
“这都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荆蓝终于忍不住训斥道,“二小姐就要出阁了,你们不开心些,是要给二小姐添堵吗?”
“大小姐,这可真不赖我们呀。”被叫住的是一个端着暖盅的仆妇,随即就开始倒苦水,“二小姐整日里以泪洗面的,看着谁都哀哀切切的,夫人和二少爷三小姐心情也不好,如今府里的下人都绷紧了不敢多说一句话。”
秦绾无语,不敢多说一句话,你现在说得倒是挺多的嘛。
“这是什么?”荆蓝指着暖盅问道。
“夫人吩咐了,炖的乌鸡汤给二小姐补身子。”那仆妇赶紧道。
“行了,赶紧给二妹送过去吧,凉了就不好了。”秦绾挥挥手。
“是。”仆妇微微弯腰,脸上却闪过一丝失望。
显然,大小姐也没替她们出头的意思,也不知道九月十三之后,府里的气氛会不会恢复如初。
“小姐?”荆蓝问道。
“关我们什么事。”秦绾一耸肩,很无所谓道,“父亲还在宫里,先回碧澜轩吧,我想珑儿了。”
“是。”几人互相看看,也释然了。
秦珍好不好,委不委屈,关他们屁事!
回到碧澜轩,秦珑一阵风似的冲出来,直接挂到了秦绾身上,后面的秋菊都吓出一身冷汗,埋怨道:“小小姐您可跑慢些,奴婢都追不上了。”
“谁让你这么慢!”秦珑搂着秦绾的脖子,回头扮了个鬼脸。
“你是不是又重了?胖成小猪了。”秦绾掂了掂小姑娘,笑着说道。
“才没有,珑儿是长高了!”秦珑反驳道。
一片笑声中,秦绾陪着小丫头玩了一会儿,随后冬梅就过来把人带回桂嬷嬷那里去上课了。
秦绾让朔夜和荆蓝自己去做该做的事,只带着蝶衣和夏莲进了房间,这才敛去了笑容。
“大小姐。”夏莲走上前,很乖巧地道:“自从大小姐出门,碧澜轩一向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不参与府中其他事,除了去大厨房领一日三餐和份例,并不轻易出院门。”
“很好,你管理得不错,这个月碧澜轩所有伺候的人月例都加五成,你…翻倍吧。”秦绾点了点头。
“多谢大小姐。”夏莲喜道。
果然跟着大小姐是对的,府里其他主子可没有这么大方的,何况现在大小姐又得侯爷宠爱,明年就是王妃了,改天回家一定要和爹娘说说,跟着大小姐才是最有前途的!
“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吗?”秦绾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太子妃…”夏莲脱口而出。
“太子妃…不,江侍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其他吗?”秦绾打断道。
“那就是端王府的事了。”夏莲想了想答道。
“端王府…怎么了?”秦绾忍下了一抹笑意。
“端王回京时带了个新纳的庶妃,当时二小姐就很不高兴了,去找端王殿下闹了一场,听说是哭着回来的。”夏莲道,“后来听说,周贵妃赐了四个侍妾给端王。”
“哦。”秦绾一挑眉,看起来…纪庶妃果然是治不好端王的寡人之疾啊。
不过,周贵妃给儿子塞这么多女人,也不怕物极必反,让端王更加看见女人就厌恶?
“前两天,陛下和皇后娘娘各赐了四个女子给端王府,据说是…侍女。”夏莲又道。
“噗——”秦绾差点喷茶了。
皇帝皇后居然也凑热闹?就算对外说赐的是侍女,也得有人信啊。尤其周贵妃赐侍妾在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父亲怎么说?”秦绾笑道。
“侯爷…听前院的侍卫大哥说,侯爷怒气冲冲地进宫了一趟,不过回来时虽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把哭闹的夫人和二小姐骂了一顿,让她们不得再哭诉。”夏莲说道。
“我们那位夫人…忍了?”秦绾一挑眉。
“不忍还能如何?”夏莲笑道,“二少爷这几天都没去书院上课,夫人也没心情管了。”
秦绾毫不意外,对张氏来说,儿女就是她的命根子,秦桦和秦珠还小,秦桦又是唯一的嫡子,将来铁定要继承安国侯的爵位的,自然不用张氏太担心。秦珍的婚事原本让张氏极为满意,平时出席宴会时也多有吹嘘,然而,端王只是去了一趟云州,回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能不让张氏急上火?
“大小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老太君有请大小姐。”
“知道了,告诉祖母,我刚回院子,换身衣裳便去。”秦绾提高了声音道。
“是,大小姐。”
“大小姐才刚回来,都不让人喝口热茶的?”夏莲抱怨道。
“原本也该去向祖母请安。”秦绾不怎么在意,起身在蝶衣的帮助下换了身家常的衣服,心知肚明,除了端王的事,估计也没别的事能让老太君拉下脸来了。
很快的,秦绾带了蝶衣出门去,还很好心情地吩咐夏莲去告知大厨房,今天晚上大小姐想吃清蒸鲤鱼和红豆糕。
到了禧福苑,果然,不止是老太君,连张氏也在。
不过,事关端王,总算是没让秦珍和秦珠两个姑娘家在场。
“祖母,母亲。”秦绾进门,笑吟吟地行礼。
“你倒是心情好。”张氏没好气道。
“女儿刚刚回府,倒是不知道…府里有什么让女儿应该心情不好的事吗?”秦绾奇道。
张氏被堵得一口血憋在喉咙里,脸上都涨红了。端王的事,她就不信秦绾是当真不知道,可秦绾都说了不知道了,她总不能上赶着把这丑事说一遍啊,原本就该是心照不宣的事。
“母亲,不是女儿说什么,这侯府的下人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了。”秦绾不等她说话,又开口道,“没几天二妹就要出阁了,可府里的下人进进出出都愁眉苦脸的,这是摆脸色给谁看?被皇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侯府有多不满意这门亲事似的。要不是看见府里披红挂彩的,真以为…要办的不是婚事而是丧事呢。”
“放肆!”连老太君也听不下去了。
“祖母,孙女…说错什么了吗?”秦绾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道。
“…”老太君无语。
如果秦绾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确实是没说错什么,可问题是,她能不知道吗?能吗?
“听说,在云州的时候,宁王赐给端王一个庶妃?”老太君缓缓地开口道,“老身也是关心珍儿,不想她受了委屈了,倒要打听打听这个庶妃是什么人品。”
言下之意,是她给秦珍受的委屈?
秦绾一挑眉,微笑道:“纪氏不过是一商户之女,倒也没什么后台,只是…纪家把她送去伺候端王,到底是个姑娘家的,自小也是千金小姐般娇养的,皇家总不能不负责任吧?所以王爷做主,给纪氏一个庶妃的名分也罢了。”
老太君揉了揉额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秦绾只说纪家将她送去伺候端王,可什么样的伺候法居然要皇家不得不负责的?这等爬床的女子不知廉耻,手段下作,就算身份不高,但也很能给秦珍添堵。
“那贵妃娘娘为何要给端王赐侍妾?”张氏急急地问道。
“母亲这话就说得奇怪了。”秦绾顿了顿,才看着她,好笑地道,“女儿远在云州,怎么会知道贵妃娘娘为何给端王赐侍妾呢?”
张氏无言以对,但心里却总觉得,秦绾一定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不肯告诉她们罢了。
如果说只是贵妃娘娘赐了四个侍妾,虽然也说不过去,但总还是情有可原,可帝后紧接着赐下八个侍女,就太不寻常了。端王在云州可是办砸了事的,因此原本应该晋升亲王的旨意一直都没下来,怎么可能又受赏呢?受赏也罢了,还能解释成压惊,可端王都要大婚了,赐一群美女,怎么看都不像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