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点点头,示意荆蓝将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这麻烦可大了。”展破军头疼道,“那些江湖人高来高去的,打开城门不难,要是还有多事的拿端王殿下做人质,麻烦就更大了。”
“展将军,本郡主却觉得,这事不简单。”秦绾沉声道。
“怎么说?”展破军疑惑道。
“江湖中人固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但和普通百姓也很疏离。要说顺手帮一把,或许还有可能,但如此大规模有组织的行动,没人在其中串联绝不可能。”秦绾断然道。
“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李暄一针见血。
“北燕?南楚?还是西秦?”展破军沉吟道。
“我东华内部也不是没有内患。”秦绾摇了摇头。
“先应付过眼下的事再说。”李暄转头道,“展将军,不能等下去了。”
“是,王爷。”展破军点点头,“末将立刻命人调集军中全部的弓箭手待命。”
“顺便给本郡主找几张好弓来。”秦绾紧接着说道。
“是。”展破军楞了一下,但看看她身后的沈醉疏,明显是高手风度,也就了然地点点头。
“给本王也弄张好弓来吧。”李暄也道。
“是,王爷。”展破军道,“王爷武功高强,弓箭营就交给王爷,末将带领步兵营冲散乱军如何?”
“可以。”李暄点点头。
那些江湖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普通士兵应付起来确实费劲,必要时候,他也做好了亲自出手的准备。
展破军一抱拳,也不多说客套话,大步走出去安排军队。
“这人不错,怎么还是个杂牌将军?”秦绾一挑眉。
“他是前恭亲王举荐的人。”李暄看了她一眼才道。
“…”秦绾汗颜,感情这将军和她还该有仇来着,若非她扳倒了二皇子,以展破军的能力,也不至于一直窝在这小地方不得升迁了。
“其实,上面也知道,他能力是有的,不然也不敢派他来救端王。”李暄又道。
“那个…”沈醉疏终于忍不住道,“今晚要怎么办?”
“沈大侠不是都听到了吗?”荆蓝挑眉,扬声道,“弓箭营,万箭齐发,敢开城门的,有一个射一个,有两个死一双!”
沈醉疏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知道那些人做的不对,但极有可能,也是被有心人给煽动挑拨的,都是江湖同道,似乎有点儿于心不忍。
“算了,你留在营中吧。”秦绾叹了口气道。
“不,我和你们一起。”沈醉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你确定自己没问题?”秦绾看着他。
“嗯,没问题。”沈醉疏点点头,一脸的郑重。
他想做点什么,做点真正有用的事,而不是浑浑噩噩地越帮越忙。
很快的,军队集结完毕,展破军还亲自送来了一堆最好的弓箭供李暄挑选。
李暄挑挑拣拣一番,自己留了一张,也选了一张抛给秦绾:“这个比较适合你。”
“嗯。”秦绾也没试,直接就挂到了身后,顺手拿了两个箭囊,总共六十支箭。
“郡主会用弓箭?”展破军惊讶道。
“嗯,学过。”秦绾点点头。
边上,沈醉疏和荆蓝、蝶衣都各自挑选了合适的弓箭在手。这种战斗,任何武器都没有弓箭好用。
“出发吧。”李暄沉声道。
“是!”展破军见状,也只能先按捺下心底的疑惑。
“我们也走吧。”李暄沉吟了一下,又道,“沈兄武功虽高,但上战场恐怕也是第一次,还请注意不要乱跑,弓箭不会认人。”
“明白,我跟着她。”沈醉疏不以为杵,爽快地指了指秦绾。
“好,走。”李暄道。
宁王府的五百亲卫自然也都是弓马娴熟,人人能开硬弓,加上展破军抽调的弓箭营,合计一千五百人,要是一起开弓,也确实能做到万箭齐发,铺天盖地了。
展破军带着步兵营已经开始冲击叛军,吸引注意力,正好,叛军也希望他们如此,以便让那些高手趁乱去开城门,两方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打得不亦乐乎。
“动手了。”趁着夜色埋伏在一边的李暄低声说了一句。
果然,他话音未落,却见几条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城墙下。
古县的城墙大约十米的高度,加上年久失修,外墙有些地方被雨水侵蚀得坑坑洼洼的,如今却正好成了施展轻功的落脚点。至少,来这里的江湖人不管武功高低,飞上城墙肯定没有问题。
“放箭。”秦绾闲闲地说道。
宁王府的卫队闻言,立即射出了手里的箭,弓箭营虽然因为发号施令的不是宁王而反应慢了一拍才实行,可就是这慢了的一拍,却刚好形成了两段射。
那几个刚刚施展轻功的黑衣人拍飞箭支,可下一批立刻到来的羽箭却让他们没有了反应时间,一岔气,只能纷纷落回地面。
秦绾站在李暄身边,见状才慢条斯理地拿起弓箭。
李暄曾在思忘崖上见过她用弓箭对付庄别离,明显是练过的,倒没有沈醉疏那般惊讶。
“就你了。”秦绾忽的一笑,一松手,箭已离弦。
这时候,后面的军士还在不停地射箭,秦绾的箭虽然带着呼啸的风声,但混在铺天盖地的箭雨中,又是黑夜,等发现时却稍微晚了点。
西门远山也是一剑磕在箭上,才感觉到那力道不同寻常,但也来不及加重手劲,急切之间,只能猛地一缩脖子。
“嗤——”羽箭挑飞了他束发的头巾,深深扎进了城墙。也幸亏挡了那一下,羽箭尽管没被挑飞,但终究是改变了方向,稍稍往上倾斜了一点,要不然,直接就正中脑门了!
“大师兄,没事吧?”旁边两人赶紧一边挑箭,一边靠拢过来。
“没事,你们小心,有高手混杂在其中。”西门远山也出了一身冷汗。
千钧一发啊。
“真遗憾。”秦绾叹了口气。
“怎么说也是天剑门的继承人,没那么容易被你一箭爆头吧。”沈醉疏道。
“我只想告诉你,我好像看见顾宁了。”秦绾放下弓,转头道。
“这混蛋,不是告诉过他别参合吗!”沈醉疏暴跳如雷。
秦绾微微皱眉,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等我一下。”沈醉疏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烦躁。
“本王能让人尽量避开你,但误伤也没办法。”李暄提醒道。
“我知道,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为难王爷。”沈醉疏爽朗地一笑,施展轻功掠了过去。
“白痴。”秦绾叹了口气,只得赶紧传令下去,尽量避开沈醉疏射箭,不过一千五百人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不误伤,幸亏沈醉疏穿着一身白衣,在黑夜中倒很是显眼。
其实顾宁也很郁闷,他只是想借个路而已,谁知道这些人当夜就要行动,他被西门远山一拖,也来不及了,只能跟着一起出发,想着两不相帮,只溜进城内就算。
然而,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官军显然是早有准备,竟然布置了大量弓箭手来对付他们,根本就是江湖高手的克星!没见当初高手榜第一的欧阳慧都没逃脱箭阵吗?
就在这时,一条白影飞掠而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一脚踹飞。
“阿宁!”西门远山赶紧移过来。
然后,几人才发现,随着这人的出现,箭雨竟然稀疏了不少。
“你要气死你爹不成?”沈醉疏咬牙切齿。
“沈世叔…”顾宁一脸的尴尬,说不出话来。毕竟,两个时辰前分手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参合这档子事的。
“你是…七绝公子沈大侠?”西门远山又惊又喜。
沈醉疏在高手榜上排名第三,可以说是一大强援了,虽然听他的口气是不赞成的,但顾宁和他的关系显然不浅,怎么也不能不管吧!
“西门远山?”沈醉疏挑眉。
“是,我…”西门远山刚一开口,就觉得眼前金星乱转。
“揍的就是你。”沈醉疏抬起玄铁箫扛在肩膀上,冷然看着他。
虽然他和顾宁认识不到一天,但顾月白却是有事没事就跟他炫耀儿子,所以他对顾宁的了解一点儿都不少。顾宁答应了他又没做到,多半就是被西门远山给算计了。
“沈世叔…”顾宁尴尬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就你那点脑子,也就被人骗的份,你爹看起来老实,其实比你难搞多了。”沈醉疏斜睨他。
顾宁大汗,要不要这么鄙视他啊?
“嗡——”一支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沈醉疏背后而来。
“沈世叔,小心!”正对着这边的顾宁一声急呼。
“要小心的是你!”沈醉疏一脚踹翻他,正好帮他避开一支流箭,自己却纹丝不动。
他很清楚身后的人是谁,要说军士射偏还有可能,可秦绾能射偏?
果然,羽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猛地钉入地面。
众人默然了…
西门远山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的。
实在是…这箭就插在他两腿之间的地方,尾翎还在微微颤动,这要是再往上一寸…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实在光是想想那个后果就不寒而栗。
“噗——”沈醉疏绷着的脸终于没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在这战场上特别引人注意。
“沈醉疏!你再不赶紧的,信不信我射你屁股!”后面传来一声冷哼。
“喂喂,姑娘家的,说话别那么粗鲁!”沈醉疏黑线。
这真是个名门贵女吗?简直比江湖儿女都不拘小节,也亏得那位王爷居然想娶她当王妃!
“嗤——”回答他的是一支钉在他脚边不足一寸的羽箭。
“好吧好吧。”沈醉疏叹了口气,目光再落在西门远山身上就严厉起来。
“沈大侠莫非也要做朝廷的鹰犬吗?”西门远山站起来,神色有些紧张。
“我并不喜欢这个朝廷。”沈醉疏摇了摇头,“办事效率太慢,贪官污吏横行,看着有时候都想揍人。”
“那?”西门远山眼中浮起一丝希冀。
“但是,总有一些人一直是在努力的,比起你们几个蠢材好了一千倍!”沈醉疏瞬间变了脸色,玄铁箫一抽,直接把人放翻。
他武功本就高出一大截,手里还拿着神兵利器,普通刀剑磕着碰着就断,加上后面神出鬼没的羽箭,终于,除了顾宁是被他用脚踹的,其他人全部挨了他一箫,偏生还都打在腿上…
当然,在场并不止是天剑门的人,只是另外方向,自然有箭雨伺候。
“沈世叔,这要出人命的。”顾宁担忧道。
虽然箭雨没有往这边来,但万一下一刻就过来了呢?腿上受伤无法施展轻功,就更避不开了。
“死了算我的!”沈醉疏怒道。
☆、第三十九章 端王悲剧了
这场战争其实没什么悬念,精兵对乌合之众,箭阵克江湖高手,不赢才没天理。之前一直僵持,是展破军怕叛军孤注一掷用人命去填城墙,万一弄死了端王,就算把叛军都全灭了,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叛军仗着有高手,自动和官军边打边退,反而远离了古县,那可不正中下怀么。
等到战争结束,解除了古县的围困,展破军一面收拢军队,一面将茫然的百姓驱赶到一起。
十几万人,真不可能全部杀得干干净净,哪怕上报朝廷,诛杀匪首后,其他人还是得放回去重新种田的,顶多是加重赋税,或者派军监视之类的惩罚。
李暄只看了一会儿,见展破军行事颇有章法,就没插手,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先行入城了。他堂堂亲王,总揽云州事务,实在不必事事都和属下争功。何况,展破军这个人,如果背后没有了牵扯,他想要了!
至于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虽然被箭雨射死了不少,也逃走了几个,但生擒的更多,有的是中了箭受伤不轻没跑掉,更多的是天剑门那些被沈醉疏揍得爬不起来的人。
江湖上都说七绝公子怜香惜玉…尼玛他连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也没放过啊,该揍的全揍了!
展破军为难,李暄可不为难,一声令下,全部投入古县大牢,先关着再说,受伤的给药包扎,总之只要不死就行,要想有再好的待遇?没门!
只有两个人被沈醉疏拎到了古县的县衙。
顾宁和西门远山。
“沈世叔,你让我先去找霜儿行不行?”顾宁苦着脸道。
“古县之围都解了,霜儿没危险,晚点去一样!”沈醉疏道。
“可是…”顾宁想起那些被丢在大牢里的人就头皮发麻,自己好像干了一样的事啊,跑去官府…不会也被丢进大牢里去吧?那自家老爹非要揍死他不可了。
“少废话,进去!”沈醉疏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县衙大堂,李暄和秦绾正在统计伤亡情况,亲卫队死了两人,还有十几人有轻重不同的受伤,连荆蓝手臂上也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半截镰刀划了一下,苏青崖正在帮她包扎。
战场上,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会被普通人伤到的。人太多,情况太复杂,什么听风辩位、耳观八方,统统不管用,最管用的还是直觉和经验,以及身边的亲兵。
“顾少侠这是干什么呢。”秦绾抬起头来,一声轻笑。
“怎么是你啊。”顾宁傻眼。
“不是我,你不是被射成筛子,就是在大牢里睡觉了好吗?”秦绾冷笑道。
“你们是助纣为虐!”西门远山愤怒地道。
“那不好意思了,只是本小姐不是助纣为虐,本小姐就是纣,明白?”秦绾一挑眉。
“哈?”顾宁茫然,那表情一看就是——不明白。
“王爷,郡主,古县一战的统计报告出来了。”莫问走进来,目不斜视,直接将一本册子送到了上首。
李暄随手接过,扫了几眼,就递给了秦绾。
秦绾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唇边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郡主?你是郡主?”顾宁失声叫道。
李暄是王爷,他没感觉,本来就知道古县有两位王爷在,没什么奇怪的,可这女子居然是郡主?他和一个郡主同行了半天?不对,这女子不是高手榜第一的秦紫曦吗?秦紫曦怎么能是郡主!
“天剑门,西门远山是吗?”秦绾没理他,却看着边上一脸愤慨的青年。
“是!”西门远山一抬下巴,傲然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我就是西门远山!”
“呯!”沈醉疏直接一脚将他踹飞几步,冷笑道,“就你,还大丈夫?”
“我怎么了?”西门远山趴在地上,因为功力被封一时爬不起来,看着他愤怒道,“沈醉疏!以前我敬佩你是大侠,可你居然帮着朝廷的走狗迫害百姓?我看错你了!”
“迫害百姓?”秦绾一扬手,那本册子丢进了莫问怀里,喝道,“念给他听!”
莫问没有犹豫,打开册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毫无表情地念道:“战事后,约有六七万叛军向四处逃散,末将派兵分队追赶,沿途可见稻田被乱兵践踏,杨树村、上窑村等十余处村庄残破,大槐村等四个村庄空无一人。唯末将追击的方向,途径小河村时,发现村内村民被全数屠杀,一村老幼三百余人无一活口,血迹未干,疑似叛军首领隐藏行踪杀人灭口所为,末将怀疑其部遁入凉山支脉,正率军轻军简行,加速追击,此处战报先行呈上。”
“官兵还没屠了他们,他们倒是先屠村,真够决断的。”秦绾冷笑道。
沈醉疏默然,他曾经一路护送灾民上京告状,九死一生,更理解这些普通百姓生存的无奈。
天灾?这分明已经是*了吧!
“西门…大侠,助纣为虐的感觉,可好受?”秦绾问道。
西门远山无语,脸上的神色不住变幻。
屠村…这种行径,不管是怎么样的迫于无奈,都超过他的道德底线了。
只是,原本是一群没饭吃的百姓想要争一条活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却反而断了别人的活路?
“还有这里,叛军围困古县一月之久,古县之内的状况,弹尽粮绝,易子而食,西门大侠…要不要也自己看看?”秦绾又举起了另一本册子,“打破古县,分粮食?别说粮食,再过几天,只怕满城都是人吃人了!”
“你闭嘴!不要说了!”西门远山吼道。
秦绾知道他是一时不能接受,也不逼迫,只道:“那就请西门大侠和同门去做个伴吧,本郡主会让令师亲自来领人。”
“…”西门远山顿时黑线了。
如果可以,他倒真是想直接吼,坐牢就坐牢,谁怕谁啊!但是…他不敢,因为天剑门陷在这里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十几位同门,可以想象师父脸如黑锅的模样了。
不过,顾宁比他更想哭。
天剑门的掌门剑尊者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加上那是一群徒弟,顶多也就是一顿骂而已。可上面那位郡主要是把自己老爹也叫来领人,那可真…会死人的啊。不不,就算不死,也要半身不遂好不好!
“至于你…”秦绾看着顾宁的目光似笑非笑的。
顾宁哭丧着脸,下意识地就往沈醉疏身后躲。
“咳咳…”沈醉疏也无奈了。
这臭小子,这会儿倒是不怕被他揍了?所以说,顾月白那家伙到底在儿子心目中是什么人哪?
“王爷,不好了!”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直冲了进来,连门口的守卫都没拦得住。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本王好得很!”李暄喝道。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有威慑力,那侍卫愣了愣,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大厅中的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当众说。
“说吧,这里不是自己人就是囚犯。”李暄道。
顾宁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很想问一句,他算是自己人还算是囚犯?
“是,王爷,刚刚楼将军的副将来报,运往青岩的赈灾粮食被人给劫了!”侍卫道。
“什么?”李暄霍的站起身来,手里的笔直接被捏断了,墨汁溅了一桌子,连秦绾的衣裳都弄脏了。
“你再说一遍?”秦绾阴沉着脸,哪有心情去管衣服那点小事。
“运往青岩的粮食…被劫了。”侍卫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楼景辉人呢?”李暄怒道。
楼景辉就是那个押送第一批赈灾粮食前往云州青岩县的将军,因为粮车沉重,加上水灾之后道路泥泞,桥梁垮塌各种原因,速度很慢。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这会儿也该到目的地了才对。
“楼将军…当场以身殉职,副将被几个士兵护着冲了出来,刚刚已经伤重不治身亡,还是唯一一个伤势较轻的士兵把话说清楚的。”侍卫低声道。
“楼景辉带着一千军队,难道连一群拿起锄头的百姓都打不过?”李暄道。
“不是百姓。”侍卫苦笑了一下,却看了沈醉疏一眼。
“喂喂,又不是我干的。”沈醉疏黑线。
“那些人自称武林盟,虽然只有百余人,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为首的人手持一柄神兵,好像是上古神剑含光…那幸存的士兵说,听见旁人称呼他庄宗主。”侍卫答道。
“庄别离?”李暄疑惑地看向秦绾。
“圣山武宗宗主庄别离?”沈醉疏也惊讶道。
“庄宗主带人劫粮肯定是赈济灾民的,还省了那些官员中饱私囊呢!”西门远山忍不住说道。
“那个…那些人确实在杨石乡一带向百姓分发粮食。”侍卫道。
“简直胡闹!”李暄皱眉。
“问题很严重?”沈醉疏这些日子看得多了,可没西门远山这么乐观。
“杨石乡那里灾情不算特别严重,又紧靠秦城粮仓,原本安排那里的百姓迁徙到秦城的。”李暄解释道。
“不都是灾民?救谁不是救?”西门远山不以为然。
“朝廷的救灾是有轻重缓急的,杨石乡的灾民可以在秦城得到救助,可青岩县呢?”李暄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了薄怒,“那是重灾区,只怕百里无人烟,没有了这批粮食,那遍野的饿殍就是你们这些大侠做的孽!”
“…”西门远山脸色一白,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话来。
李暄抬起手,揉了揉额头,隔了一会儿才问道:“紫曦,怎么办?”
秦绾起身,直接喝道:“朔夜!”
“小姐吩咐。”朔夜一晃身,来到她面前。
“给我找南宫廉,告诉他,我限他一个月,要是不能收拾了庄别离,我就先弄死了他,然后自己去清理门户!”秦绾怒道。
“属下并不知道南宫廉的行踪。”朔夜愣了一下才道。
“给我传集贤令!”秦绾直接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令牌丢给他,“蝶衣跟你一起去,她知道怎么用。传令:武宗前宗主庄别离叛国作乱,残害百姓,圣山所属,见之可诛!”
“是。”朔夜一惊。
大小姐,这回是动真怒了啊…集贤令除了召集各宗门,并没有强制性,但无名阁作为圣山精神领袖,集贤令一出,依旧会有很强的号召性,哪怕不强迫,只怕也会有很多人遵令行事。
“还有,告诉南宫廉,他才是武宗宗主,居然让庄别离依旧借着武宗的名号招摇撞骗,连武宗的象征含光剑都没收回来,要是他做不好,本小姐连他一起清理门户!”秦绾道。
“是…”朔夜迟疑了一下才道。
“如实转告,一个字都不许改!”秦绾咬牙切齿道。
“是!”朔夜不敢耽搁,和蝶衣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辛苦了。”李暄道。
“是我的问题。”秦绾摇了摇头,“当时知道庄别离是个祸患,就应该直接弄死,不该看在师父份上放他一马。”
“你师父明明比你更想弄死他。”李暄一耸肩。
“行吧,武宗的事让南宫廉自己去解决,但是青岩那边怎么办?”秦绾头疼道。
就算庄别离是胡来,可毕竟粮食是发给了受灾的百姓的,总不能因为别处的人更需要,就从这些百姓手里再收回来,那真的要引起民变了。
“能让南楚那边抓紧送一批粮食过来应急吗?”李暄想了想道,“南楚过来的话,可以走楚江水路,比京城那边再筹粮快些,至少…能少死一些人吧。”
“外祖父不在了,我的话还不知道好不好使。”秦绾苦着脸道,“算了,派人去问问舅舅吧,死马当活马医。”
“好。”李暄点点头,表示理解。
临安王虽然疼爱秦绾,但用大量粮食救济敌国灾民这种事,还得皇帝拍板才行。
“诸事不顺啊。”秦绾一声苦笑,叹了口气。
“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就好。”李暄温言道。
李暄不是不累,只是他是主持云州赈灾事务的钦差,很多事,必须由他来做,别人想代替也代替不了。
“算了,我帮你去看看端王吧。”秦绾语气中也有一丝不满。
虽说端王身份高贵,按理来说,解了古县之围后,展破军应该去给端王请安,可是如今展破军去追击匪首了,根本就没有进城,而在这里的是宁王,无论于公于私,李钧都该自己前来拜见。可如今,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端王却依旧不见人影,这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拜托了。”李暄点点头,又道,“荆蓝受伤了,莫问暂时跟着你。”
“不用啦。”秦绾不禁失笑道,“你已经给了我两任侍卫统领了,这个第三任又给我,以后就真没人敢做你的侍卫统领了。”
“跟着大小姐也挺好的。”莫问倒是很佩服秦绾,尤其是见过秦绾对付夏婉怡的手段之后。
“算了,本小姐还怕找不着护卫?”秦绾笑笑,路过门口时,顺手揪住沈醉疏的衣领拖走,一边说道,“这两个我带走了。”
“喂喂喂,你一个姑娘,能不能不那么野蛮?”沈醉疏翻了个白眼,赶紧拎走了顾宁。
被秦绾折腾总好过落在那个王爷手里。沈醉疏觉得,他看不透这个宁亲王。
“你不是高手榜第一吗?还需要护卫?”顾宁怀疑道。
郡主…这该不会是同名同姓?
“怎么不需要?”秦绾回过头,一脸理所当然道,“若是有刺客,本郡主堂堂皇亲贵胄,又是女子,难不成让我亲自动手?”
“…”顾宁无语地看沈醉疏,我可以揍她吗?可以吗?
“你要打得过,可以试试。”沈醉疏道。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秦绾,但顾宁…不说武功,经验阅历都差远了,心计更是不知道被甩出几条街,再练十年也就只有被秦绾耍着玩的份。
顾宁至少感受得到他那*裸的鄙视,不禁泪奔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对了,你也是圣山的人?”沈醉疏想起来,回头随口道,“所以,你和南宫廉,果然是同门师兄妹?”
“沈大侠,我上次告诉你,南宫廉是我师侄,原来你完全没在听吗?”秦绾没好气道。
“别闹。”沈醉疏抽了抽嘴角。
“闹的是你好吗?沈大侠!”秦绾叹了口气,忽的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重新说一遍,无名阁主秦紫曦,家师墨临渊,无名阁上代阁主,武宗前前任宗主。”
“…”沈醉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许久,才漠然道,“所以,你是殷开山的师妹,庄别离和南宫廉的师叔?”
“你才想清楚吗?”秦绾道。
“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沈醉疏道。
“好吧,最后一句。”秦绾一摊手,紧接着道,“我以无名阁主的名义,希望你成为无名阁长老,考虑一下吧。”
“哈?”沈醉疏愕然。
“还有,管好你侄儿,还有你侄儿他爹,最近江湖太乱,我们家王爷的耐性已经快用尽了。”秦绾走远了,一边还丢下一句话。
沈醉疏微微皱眉,心中一沉。
他听出秦绾的意思,朝廷…这是想对江湖下手了吗?
不过,这回云州的事,那些江湖人确实闹腾得有些不像话。
然而,下一刻,他有不禁哑然失笑。
果真是被秦绾给影响了啊,什么“那些江湖人”,好像自己不是江湖人似的。
“沈世叔,那我可以去找霜儿了吗?”顾宁问道。
“去吧。”沈醉疏还在思索,一边叮嘱道,“不要惹事,也不要跟那些江湖同道接触,找到霜儿之后,要么回来找我,要么立刻赶回半月山庄,一刻都不要在外停留,记住了吗?”
“沈世叔放心,这回我真记住了!”顾宁不傻,也不是初入江湖的雏鸟了,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何况,刚刚秦绾说话并没有避着他,他也很清楚,江湖…只怕要有大麻烦了。半月山庄能不能避过这一劫都不好说,他必须立刻赶回去,将这边的状况通知父亲,尤其是那武林盟的事,绝对不能沾染!
“去吧。”沈醉疏挥挥手。
顾宁走了几步,忽的迟疑了一下,又停下来脚步,回头道:“沈世叔,你这样放我离开,没事吗?”
“有什么事?要不是我,你和天剑门那些人也早就被射成筛子了。”沈醉疏没好气道,“紫曦也就是吓吓你,看在我面上也不会砍了你的,快滚吧!”
“哦。”顾宁这才放心,赶紧溜了出去,果然,一路都没有侍卫阻拦,他才真正放下了心。
却说秦绾一个人走进县衙后面,随便抓了个衙役问了问,才知道端王现在住在古县首富的府上,至于没有来拜见的原因是…端王受伤了。
伤了?秦绾心里直犯嘀咕。伤到起不来的程度?不太可能吧,毕竟是亲王之尊,自会有侍卫拼死保护,这还伤成这样的话,李钧该有多么倒霉?
但是,对于秦绾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钧的死活她不关心,但人绝不能死在她和李暄面前。
想着,她还是先回大堂跟李暄说了一声,随后叫上了苏青崖。
苏青崖也无奈,要说李钧这种人,打死他也不想医。只是…他觉得,就算是对以前的欧阳慧,他也从未如此有求必应,千依百顺过。难道果然是潜意识里被秦绾影响了,认为没来得及救她让她死了一次是自己的错所以愧疚了要赎罪?
还没想清楚,人已经被扯到了地方。
李钧下榻的是古县首富纪家的宅院,当然,一个小县城,就算首富,也无法和襄城的高明等人比较,宅子也只能说过得去。不过,纪家为了巴结端王,几乎让出了大半府邸,自己一家子反而住到了偏院去。
“端王伤势如何?”秦绾一边走一边问道。
出来迎接的这人她也认识,是李钧的贴身侍卫之一,叫洪吉的,原本还是李钰亲自给他挑选的,武功挺不弱。这就让秦绾更奇怪了。如果李钧真的伤重,作为他的贴身侍卫,负责给他挡刀剑的洪吉,早就应该阵亡了!
“王爷前些日子在城墙上激励士气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一支冷箭…”洪吉低着头,愧疚地道。
“哪里中箭了?”秦绾怔了怔才问道。
守城战中,中冷箭也算是寻常,只是李钧…该不会就这么倒霉,一箭就被射中咽喉或者心脏这种要命的地方了吧?
“腿上。”洪吉答道。
“走不了了?”秦绾一挑眉,那倒也能解释李钧伤势不重却没有来县衙的原因。
“这个…郡主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洪吉尴尬道,“王爷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好吧。”秦绾有些不满,但也没为难他。
好在,不管是以端王妃的姐姐的身份,还是宁王的未婚妻的身份,她去探望一下受伤的端王,倒还不用避嫌。
“呯!”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王爷,长乐郡主来了。”洪吉禀告道。
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传来李钧的声音:“进来。”
“郡主,请进。”洪吉上前推开了房门。
“我在外面等你。”苏青崖一脸的嫌恶。
“还有力气砸东西,不是说端王重伤吗?”秦绾一挑眉,拉了拉裙子,小心地跨过一地的碎瓷片。
“怎么是你?”李钧只穿了一袭中衣,看着她的脸色很不善。
“不是我,难道还指望我家王爷亲自来探望?”秦绾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转头问道,“到底伤哪儿了?”
“那个…大腿上。”洪吉道。
“大腿上肉厚,出不了大事。”秦绾断然道。
当然,就看李钧那模样也知道,肯定是没伤到大血管之类的地方。
“行了,滚出去!”李钧不耐烦道。
“是,王爷。”洪吉给了秦绾一个抱歉的表情,退了出去,关上门。
“你还要在这里看我笑话?”李钧瞪着秦绾道。
“你有什么笑话可看的?”秦绾也被他惹得发毛了,本来这些日子就没休息好过,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下,这家伙还不消停!不就是捅了个篓子么?反正你是端王,又不是太子,皇帝再不理智也不至于牵连到李钰身上去。至于你自己…有区别吗?
“滚出去!”李钧突然暴怒,拎起一只花瓶就砸过去。
秦绾闪身避过,一皱眉,先退了出去。
“郡主。”果然,洪吉还在不远处等候。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秦绾问道。
“王爷的伤…”洪吉脸颊抽搐,都快扭曲了。
要说来的是宁王,他都没有这么为难的,可这话要怎么跟长乐郡主说?
“伤?本郡主看他好得很!”秦绾脱口而出,忽的灵光一闪,迟疑道,“大腿中箭,他该不会是…”
洪吉虽然一脸尴尬,但却着实松了口气,赶紧点头。
这是郡主自己猜到的,可不是自己污言秽语污了郡主的耳朵啊!
“他…试过了?”秦绾干咳了两声道。
“原本王爷的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天,纪家的家主派了自己的嫡幼女前来服侍王爷,这个…”洪吉想抓狂,面前的不仅是位尊贵的郡主,还是端王妃的亲姐姐,他在说自家王爷的风流韵事,这合适吗?
可这么严重的事,不说又不行!
“好了,我明白了。”秦绾打断了他的话。
总之,就是李钧他——不行了!
秦绾抽了抽嘴角,忽然觉得很讽刺。她刚刚射箭差点了废掉西门远山的命根子,转眼间就有现世报了?也不对,就算是现世报,李钧跟她有半个铜板关系?
哦,好像确实有点关系,秦珍要守活寡了。
想了想,她直接回去敲了敲门:“我带了苏青崖来,你想治就开门,不想本郡主就走了。”
这回,很快的,房门直接开了。
“谁说我会治那种毛病了?”苏青崖咬牙切齿。
“你是神医啊。”秦绾很无辜。
苏青崖治不治她不管,但起码她要知道,李钧这毛病能不能医得好,毕竟,回京后,医术好的太医也是有的。
“我前世欠你的。”苏青崖怒视她一眼,走进屋内。
“原来那是苏神医啊,太好了!”洪吉也松了口气。
他是太子派给端王的侍卫,要是端王真的废了,只怕回京后太子都不会放过他。
苏青崖这回看得极快,不到半盏茶时分,就一脸黑线地走出来。
“苏神医,我家王爷怎么样?”洪吉赶紧道。
“他好得很。”苏青崖没好气道。
“好得很?”秦绾皱眉。
“字面意思。”苏青崖点头确认。
“你说他…没事?”秦绾惊讶道。
“嗯。”苏青崖点点头,“本来就是大腿中箭,还距离那么远,能有什么事?”
“可是王爷他明明…”洪吉急道。
“你是怀疑我的医术?”苏青崖斜睨他。
“不敢。”洪吉赶紧道,“可是王爷他确实…”
“呵呵。”秦绾却突然笑了出来。
“郡主笑什么?”洪吉隐忍着怒气道。很好笑吗?
“不是身体问题,那就是心理问题了。”秦绾笃定道。
一箭射中那附近,就算没真的伤到,但心理上的冲击肯定不小,尤其李钧又一向是养尊处优的,何曾经历过如此危险的场面。所以…他是被吓软了吧!
啊呀,没受望门寡,但是貌似要守活寡了啊,不知道哪个更惨一点?
☆、第四十章 专治各种不举
“你说什么?李钧他…不行了?”晚上,李暄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嗯。”秦绾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但那双狡黠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幸灾乐祸。
“行了,别装了。”李暄了然道,“其实…我也挺想笑的。”
“噗嗤——”秦绾闻言,果然就笑得前仰后合,连形象都不要了。
这会儿在旁边的,莫问和荆蓝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自然不需要避忌。
事实上,别说活泼的荆蓝,就连一向沉稳被执剑称为朔夜第二的莫问——也挺想笑的。
端王居然被废掉了,这算是什么事嘛?
“小姐,端王那个…医不好吗?”荆蓝问道。只是虽然是关心的话语,但以她这种口气问出来,实在是让人怀疑,她究竟是想端王医得好还是医不好?
“苏青崖说,不是生理问题,是心理问题。”秦绾一耸肩。
“那就更麻烦了。”李暄皱眉。
毕竟,如果是受伤了,总是有希望治愈的,就算是真的伤得太厉害,至少也可以直接死心了。但是,心理问题?这要怎么治?说不定明天就好了,但也说不定…这辈子都不行了。
“那,二小姐的婚事怎么办?”荆蓝问道。
端王和秦珍的婚事定在九月十三,等云州事毕,返回京城后,差不多就该操办婚礼了。
然而…这个时候说,端王不行了?那秦珍还嫁不嫁?不嫁,无论是皇室还是安国侯府都丢不起这个脸,但嫁过去…秦珍守活寡,安国侯府一样丢脸,而且张氏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守活寡?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照常进行。”秦绾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秦家是什么门楣,怎么可能像是那些眼皮子浅的小门小户那般,听说男方出了事就急着悔婚。”
“小姐英明。”荆蓝会意。
自家小姐是要把秦珍塑造成李悦那样的节妇烈女嫁过去,这就不损安国侯府的名声,而这样一来,皇室毕竟是亏欠了秦家的,自然会暗中补偿。面子里子都有了,牺牲的也只有秦珍一个人而已。
也不对,秦二小姐不是一直表示,她对端王那是真爱嘛?既然是真爱,想必是不会介意李钧身体上的毛病的,说不定悉心照顾个几年,端王就突然恢复了,然后察觉到秦珍才是真爱,两人甜甜蜜蜜美满幸福去了。
所以说,这还是一桩好事嘛,小姐可是个为自家妹妹着想的好姐姐呢!
“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了秦二小姐的。”李暄微笑道。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秦家可不敢邀功,又不是卖女求荣。”秦绾正色道。
“是本王失言。”李暄道。
说着,两人又一起笑出来。
荆蓝暗自感慨,王爷和小姐果然是天生一对,一样的…蔫坏蔫坏的!
“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早点休息?”李暄问道。
“再坐一会儿,今晚挺凉快的。”秦绾道。
难得的七月天里,居然凉风阵阵,院子里比屋子里还更透气些。
“去拿点果子来。”李暄吩咐道。
“是,井水里还浸着瓜,这会儿冰凉冰凉的,吃着可舒爽了。”荆蓝笑着答应,顺手支使莫问从井里捞西瓜去。不一会儿,就切好一盘端上来。
秦绾咬了一口,果然,冰凉清甜的滋味沁入心头,更加消去了残余的几分暑气。
“你们俩也过来,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李暄道。
“是。”莫问上前拿了一块西瓜。
“我给苏神医和沈大侠送些过去。”荆蓝却端起了另一盘西瓜。
“嗯,倒是我没想到。”秦绾挥挥手。
“对了,那个什么武林盟,你让南宫廉去收拾庄别离,那其他人呢?”李暄随口问道。
江湖上的势力,秦绾却是比他更好插手些,那么,他也很爽快地放手。
“南宫廉只是懒,不是笨,都这么跟他说明白了,他哪不知道朝廷要对江湖下手了。”秦绾笑道。
“那些江湖人,也确实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李暄道。
“不听话的,杀了便是。”秦绾不以为然。
“能留的还是留下吧,毕竟有一身高强的武功,能为朝廷所用才是最好。”李暄摇头道,“比如,沈醉疏那样的。”
“苏青崖跟我说,沈醉疏的身体似乎有点儿奇怪。”秦绾却皱了皱眉。
“上回沈醉疏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照苏青崖的说法,他至少也得卧床半月,一个月后才能动武,可你看才过了多久,他就这么活蹦乱跳的。”秦绾道。
“也许是他的恢复力惊人?”李暄沉吟道。
“我就怕,他那么强大的恢复力会有隐患。”秦绾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一切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最终都是有害的。”
就连她自己,那种吃毒药提升功力的好事,也是死了一次才换来的。不对,孟寒说过轮回蛊的宿主全是爆体身亡的,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么就是死了两次啊!
“你上回说沈醉疏和沈蝶衣的事,我帮你去查了查,前日里倒刚好有些消息。”李暄沉吟了一下才道。
“说来听听。”秦绾顿时精神一振。
就算她不管沈醉疏,也不能不管蝶衣,若是蝶衣真的还有一个亲人在世,那也是好的。
“十六年前除夕,一个姓沈的家族被灭门,我确实找到了这么一条线索,不过很奇怪的是,那户人家并非江湖中人,沈家家主还很有名,是永历七年的探花,曾任了三年的翰林学士,后来辞官归乡。”李暄说道。
“不奇怪。”秦绾想了想道,“沈醉疏号称七绝公子,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我原本就好奇,一个江湖中人哪里去学来如此风雅的东西,还能学得样样精通,不止是会的程度。如果他有个能考上探花的爹,就不出奇了。毕竟,十六年前,沈醉疏已经不小了。”
“一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公子,从十几岁才开始练武,不过十来年,居然能练到他这个程度?”李暄很不相信。
这不只是时间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沈醉疏已经错过了年幼时最佳的打基础时间,十五六岁的少年,骨骼经脉都已经定型,从这时候开始学武,就算有最好的功法,刻苦训练,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了,就算练一辈子,顶多也就是个三流高手。
可沈醉疏不是,七绝公子名列高手榜第三,除掉秦绾这个不正常的,仅在西秦唐少陵之下——可唐少陵是什么人?鸣剑山庄三代单传,自幼就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丹药辅助,唐少陵本人又是习武天才。而沈醉疏有什么?
“这个…好像是有点奇怪。”秦绾摸了摸鼻子,又道,“那么,查到灭了沈家的是什么人了吗?”
怎么说,这很可能也是蝶衣的仇人啊。
“直接灭掉沈家的,是一股山贼,早些年就被一个江湖侠客单人匹马挑了整个山寨。”李暄一耸肩道,“你应该挺耳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