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再拒绝就是真的蹊跷了,白术被逼得几乎想去上吊,偏偏在对方的笑容里压根拿捏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这件事——
不过如果他知道,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地她说话?
想到这里,白术总算是成功地安慰到了自己,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品,停顿了下,这才规矩地俯下身子,用更加规矩的声音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虽然多少有一些羊入虎口送上门的感觉,白术就这么稀里糊涂进入了北镇王府上。
好在北镇王看着她是个姑娘,胸平屁股小的也没多大兴趣,把她捡回去就直接扔给了王府的大丫头凤枝,走的时候连头也没回一下——
那名唤做凤枝的大丫头是从小便在王府长大的,父亲是当年随着王爷被贬义无反顾来到这北方蛮荒之地的管家之一,对于孟朝玉一直忠心耿耿,在王府颇有地位——而凤枝也是打小被北镇王看着长大的,顺理成章成了王府的大丫头,虽然级别上不如那些个美人侍妾,在北镇王跟前却也多少说得上一些话……这些年下来费尽心思巴结她的人络绎不绝,嫉恨她的人也绝对不比想要巴结她的人少。
偏偏她的性子倒是随北镇王,是个软硬不吃的,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会儿,凤枝似乎对自家主子捡姑娘回来的事情挺习以为常的,只不过把人捡回来直接往下人群里扔倒是头一遭,而且那被扔的人看上去也是松了口气一副不想再看见主子第二面的模样……画风也是有些奇清。
这让看多了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不自量力的女人各种演戏的凤枝有些奇怪的同时,对白术的第一印象多少挺好。
“白妹妹,你都会做什么,同姐姐说说好给你安排个去处?”
相互自我介绍后,她领着白术往下人住的地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随口问——一般姑娘家,无非就是会些女红或者洗衣烧饭做补品炖品,她正琢磨着要把这个小身子骨头的丫头往哪个活儿轻的地方塞呢,突然就听见她在她屁股后头说了句:“劈材烧水都可以的。”
凤枝:“……”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凤枝脚下一顿回过去,却看见跟在她身后的人一脸淡定。
带着她熟悉了一圈王府,将信将疑地来到后院,指着最小的一桶水跟她说:“那这水桶?”
白术甩开膀子走过去,无视了凤枝指着的那个还没她脑袋大的水桶,直接把旁边那个大水缸子扛了起来——转过头就看见了凤枝那震惊的表情,看着她的反应,白术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穿越来那会儿,知道自己能扛起那么大的水缸,她比凤枝看上去更加震惊。
“我就会这个,”白术放下水缸,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让我绣花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凤枝唇角抽搐,终于明白北镇王为什么破天荒带回来个姑娘却往下人的地方扔——这跟个壮汉有什么区别?
不是特别重口味的恐怕都不忍心往床上放吧?
稍稍定了下神,凤枝又拎着白术在北镇王府里到处走走看看,北镇王府真的是大,白术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还是中午十二点呢,等到那凤枝说一句“下人们能自由走动的地方就这么多”时,已经接近傍晚,白术瞧得两眼发直,心想难怪孟楼老惦记着他这哥哥,光住的地方的规格和礼制,怕都快赶得上正统的太子爷了。
凤枝:“剩下的只要是没说能去的那都是主子们的地盘,没有召唤可去不得,免得挨了王爷那些个美人的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美人?”
“府上没女主子,但是总要有点儿人气,当今最受宠的是烟云姑娘,接下来是翠华姑娘,翠华姑娘深居院内不喜惹事,然而烟云姑娘性格开朗常常在府中走动,妹妹若是看见了,仔细点儿做事,别被找了麻烦——”
白术听得脑仁子疼,一不小心就想起那时候刚入宫,万岁爷让她去蹲后宫的房顶时的情景,当时她就觉得一堆女人凑在一起真心可怕,没想到来到北镇王府还没喘过气来,就被科普这么老大一堆有的没的,这会儿没忍住抬起手挥了下感慨:“他还在自己王府开后宫啊?也不嫌烦……”
白术随口一问,问完感觉到好像周围气氛不对,回过头看凤枝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白术摸了摸下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不温柔太不姑娘,尴尬地笑了笑:“凤枝姐姐别介,奴婢是从小地方乡下来的,说话难免粗坯——”
白术这算是给凤枝打了个预防针。
因为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她再一次地给北镇王府上上下下的丫头们展示了什么叫“乡下人的粗坯”,当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地端着一小口饭在桌边坐下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某个人已经按照在锦衣卫时那干什么都火烧屁股似的速度稀里哗啦干掉了一碗,当她将碗里最后一颗饭放在筷尖塞进嘴里时,周围倒是一颗饭粒都没有落下,吃完抹抹嘴,她伸了伸脖子问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添饭啊?”
那小姑娘一脸惶恐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白术兴高采烈地吃了三碗饭,吃到她看见大米饭就想吐——于是那一天晚上,是北镇王府后院养得狼犬头一遭没吃上新鲜剩饭,因为饭,全部都被北镇王今儿从大街上随手捡回来的过气鹰犬吃光了。
等白术打着饱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感慨自己快好久没吃这么痛快的饭,一边撑得难受哼唧的时候,她也在默默地听着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群小丫头吃饱了撑着试图将某个谣言传播出去:王爷从街上捡回了个男扮女装的假姑娘,王爷被骗了,王爷好可怜。
“……”
他可怜个屁。
白术蛋疼地笑了一声,摸摸肚皮。
她知道今天自己表现过于孟浪,可能吓坏了她的同僚,介于她需要一个美好的未来,正半睡半醒地考虑明天开始要不要稍微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这个时候,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忽然泛起,那双原本已经变得迷糊双眼瞬间瞪圆从床上一跃而起,手轻轻一抖一把蝉翼刀握在手中——
“谁?!”
她微微提高了声音。
这时候,她听见在房间的角落里响起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从角落中走出来,来人步子缓慢懒洋洋地,仿佛没看见白术手中那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暗器,一边走一边调侃:“睡觉也不摘下易容,那东西长期放脸上可不好,听说小姑娘家的最在意自己的皮肤,不怕以后脸上长疙瘩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白术算是明白过来什么叫“惊得从床上掉下来”。
这会儿她就感觉到脑袋有些晕眩,不是中了什么药,而是整个人都震惊了得魂不守舍了——偏偏那个把她吓的够呛的人还一脸从容淡定,三两步走上来,在她的面前站定,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甩,“啪”地合拢轻轻挑上白术的下颚,那双桃花眼含笑注视面前之人:“本王也是万万没想到,生生祸害掉了本王一边手臂的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说是不是,力……妃?”
白术:“…………………………………………”
她就不该来。
以及,力妃你大爷。
沉默片刻,白术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将放在自己下颚的扇子挪开,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白术用让人分辨不出情绪的麻木嗓音道:“王爷说笑了,什么力妃,什么手臂,奴婢听不懂……”
“还装。”
白术抿起唇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也是颇为挂不住,怎么都想不明白君长知都没看出来的易容,这北镇王凭什么就一眼看出来了?他比君长知还聪明?…………………怎么可能。
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白术一边笑眯眯地干笑,这边在北镇王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将脸上的易容道具取了下来,那张原本显得已经有一些棱角分明的少年面容之下,柔和白皙的线条暴露出来……
当白术深呼吸一口气,将脸上的那层易容面具完全揭下,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确实出了一些细汗,若不是这会儿拿下来,汗和易容草药混合在一起,难保不会真的产生什么副作用,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十六不注意把易容道具用在有伤口尚未好的地方,当天下了任务回来人就起了高烧,那伤口附近火燎似的一大串泡泡不说,根据十六说,还特痒。
这情况若是出现在脸上那可就糟糕了,所以现在被识破…………也未必见得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出事儿了被识破还讨一身病好……白术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安慰自己。
犹豫将那果冻似软趴趴的易容面具往桌上一扔,动作之间余光瞧见北镇王始终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两人双双不说话,然而白术的大脑心思却活络了起来——在孟朝玉四肢健全的情况下她可以废掉他一条手臂的话,那么眼下他成了三脚猫,她再把他胖揍一顿然后逃跑的几率是………?
“别动歪心思,姑娘,本王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王府养的那七八名夜值的影卫也正将这小屋子围得水泄不通,你可以尝试再次放倒本王,但是请在那之前确保自己有以一敌八的能力,如果没有的话,本王会在明儿天亮之前把你五花大绑,系上红绸带,敲锣打鼓地给本王那远在央城的且气急败坏的皇帝把他那逃婚的老婆给他送回去,”孟朝玉唇角边笑容变得清晰了些,“你猜他会不会同本王客气地讲一声:谢谢?”
“…………”
白术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脑子里一时进了屎才会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北镇王的地盘——这会儿举目无亲一个靠山都没有被人三言两语欺负得哇哇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白术抹了把脸:“王爷,奴婢当年也是任务在身不得不这么干,再说我不动您您也是要杀我的,逼于无奈之下那才……”
“可是本王记仇。”
“………”
白术彻底没表情了,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面前高出自己一个半脑袋的男人,脸上的情绪再明白不过:喔,所以呢?
“废了本王的右手,你得还一只右手。”
“……”这话听着怎么都有点邪恶哈?白术捂着自己的手臂小小后退一步,赔笑脸,“王爷,您拿了我的手走也不能接吧接吧自己用呐对吧,这万一一个力道控制不好……”
见她毫不犹豫就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孟朝玉无奈至极反笑,手中扇子力道不收“啪”地又一下敲在白术的脑门儿上:“本王让你来替王府办事。”
“这不是已经——”
“劈柴烧水不算,”北镇王扫了她一眼,一顿后又道,“本王的意思是,到军营来。”
“…………………………”
军营?
坚决不干。
白术微微瞪眼:“……王爷是要个锦衣卫来给您出谋划策坑害皇上?”
“话别说那么难听,这么不讲究难怪现在落魄到成了丧家犬,”北镇王尴尬地清了清嗓音,“再强调下,曾经的,锦衣卫——现在你只是个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的朝廷要犯。”
“您说话可真讲究。”
白术万分无语地说,被嘲讽的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不客气地大笑——那笑声仿佛要将整个院子的人闹醒,白术简直不敢想若是被凤枝听见了北镇王大半夜在她房间里孤男寡女的这家伙还各种浪笑以后她还有没有好日子过,这会儿一紧张也不管什么过敏不过敏了扑上去就用自己的手捂住孟朝玉的嘴——
后者不闪不避,只是任由她捂着,眉眼间却是笑着用极为含糊的声音问:“来不来?”
白术摇头:“奴婢以为这件事在白日时已经有了结论。”
孟朝玉将白术的手扯下去:“那是众目睽睽之下,你都明确拒绝了本王还能强行逼你就犯不成?更何况放眼这西北谁不知道,本王从来不逼人做他不愿意的事……”
“真是个好品德,王爷继续保持。”白术插嘴。
“王府不养闲人。”
“我能挑水。”
“将你缉拿归案,我那皇弟给的赏金够本王请十个挑夫挑一辈子的水用一桶泼掉一桶。”
“………说好的「从来不逼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呢?”
“那是对普通人,况且本王也没逼你,就是让你选择一下当将军还是当皇后……”北镇王话语一顿,上上下下扫了白术一圈,“你这样的人,死在战场比死在后宫来得合适一些。”
“………”
“怎么也是要了我孟朝玉一条手臂的人,傻了吧唧吃了被人下毒的糕点死在床上算怎么回事?”
“……”
白术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因为现在就连她自己都突然觉得北镇王好像说得好有道理。
她要被说服了。
…………………………………然而这其中肯定有哪里不对。
“王爷,您大半夜闯入奴婢闺房就为说这个?……奴婢曾经听说您收下奇能异士无数,随便抓几个您就是八臂哪吒,真的不必跟奴婢一介女流之辈——”
“要解决内忧,先平定外患。”
“哈?”
“最近西决皇子隔三岔五率兵来犯我大商北方边境,一而再再而三让人忍无可忍……”
“他?”白术微微一愣。
孟朝玉见她果然有所反映,这会儿便微笑起来道:“早就听说你同他也有些过节,如今正好也让你出出这口恶气——”
“我不记仇,”白术那双刚刚稍亮的瞳眸又恢复了之前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没出息地挠挠头,“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号人了。”
北镇王终于忍不住要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了——在他来得及开口吐槽她之前,白术放下手,想了想问:“您想让我做什么?”
终于谈到正事儿,孟朝玉见白术主动问知道她多少有些松口的意思——毕竟当年西决皇子闹出的火器设计图一事闹的风风雨雨,锦衣卫被死对头大理寺捉去整个都尉府可谓是颜面扫地,要说那些个锦衣卫可是个个都是一颗红心向太阳,孟朝玉就知道,眼前这人嘴硬说什么不记仇,实际上提起西决恐怕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西决当然不知道白术并不是完全因为都尉府颜面扫地和自己蒙受冤情的事儿记恨西决——要她说出她惦记西决哪儿了她一时半会都说不出,因为那家伙作出的阴损坑爹事儿一个手根本数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他害得她在君长知面前无数次哭成傻x颜面扫地。
而且,当时她未成年少女的一颗玻璃心都被君长知迎面挥下来的鞭子揍得支离破碎。
这些仇恨白术都记到了西决头上,而在北镇王的描述中她又得知,原来是西番国不甘寂寞派遣了细作来了北镇王的军队里,天天跟西决皇子里应外合钻空子找茬,整个北方都被他们扰得鸡飞狗跳,浪费粮草浪费军火,所以北镇王想要除掉那名细作,然而他又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这才想到要用暂时对于大家来说是生面孔的白术来除掉他。
“本王承诺,事情一旦达成,北方将是你最强大靠山,我那皇弟的手永远再也别想伸到你鼻子底下——从此你就在北镇王府上,躺着吃,本王不但不计较咱们曾经的各种恩怨,还管你一辈子的饭。”
“………”
北镇王一甩袖子:“暗卫说的:王爷,那姑娘真能吃。”
“……………”白术可耻地心动了,她想了想,正想答应下来,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问,“西番国是外患,那内忧是什么?为什么用到了「解决」这个词?”
“天色不早,睡吧,明日军机大营等你,一过午时见不到人,通知我皇弟他那落跑媳妇下落的鸽子可就展翅飞翔了。”
“………………”
知道北镇王笼着袖子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白术这才反应过来后悔着了道直接被牵着鼻子走还是骗进了军营——
想当个淑女的计划瞬间破灭。
她刚才怎么就没把鞋子砸他脸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二日,唯恐告状的鸽子真的就展翅高飞,白术惊得一夜没睡,没那个耐心等到午时,辰时刚到就乖乖爬了起来,捧着那易容面具沉默了下,又把孟楼给自己画的通缉犯画像拽过来看了看,最终还是将易容面具放下了——正所谓人生三大错觉:他喜欢我,我很坚强,以及我今天很低调他们肯定认不出我。
白术一不小心中了三个。
跟人问了路一路来到孟朝歌说过的军营,然后就被看守大营的人理所当然直接拦在了外头。
“大哥,行个方便放我进去,昨儿个跟北镇王爷说好了今天这个时辰见——”
“不行,军营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要不您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姑娘在外面等,他肯定——”
“不行,王爷日理万机,为何要为这种事叨扰?姑娘请回,酉时一过,王爷自会回府,姑娘若有心且等那时候再伺候也来得及。”
这回说话的语气里直接带上了鄙夷的口吻,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把白术当百里送来的了。
“不是,我不是……”
“姑娘请回。”
对方态度依旧十分坚决。有些震惊地摸了摸脸,白术觉得相比起做北镇王府上那些“姑娘”,她这张脸明明更像是来送早饭的路人甲,这守门小哥脑洞未免开得太大………
虽然对方只是坚守岗位,然而头一次面对低等士兵那张趾高气昂的脸,白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她负责充当看门狗的角色,不需要孟楼打招呼,他们锦衣卫仿佛天生自带冲着碍眼又酸腐的文官们“汪汪汪”的本事,这会儿换了别人对她“汪汪汪”,这感觉也是特别。
白术就这么站在门口活生生干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得她两腿发麻几次欲硬闯又强忍下来,终于在即将忍无可忍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个骑着大白马晃晃悠悠过来的身影,微微眯起眼一看发现那马背上坐着的原来是昨儿见过的师爷,来到他们跟前,下了马问道:“这是怎么了?”
守门的那士兵早就在白术的默默注视中浑身发毛,这会儿见了师爷仿佛是见了什么救命恩人似的,一拱手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师爷闻言转过头用稍微困惑的眼光将白术打量了一遍,白术这边还奇怪昨天不是见过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抬起手想要擦额头上汗,触碰到皮肤这才意识到:她昨儿可是戴了易容面具的。
想到这,她心里怪罪的抱怨消退了些,咧开嘴笑了笑:“是我。昨儿在集市散了后,王爷又寻来同我说了些,约好了今日午时之前军机大营见,然而没想到这边早早的到了却被拦在了门外,大人可否行个方便,替小的通报一声,就说——”
“是你啊。”不等白术说完,那师爷懒洋洋打断她道,“约好了就进来吧,师爷我也不想两头跑给你来回通报,天气热呢,太阳那么毒。”
言罢,在白术和那守门士兵的呆愣注视下,他甩甩袖子牵着马就往里走——剩下白术和那士兵大眼瞪小眼,双双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坚持都是在浪费生命:这师爷也太随便了些。
白术跟在马屁股后面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看见自己突然换了张脸好像完全不怎么惊讶的模样,再仔细一琢磨,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军机大营外,那走在前面的师爷倒是也不避讳,掀开帐子就对着里面说:“王爷,人给您带过来了,果真是一大早便等在外头,让当值的兄弟给拦了下来。”
里面传来“咔嚓”一声茶杯搁置的轻响,紧接着是孟朝玉愉快的低笑声,当即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俩合伙在坑人,太阳底下暴晒三个多小时的白术挑了挑眉,一把掀开了帘子:“笑够了没?”
语气全然没有了昨日的恭敬顺从,就像是刚从虎穴里抱出来的虎崽子,这会儿熟悉了环境后迫不及待地“嗷嗷”张牙舞爪起来。
孟朝玉止住了笑,走出来时候手里头抱着一套普通士兵穿的铠甲,衣服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个简陋的木牌,白术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也就是个普通出入兵营的身份牌,每个人都有的那种……满不在乎地往口袋里一揣,接过了衣服,正想问自己该去哪儿报道,这时候却被人一把扣住手腕,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她眼神一动,下一秒便挣脱开来后退小半步——
孟朝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并不做意外,只是束手稍稍压低了声音而后淡淡叮嘱:“那人在虎啸营做副统,一会儿你去报道便能见他。”
“怎地给他升那么高的位置?”白术微微一惊。
“他立了功,”孟朝玉理所当然语气道,“上次边防站,他提敌人头子首级归来——”
“自己人都杀?!”
“猪脑子,当然是他过去的时候那小头目已经被杀,他只不过顺手捡了个便宜。”孟朝玉一脸恨铁不成钢,“听说你在央城同大理寺卿君长知走得近,怎就没有近朱者赤?这笨得……”
说到君长知,白术就没法反驳了。
现在她听见名字大脑自动开启防御功能,整个儿能瞬间放空,什么也不想——这就造成她看上去比之前更呆,孟朝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让她来解决细作这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深深感觉到不靠谱,可惜这时候也是只能赶鸭子上架,北镇王爷长长叹了口气:“我听说早些日子你同西番人来往频繁,我那皇弟向来又爱显摆,大商有一名力大无穷的奇女子的事怕是早就入了他们西番情报贩子的耳,昨日市级又是一闹,我怕西番人已经有所防范,好在当时你戴了易容,否则本王也是留你不得——”
“说人话。”
“在军营中你凡事多加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休要暴露自己的特长。”
白术瞪大眼:“不让露两手你让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在军营里生存下去?昨儿个集市里那些人的嘴脸你也看见了……”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便被“啪啪”拍了两下,白术抬起头对视上北镇王爷那张风靡万千少女的笑脸,对方乐呵呵地说:“那是你的事,军营里活动多着,你大可在别的方面说服他们接受你。”
白术:“…………”
………
去报道的时候,白术这才知道那孟朝玉安排他们午时之前见面也并非不无根据,原来这时候是昨日招纳的新兵入营登记的时间,抱着孟朝玉塞给她的铠甲找到虎啸营的牌牌,老老实实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白术想要抬头看看在前面做登记的百夫长和谋害目标副统大爷长什么样,但是一抬头屋里头乌压压的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最终只能作罢。
个子矮也是错。
白术抱着衣服站在队伍最后发呆,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牛高马大的大汉正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