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酒岁进厨房帮舅舅打了个下手,洗了个菜,正蹲在洗脸盆跟前拔虾线呢——
扎着俩羊角辫的表妹“噔噔噔”进来了, 扯着她的袖子说:“姐,我妈让你去救她的命!”
徐酒岁不明所以:打个麻将,怎么就出人命了呢?
放下折腾了一半的虾,她洗了洗手在裤子上随便擦了擦跟着走出去,一看牌桌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家里打牌都是用硬币当小子儿,扑克牌做大子,而眼下薄一昭手边的扑克牌堆得够他拿着这些牌到旁边再开一桌斗地主。
牌桌上,姨妈、舅妈还有戴着老花镜的外婆,除了外婆还云里雾里乐呵呵的,剩下的两人每次出牌都看一眼薄一昭,恨不得用意念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在做什么牌。
徐酒岁:“……”
她曾经盼望过薄老师能稍微接地气一点。
但是没想到他能如此接地气到这个地步。
“老师,你来帮帮我,”徐酒岁凑上去从背后掐了男人的背一把,“来帮我摘菜。”
薄一昭刚要说不,回头一看徐酒岁的脸色,见对方杏眸黑亮,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他愣了愣,挑起眉,还不等来得及说什么,徐酒岁转身冲着徐井年招招手:“过来替你姐夫。”
然后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拖着薄一昭回了她的房间——
哪怕离开了那么多年,舅舅、舅妈家二楼她的房间还给她留着,天天打扫。
这是徐酒岁正儿八经的闺房,回家时候压根没通知舅舅和舅妈,眼下一看床单却是新换的,她心里顿时感动成了狗……
只是被男人一把抱起来放在白色的床单上时,那点儿感动瞬间被紧张替代。
“干什么!干什么!”
她伸手推那个凑上来要亲她的脑袋——
“外面一屋子人呢!”
“唔,腥。”亲吻她指尖的男人面无表情、充满嫌弃地扔开她的手,“弄虾了?”
“外面一屋子人!”徐酒岁拒绝他扯开话题。
“一楼,听不到。”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间,闻言动作稍微一顿,“叫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徐酒岁都叫他的脑回路给整懵了,心想怪不得刚才一副“搞什么,现在么”的古怪表情看着她!
双手捧着男人的脸拉进自己,后者顺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没正事把我叫来做什么,陪长辈打牌呢?”
“……”
徐酒岁算是听出来了,这货是真得喜欢这项运动。
“你怎么还有这爱好?”
男人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哪个中国人不爱打牌?”
“我就不会。”
“那是你笨,”薄一昭伸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家那边的人也不爱跟我玩这个,自从有个舅老爷差点把整年的奖金当压岁钱输给我之后。”
“所以你就来祸祸我家了?”
“什么你家我家的,”男人伸手将她压进柔软的床垫,“你这样见外我很伤心。”
脸上却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只手在作怪,另外一只手还有心思捻起徐酒岁床上的一个泰迪熊娃娃的耳朵,嗤笑了声:“还玩这个?未成年吗?”
一边这样问,下手却更狠。
徐酒岁瞪着他,一把将自己的泰迪熊从他手里抢过来放到远远的他够不着的地方——男人从喉咙深处又低笑,空出来的那边手显得有些懒洋洋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在这个地方。
这个房间里。
让他有一种参与到了怀中的小姑娘真正作为少女时期,他曾经不幸缺席的那一段时光——
那时候她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放学,背着书包回家,就坐在这个放进的书桌前写作业,可能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躺在这张床上睡觉……
那时候,她的梦里可能是另外一个学习好,长得高,打篮球很厉害的学长或者同班同学。
男人有些心猿意马,手指尖的动作变得越发漫不经心,垂眼看她仰着头目光朦胧盯着自己的眼和微红的面颊,心中生出无限怜爱。
遂低下头,在她水润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想要了?”
徐酒岁心想都这样了你还问我这问题?!
整个人都瘫软成了一团泥,她咬着牙一把捉住他那作怪的手,凶恶道:“不想!”
“哦,”他点点头,将被压在床上的她一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但是我想。”
“你怎么能随时随地都发——”
最后一个字被他轻吻吻掉,男人眼中含着淡淡笑意:“你在才这样。”
“外面还一大堆小孩……”
“没事,我低调点,你也稍微克制一下。”
他的指尖挑开她衬衫最上方的一颗扣子。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半个小时后。
徐酒岁那继承了家庭传统学霸基因的小表弟拿着一张高中物理竞赛试卷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表姐的闺房,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后,门被人从里面开了一条缝。
他的表姐夫探出一个头来,大头冬天的他好像出了汗,头发也有点儿乱,那双漆黑的瞳眸微暗沉,“你姐睡了,”他淡淡道,“有事吗?”
他压低了声音,示意门外的人有屁快放。
可怜的男生举起了手里的物理竞赛试卷。
门后面的男人扫了一眼最后空着的大题,刚给出了一个公式,正想简单说一下解题入手方向——
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话语一顿,面色变了变。
“怎么了姐夫?”手拿试卷等着传道受业解惑的男生一脸紧张,这姐夫的气场真的有点儿吓人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胃有点疼……你拿着题去找你表哥问。”
“什么表哥?”
“徐井年。”
“问了,他说他不会,让我上楼问你。”
薄一昭心想姐弟俩一个德行,记仇,记恨他把他亲姐拐出国是吧,这不是故意的他把脑袋砍下来让人当球踢。
三秒沉默,男人扔下一句“他骗你的,你去骂他”正想关门,想了想保持礼仪地又补充了句“疼的受不了抱歉”,“啪”地一下拍上门。
房间里一下清净了。
他低下头,目光淡然地看着背靠门,被他整个人顶在门背后的怀中满脸红晕的人,问:“紧张什么,要被你弄断了。”
……
两个小时后。
徐酒岁那继承了全家美貌基因的真高中生小表妹一蹦一跳地上了楼,敲敲徐酒岁的门,甜滋滋地叫:“阿姐,婆婆喊你和姐夫下楼吃饭哩!”
十秒内没有回应。
小表妹一脸困惑,抬起手正想再敲敲门,这时候,门背后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下,“啪”地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
“表姐?”
声音变了调——
刚才原本是想叫上过楼问题的哥哥再上来叫他们吃饭的,结果他死活不肯上来了……
她都没仔细想这是为啥!
只听哥哥说他上来的时候,姐夫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他们不会吵架了吧?
不会打架了吧?
啊啊啊?!
小表妹一脸紧张得想要挠墙,就在这时,她才听见徐酒岁带着一丝丝贪足慵懒的声音,慢吞吞响起:“我没得事,刚起床来……跟婆婆说我这就下来。”
小表妹“噢”了声,挠挠头,转身下了楼。
……
屋内,男人抱着她放在床上。
她一落地,立刻抬脚踹他胸口。
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捉住她的脚,丝毫不洁癖地侧头亲了口:“用过就扔是吧,徐酒岁,你怎么是这种人?”
“阿耀肯定晓得了!现在高中男生都早熟!!!”
她急起来讲话带着她们家里这边的方言,语调软趴趴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更何况这会儿她眼中湿润,满满都是被喂饱之后的风情。
男人轻笑一声,捏了把她的薄脸皮。
眼中刚刚淡下去的暗光再次变得浓郁。
从进了这房间开始,他就化身禽、兽。
徐酒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匆匆忙忙抓过衣服套上,洗了把脸,拽着他下楼。
客厅里全家人都在了,听见她咚咚下楼的声音,都转过头来。
舅妈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抬起头扫了眼徐酒岁,叫了声:“岁岁,端菜。”
徐酒岁抬起手捏了捏耳垂,“噢”了一声,连蹦带跳地跳下楼梯,转身进了厨房,端着菜出来的时候见男人抱着手臂斜靠在走道等着,见了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轻描淡写地上下扫了她一圈:“还挺有劲,看来我是真的心软。”
徐酒岁:“……”
夹着尾巴跟着男人屁股后面出去,又被不知道是像亲妈还是像后妈的舅妈骂了一顿:“岁岁,有手有脚让客人端菜,你怎么回事啊!”
徐酒岁:“……”
一屁股挨着外婆在餐桌边坐下来,抱着外婆的手臂算是找着了靠山,这回是神仙都叫不动她了。
菜陆续端上。
等长辈都一一入座,最后薄一昭才挨着她坐了下来。
坐下来还不忘教训她:“没点规矩。”
如此道貌岸然,正人君子,为人师表——徐酒岁惊呆了,抬起手就拧他的大腿,瞪圆了眼:“我家没那么多规矩的!”
男人轻轻拂开她的手,正襟危坐。
外婆说,管得好。
徐酒岁在心里腹诽,好个屁,隔着一道门他就不长这样了。
一张桌子挤得满满当当,排不上号的最小的小侄女儿没了位置在旁边蹦来蹦去,趴在徐酒岁的腿上,拽着她的袖子问小姨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妹妹。
旁边的徐井年冷不丁地冒出来句:“我看快了。”
徐酒岁尴尬的想要钻地缝里去,众人哄笑。
举杯碰杯,迎接新年。
从此正儿八经便是一家人,正好。
第102章 番外二
任何事情都是会乐极生悲的。
那天在家里被顶在门上这样那样操作了一番后, 徐酒岁就撂下了狠话,薄一昭这样虚伪又道貌岸然的男人, 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男人不屑一顾, 冲她嘲讽地笑了笑, 仿佛在说:你放马过来。
这一年是2020年, 徐酒岁没放马, 她放了一只小老鼠。
——事情是这样的。
徐酒岁到美帝安顿下来后的第二个月, 托ITATAC大赛好名次的福,她在新纹身工作室的单子快排到五月春暖花开, 新老板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放在佛龛里当招财猫养。
薄一昭忙,她也跟着忙到两脚不沾地。
每天回家倒头就睡,哪怕男人回家还有力气折腾她, 她也是闭着眼哼哼唧唧, 身体极度配合,精神上却十分敷衍……
还好男人在这件事上向来懂得“自娱自乐”,从来没有不识相地抱怨过她什么。
于是, 徐酒岁每天都要心安理得地睡到日上三竿,薄一昭笑话她都快长在床上了,她自己也没闹明白怎么美帝的床也不知道是特别软还是特别宽——
她就是每天站着都能打瞌睡,脑袋沾枕头就想睡。
刚开始她以为是倒时差, 后来她以为是自己日夜“操”劳, 最后她自己编了个笑话, 说大概是老外皮糙肉厚,她握纹身枪要比以往用力, 所以同样的工作量比以前累得多。
直到这天早上。
早上要去学校带研究生上一节实验课,男人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
掀开被窝把整个人都快埋进被窝里的人挖出来,强行扳过她白嫩的脸亲了一口——徐酒岁睡得正开心,迷迷糊糊被胡渣扎了下,她皱皱眉一脸嫌弃地“嗳”了声,伸手推他的脸。
婚前,薄一昭常常享受她热脸贴冷屁股的倒贴,
婚后,到了手的老男人不值钱,她越发矫情,要她就嫌弃他老和尚开荤不知节制,不要她又用脚踩着他的胸口问,老师你是不是上了年纪不行了。
还好,哪怕是这样,他也是眼里自带十八层滤镜强行自寻她的闪光点,也算甘之若饴。
所以这会儿被嫌弃了他也没有不高兴,反而是跟她拧上了似的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挖出来好好的亲了一遍——
这么一番折腾,徐酒岁再大的瞌睡都被他亲醒了,睁开眼一眼床头电子钟——
7:00AM。
早上七点!
为什么会有人早上七点就起床!
她才二十六岁!
就提前过上了六十二岁的作息!
暴躁地抓过个枕头扔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低头找拖鞋的男人,后者捣乱完功成身退,穿着拖鞋站起来望着她笑:“醒都醒了,起来给我做早餐,嗯?”
“……什么叫‘醒都醒了’!我是自己醒的吗?你这人也忒不要脸了,你不是不吃早餐吗!”
“你做的我就吃。”
“我不想做啊!”
“不,你想。”
“……”
徐酒岁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冲进洗手间抓起自己的牙刷,顺便踢了脚霸占洗脸盆的男人示意他让开。
两人肩并肩挤在镜子跟前洗漱,徐酒岁的一只脚全程踩在男人的一只脚上,十分嚣张——
薄一昭耐心地给她踩了个够,最后自己洗完脸,才嘟囔了声“脚拿开”要把自己的脚往回缩……徐酒岁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眼一瞪正想说什么,忽然干呕了声。
洗漱台前安静了三秒。
徐酒岁“呸”地吐掉牙膏沫子关了电动牙刷,漱口,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一激动,牙刷戳到嗓子眼了。”
薄一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洗漱间。
过了一会儿,徐酒岁这才提提踏踏地走出来,麻利地烤面包煎鸡蛋煮咖啡煮牛奶——在国内的时候怎么养弟弟,出了国就怎么养老公。
为了展现自己的慈爱之心,烤面包的时候她还拿手机给徐井年发了个微信——
微信配图是红彤彤的烤面包机,文字内容为:有没有好好吃早餐?自己早起做,别天天吃学校门口的地沟油。
过了一会儿,“叮”地一声,烤得金黄的面包从面包机里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
【年年有余:……现在国内晚上十点半,你正常点行不行?】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明天天不亮啊,提前提醒你不好吗?】
【年年有余:人家都说一晕傻三年,等你怀孕了岂不是又傻又坏还嘴硬,都不敢想像到时候你得多讨人嫌,啧啧!】
【岁岁平安:放屁!】
徐酒岁气哼哼地放下手机,取出面包放盘子里,倒了油准备煎蛋——
油热起来,蛋打下去,冲天的油烟味儿钻进鼻子里时,徐酒岁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扔了铲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点儿酸水。
徐酒岁吐够了舒坦了,起来倒了口漱口水漱口,刚鼓起腮帮子“呼噜呼噜”两下,洗手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男人衬衫还敞着衣领,领带刚挂上去还没来得及系,一个箭步跨进洗手间,将挂在洗手台旁边的她打横抱起来。
徐酒岁被吓了一跳,只来得及“噗”地吐出漱口水差点没被那薄荷味儿呛死,伸出双臂抱着男人的脖子,一脸懵逼:“怎么啦?怎么啦?”
薄一昭抱着她回房间放回床上,她挣扎着爬起来:“厨房还在烧——”
“我关了。”男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徐酒岁,你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什么?”她条件反射地问。
薄一昭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徐酒岁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被薄一昭吓得魂不附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掰指头一算,心里跟着“咯噔”一下:这他妈好像得是两个月前?来美帝之前?
“……”
“自己来没来例假不知道的?”
“我以为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只会便秘。””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
“还顶嘴?”
他语气云淡风轻。
徐酒岁立刻闭上了狗嘴。
……
十五分钟后。
守在家门口的徐酒岁僵硬地发抖,像是得了帕金森,从男人手里一把抢过他拎在手上的袋子动作却十分利落。
男人从山地车上下来,来不及锁,顺手把车扔到了门边,跟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急急进屋子:“别跑,当心摔着……急什么,怕什么,又不是未成年——”“感情不是你肚子里多了个东西!”
徐酒岁的尖叫声伴随着厕所摔门、落锁的声音落下。
薄一昭没跟她计较她用“多了个东西”这么不讲究的用词……抱着手臂,站在厕所门口守着,一动不动地像是一座雕像——期间全部的动作就是掏出手机给同事发了个信息让他替自己一节课,然后就又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然而距离厕所里的人进去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里面安静的像是她已经被吓昏过去。
薄一昭太了解徐酒岁,如果无事发生,虚惊一场,里面的人大概早就拉开门尖叫着扑进他的怀里——
而现在里面鸦雀无声。
他觉得不用等她出来开奖,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抬手将系好的领带拆开,随手扔在沙发上,男人扯开衣领深呼吸一口气,屈指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
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朋友圈最上方显示的是徐酒岁的头像,点进去一看——
【岁岁平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日尼玛!
「图片」】
配图是一个验孕棒,上面红彤彤两根线。
薄一昭:“……”
作为第一当事人,他正式知道自己的老婆怀孕还是从朋友圈知道的。
转身,他回客厅从抽屉里翻出钥匙打开洗手间的门,洗手间里她抓着手机坐在马桶盖上,低着头在玩天天爱消除。
薄一昭没有出声叫她,而是献祭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爱心,站在旁边安静地等她玩完一关,三颗星完美通关。
对她的应激反应无语至极。
“干嘛呢?”他尽量让自己听上去特别温和。
“徐井年说一孕傻三年,”徐酒岁抬起头呆了吧唧地说,“我试试。”
薄一昭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他接不上来的话题——
常理来说。
得知自己的小家庭即将迎来新生命的父母们有许多庆祝的方式。
可能相互拥抱,可能丈夫把妻子抱起来温柔地转几个圈,可能干脆抱头痛哭喜极而泣……最奇葩的不过是跳一个只有彼此看得见的桑巴舞。
而他家,只有用来测试智商的天天爱消除。
“你干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说明你智商没剩多少了,”薄一昭温柔地说着,打横将她从马桶盖上抱起来,一路平稳地走向卧室,“前三个月身体虚,不能久站,熬夜,累着,跟你老板请假,排的单子往后推。”
徐酒岁窝在他怀里,可怜兮兮不忘记补充说明:“还有你得禁欲。”
薄一昭:“……”
徐酒岁:“让你不知道节制,少年不知精.子贵,媳妇怀孕徒伤悲。”
薄一昭:“哦,还会作诗了。”
“我就这点乐趣了……这你也要剥夺吗?”
两人一块儿回到床上,男人把她放进被窝里,她立刻爬出来,特别悲伤地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心想我自己都是个宝宝呢啊,怎么能这就怀里还揣一个宝宝了?薄一昭真是王八蛋啊?今年双十一是不是不屯小饼干巾改屯尿布了?婴儿都用什么牌子的尿布来着,花王?奶粉呢?朋友圈可信的澳洲代购有没有啊?要不让徐井年去读悉尼大学算了?还能省个代购费?
她思维发散开来,又开始焦虑了。
薄一昭感觉到怀里这人忽然没声儿了,心想这孕妇的多愁善感说来就来一点也不含糊啊?
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发顶:“又怎么了?”
徐酒岁抓着他的衣领:“我这在哪生比较好啊,万一生了个和你一样聪明的,岂不是便宜美帝了?不行啊嘤!你给我买回国机票吧,我回去生?”
说着就要摸手机,买机票,
薄一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想这他妈多久以后的事儿了这就操心上了,当了妈这思想觉悟就是高啊,他都有点追不上了。
“等他十八岁还有一次自主选择国籍的机会。”他特别有耐心地说,“便宜不了美帝,放心。”
“真的吗?”徐酒岁抬起头,毛茸茸的发顶蹭他的下巴。
“嗯,初中政治课干嘛去了你?”
“就记得第一页第一句:我国不承认双重国籍。”
“……”
……
薄一昭这一天没去学校。
陪着徐酒岁在床上窝了一天,基本就是陪她天马行空,天南地北,天宽地广地瞎聊。
两人不顾徐酒岁那条朋友圈震碎了朋友圈所有人的三观,手机扔在一旁谁也没看,只是窝在床上,把他们孩子的一辈子都安排好了——
甚至差点为他们将来会有一个怎么样的儿媳妇儿或者是女婿吵起来。
很有夫妻幻象中奖五百万分账不匀大打出手的智障架势。
最后薄一昭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要被一起拉着智商堕落的架势,连忙从这死亡节奏里脱出身……摸出手机看一眼,这才发现手机的微信、短信和未接电话把他早上满格的手机轰炸到只剩5%。
徐酒岁也跟着伸脑袋凑过来看,就看见有很多人——
她公婆,她弟,她舅舅舅妈,她外婆,她表姐表妹表弟表哥侄女……
甚至是许绍洋。
每个人都凑上来,说恭喜恭喜,要做父母了,以后要更加成熟才行。
她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皮,心想,还是一个胚胎呢。
但是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惶恐不安一天的心忽然沉甸甸地,载着满满祝福稳稳落了地——
她和阿年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但是没有关系,现在他们即将又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家中会有父母的叮咛,会有孩童的嬉闹。
他将在很多很多的祝福中诞生。
“老师。”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
男人低下头,见她指着自己的肚皮,眨眨眼,认真地宣布:“他的名字叫薄岁安。”
男人闻言一愣,而后笑了,漆黑瞳眸微沉写满纵容,温柔地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
“你动作倒是快,还不要脸地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了。”
“才不是啊!”
她笑嘻嘻地往他怀里钻。
她的人生已经那么圆满,至今再也不敢有所多求,贪得无厌。
从今往后,便是一心只求她的孩子健康快乐长大,有父母陪伴,有舅舅疼爱,走得再远,回过头时,总有归处。
愿他岁岁安康,一生无病亦无灾。
如此足矣。
第103章 番外三 薄岁安的成长大事记。
薄岁安有萌萌的襁褓期。
这一年的圣诞前后, 徐酒岁生了个公耗子,取了个小名叫“杰瑞”, 顺便英文名也有了——
乍一听好像挺正常的名字, 如果不是当妈的那位抱着圆滚滚的儿子眨巴着眼说:“‘猫和老鼠’里面那个, 猫叫汤姆, 耗子就叫杰瑞……老公, 杰瑞也有了, 我想有一只叫汤姆的布偶猫。”
要不是她因为怀孕后期吃胖了,整个人又白又嫩, 软和和的,同她怀里那个哼哼唧唧白汤圆似的小玩意儿互相加持,看上去双双可爱得突破天际……薄一昭可能会想把她从月子中心的三楼窗户扔出去。
男人站在床边哼哼了声, 只是含蓄地说:“你乖乖的, 我就考虑考虑。”
徐酒岁放下她的儿子,小家伙睡得特别香,她凑过去抓着他嫩豆腐似的小手香了一口, 而后直起腰点点头,对床边的男人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等一下我要洗头。”
薄一昭:“舅妈没跟你说怎么坐月子?提醒一下你,张口胡扯之前先想清楚——昨天她给你视频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
徐酒岁:“……”
她绝望地闭上嘴, 眼睫毛颤了颤, 特别委屈地说:“可是我生杰瑞的时候出了好多汗, 你不生你不知道,又疼又热, 现在汗全黏糊腻在头发上了,你不让我洗头……外国人不讲坐月子,她们坐月子还喝冰水的,不信你问杰西卡。”
杰西卡是月子中心照顾她的护理。
薄一昭心里清楚这人就是在胡扯,理都懒得理她,只是弯腰,伸手温柔地将她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你再忍忍,不用一个月不洗头,但是前几天确实不行的……”
“你别碰我头发,”她娇气地说,“我头发油死了,我自己都恶心。”
“恶心什么,少胡说八道。”
他说得毫不犹豫,且一脸正经,就像是站在讲台上告诉学生他的某个错误答案纯属放屁一样具有公正不阿的说服性……
徐酒岁向来吃他这套。
眼下当然也就轻而易举为男色折腰被说服,不再闹着要洗头,而是转身去研究新买来,薄一昭刚消毒好送过来的奶器怎么玩……
男人坐在床边,垂眼看着她坐在床上折腾那器具就像在玩什么玩具,漆黑眼底一片柔和。
停顿了下,又去看躺在她枕头旁边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刚出生的小孩长得飞快,从肚子里出来时候皱皱巴巴红通通的像个小猴子,这会儿却一下子长白长胖,躺在襁褓里就像个小白面馒头。
薄一昭伸手点了点它的下巴,软的不可思议,他都不敢用一点儿力。
“你洗手了没呀?”那边徐酒岁头也不回地问,“小孩脆弱得很,你别把身上的病菌带给他。”
“洗了。”男人沉声回答,“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邋遢?”
徐酒岁放下摆弄的“玩具”,转过头瞪他,男人轻笑一声凑过来亲吻她的唇角,将人拖过来抱进自己怀里——摸摸她跟儿子一样圆润的下巴,心想这是生之前燕窝糖水吃多了点?
徐酒岁很敏感地一把捉住男人粗糙的手指:“我是不是胖了?”
是恰到好处的有肉。
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什么“好女不过百”的审美,现在怀里的人软绵绵的,摸到哪都像是一团能渗水的面团,他手放上去,就舍不得拿起来……
听了她紧张的提问,他沉默不回答,却忍不住捏了又捏。
徐酒岁开始坐在他腿上,还为他的沉默而惶恐不安,正想揪住他的耳朵问他沉默是什么意思你还有没有良心——
这时候,忽然感觉到他肌肉逐渐紧绷,连带着某处地方也……
徐酒岁:“……”
徐酒岁满脸黑线:“你对着个月子中的女人发什么情,是不是fong了?”
“是疯了,前面三个月,后面三个月都没有——”男人在不和谐的地方自动消音,凑到她耳边跟她咬耳朵,“不行,我得去买点套。”
“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还对你性致盎然的,还能有比我小兄弟更诚实的吗?”他淡淡地问,“我们已经进入到更高层次的话题了。”
“行了,住口。”徐酒岁挣脱他的怀抱,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流氓。”
他毫不知悔改地颠颠腿:“你先开始的。”
“……”
她确实是没想到,骑着脚踏车来到他面前,他坐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油门,如此禽、兽不如。
……
几个月后。
薄岁安迎来了充满了父母心机战争的幼年期。
薄岁安八个月大的时候,整天哼哼唧唧。
根据从三姑六婆二表姐那儿得来的育儿经,徐酒岁觉得他这是想学说话了,所以每天把他带到纹身工作室去,让工作室的老板跟他说英语,自己则和他说中文。
美其名曰,双语教育。
薄一昭看在眼里,觉得对一个吃饱了拉,啦拉完了睡的小孩说什么双语教育实在是很一言难尽,他视徐酒岁为傻子,但是也没有开口打击她的当妈积极性——
毕竟她在把薄岁安生下来后就自行认为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八个月过来,除了实在是因为她不奶孩子儿子就会饿死,其他的事儿她向来跳脱。
比如给小杰瑞换尿裤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身边没有人可以求救的时候才会捏着鼻子自己上……
这一点是薄一昭亲眼见识到纹身店老板(*二十八岁未婚青年)用十分纯熟的手法给自己的儿子换尿布时,才得到认识的。
说她,她就一脸娇气加沮丧: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味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凉拌。
薄一昭拿她并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亲自下场,亲力亲为。
所以,薄一昭觉得让徐酒岁多亲近下儿子挺好的,哪怕只是瞎胡闹。
然而男人的演技不太好,于是徐酒岁某天在一边给儿子喂米糊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说话时,不经意一回头,便看见男人似笑非笑瞅着他们娘俩的表情。
徐酒岁放下婴儿勺,露出一个准备深究到底的危险表情:“你笑什么?”
薄一昭立刻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言简意赅的回答:“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他明明听不懂我说话,我还是老跟他说话显得很蠢?”她一脸认真,“薄一昭,你懂什么人类?如果不是语言环境的问题,你告诉我凭什么中国的小孩生下来就懂说中文,美帝的小孩刚学会走路英语水平堪比我国大学生?”
“我国大学生招你惹你了。”
“你别扯开话题!”徐酒岁放下米糊,隔着餐桌瞪着一脸息事宁人的男人,“你等着,不信语言环境洗脑是吧?”
薄一昭挑了挑眉,就想知道她能怎么着,才可以把这句话变成撂狠话的存在。
没想到徐酒岁转过头,摸了摸薄岁安的脑袋,指指身后的男人:“叫爸爸!”
小杰瑞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口水流的满下巴都是,哐哐砸手里的勺子。
徐酒岁:“叫爸爸——爸爸!”
年轻的夫妻,没事干就喜欢攀比孩子跟谁亲,孩子先开口叫“爸爸”还是“妈妈”,成了第一次决定胜负的关键战场。
薄一昭平日里都在实验室,只有晚上回家和周末休息才能和儿子呆在一起……小杰瑞天天跟着徐酒岁去工作室,当然是跟亲妈比较亲。
男人没想到徐酒岁跟他闹完之后,还哄着儿子先学叫爸爸,当下感动的不行,将她还有她怀里的儿子一块儿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一人脸上香一个。
“怎么这么好?教儿子叫爸爸?”他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嗓音低沉带着笑意,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嘲笑意思。
徐酒岁沉默三秒,转过头冲他甜滋滋地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呀!”
关于“语言环境”的话题看似就此揭过。
后来,小杰瑞真的先学会叫爸爸。
且在学会了些简单的单词后,没事也“啪啪”“趴趴”地瞎叫着玩。
初为人父的薄一昭先生感动的不行,恨不得把月亮都摘给这宝贝娘俩——且真的在张罗能不能问隔壁同事搞个月球采集的石头样本回来,反正他们那实在是挺多。
直到薄岁安满一周岁之后的某天晚上。
琢磨着该给他添个妹妹的夫妻俩刚“恩爱”完,徐酒岁整个人埋进床里,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薄一昭作为“主要劳动力”,自然也是有点儿困倦的。
两人强撑着最后一点儿精神清洗完,香喷喷地掀开床单往上爬,刚躺稳了男人伸手将身边软绵绵一团捞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一口——
正要睡。
这时候,从隔壁儿童房,忽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声音:“趴趴,pee——!”
刚合上眼的男人猛地睁开眼,低头看了下窝在他怀里睡得特别安稳的媳妇儿……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有难同当啊。
于是伸手掐着她的脸把她闹醒:“徐酒岁女士,醒醒,你儿子要嘘嘘。”
徐酒岁“呜”了声,闭着眼拍开他的手:“什么玩意儿?”
“你儿子尿裤子了。”
“哦。”徐酒岁拽过枕头,翻了个身,“我听见了,可是人家不是叫的爸爸?”
“……”
徐酒岁打了个呵欠,雪白的脚丫子踹了他小腿一下:“去吧,爸爸。”
“什么‘人家不是叫的爸爸’,他就是习惯性——”
男人的话语至此猛然一顿,忽然明白过来这里面的坑,时隔快大半年,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徐酒岁,你故意的吧?””嗯?”
“我就说你怎么能这么好心教儿子叫爸爸,原来你就是打着这种主意——”
他的控诉还没说完,隔壁薄岁安就因为裤衩湿透不舒服哭了起来,儿子异常伤心的嚎啕大哭中,男人的指责声戛然而止。
徐酒岁半张脸埋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睛,睁开看着他,用力眨巴了下,仿佛在说:你儿子哭了哦?
男人抬起手,隔着厚重的被子使劲儿给了她屁、股一巴掌,长叹一口气,认命都掀开被子下床去了。
徐酒岁捂在被窝里窃笑不已——
争一时胜利有什么意义,聪明人的目光从来都放得如此长远。
谁说的一孕傻三年?
老娘聪明着呢,呸!
……
而后一晃三年。
薄岁安终于迎来了……想让徐酒岁将他塞回肚子里的儿童期。
徐酒岁以前经常听她表姐抱怨,什么小侄女上了小学之后,教她写作业把她头发都教白了一半。
打打不得,骂又骂不动,孩子哭你想跟着一起抱头痛哭。
徐酒岁听到这话的时候当个笑话,笑得没心没肺特别开心,表姐扔下一句“你就笑吧,以后有你哭的”,她也是嘎嘎瞎几把乐,笑出猪叫。
丝毫没有把表姐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她家的小耗子开始启蒙了,她随便掏了本唐诗三百首,心想薄一昭是什么人,她和薄一昭的儿子那必须是神仙啊——三岁之前背完唐诗三百首问题不大吧?
然后没想到,一切开始之前,就卡在了“鹅鹅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毛病不大。
只是后来就变成了——
“锄禾日当午?”
“曲项向天歌。”
“草木本有心?”
“曲项向天歌。”
“花间一壶酒?”
“曲项向天歌。”
“薄岁安。”
“啊?”
“你以后不要当中国人了,十八岁选国籍的时候,你就说你要当美国人。”徐酒岁把《唐诗三百首》往屁股底下一塞,“疑难杂症留给美帝,小笨蛋也留给美帝。”
她说得特别认真,哪怕这时候小杰瑞根本不知道“国籍”的区别问题,但是下意识地就反应过来,他妈好像又要把什么好东西扣下不给他了——
于是小嘴一瘪,包子似的脸一皱,薄岁安”哇”地地一下就哭了。
正巧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开门声,家里的布偶猫像只狗似的“喵”了声从猫爬架上面砸下来——
一团白汤圆团子和一坨巨猫,一人一猫争先恐后冲向站在玄关的男人。
布偶猫“喵”地往男人腿上扑的同时,薄岁安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屁、股撞开猫,抱住亲爹的大腿!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讲不明白,中英文夹杂地告状:“妈,讲,说——said,she said !I'm stupid!不配当中国人!”
刚下班回来的男人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走进客厅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酒岁,正襟危坐。
“你吃饱了撑着欺负自己的儿子,还把他欺负哭?”男人无奈地问。
“我也想哭,”徐酒岁瞪他们父子俩,“你问问他是不是在耍我?”
薄岁安抱着薄一昭的脖子,蹭了把眼泪,从他怀里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他亲妈有没有挨骂到认错——
家里的食物链,他是知道的。
表世界:妈妈>爸爸。
里世界:爸爸>>>>妈妈。
他妈是纸老虎。
被爸爸一训就怂。
“他耍你做什么?”男人问,“你起来,屁股下面坐的什么?”
徐酒岁挪了挪屁股,男人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眼,《唐诗三百首》。
“就这个?”
“就这个他也背不出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有多难?”徐酒岁说,“不是耍着我玩,那就是真的笨咯?”
她摊摊手,语气真诚。
薄岁安一听,接受不了如此真情实感的质疑,猛地抽泣,“嗷”了声猛地转身扎入亲爹怀抱,撒泼打滚,这回哭到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薄一昭将儿子放下,随手将那本《唐诗三百首》往徐酒岁膝盖上一扔:“朗读并背诵全文,明天我抽查。”
徐酒岁低下头看着膝盖上砖头一样厚的书,低头看了眼,有点窒息。
又抬起头看看薄一昭,怀疑他们的婚姻可能就要在这一天走到尽头——
猛地将腿上的“砖头”挪开,她直接在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捂住还在往亲爹怀里蹭的儿子的耳朵,瞪着他亲爹:“薄一昭,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我二岁就会背了,阿年一岁半就会,他都三岁了还背不出来?我跟你讲道理,难道你不觉得是他在欺负我吗?!”
“三岁就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了,基础那么好,剩下的二百九十九首你小学初中高中又偷跑了多少?再剩下的有没有一百首?你都快三十岁了还背不出来?难道你不觉得是你在敷衍我吗?”
“你才快三十岁!”
“叫也没用。”
“你们父子俩就联合起来欺负我!”徐酒岁不叫了,猛地抽回自己捂着薄岁安的手,戳了戳他的脸蛋,“小赖皮精,小笨蛋,你就跟你爸爸撒娇吧!我回国了,找你舅舅去,从明天开始你们父子俩喝西北风!天天吃外卖!”
外卖很好吃,但是早上偶尔也会想要吃亲妈做的爱心黑米粥。
他万能的爸爸也是有学不会的东西的。
薄岁安被威胁到了,立刻不哭了,放开薄一昭的脖子转身向徐酒岁伸出短胖的小手,整个身体倾斜过去要抱抱——
徐酒岁勉为其难地抱过他,掂量了下,顺口说:“你怎么那么胖啊,沉得像吃了猪大大。”
“什么是猪大大?”薄岁安问。
徐酒岁想也不想回答:“猪大大就是农民伯伯给他们养的——”
薄一昭在旁边听得满脸无语:“岁岁,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给儿子讲,还用国籍的事儿吓唬他,到底是他三岁还是你三岁?”
徐酒岁低头看了眼趴在自己怀里的宝贝儿子,这会儿瞪着一脸茫然的双眼滴溜溜地看着自己——
甭管智商,至少长得那真的和薄老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嘻嘻一笑,转过头看着成人版薄老师:“我三岁,我也想撒娇,那你亲亲我?”
“我不亲。”薄一昭伸手扯开领带,“你不是要回国吗?我给你买机票?”
“你不亲拉倒,小杰瑞,亲妈妈一下?”
白汤圆团子一秒叛变,也不计较上一秒还被她欺负得哭着找爸爸抱大腿,捧着亲妈的脸认认真真香了一口。
徐酒岁掂了掂他:“妈妈晚上跟你睡?”
薄岁安振臂欢呼:“好啊!”
……好什么好?
正抬脚要进浴室的男人直接从浴室门里倒退回来。
看着沙发上坐在一起,挤成一团的母子俩,走过去将儿子一把拎起来,很有威严地宣布:“多大的人了,自己睡,她是我的。”
“不,岁岁是我的!”
“岁岁也是你能叫的?”
“我不管,岁岁,妈!!!!!!”
徐酒岁笑眯眯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接过蹬着短腿往她这边扑腾的儿子,在他死死抱住自己的脖子的同时,脸蛋靠着他的脑袋,从身边衬衫已经敞开了一半的男人笑了笑。
尖细柔软的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
指尖一转,她笑出甜甜的酒窝,点了点自己的脸。
而后眸光微亮地瞅着男人,不说话。
薄一昭站在那,冷眼与她对视几秒……几秒后,终于还是败下阵乱来,侧身略弯腰在她唇瓣上落下轻柔一吻。
“上辈子欠了你娘俩的。”
他面无表情地说。
“对对,”徐酒岁得了便宜又卖乖地点点头,“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记得接着还。”
“……我去洗澡了。”
他转身走向浴室。
“害什么羞啊,老夫老妻的,什么骚话没听我说过?”她抱着儿子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的,“耳朵根都红了……老公?”
男人脚下一顿,回过头。
“我和儿子都爱你呀,”她望着他,甜腻腻地说,“么么哒!”
回答她的是一声被响亮关起的门。
“岁岁,爸爸是不是生气了?”
薄岁安趴在她的肩头,特别不安地问。
徐酒岁笑了,摸摸他圆滚滚的小脑袋,特别自信地说:“不是哦,爸爸是说,他也爱我们,因为太爱啦,所以关门都是爱我们的声音。”
薄岁安:“噢!”
直到薄一昭有些紧绷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来:“徐酒岁,你有空在那胡说八道能不能去做个饭?”
徐酒岁:“噢!”
薄岁安用毫不掩饰的音量惊呼:“爸爸好凶!”
徐酒岁用毫不掩饰的音量揭穿:“就是害羞。”
薄一昭用门外两人都能听清楚的音量警告:“徐酒岁!”
“……干嘛就叫我的名字?你儿子明明也说了啊?”
徐酒岁冲着浴室门翻了个白眼,转身,抱着儿子做饭去了。
……
生活不过柴米油盐,繁杂琐事,鸡飞狗跳。
如此一天一天过去,不经意间,可能不小心就搭上了一辈子——
总有些人心甘情愿,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