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好，我给您各位说段单口相声——”
“我带来的节目是魔术表演……等等我鸽子呢，我鸽子呢？？！！”
霍刃全程忍着笑，不时抿两口水调节情绪。
这些小孩不管靠谱不靠谱，还真都挺可爱。
封今保持面无表情，已经想在现场按快进键了。
伴随着得分负二十的魔术师手忙脚乱地鞠躬下场，又走进来一个清秀男孩。
“老师们好……我是……马鹿。”
“你好。”梅衡温和道：“你好像有点紧张？”
“我天生……说话……比较……慢。”男生有些窘迫，把档案表递给了他们：“马鹿在别的国家……是笨蛋的意思……”
他声音温润，样貌给人的感觉像是可爱羊驼，似乎很有观众缘。
场外已经有练习生在故意模仿他的拖沓语调，和朋友们吃吃笑了半天。
“但是……我爸妈觉得……我不笨……”
“就是起步……比较慢……”
霍刃心里有些担忧。
这种类型，按常理来说是不适合做偶像的。
偶像需要快反应力和高敏捷性，不仅应该在表演中跟上激烈鼓点，和镜头主持人粉丝们互动时也应给予快速回馈。
他没有把心中的不认同表现出来，只示意少年开始表演。
马鹿紧张点头，兢兢业业地跳了段爵士舞。
男生选爵士舞很少见，但他把韵律和节拍都把握地很好，身体的回弹跃动都能看出来刻苦练过。
音乐结束之后，裴如也温和开口道：“都跳对了，能看出来你下过功夫。”
少年长长松了一口气，说话终于连贯了些。
却还是像棉花糖捏出来的软绵绵羊驼。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不，努力不够。”裴如也缓缓摇头道：“你这个状态，缺的是方向，不是努力。”
马鹿没想到导师会这么直接，因为阅历太少的缘故，在此刻有点慌乱。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匆匆地又鞠了一躬表达感谢。
“马鹿同学，你在跳舞的时候缺乏松弛感，整个人都在紧绷，舞步本身也会失去魅力。”裴如也耐心道：“先学会放松，再研究怎么用力。”
“样貌和气质都很有亲近感，也许会很受女孩喜欢哦。”梅衡笑着鼓励他：“说话慢的话可以做针对性练习，老师看好你。”
看在表演还不错的份上，最后给了他五分的加分。
在马鹿离开之后，四个导师大致交流了几句。
“现在观众口味不好把握，我觉得他可以不改变语速，做自己反而能成为特色。”
“但是这种情况在竞争中会吃亏。”
“哎，是啊……”
场外突然传来了骚动声。
霍刃侧头瞥了眼转播屏幕，发觉是那帮男孩们在起立欢迎一个人进场。
前面虽然来了很多补分的练习生，但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青春期的少年最认同力量和成绩，这么多人同时自发欢迎鼓励，从侧面也能说明那个选手的特殊之处。
“老师们好。”
身高接近一米八七的男生立在镜头前，精气神勃发明亮。
站立时脊背挺直，犹如一把利剑。
他双眸有神似蕴着火焰，声音却犹如寒泉，清澈微冷。
“我叫顾少初，来自上字组第41名。”
第 151 章
青年身上散着一种锐气。
这个节目年龄段囊括了16-24岁, 少年有少年的纯净温和，青年有青年的意气风发。
顾少初就属于从眼神到气态都自带不凡感的人。
他的那双手，无论是拿网球球拍, 还是拿化学实验室的试剂量器, 从来都没有出过纰漏。
自年少起就被聚光灯宠爱关照, 至今瞳孔都犹如含着晨星。
霍刃与他对视几秒，语气平和道：“同学好, 请自我介绍。”
“老师们好, ”顾少初淡笑着打招呼, 还记得先前的那个梗：“师祖好。”
裴如也从容道：“看来你认识陈元青？”
“是发小。”
镜头马上就切到了场外荣升上字组的墨鹤少年身上，后者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是肉眼可见的敷衍。
“原来是这样。”梅衡笑道：“期待你的表演。”
顾少初穿的是修身又利落的运动装束, 双线条红白配色非常经典, 也没有多余的粉饰。
他常年运动皮肤上好, 上妆时打个气垫都显得多余。
整个人清透精神，而且饱含力量。
BGM响起时, 竟是悠远笛声蹁跹而来。
顾少初一扬手, 掌中多了一把峨眉扇。
场外的看客们当即就想起了陈元青手中那把缕金扇，起哄开玩笑的声音跟着扬起来。
陈元青单手撑着下巴，偏开头似乎对竹马并不感兴趣, 半晌还是瞟了眼屏幕。
笛子独奏走的是九曲连环，青年扬臂出扇，竟打得是正宗的武术拳法。
这扇别名又叫逍遥扇，既要用拳步形势贯通力道, 同时用利扇戳刺格挡，双管其下虎虎生风。
运动服下的劲腰长腿线条登时一览无余, 猛然长击时掌风明快，真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狠劲！
现代装束配合古典武法, 单是那峨眉扇张扬翻落的态势都值一个满堂喝彩。
骤然一疾一停，再收势时便好比坠兔收光，扇面一转便将万般光华都敛入怀中。
——称得上一句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霍刃在出神研究虚实结合的步法，裴如也倾身在纸上略写几笔，为他解释其中情况。
这种人家的小孩，如果有家学渊源，小时候多半会拜老先生学些太极之类的技艺。
一是为了沉心静气磨炼意志，二是可以强身健体开骨聚神。
确实是个练家子，打的好极了。
封今思索片刻，转头问梅衡的意见。
节目吸睛，状态很稳，基本功也扎实。
虽然不是练习生出身，但一看就是很有前途的孩子。
“这时候就没必要太收着，”梅衡笑道：“刃刃怎么说？”
“五十，”霍刃和他对视了一眼：“让人印象深刻。”
这五十分一加，顾少初毫无悬念地大跨步升上天字组，道谢时眼梢带笑，有种隐隐的风流相。
镜头刚好就给了个特写。
场外有些男生读小学时就是他的迷弟，这会儿捂着心口夸张的吱哇乱叫。
祝熙之警惕地盯了几秒屏幕。
又多了一个超强力的竞争对手，麻烦了。
顾少初走出考核室时，刚好与薄环打了个照面。
薄环习惯性微笑致意，前者则是定定地多看了他几秒，然后颔首让路。
薄环是全场一百二十人里唯一留及腰长发的人。
他同样是古典乐加肖赛出身，和哥哥又脸庞相仿，只是多了几分轻盈纯净的感觉，说不引人注意是假的。
早在薄环参加大公考的时候，就有不少练习生悄咪咪咬耳朵。
“那个那个，长头发男孩子，他是不是Otis的弟弟啊？”
“十九二十左右吧？感觉有点模仿哥哥的样子，会不会太刻意了？”
“按着他和霍老师的关系，晋级应该蛮顺的吧……”
霍刃瞧见是薄环来了，也不多避嫌，坦然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小环来了。”
“刃哥~！”薄环喊的很脆，笑眯眯地和其他三个老师也分别打了招呼。
这里唯独封今和他不算熟，有些好奇：“你是薄玦的弟弟？”
“嗯，是的。”小白天鹅轻快点头。
“那你是不是跟他一样，”封今做了几个吹葫芦丝拉小提琴的动作：“会一堆乐器？”
“我只会弹钢琴啦。”薄环笑道：“不过以后可能会学几样。”
“哥哥是著名偶像的话，自己的压力也会很大吧。”梅衡关切道：“要做好心理的调节，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霍刃大致写了两笔，开口询问道：“今天带来的节目是？”
“由Lana Del Rey原唱的《Off to the races》。”薄环鞠躬道：“谢谢老师们的指点。”
歌名一报出来，场外大部分练习生没什么反应，听过这歌儿的四个老师脸色都变了一下。
你确定……要唱这个？！
然而薄环已经垂着长睫开始了。
一张口就是仿的惟妙惟肖的低哑烟嗓，再一抬眼又是慵懒暧昧的目光。
“My old man is a bad man
我老男人是个坏男人
But I can't deny the way he holds my hand
但我无法抗拒他握住我的手
And he grabs me， he has me by my heart”
抱紧我的身体，然后拥有我的心
那目光一寸寸的扫过每一个老师，竟没有半分的畏惧和羞耻。
是无形的撩拨，禁忌的挑逗，以及浑然不知的天真妖冶。
“He doesn't mind I have a Las Vegas past
他不在意我在拉斯维加斯的过去
He doesn't mind I have a L.A crass way about me——”
他不在意我那一套洛杉矶式的粗野性情——
如果说羞耻心是全凭后期教育培养出来的产物，那薄环便属于被哥哥略粗暴的亲自反复碾压磨砺太多次，如今坦荡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和亲哥爱好品位的阴差阳错相同，为此被误解和排斥好多年。
偏偏又因为父母疼爱天生自愈性强，无形中有了一颗钢铁心脏。
薄环单手握着话筒，堕落风尘的烟嗓随着乐调一摇一转，竟又换成了柔软乖顺的甜嗓。
这首歌同样是极难翻唱的特殊典型，原唱的双嗓切换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如今却被一个长发少年毫无压力的降调呈现。
“Be a good baby， do what I want
做一个好孩子，做我想做的事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点亮我的生命//之光，燃烧我的欲//念之火
Gimme them gold coins
把你的金币给我
Gimme them coins……”
快给我……
尾音上挑眼神无辜，偏偏每一声都乖甜到引诱人上钩更多。
矛盾的结合在这一刻无比真实，丝滑弦乐和沉闷鼓点也像是双重灵魂的来回切换。
弹幕一瞬间纷纷狂刷。
[握草这个调性跟他哥哥一点都不像好吗？？小环这是怎么回事？？？]
[烟嗓和甜嗓真的能来回切吗？确定不是节目组为了捧人让他假唱……]
[虽然后援站都画的是小白天鹅，我怎么闻到了白切黑的味道，不管了还是好美味ww]
[好撩啊我要弯了我要直了我不行了——]
祝熙之听得喉头一动，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戳了下傅明年。
“你说他和陈元青，谁更好看啊？”
傅明年再次报以怜悯的眼神。
薄环双手握住话筒架，这一刻偏头再唱。
墨黑长发流泻而下，有种说不出的完美气质。
裴如也提笔记录几笔，莫名觉得这孩子天生适合做艺人。
临场心态好，在露骨表达时毫无羞耻感，台风也相当漂亮。
霍刃凝神看了薄环许久，忽然又想到了故人。
与他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故人。
“And he shows me， he knows me， every inch of my tar black soul
他看透了我每一寸焦油般乌黑的灵魂
He doesn't mind I have a flat broke-down life
他不在乎我过着的乏闷无味、支离破碎的生活
In fact he says he thinks it's why he might like about me， admires me
事实上，他说这正是他喜欢我之所在
The way I roll like a rolling stone——”
称赞我如石头般摸爬滚打的样子
高音几起几落都稳健放松，情感诠释饱满到位，虽然没有太多肢体动作，却足够以歌喉动人。
薄环原本就清瘦优雅，唱这种堕落至极的歌反而更让旁观者不觉入戏，甚至隐隐地渴望他暴露更多。
最后几声长音飘荡而过，便像是纯白羽毛落在人的心尖，结束时都在微微颤动。
“非常……让人意外。”封今快速写了个分数双手递给他，给出今晚的唯一一个亲口肯定：“很有潜力，我看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看节目喝茶的薄玦：噗————
龙笳（熟练拍背）：冷静，小薄教授你要接受现实。
【二团不会有任何官方CP】
【记不住人名也没事，随意买股就行了反正会慢慢淘汰的】
【下章预告】
在觉察到他要松手的前一秒，梅笙遥再度收紧了怀抱。
“哥，”青年俯耳时嗓子都是哑的：“……池池在我这里。”
第 152 章
第一轮淘汰赛属于120进80, 完全按照得分排名筛选人次。
之后幸存的八十人将再次按照天上地下排列，并且根据第二轮公演的现场结果再次角逐生存位。
考虑到不同练习生的状态，第一期虽然统一考核节目主题曲《佑之舞》, 但可以自由报名选择是否参与导师现场考核。
不熟悉舞台的练习生有缓冲适应的时间, 擅长表现自己的人则可以争取更多镜头。
——五十个名额自然也是一开放就被抢光了, 不少人一边抢一边心里痛骂方诚然。
本来是一片祥和友好佛系选秀，这家伙一来就搞得人好紧张！！
正式开班起, 不同班次的学生就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能力水平。
导师们一周上一次班, 工作日根据档期选择性授课, 其实大部分都有助教老师代劳。
但只要摄像机在，少年们就得提着精气神面面俱到。
他们开始意识到偶像两个字的重量。
言行举止, 表情管理, 以及无时无刻的被监视感。
……如果习惯镜头保持笑容都这么累, 要活成什么样子才能在未来拿到皇冠？
真的会有这一天存在吗？
从前国内是没有男团拿过皇冠的。
自从CORONA横空出世，再三书写出独属于他们的不灭神话, 越来越多的人便拥有了更加清晰而诱人的渴望。
哪怕只是渺远的梦想, 好像也能将乏味生活无声点燃。
薄环前几年跟着舞蹈老师学了很久，现在虽然筋骨柔韧度尚可，但到底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上字组的学生们大部分都理解能力很强, 跟着老师跳几遍就渐渐能记住动作，练习室里气氛还算不错。
有时候正练着，远处窗外会走过成片的俊秀少年，在说笑着一起去买水休息。
“是天字组的大神啊……”有练习生小声感叹道：“听说有三四个人都是看一遍就会跳了, 第三遍下来就可以跟着老师扣动作细节——这都是什么人啊。”
薄环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努力把注意力转回肢体记忆。
天字组的学生并不需要太刻苦, 第一天结束时舞蹈就大部分能完整记熟，第二天开始就是找韵律和唱跳同步练习。
但地下两个组别的学生几乎都是通宵亮着灯, 恨不得睡在练习室里。
也有练习生一瞧见能手如云的情况直接幻想破灭，随便混一整天就等着淘汰，放弃不切实际的爆红梦想。
不把这么多能力悬殊却又秉持同一目标的人摆在一起，部分人总会散漫地躺着做梦。
一般来说，助教老师都是在晚上八点陆续下班，晚上十二点练习室逐一关闭，不建议也不允许通宵练习。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上字组的练习生也陆续走完，只剩三四个基础太弱的人。
薄环瞧见舍友也在这，停下休息时凑过去递了颗芒果糖：“你还好吗？”
娃娃脸少年一脸惨白：“太……太难了……呼……”
“你看起来好小啊，还在读高中吗？”
“不是，我大三了。”
“诶——”
韩央在跳舞毯上都能拧成麻花，跳这种舞更是没法手脚同步，从早上练到下午憋着哭一直练，在各种幻想里徘徊。
他虽然知道自己有后路可以退，但来都来了，还是要尽全力。
亲妈家教颇严，外公外婆也肯定会守在电视机前看。
一定要争气，不能怂！
最后一个助教老师也打招呼离开了，走廊的灯陆续熄灭，练舞室不知不觉间变成一座孤岛。
他们对着电视屏幕和镜子一节节的记忆动作，先跳0.5倍速的慢版，把每个动作逐渐串联起来。
薄环到底比他记得快一些，后半段渐入佳境，能把主题舞按照节奏跳出来。
地字组和下字组也陆续散场，少年们用毛巾擦着脖颈额头，成群结队的说笑离场。
又一遍音乐停止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声响。
“还在过动作吗。”
薄环闻声回头，发觉是顾少初立在门口，颀长身影投下长长落影。
是那个时大化学系的网球冠军。
“嗨，”他笑道：“我记得你。”
韩央匆匆打了个招呼，继续跟着录像笨拙跳舞。
“我来陪你们。”顾少初抿了口茶，把保温杯放到一边：“这支舞有叙事性，一看就是霍老师编的。”
“叙事性？”韩央终于参与话题：“什么意思？”
“从第一个动作开始，”顾少初站在他们身前，驼色风衣下摆微扬：“向观众致意，抬手亲吻星星，然后开始展示自己。”
“第三小节，先被外力冲击，双臂交叉格挡，后退三步。”
“然后立刻转身，迎击左右两侧。”
青年解释的不疾不徐，舞步伴随着讲解几乎是教科书般的标准。
韩央忽然就开了窍，渐渐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薄环原本就学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有点好奇。
“你为什么觉得是霍老师编的舞？”
“CORONA的舞我都会跳，”顾少初淡定道：“以前省队里体能训练的娱乐项目就是跟着跳这个。”
他们的女教练简直是追星狂魔，解散那天两只眼睛哭的像肿桃子。
到了晚上十二点，工作人员又来催了一次。
“那我先回去啦。”薄环笑着和韩央告别：“你也早点回来休息哦。”
“嗯，谢谢你们陪我这么久，”韩央认真鞠躬道：“都辛苦啦，我再巩固一会儿。”
顾少初抬手帮薄环将长马尾绾在肩侧，无形中已经与他熟了许多。
“我送你回去。”
薄环噙着笑望他一眼：“我们不是住斜对门吗。”
明珠大酒店，周日晚七点半。
霍刃在车内再次调整领结，下车时尾指有些发抖。
“站在我旁边。”裴如也为他拉开了车门：“见到韩渠时要保持冷静。”
“戒急用忍。”霍刃闭眼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他在时都住了一段日子，感觉还能忍受。
分离时间渐渐拉长到七个小时，繁杂事务偶尔会让两人都忘记了这种灵魂标记般的关联。
裴如也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要去公司处理事务，或者在时都的不同城区开会来去。
但只要能共进午餐晚饭，哪怕只有短暂的十分钟，都会如同按时服药般给霍刃一定的纾解。
有时候霍刃甚至会有幼稚到极点的想法。
疼痛永远不会消失就好了。
这样就每天都可以看到老师，再多和他相处一会儿。
他在不知不觉中，从一度被工作完全占据的人生里逐渐找到自己。
以及被否定和抑制过很多次的真是感情。
如今一回到这座城市，霍刃看到什么都会想到有关CORONA的曾经，然后被反复提示那段失责和一角缺失。
如果小池还在，大家现在大概已经在国外开巡演的路上，也许会遨游一整年，然后谢幕告别，开开心心地走上不同的人生。
下车时，裴如也借助身体的死角又牵了一次霍刃的手。
“我在。”他低声道：“放松。”
霍刃快速点点头，无意识地握紧一瞬，然后松手转身，扬起微笑走向无数的闪光灯。
今晚是《CITIZENS》年度慈善晚宴的现场，也是一众名流汇聚的固定时刻。
主办方是《CITIZENS》和如今大热的采彼传媒，韩渠也大概率会来这里招摇过市。
等红毯走完，嘉宾们陆续进入酒会候场现场，举着高脚杯和身侧人攀谈。
梅衡今晚缺席，只匆匆地和负责人发了条短信。
霍刃因为《神佑之选》和他再度碰面，因为梅笙遥的缘故，一度自责到不知道该如何道歉。
但梅先生总是从容又温柔，反而主动去拥抱和宽慰他。
“遥遥一直在恢复的状态，”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虽然确实打击太大，医生也对他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忧，但……总会好起来的。”
“刃刃，你有独立的人生，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独立两个字在两年前都曾是很模糊的概念。
霍刃回想着从前种种，面色平静地和一众过来寒暄慰问的人简单交流。
话还没有说两句，远处突然传来动静不小的喧闹。
有几个记者就拔腿冲过去一顿狂拍，还能听见女宾客的抽气声。
霍刃闻声抬头，竟也怔在原地。
这一刻人海之外，红发白衣的梅笙遥刚好看了过来。
两年不见，梅笙遥消瘦到颧骨都有些明显，气色苍白嘴唇没有多少血色。
却染了一头烈火般明烈至极的红发，右耳打了三个耳环。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仓皇地动了动嘴唇，下一秒就快步穿过人海向霍刃跑来。
霍刃下意识地迎过去，内心却再度被负罪感和痛苦攥紧。
青年几乎是撞进了他的怀里，当着所有镜头和目光把他用力抱紧，连十指都攥到骨节分明的程度。
“哥。”他颤声道：“刃哥……”
裴如也快速把媒体挡在一侧，示意霍刃带着他去厅外角落小叙。
霍刃握紧梅笙遥的手腕把他带离镜头，在无人的黑暗角落里再度把他抱紧。
“遥遥，”他发觉弟弟在努力克制情绪，摸索着触碰对方的脸颊：“可以哭的，没有事，这里没有镜头了……”
梅笙遥在这一刻把脸都全埋在霍刃的肩头，痛哭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霍刃不断地帮他擦拭脸颊，任由西服袖子都沾湿了一个角。
“是我不好，”霍刃低声道：“遥遥，我一直不敢见你。”
如果不是第一次全队分离时没有出事，
如果不是他们坚持了一整年都无事发生，
如果不是新春即将到来，最后再录一个节目就可以放假休息……
他绝不会松懈到放池霁一个人留在十七楼。
也不会让CORONA成为六个人的噩梦。
霍刃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该怎么安慰保护这个最年幼的弟弟，起身想先找杯温水或者一把椅子。
在觉察到他要松手的前一秒，梅笙遥再度收紧了怀抱。
“哥，”青年俯耳靠近他，嗓音是情绪尽数释放后的沙哑：“池池在我这里。”
“他今天终于……手指动了一下。”
第 153 章
-1-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 霍刃感觉自己全身的氧气都仿佛化作了水银。
他几乎是用最大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在心脏剧烈狂跳的同时拉开和梅笙遥的距离，数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遥遥。”他从未这样认真和严肃的看着这个弟弟：“刚才你说的每一个字, 我都没有听见, 也不会记得。”
“不要和任何人, 在任何场合用任何暗示讨论这件事，”霍刃双手紧握着弟弟的肩, 压住所有情绪去传递信息：“落幕之前, 定音之前, 这都只能交给你一个人独守。”
告诉他一个人，不管是出于多年感情还是责任心, 都势必会告诉越来越多的人。
五个人得知情况, 变数和不安定元素就会更多。
龙笳刚刚在浪潮中站稳, 薄玦和谢敛昀都在潜心寻找线索。
韩渠没有死，他们就绝不能去探望池霁, 或者留下任何有机可乘的痕迹。
——池霁一旦复苏并说出真相, 以CORONA的影响力足够让事件重启爆发，这绝不是韩家想看到的情况。
六人团聚的时机还远远没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