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林啾倒是没有想太多,毕竟浅如玉只是个女配,虽然不恶毒,但所有的女配都是要千方百计粘在男主身边的,三人同行,也不稀奇。
但如今林啾与浅如玉已有过接触,在她看来,浅如玉并不是那种拉得下脸来,死皮赖脸跟有妇之夫厮混的女子。
秦云奚曾欠她人情,现在要去暗境取髓玉花来还她人情。事情本来很简单,只不过秦云奚自己心思不纯,才掀起了醋海狂潮。
这么看来,浅如玉最终的离开,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愧疚,只不过是交易完成,各回各家。
林啾忍不住瞥了眼身旁的林秀木,以及被他拎在手中的浅如玉。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也开始看不明白了。
浅如玉对谁都是淡淡的,像是随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漠不关心。而林秀木这个人,永远一副虚伪假面,对谁都温和客套。
这样两个人,就算再过一万年,应该也是现在这种平淡如水的上下级关系才对。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浅如玉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便红了眼睛?
果然看书不能看表面。
林啾抚了抚额,看着秦云奚三人从面前走过,踏上最宽敞的街道。
“跟上。”林秀木眉头微拧,抬脚便走。
于是三个不伦不类的元婴散修,便大摇大摆跟在了那三位仙气飘飘的高阶修士身后,穿过三条街道,到了一间古朴的黑木茶楼下。
二楼窗边,靠坐着一个风流倜傥、眉目英俊的青年,红色发带顺着窗棂垂下,肘弯倚着窗榻,食指点着额侧,神色略微有些阴鸷,正是王卫之。
见到柳清音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出一个巨大的笑容,举手招呼道:“清音,这里。”
等到秦云奚三人上了楼,王卫之这才装作忽然看见旁人的样子,惊诧地对秦云奚说道:“哟,剑君也来了,何必,你陪着你的浅姑娘,我与清音替你去暗境走一遭便是了。”
“佑然。”柳清音回道,“已经十分麻烦你了,怎好意思再让你涉险?你且先回去,回头我再好生谢过。”
王卫之挑眉:“我想要的你又不给,你还能拿什么谢我。”
“佑然!”柳清音轻轻跺脚,“别乱说话。”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剑君大人又得冲我拔剑了。”王卫之嬉皮笑脸,“如此,我便先走一步了。清音啊,记住你我的约定,王氏宗妇的位置,我永远给你留着!剑君若是与这位浅姑娘不小心深入交往什么的……你便是我的了!”
柳清音俏面微红,嗔道:“别胡闹。”
王卫之嘿地一笑,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张牛皮纸,纸上用黑墨绘出清晰的纹理。是一份地图。
他将牛皮纸递给柳清音,道:“那我去了,回头再联络。我已有了一些线索,下回见面,我带来的东西应当对你飞升大有裨益。不过,这是你与我之间的秘密,别人,想都别想。”
秦云奚立在一旁,怒意沉沉已快要压制不住了。
王卫之哈哈大笑,展开双臂,像一只红白相间的大鸟一般,从窗口一掠而下。
林啾:“……”
她侧头去看魏凉,只见他满脸嫌弃。
坐在正对面的林秀木已是目瞪口呆,饶是极注重身份脸面的他,也忍不住把双手在唇边合了个喇叭,悄悄对魏凉说道:“要不,还是吾独自在这里守着吧,贤伉俪可以四处逛逛别的?”
他是真情实感地震惊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家夫人看到数十年之后,自己左拥右抱,被别的女子唤作夫君,那将是怎样一幕血流成河的景象。
而面前这个剑君夫人,好像呆呆傻傻的,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原来陷入情爱的女人,是真的看不到自己夫君的背叛吗?
说句心里话,林秀木很想摇醒这个傻女人,对她吼一句:“喂,你夫君出轨了!就在你面前啊!当着你的面爬墙啊!你是不是瞎啊!”
然后坐山观虎斗。
遗憾的是,只能想想。哪怕看魏凉再不顺眼,也不敢这般公然得罪,毕竟……还有求于他。
林秀木同情地看了看林啾,叹了一口老母亲般的长气。
那边,秦云奚三人坐了下来,将地图铺在桌面上。
他的脸色阴得滴水,柳清音却视而不见,美眸中带着一丝胜利的笑意。
她是早已看明白了,自家这个夫君就是这么贱,只有用王卫之来刺激他时,他才无心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茶楼虽然宽敞,但整个二楼上的气氛却是压抑又沉闷,好像挤在了逼仄的夹缝中一般。零星几个修士渐渐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离开,偌大的二层楼上,就只坐着秦云奚三人,以及林秀木三人一树。
秦云奚与柳清音都没顾上别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欢得失之中,唯有浅如玉,在看完地图,默默记下之后,美眸一转,看向林秀木。
林秀木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旋即,他仿佛有些懊恼,复又抬起头,望向浅如玉。
便见浅如玉眸光一颤,别开了头。
她的眼眶又一次微微泛起了红色,这一次,那道长长的红纹自眼尾向着鬓发蔓延,泪意仿佛有些压制不住了。
她并没有刻意避着人。
她的神情带着淡淡的疲倦,好像并不在意世间的一切,也无需在旁人面前掩藏心事。
于是林啾一眼就看了出来,浅如玉喜欢林秀木。即便转换了时空,隐匿了气息,她也敏锐地在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察觉到了他的影子。
这份喜欢,恐怕还不是一星半点。
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林秀木手旁的那株松树上,暗自沉吟。
所以,林秀木他知道吗?他对浅如玉,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两个姓林的开始操心起了彼此的婚姻大事,都在为对方叹息。
而浅如玉的频频回眸,很快就引起了秦云奚的注意,只见他缓缓起身,向着林秀木走来。
第67章 家
林秀木好整以暇,仰靠在座椅上,等待秦云奚走近。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极其难得地生起了三分毫无来由的火气。
虽然火焰微小,却连他那深沉的城府都无法将它压下,两朵细小的焰,在眸底跳跃,瞒不过任何人。
“阁下有些眼熟。”秦云奚不请自来,只能自己开口打破僵局。
林秀木唇角勾起浅淡的微笑,瞥了坐在对面的魏凉一眼,然后笑道:“吾……唔,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号人呢。”
秦云奚不恼,负手道:“我只是个寻常剑修。不知阁下从何而来,准备去往何处?”
林秀木眉尾一挑,不疾不徐道:“西南一千八百里,黑针林暗境。怎么,道友有兴趣同行?”
便是刚才从顾飞口中得知的消息。
秦云奚瞳仁骤然收缩。
此人口中说出的位置,正是方才王卫之带来的牛皮纸上标记之处!
他压下浮上眼底的情绪,心头已是不爽之极——顾飞慕容春也着实是没用,王卫之能找到的地方,他们这么多人寻了这么些天,竟还没有任何消息。
那暗境分明就不是什么隐秘的所在,否则为何随便一个路人都能说出它的位置?
秦云奚定定心神,道:“很巧,某正打算去往此处。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林秀木淡淡一笑:“崔之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远处的浅如玉,指尖已掐入了掌心,死死抿唇不语。柳清音在一旁冷眼瞧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秀丽的唇角时不时便浮起一丝嘲讽的笑。
“崔道友,在下姓秦,不巧也刚好得知了暗境所在,崔道友若不嫌弃,不如同行?”秦云奚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谎报’了自己真正的姓氏,且邀林秀木同行。
林秀木悠然一笑:“同行可以,不过事先得说好,找到的东西一人一半。”
“可以。黑针林外见。”秦云奚答应得干脆,转头便招呼柳清音和浅如玉,顺着黑木梯,离开了茶楼。
林秀木望着秦云奚三人的背影,目光变得深邃了许多。
他沉吟少时,回转过身,定定望向魏凉,郑重其事地拱手道:“拜托魏剑君觅人之时,顺便替吾照看门人。”
魏凉的视线在那株松树上停留一瞬,淡声道:“梧木苍穹。你信得过我?”
梧木苍穹,便是林秀木那把神剑。林啾曾亲眼见证过,它化成苍天巨木卷了王卫之撒腿奔跑,那一幕着实是震撼——这是一件极为厉害的神器,可攻可守,举世无双。
林秀木神色肃穆:“自然信得过。吾本该与尊驾一道寻人救人,奈何有些事情干系实在太大,吾不敢错过‘先机’,必须随这个‘魏凉’走一趟。便等回来时,再向尊驾请罪。”
他的眸光落在化成松树的浅如玉身上,微停一瞬,然后斩断视线,毅然离开茶楼。
林啾的视线随着林秀木一道,没入了楼道口。
心中暗暗思忖——
这位蓬莱尊主,果真不简单,与秦云奚短暂交锋之后,他已然确定此魏凉非彼魏凉了。
他不惜将神剑梧木苍穹和浅如玉暂时交托给魏凉,必是为了从秦云奚这些“未来人”口中,探听对他影响至关重大的讯息。
林啾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没记起书中讲到暗境这一段时,秦、柳二人身边究竟有没有‘崔之风’这个人。
林秀木用秘术敛了修为和气息,看起来只是个元婴修士,就算书中他也在场,但一个元婴修士若是有心隐在一群万剑归宗弟子之间的话,那当真是丝毫也不起眼。
魏凉轻轻叩了下木桌,将林啾飘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想知道,蓬莱究竟有没有覆灭。”
林啾睁大眼睛:“……”又一次被剧透满脸。
魏凉道:“蓬莱,是林秀木之父利用荒川的不灭印痕,开辟出的一方灵境。不灭印痕中的灵蕴一旦消耗完,蓬莱便会覆灭于归墟。”
“啊,难怪他不惜与你合作。他急了。”林啾道。
“本不该那么早。”魏凉正要细说蓬莱之事,忽然语声一顿,“慕容春。”
林啾也听到了慕容春的声音。
自楼下传来。
“师尊?……师妹?!”
林啾头大如斗:“嘶——”
好巧不巧,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慕容春一行,正正撞上了秦云奚?!
林啾与魏凉对视一眼,急急下楼。
慕容春身后跟着十余个万剑归宗的弟子,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旧式的无领长袍,正是林啾与魏凉想要搜救的那一队人。
看方向,他们是从城北过来的,到了城南恰好就遇到了踏出茶楼的秦云奚。
“从何处来?”秦云奚问道。
慕容春略微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他身旁的柳清音,抱拳禀道:“弟子刚率着人,将整座城池检查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找到二师兄。师尊是何时到的?”
秦云奚听得莫名其妙,他完全不明白慕容春为什么要检查这座平平无奇的城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二师兄。
他自恃身份,不可能问出这种一听就很傻的问题,便只点了点头,道:“我已知晓暗境所在,你们不必再浪费时间寻找了。”
语气略有一点重,隐有指责之意。
慕容春面露不解,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
半晌,憋出一句:“小师妹……安好?”
柳清音倒是没觉出什么异常,只点点头道:“一切安好。”
慕容春憋了一会儿,又憋出一句:“邢长老已经醒来,没有大碍了,师妹也不必再躲着。”
柳清音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只是出来寻找暗境线索,并没有躲着谁。倒是四师兄你,暗境还没找到,怎么有闲心在此地闲逛?”
慕容春:“……”谁能告诉我,暗境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
林啾方才便经历过一次鸡同鸭讲,此刻看着熟悉的一幕,不由扶额叹息。
看来慕容春这一队人傻人有傻福,只是迷迷糊糊在这城里逛了一圈,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至今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比之下,顾飞等人的遭遇,更是令人扼腕。
秦云奚听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心中不由升起几分烦闷,不悦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出发,前往暗境。”
说罢,带头御剑而起。
慕容春一头雾水,迷迷瞪瞪祭出宝剑,就要跟随秦云奚出发。
林啾心头发紧。
这个世界中的慕容春,正是率着座下弟子守在暗境外。
这一去,岂不是要正正撞上?
若是出声阻止慕容春的话,总得有个理由。当着秦云奚的面,绝不能表明身份,否则更是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正在急急思索借口,忽然见到林秀木果断抬手,拦下了慕容春,扬声对着秦云奚喊道:“道友这就不地道了,说好了共探暗境,东西一人一半的。怎么,是要反悔不成?”
秦云奚已飘到了半空,闻言心中更加烦躁。他只是见浅如玉对此人有兴趣,便与他搭了几句话,意欲试探,不想此人竟知道暗境之事,提起了他的好奇心,便随口邀他同行。
至于一人一半这种事……取了髓玉花之后,随便送这个崔之风一些丹药灵草,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已是莫大的机缘。
他还想怎么样?!
秦云奚御剑回转,语气已不怎么友好:“某自是不会亏待你。”
林秀木嘲讽一笑:“带这么多人,不就是想要以多欺少么!你若无此意,便让这些人留在此地,与我的同伴在一起,彼此监督。”
区区一个暗境,秦云奚本也不需要带慕容春等人同行,闻言便挥挥手,让他们留下。
林秀木回眸,冲着魏凉眨了眨眼。
魏凉微微颔首,领了他的情。
秦云奚三人与林秀木,终于一道消失在视野中。
林啾看了看一头雾水的慕容春,颇有些心累地招呼道:“进去坐吧,说来话长。”
半个时辰之后,慕容春总算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知道顾飞已经出事,他不禁红了眼眶,后悔不已。
“没想到竟是如此凶险,我就不该让二师兄先带人入城的!”慕容春懊恼地用拳头捶打桌面,神色隐忍,颤抖的手压抑着力道。
“师傅节哀,这不是您的错。”身后的弟子劝慰道。
慕容春平复了心绪,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幸好师尊无事。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师尊安排。”
这半个来时辰,魏凉一直在走神。
此刻听到慕容春唤他,眼皮轻轻一动,淡声道,“寻一处青楼住下,足不出户,静静等待便可。”
慕容春:“什么?!青楼?!……师尊!我,我……”
一张白皙的面皮霎时涨得通红。
魏凉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无法忍受那种地方?”
慕容春又羞又气:“不错!”
“所以安全。”魏凉语气平静,不容置疑。
慕容春愣神片刻之后,微微抽气,垂首道:“师尊英明!”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最安全的地方便是自己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
一炷香后,魏凉与林啾目送慕容春一行人进入了一间青楼,就像是给烈士践行一般。
一行人浩浩荡荡,还扛着一棵松树,个个神色凛然,仿佛在赶赴刑场。
若不是灵石给得足,青楼的老板娘肯定不愿接待这么一队怪人。
被遗忘在树中的浅如玉:“……”所以今后要在青楼做一株盆景了吗?
“我们现在是去暗境吗?”打发了慕容春一行人之后,林啾眨巴着眼,问道。
“夫人英明。”魏凉拉住她的手,几步踏入云外,“既有髓玉花,那自然不能便宜了旁人。”
林啾:“……”
“不灭印痕中的灵蕴,不该那么快就用尽。所以,蓬莱定是出了问题。”魏凉道,“这便是我让王卫之去蓬莱的原因。”
林啾不解地偏头望着他。王卫之若是出事,他不是也要受牵连吗?
魏凉淡淡一笑:“王卫之性子狠绝,唯有他,才会将蓬莱的髓玉花席卷一空,如此方不浪费。”
林啾:“……”
无言以对。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尾:“长了许多。等到离开此地时,应当便能恢复如初。”
林啾重重一怔。
听他话中之意,仿佛要在这里待上很久的样子。
隐约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魏凉等了半晌,不见她回话。
他垂眸一看,见她樱唇微启,仿佛有些忧思。
“怎么了?是否记挂着什么事?”
林啾愣了一会儿,慢慢摇头,道:“奇怪了,分明也无甚要紧事,但一听你说要在这里待上许久,心头便总觉得有些牵挂,大约也只是斗龙啊、百药峰的灵草啊、千歧关的魔人啊……”
“思来想去,并没有什么紧迫的,但心中就是有些乱。”
魏凉的笑容变得温柔了许多,他轻轻将她的脑袋揽在身前,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缓声道:“你这是把那里当做家了。”
林啾身体微震,眼眶顿时泛起了湿意。
魏凉低低笑道:“既然夫人想要尽快回家,那,七日后便回。”
她眸光一动,视线顺着他的喉结往上爬,寻到了他的眼睛。
平凡的容貌掩不住那睥睨天下的气势。
林啾忽然有种错觉,她若说她要星星,他也能当场给她摘来。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这是句废话。
魏凉细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唇角不自觉地扬起,道:“不知道,等啾儿带我寻找答案。”
林啾忽然便被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成功攻略了。
“啊……”她叹息着,把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从来没有过一刻,她比此时更想回家。
和他一起,回家。
但她的脑子却更加清醒了,她轻轻倚着他,道:“不着急回去的,就按你原定的计划行事。”
她隐约已经猜到了。
依着她知道的书中剧情,以及秦云奚的强势番外剧透来推断,王卫之会在那个痴爱柳清音的咒印消失时,反手给秦云奚和柳清音一记重击,害他们飞升失败,仙体殒落。
咒印持续九十九年,如今既然是仙魔大战之后九十一年,那就意味着,只要不横加干涉的话,再过八年,柳清音与秦云奚便会飞升劫殒,留下两道不灭印痕。
只要耐心等到这二人劫殒,浅如玉自然能够得到足够的线索,以通灵之术寻找到他们的不灭印痕。得到不灭印痕中的力量,便可以破了这个局。
如果想要提前破局,最方便有效的办法,便是出手帮助秦云奚和柳清音,让他们原地飞升,然后劫殒。
但这样一来,就会打乱这个世界中的魏凉正在进行的那些事情,对他肯定有所损伤,说不定还会引发极其严重的连锁灾难。
林啾不是头脑发热的人,八年而已,她等得起。
况且,她也不是一个人……
“与回去相比,我更想知道,”她抬起眼睛,带着笑意看向他,“你曾经是怎样把那些人玩弄于股掌的。”
魏凉失笑:“对阴谋诡计也感兴趣么?”
林啾连连点头。
他摇摇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颇有些不屑:“不是什么局,只是闲得无聊罢了。那时没有你。”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忽然令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少许。
她问:“你怎么知道那时没有我?”
魏凉答得理所当然:“有你,便不会闲得无聊。”
林啾将信将疑,虽然她知道魏凉从秦云奚那里得来的信息很多,完全足以清晰地推断出前一世的种种,但她总觉得他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
他又道:“你太弱了,资质又差。助你提升,已足够令我绞尽脑汁,没空理会其他。”
林啾:“……”讲道理,她的升级速度已经在飞了好不好?两个月从筑基飞升至即将化神,还想怎样?
黑针林,已在眼前。
……
秦云奚看见守在黑针林暗境入口处的慕容春等人时,神色不禁有些愕然。
不是让慕容春别跟来么?这个人今天说话做事怎么都有点阳奉阴违?
隐约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秦云奚凝神思索许久,却找不到令他感觉异常的原因。
他的弟子,旁人是绝无可能冒充的。
“师尊!”慕容春上前见礼,“禁制已经破除,可以进入暗境了。”
秦云奚刚一皱眉,就见林秀木从身后大步踏出来,十分不见外地说道:“既然禁制破了,那我也懒得和你计较,走走走,出发!”
慕容春:“?”
哪里来的一个元婴散修?好像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慕容春一头雾水,望着秦云奚,等他发话。
秦云奚的剑意在慕容春的本命佩剑上流转而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凌厉的视线一转,扫向满面笑容的‘崔之风’。
秦云奚的心中忽然浮起清晰的直觉——种种异常,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正待出手试探,忽见浅如玉又在盯着崔之风发怔。
那种眼神,秦云奚从未见过。浅如玉对谁的态度都一样,冷淡至极,却又不会显得失礼。这样的女子,便如九天谪仙,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为之意动。
只不过他已有了柳清音,所以虽然极为欣赏浅如玉,却从来没有打算与她走得更近。
而浅如玉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态度,也让秦云奚有种莫名的心安——虽然自己与佳人无缘,但她若孤独终老,心中便只觉淡淡的遗憾,而不会意难平。
可是,今日的她,却屡屡对着一个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
秦云奚心中便十分不爽快。
他的不爽快迅速传染给了柳清音。柳清音与他相伴多年,自然能感觉到他因为什么不爽快,这个原因,令柳清音更加不爽快。
柳清音冷眼在一旁看着,唇角的冷笑几乎有些狰狞了。
秦云奚正要动手试探‘崔之风’时,忽然听到柳清音满怀同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玉姑娘是否又在思念蓬莱尊主?逝者已矣,都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秦云奚瞳仁微缩,不自觉地望向了浅如玉。
只见浅如玉的眼眶微微泛红,唇角浮起极不自然的笑,摇摇头道:“我无事的。”
她垂下头,正好错过了那一瞬间林秀木脸上出现的精彩神情。
林秀木急急敛眸,压下眼中的惊涛骇浪!
逝者,思念,这么多年……
所以,九十多年后,自己只存在于旁人的记忆中了么。
一时之间,万千感慨浮上心头,再深的城府也法阻止指尖微颤。
林秀木不自觉地退了半步,眼神微闪,心脏高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这几个人。
柳清音向着浅如玉靠拢两步,面上带着安抚的微笑。
她用低而柔的声音说道:“可是如玉姑娘,你也知道蓬莱尊主是有道侣的。当初你就做得很好,从来没有让他知晓你的心意,坏了与蓬莱两位尊主的情分。如今人已不在,你怎么反倒钻了牛角尖,越活越回去了。对已有道侣的人动心,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应该及时止损,不是么?”
浅如玉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柳清音的话中之意。
秦云奚眼角微跳,心中怒意上涌,想要打断柳清音,却也知道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引发数不清的麻烦。
林秀木极慢极慢地转动眼睛,望着浅如玉,眸光复杂。
浅如玉的耳朵和脖颈渐渐变成了红色。她垂着头,既羞愤又哀伤。她并不是非要那髓玉花不可,只是,那是已经覆灭的故乡在世间留下的最后印记,她又怎么舍得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