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孟先生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喜欢你。”当初只是稍稍动心,稍稍!
当然,这后一句祁酉不会说。对于孟凉刚才的话她一句都不会承认。
并没有喜欢我?
孟凉微笑的表情微微一变,但也只是抬了下眉毛,他就继续着保持心情愉悦的模样。
“口是心非。”轻飘飘吐出四个字。这是他对祁酉的完全总结。
谁口是心非!
被孟凉轻描淡写地再一次打断,祁酉心里原本的惶恐被搅得乱成一片,慢慢地竟变成了怒意,她开始重重咬字,强调自己的立场,“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
孟凉面上立即露出了一种“好,我明白,我了解。但你我心知肚明”的表情。
祁酉看在眼中不禁怒意上涌,“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下意识的反驳听起来毫无气势,脱口而出的瞬间,祁大师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小姑娘的吵架时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不其然,孟凉听完,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悄悄走近两步,“嗯,你说什么都好。”
好你妹!祁酉出离愤怒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趁着祁酉生气,孟凉悄悄又走近了两步,继续微笑,“嗯,听得懂。”
“我从来都没…”
“我喜欢你。”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她的面前,不过一尺的距离,一展臂就能拥她入怀。双手插在裤袋,他没有动作——别惊了她。
这个时候表你妹的白!
祁酉表情明显一僵,心底有什么偷偷动了一下。
面对现在的孟凉,她束手无措。这会儿,连先前被他知道真相的慌张都找不见了。
闭眼平气,祁酉重重压下混乱的情绪——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孟先生。”语气终于回复了平稳,“我说过的,我不结婚,不恋爱。”
这下够直白了吧?能听懂了吧?
孟凉点头,“嗯,可以。”
可以?轮到祁酉听不懂了。
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们不结婚不恋爱,只要在一起就行。”
祁酉:…滚!!!
再和他说话我就是白痴!
直接转身,她连个再见都不屑得和他说了。
然而,刚走出一步,就再一次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妹的!有完没完!
刚要训斥,她就被他拉入了怀抱,尖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额头,这个角度,她正对上了孟凉的喉结,肌肤相触的感觉,祁酉一下就红了脸。
拥住她,孟凉稍稍使了点力气,“酉酉,我真的很高兴。”
酉酉你妹!高兴你妹!
回过神,祁酉的高跟鞋径直踩了下去。
在孟凉吃痛的瞬间,她一个巧劲跳远了,半警告地丢下一句,“说好了的,别来找我!找我…找我你就是小狗!”她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毒誓。
孟凉半蹲着身子揉着脚,仰头看她,边痛边笑——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大师这么可爱。
倒吸着凉气,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愉悦,“好。”过了两秒,补一声,“汪。”
我XX你个XX!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祁大师落荒而逃。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人已经跑走了。“负伤”的孟先生没有继续追。
揉了会儿脚,还是痛。孟凉龇了龇牙:他家大师急起来,下手果然不太留情。
站起身,他忍不住又吸了一口凉气——以后要让她少穿高跟鞋。
拿出电话,拨通了Tyler的号码。
“凉哥!”在包间外头全天待命的Tyler立时接起。
“Tyler,进来扶我下,脚不小心被凳子砸了。”
“啊?我这就来!”
挂掉电话,孟凉一瘸一拐地往椅子那边走。所以,明天连着休息一天非常重要。他早就有负伤的准备了,上次的巴掌就是前车之鉴。
但不管怎么样,烈女怕缠男,祁大师这朵高岭之花,他是摘定了。
更何况,他们这是两情相悦。原本听了祁生的话他还有怀疑,现在已经可以彻底肯定了。
总之,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好好工作,好好追女人。
孟凉很确定——那个女人就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喜欢他。
孟凉这边雨过天晴,但祁酉那边无异于进入了重灾区。
回到车上,气急败坏的祁大师一下就扑在了方向盘上头,狠狠打了几下座位。
如果要给刚才自己的表现打分,她觉得——0分,妥妥的,没跑了。
表现实在是太差了:一没震慑住孟凉,二还把自己弄得落荒而逃气势全丢,三…那个找我是小狗她是怎么脑抽想到的!
怎么一遇上这个灾星,她就这么流年不利!
不行…不能这么就被压下去。
她要再换个手机号,今天就去换!
急急忙忙开车离开的祁大师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遇到孟凉之后的自己比以前有了烟火气。喜,怒,哀,乐,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味地压抑。
没办法…看到孟凉,她就忍不住想火大。
气他,更气自己。
——怎么就偏偏对他动心?那么多好男人,她是眼瞎吗!
这天晚上,孟凉躺在床上冷敷脚背。
真的是肿了,但还好没伤到骨头,明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拿起手机,翻开微博,他破天荒地发了自“如果见到她,请告诉我”这条微博之后,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条微博。回复了一个三周前@自己的粉丝。
粉丝微博原文如下:
我见到人了!你见到了吗?@孟凉
配图照片就是祁酉被一群穿着校服的小朋友团团围住,照片里的她很漂亮。
孟凉回复:嗯,我也见到了。她很好。
微博一发,底下评论立时炸开了锅——天!这是正式公开了的节奏?两人成功在一起了?
毛利大五郎:天啊!!!凉凉就这么嫁出去了???
凉凉我本命:让我去哭一会儿…
我凉老公:老公…她做大,我能做小吗?
网友55577758:就说沈茹没戏!正主都出来了。
孟凉微笑着翻着评论,凡是看到怼祁酉的就轻轻一挥手——删除。看到祝福的,就点个赞。
等粉丝们反应过来竟然能够得到偶像的亲手点赞,一瞬间微博评论和谐无比,全是普天同庆,春回大地,我凉威武,嫂子霸气!
孟凉满意地看着一溜排的“祝福”,心情甚佳。
看看时间还早,忍不住翻到手机通讯录,拨出了刚存不久的那个号码——还想听听她的声音。生气的也没关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孟凉:…除了这招,能有别的吗?
祁大师太没新意了点。
祁酉回到家中,晚饭也没了胃口,抱着一个西瓜就当饱了。
九点来钟的时候,正准备洗澡的祁大师突然有了非常不好预感。
预感之强烈,犹如之前被孟凉坑的时候…
她忙用自己的偷窥小号“好大一块绿琥珀”暗搓搓登上了微博,然后就看到了齐刷刷一排热搜关键词:孟凉,女友,公开…
有没有搞错!
冲动之下,百年不回帖的祁酉用小号直接在孟凉的微博下头留言——这是谎言。
没一会儿,这条不和谐评论就被删了。
祁酉再接再厉——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是不是同意?不要单方面下结论!
接着,又被删了。
还带故意引到舆论?——你这是限制言论自由!明明人家不喜欢你!
一条私信进了来,祁酉点开一看,差点摔了手机。
孟凉V:大师?
于是,孟先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祁大师隐藏多年的微博偷窥小号…
然后,这一天,祁酉将微博应用直接从手机上给删了。
流年不利,诸事不宜,孟凉你大爷!
祁酉一边怒火中烧,一边又开始灌冰水消火。
然而,这一次,心底某个小小的角落正有某种不引人注意的小甜蜜悄悄破土而出。
——她才不会喜欢那个白痴!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凉凉还是暖暖的~~mua~~
第75章
刚当上黄家家主没多久的黄小满, 由于诸事繁多,已经许久没和好兄弟颜得聚聚了。
好不容易今天得空,刚和颜得坐在酒吧,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聊八卦,聊的正是孟凉。而颜得一句, “他们说的那女的, 就是祁酉。”更是让黄小满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啥?孟凉和祁酉?”祁酉是谁不用说了, 可黄小满这么不关心娱乐圈的人都听说过孟凉这个名字,如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竟然…谈恋爱?
卧槽!祁家家主真牛掰!就这还敢明着来?
家主不能恋爱结婚生子,这是一条明面上的铁律, 虽然大家都私底下有那么些情人玩玩——总不能活到老还是个处吧?但祁家一直都是六家中的一股清流,从没听过祁家家主有过暧昧对象,或者情人之类的。
偏偏祁酉一来就玩这么大。竟然还找了个大明星?这是明摆着打神算六家的脸啊。
想了一通其中道道儿, 黄小满当即问道, “这事,真的假的?”
颜得喝了口啤酒, 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之前已经传过几次了,这一次说得倒挺真的。”
黄小满啧啧两声,“不愧是桃花命啊,真真…不同凡响。”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
“你说…”颜得握着酒瓶看向黄小满,结果刚开了个头就停了下来,“算了。”
“嗯?说什么?”黄小满嚼着花生米, “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颜得闷了一口酒,“也没什么重要的。不如聊聊你现在的情况?”
一说到自己,黄小满立时开始大到苦水——家主不是人当的啊,事情贼JB多blablabla…
在黄小满的抱怨声中,颜得慢慢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颜得有了怀疑。但这个怀疑他还没和任何人说过。
他怀疑——祁酉可能没有灵力了。
上次黄家的事情,祁酉明明看得见鬼魂。但之前在那个尼姑庵的山上,她并没有见到那两个死于非命的女孩。如果见到了,对于凶手,她应该有预判,就不会让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
而现在,桃花命的祁家家主竟然还和明星谈了恋爱?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一瓶啤酒喝完了。颜得又开了一瓶,听着黄小满絮絮叨叨讲自己当上家主以来的奇葩事,时不时笑着应上两句,“慢慢来,好歹你也是一家之主了。”
“那倒是!平常出去还挺威风的。”
两个好友,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慢慢聊开了。
颜得将自己的怀疑又一次压了下去——在没有决定性证据前,颜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毕竟其他神算五家不像颜家,家主不一定能看得见鬼。也许祁酉就是时灵时不灵,正好那天看不见了?
七十,除了颜家,钟家钱家对祁家的近况都开始有了怀疑。
前一段时间,就是祁酉突然离开的那几个月,这两家明里暗里从祁家抢了不少客户。结果祁酉一回来,那些客户基本上又都回祁家那边了。
就在钟钱两家气得跺脚的时候,有两三个客户寻摸寻摸着,又跑回来问问情况了。说是因为祁酉不直接见客户了,总觉得心里没什么底。而且,祁家这边不仅不接新客户,就连老客户案子的速度也全面慢了下来。
难不成祁酉出了状况?
这是钟家和钱家的一致感觉。
如果祁酉真有了什么状况,那祁家一直老大哥的位置…可就不好说咯。
就在其他几家暗暗思量,等着再看看情况的时候,祁酉这边却是压力越来越大。
这压力不仅仅是外部的,也不仅仅是孟凉那边的,更多的是祁家内部。
就在昨天,一个与她同辈的祁姓堂姐引产了。孩子本来已经7个月大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莫名其妙地一觉睡起来床上就是一大滩血,急忙送到医院,差点连大人都没保下来。
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祁酉拿着手机站在客厅里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大师?您要去看看吗?”听不到祁酉的回答,麦寒在电话那头有些奇怪。
祁家向来子嗣不多,按照祁家的传统,每出生一个孩子,家主都要到场祝福的。
那一家今天来了消息,希望家主能去看看,安抚下病人。
祁酉回忆起来。
一年多前,就在这位堂姐刚结婚的时候,她曾经给这位堂姐看过相:命有一子,两年内孩子就能平安降生。
结果,现在离预产期就剩两个月,孩子突然没了,还是个成了型的男婴。
虽然已经有了祁家近十几年都不会又孩子诞生的预期,但祁酉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明晃晃地,残忍的方式摆在她的面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握在手心的电话重若千斤,祁酉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地址给我。明天下午我去看看。”
“我这就和他们确认,地址会稍后短信发给您。”麦寒做事一直很妥当。
“嗯,好。挂了。”摁断电话,祁酉走到沙发边,沉默地坐了下来。
已经是夏天,她却觉得寒气刺骨,如坠冰窟。
她救了孟凉,害了那个孩子…
她害了一条人命…
第二天下午,祁酉按照说好的时间来到了医院。
“家主,您来了。”见到祁酉,堂伯伯立时恭敬地迎了出来。
在家主面前,没有辈分之分,祁家最大的永远都是家主。
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子半弯着腰迎自己进屋的样子,祁酉心里越压越重。她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主了。
进到病房,还躺在病床上的堂姐脸色白得几乎就是一张纸。看到祁酉走进来,她冲着祁酉方向伸了双手,嚎啕大哭,“…孩子没了…您说他会平安的…您说过他会平安的!”
在祁家人的眼中,家主就是最值得信任的存在。她结婚已经一年半了,祁酉说的两年内能有的孩子就是刚流掉这一个。
站在离堂姐一米远的地方,祁酉再也挪不动步子了,铺天盖地的愧疚感让她几乎都要垮下脊梁。
“您说过的…”堂姐的眼神带着无边无际的悲痛,那个孩子,明明前一刻还在她的肚子里,还会踢她的肚子,为什么下一刻就…
“对不起。”
良久的沉默后,祁酉只说了这三个字。
她解释不了,无法解释,任何解释都是弥天大谎。
是她的错,统统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救孟凉,如果她还是家主,这个孩子会平平安安地来到世上,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虚弱的产妇几乎哭抽了,一下子倒在床上,“您明明说过他会平安的…您明明说过的啊…”
大家纷纷围了上去。
“家主,突然这个样子…您看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堂伯伯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希冀地看向祁酉,希望祁家家主能给一个解释。他们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作祟,这才和家主之前下的论断产生了分歧。
面对堂伯伯的眼神,看着面前哭得天崩地理的堂姐,祁酉低下了头,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都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这句话,像是安慰堂姐一家,更是安慰她自己。
一切都会好的…
…祁家还会有未来的…
离开病房的时候,祁酉浑身都已冰凉,呼吸缠绕愧疚滞在胸口,一点点地下沉。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家主这个位置是带着怎样的淋漓鲜血。
祁老太爷做了一辈子家主,而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女孩就用生命祭奠了这个位置。
到了她这里…她辜负了祁家人,害死了一条人命。
在新一任家主成人之前,祁家不会再有任何新生儿。
而这个时间,会是十几年。
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回停车场,一坐进车里,祁酉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数泪水翻涌而出。双手支着方向盘,脸埋在胳膊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听了静无师太的话。她已经下了山回了祁家,可祁家就真能继续作为神算六家不灭了吗…
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确定了。面对接下来未知的十几年,祁酉前所未有地怕了。
然而,这些都只是开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飓风过境一般,狠狠撕碎了祁酉的所有伪装,所有坚持。
一夕之间,她被拽到了泥底。
那本带着陈旧气息的家书被狠狠砸到了她的脸上。
“都是你个贱人!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堂姐惨白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冲上来死死掐住了祁酉的胳膊,尖利的指甲一下就扣进了肉中,“是你!是你——!你个贱人!”
堂伯伯一家赶忙跑过来拉开了已经近乎癫狂的堂姐,但祁酉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为什么拦我!为什么拦我!我的孩子!她杀了我的孩子!”堂姐声嘶力竭,“都是她这个贱人!祁酉,你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荡/妇!”
祁酉身子微微一晃,背脊僵得几乎一折就断。
一群人按住了堂姐。
“贱人——!”她还在那里谩骂,恶狠狠瞪着祁酉。
堂伯伯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家主。”这两个字他叫得有些勉强,“能请您解释一下吗?”他的视线移到了落在地上的那本书,弯腰捡起,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六十岁老人将书递到了祁酉面前。
祁酉看着那本书,眼睫一颤。
这是祁家家书,已经泛黄的页面,封面上还有熟悉的毛笔字迹,就是祠堂里的那一本。
“南南昨天私自去了祠堂是她不对,但她找到了这本书,书上的事…能请您解释下吗?还有,那个叫孟凉的,和您是什么关系?”
虽然还是一口一个您字,但堂伯伯的声音显然已经带上了质问。祁酉和孟凉的绯闻已经满天飞,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在看到家书前,从没有人想过这件事会影响到祁家的子嗣。
看着面前站成一圈的堂伯家人,祁酉脑中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开始走剧情了。
第76章
我…
她想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面对他们质疑的目光,祁酉所有话都被狠狠扼在喉咙口。
她能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不是处了?告诉他们自己和孟凉上床是为了救他?
然后呢?救了孟凉,害了祁家?孟凉是一条人命,祁家的子孙, 堂姐的孩子又何尝不是?
是她违背了家书的规定。
是她答应了祁老太爷, 却没有做好…
“对不起。”祁酉低下了头, 手背上的伤口火烧一般灼着她。
是她错了,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为孟凉动心,就不会害了孟凉, 就不用避过家主的身份,更不会害了堂姐的孩子,害了祁家。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
“我不要你的道歉!还我的孩子…”堂姐一下子哭瘫在地。
从祁酉道歉的那刻起, 所有事情都板上钉了钉。
祁家,不会有子嗣了。她没了这个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 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还我孩子!还我…还我…”哭嚎的声音被绝望所淹没。
听到祁酉没有反驳,本来拦着堂姐的祁家人都停下了动作,不敢置信地看向祁酉。他们本来还存着侥幸,家书上的也许只是传说, 毕竟太离奇了。
但现在…祁酉的道歉已经证明了一切。祁家的子嗣真的系在家主身上,而祁酉,已经没有成为家主的资格了。
“所以, 家书上的…都是…真的?”
堂伯伯的表情已经失了平静,抖动着的唇瓣,说出的话也发着颤。
所有祁家人都知道,继祁酉之后,有可能成为家主的,仅仅只有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而家主,必须是十八岁成年之后才行。
所以,十五年,至少还要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祁家不会任何有一个孩子的诞生。
十五年…堂伯今年已经六十四了,很可能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孙辈。
更何况,那个孩子只有三岁。没人能确认,未来的十五年,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更没有人能确认,等他长大了,是不是就能接了家主的位置…
祁家,完全有可能就这么绝了。
祁酉弯下了腰,深深鞠了下去,眼眶已经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安抚眼前的人。
是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祁——酉——!”堂伯伯几乎是咬牙般重重呵出了她的名字,“你还是人吗!”破音的责骂,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悲痛。
“祁家上上下下,四十三口人,你对得起谁?祁家的列祖列宗,你又对得住谁!”那本被捡起的家书再一次被狠狠掷在了祁酉的身上。
肩头被砸得一顿,祁酉的身子又低了几分…
她谁都对不起。
众人的视线如刀一样狠狠扎在祁酉的身上。
现在的局面,他们对她不仅仅是失望,而是一种仇恨。
祁酉是家主,在家族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她辜负了所有祁家人,断了他们的全部希望。
“就是那个孟凉?啊?”堂伯伯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就为了一个戏子!你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祁酉本就紧绷的脊背,因为这句“不知廉耻”刹那僵硬成冰。
“贱人——!!”突然冲上来的堂姐,发泄似地扑到了祁酉身上,一下就把她推倒在了客厅中央,“你怎么不去死…你还我孩子!贱人!”
小腿重重撞上茶几,麻痛传来,祁酉控制不住地跪坐在地上,但她依旧低着头,“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要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失去了全部希望的堂姐,一下又一下,手脚并用的打在祁酉身上,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她恨,恨透了眼前的这个人。
没有人再来拦住堂姐。
祁酉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家主了,她是整个家族的叛徒,一个不知廉耻,置全族人不顾的叛徒。
“唔…”背心被重重一砸,头发也被揪住了一大把,祁酉忍不住闷哼出声,却仍然跪坐在地。
——她该打。
祁酉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从来没有…
“叮咚——叮咚——”突然响起的悦耳门铃,在乱成一片的公寓里悠悠回荡。
见没人去开门,那门铃就一直响着。
因着声音,堂姐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
堂伯伯皱着眉头,转身走向门口,准备打发掉那个按门铃的人。
然而,当他看到门边上的可视屏幕时,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门外的人依旧在按门铃,对着摄像头的方向,那人特地靠近了一些,似乎想让屋里人看清楚自己的长相。
“可以开门了吗?”带着微笑的儒雅男声传了进来。
“咔哒——”门锁打开。
堂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祁,祁生?”
“是我。”祁生微笑着应道,视线从堂伯的脸上转到了客厅,在看到跪坐在地低着头的祁酉的瞬间,一下沉了下来。
侧身走进屋里,祁生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战场中心”。
他看到了狼狈不堪的祁酉。
她的手背上满是血痕,还在滴血,身上的衣服在拉扯中已经变了形状,而堂姐的手里正抓着一簇断掉的棕色长发。
怒气上涌。
“呵。祁家人真是厉害,都开始动私刑了。”祁生冷冷看了一眼那位堂姐,“让开!”
也许是祁生的气势太过逼人,本还疯癫的堂姐竟然真地稍稍让了开来。
祁生走过去,拉住祁酉的胳膊,一个用力把人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