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每多活的一个小时,也许都会需要另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去弥补。
万亦榕隐隐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无奈,没有再追问,“我会将工期延后。”
“不会太久。”祁酉低头看向手中的杯子,里头的茶水已经不再冒热气,“三周,三周之后就能开工。”那三个人的时间…没多少了。
“我明天就安排下去。”
万亦榕悄悄移开视线,他看到她握着杯子把手的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微微发白——以后,他绝不会再问这种让她为难的问题。
祁酉点了点头,暗暗吸了一口气,用以平复自己的心绪。其实,只要多留心,她时常能在路上遇到大限将至的人。有时是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有时是可爱的小学生…
不能说,不能改,只有视而不见。
——酉酉,人可以善良,但要记住,无论何时,不要让善良变成一种愚蠢,变成一种罪恶。
这是祁老太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说过的话。
祁酉是个会心软的人,但在生死面前,她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不能让善良变成罪恶。
理了理思绪,祁酉继续说道,“关于王浩城那边的项目,我刚才算了下。丰源镇不会是个太平地方。只要五岭山这边后期多加小心,不要让工期停滞,应该能在他们之前完工。万先生可以放心。”
“有大师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万亦榕笑着从祁酉手中拿过茶杯,很自然地为她舔了水,也很自然地将祁酉紧绷的指尖和茶杯分离。
蓦然失了支撑,祁酉的指尖一松,神色也随之松懈下来。
“难得来一趟五岭山,大师有没有兴趣游览一番?除了工地和村庄,这五岭山还有好几处风景名胜,值得一看。”将满好的茶杯推到她的面前,万亦榕适时换了话题。
当初钱相百来的时候将整个五岭山都逛了个遍,说这里是从山到水,灵气冲天。他想,也许祁大师也会有兴趣。
“谢谢。”接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祁酉婉言相拒,“还是算了,H市那边我还约了几个客户要见面,明天就要走了。下次,下次有空再说吧。”
“真是可惜了。”万亦榕笑了笑,换了个邀约,“那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大师有什么打算么?”
现在才下午三点,离晚饭还有些时间。
“我吗?没什么打算。”祁酉实在说道。本来想着就是等吃饭,然后回宾馆看看电视,接着就可以睡觉休息了。
万亦榕突然有了主意,“不如,去钓鱼?”
“钓鱼?”
宾馆的后头就有一大片湖,作为一个风水宝地,五岭山一带自然有山有水,风景宜人。
虽然是冬天,但这里的温度并不算很冷,入目还有不少绿叶植物,看着一点儿都不萧条。
祁酉跟着万亦榕一起来到了很适合垂钓的石桥上头。
桥下湖水清清,波光碧影——一看就是有好鱼的样子。
渔具和椅子是万亦榕带来的,他还让薛晓飞从宾馆特别租了一个室外取暖器,点上火,就放在座椅边上,边钓鱼便取暖。
“万先生真是想得周到。”
“喜欢钓鱼,总要让自己舒服一点。”万亦榕说话间已经熟练的粘好了鱼饵,将钓竿递给祁酉,“大师也试试运气?”
祁酉接过,动作娴熟地一个挥杆,看着鱼饵入水,她抬了抬眉,“我钓鱼的运气向来不错。”
话音刚落,浮子就有了动静。
祁酉果断起竿,呼地就甩上来了一条手掌长的鱼,落在桥上,啪啪啪地跳着。
她提着鱼线嘴角扬了笑意,“开门大吉!”
…
俩人一直钓到太阳下山,足足钓了两大桶鱼,各式各样什么品种都有。
祁酉低头看着桶里头游着的鱼,不由感叹,“这河里的鱼太好骗了。一下饵就上钩,都不好意思继续钓了。”
万亦榕笑着提起桶,“人家都是山里头的老实鱼,没见过我们这些精明的外乡人。只能乖乖上当受骗。”
“所以,还是得多见见世面。”祁酉一本正经,万亦榕乐出了声。
之前因为生死问题产生的阴霾一扫而空,抱起渔具,祁酉走在前头领路,“今晚就吃它们了。”
“清蒸,红烧,醋溜,鱼片统统来一遍。”
“好!”祁酉笑弯了眼眉。
万亦榕偏过眼睛,夕阳下,祁大师的笑容仿佛染了一层橘红颜色,晕着脸颊,少了往日的清冷,显出几分可爱。他有些不敢看她,只怕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忍不住想把她纳入怀中。
——再等等,再等等。他对自己说。
可是,万亦榕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再等等的念头…仅仅过了几个月,就等出了难以挽回的局面。
~~~~~~~~~~~
从五岭山回来后,一切都回复到了平常模样。
办事处开业,生意继续。该赚钱的赚钱,该接待的接待。
不过,办事处里头渐渐有了些不一样的动向。
“麦寒姐,孟凉什么时候会来啊?我们能去要签名吗?”星星眼的某个助理。
“麦寒姐,我想和孟凉合个影。”满是期待的前台接待。
满脸黑线的麦寒,“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待见他啊?”
…
自从《独行锦衣》爆红之后,孟凉的人气迅猛直升,现在已经影响到了祁家内部工作人员。之前陆琛陆大影帝来的时候都没这么轰动,可见,祁酉招进来的这帮小姑娘大部分都是颜狗。
知道这一情况的祁大师,在思考了约莫半分钟后,决定最近还是不要让孟凉来办事处了,容易引起混乱。
而这段时间,孟凉算是忙翻了天,成天被营养师和健身教练轮番操练。
短短半个月,不仅把过年胖起来的五斤肉给造没了,还生生又少了一斤。而且看架势,他们还不准备停…
Tyler都心疼了,“凉哥,我帮你偷偷带点吃的吧。”这成天都没油水啊。
一个眼刀,“想让你哥我再被/操练一个月吗?”
Tyler:…
一切都起源于那天VIP候机室的一张照片。
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偷拍的,不仅放到微博,还在底下评论——凉凉近看长得好可爱!
照片是从侧面拍的——能看到孟凉稍稍有些圆的侧脸,虽然弧线依旧好看,但确实有几分可爱。
但这份可爱,对于人设是“冷艳美男”的孟凉来说,无异于“巨肥”!
孟凉不能崩人设,所以必须赶在下一次露面前,瘦到最美状态!
而下一次露面,就是周六黄金档娱乐节目《今天真高兴》的嘉宾。其实,能上《今天真高兴》就是对明星的肯定——一定是当红的才行。这档节目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成了娱乐圈的风向标,基准线。而如今势头正盛,代言拿到手软的孟凉,自然是够格的。
——大师,我明天要去录《今天真高兴》了。
——好。加油。
——是下个礼拜六播哦。
——嗯,我会看。
抱着手机,孟凉笑得眼睛迷城了一条缝,看上去美滋滋的。
Tyler站在一旁,鄙视:一看就是在和大师发消息,凉哥就差冒粉红泡泡了。
这段时间,孟凉抽空都会给大师发发短信,大师也都会回,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只是,现在发消息的时候孟凉多了个心眼,绝对不能让大师发现自己喜欢她。
要问孟凉苦不苦恼?是有那么一点…最近太忙了,感觉都抽不出什么时间去见大师了。
至于不能和大师谈恋爱这一点——反正大师也不能和别人谈啊!
再说了,他喜欢大师是他自己的事。
要说大师喜不喜欢自己…
——其实,桃花劫未尝不能化为一段良缘。
悠悠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啊啊啊!
瞎想什么呢?那个怪人一定就是狗仔。
收回思绪,孟凉又开始happy地和大师继续发消息。
…
万万没想到。
第二天,就是《我们很快乐》录制结束的当天夜里,孟凉竟然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狗仔”。
那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就坐在孟凉下榻的酒店大堂。
——都追到这儿来了?
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祁生:孟先生,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孟凉:死狗仔,滚!
祁生:…
第47章
孟凉目不斜视地从大堂路过, 直接走到电梯边上。
Tyler边打呵欠边按了电梯,“凉哥, 明天下午有个专访, 晚上别忘了敷个面膜,少喝点水。”
“嗯。”孟凉心不在焉地应着, 眼睛一直看着电梯面。那是个纯镜面, 正好能反射出酒店大堂的位置。那个古怪的“狗仔”正侧过头微笑地看着他这边。
——看毛看!老子才不上当!
“叮——”电梯到了,孟凉大步一跨走了进去。
这种下三滥的狗仔伎俩可骗不过他。
看到孟凉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祁生了然地笑了笑——这位孟先生,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戒心很重。
那边电梯门已经关上,祁生这才站起身, 稳步也往电梯走去。
他这几天也住在这家酒店, 17楼, 就在孟先生套间的隔壁。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
第二天早上, 孟凉刚打开门,就看到那个“狗仔”从自己边上的高级套房走了出来, 路过孟凉门口的时候还冲他微笑着点了下头。
“孟先生, 早。”
孟凉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走远——什么情况?狗仔也住这么好的房间了。
吃自助早餐的时候, 孟凉时不时就瞄一眼那个坐在不远处的“狗仔”,越看越觉得奇怪。
“凉哥,你在看谁啊?”Tyler一边吃着乌冬面, 一边脑袋凑了过来。
孟凉伸手就揽了Tyler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祁生的方向,“你看那人,像做什么的?”
“哪个?”
“就黑衣服那个男的。”
Tyler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教授?”
孟凉眉头一皱,“不像狗仔?”
“怎么可能?狗仔都是被公司各种压迫,才舍不得吃这个早餐咧。我要不是有凉哥,也舍不得吃。嘿嘿。”Tyler笑得狗腿兮兮的,却总结得有理有据,“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好东西,这么有钱做什么狗仔?”
“倒也是啊。”孟凉又琢磨了会儿,放开Tyler,接着瞅了眼他端着的小碗乌冬面,“你这面哪拿的?”
“就那边的台子。凉哥,我去给你拿一份。”Tyler殷勤地跑了过去。
吃早饭的过程中,孟凉从头到尾都没等到那个“狗仔”再来套近乎。
那人只有在和孟凉视线对上的时候才会稍稍颔首打个招呼,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孟凉有些不确定了:这个人难不成真是个世外高人?还是…故弄玄虚,装模作样?
就在孟凉疑惑丛生的时候,事情突然峰回路转。
过了大约十分钟,那个“狗仔”吃完了早饭,从饭厅往电梯走。
孟凉坐在位置上,远远打量着他的背影,心里念头很杂,脑海里时不时就响一遍那句话——其实,桃花劫未尝不能化为一段良缘。
走得好好的,那人突然脚下一偏,硬生生拐到了一边。
下一秒——“啪!!”
一个灯罩直接砸在了地上,位置正是那人原本要走的路线。如果他不偏那么一下,砸到的就是他的脑袋。
接着,那人就像没看到一样,从容地绕过灯罩碎片,继续往前,再次走回了原来的直线。
还有这种操作?孟凉一瞬间懵逼了。
未卜先知?世外高人?
他决定,自己有必要和这个人聊一聊。
虽然他已经有大师帮自己算卦了,但这桃花劫什么的还是不大方便找祁大师。
“Tyler,吃完没?”
“吃完了。”Tyler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巧克力牛奶。
“走,我们上楼。”孟凉站起身,快步就往电梯走了过去。。
“凉哥,等等我。”看到孟凉走那么快,Tyler连忙一路小跑。
等到了电梯那边,眼见那人还在电梯门口等着,孟凉这才稍稍放慢脚步,状若无事地走到他的边上站定。
“凉哥。”Tyler赶了上来,气喘吁吁,“你走得好快。”
孟凉嗯了一声,余光却在悄悄打量身边人:Tyler说得不错,这人的衣服,鞋子都是好东西。应该不是狗仔。
电梯到了,三人都走了进去。
那人站在门边,按下了17楼。本来要去按楼层的Tyler看了一眼,收回了手。他回到孟凉边上,压低了声音,“凉哥,好巧,一层唉。”
“安静。”孟凉揉了下他的脑袋。
“哦。”
电梯速度很快,一会儿就上到了17楼,那人率先走了出去。孟凉正要抬步,那人突然侧过身来,“孟先生,恭候大驾。”一句话后,提步离开。
Tyler惊得目瞪口呆,“凉哥,什么情况?你认识?”
孟凉的面容有些严肃,伸手又揉了下Tyler脑袋,“别废话。”
…
一刻钟后,孟凉坐在了隔壁套间的会客室里。
“孟先生。你好。”
“你好。”握手,这人的手有些凉,“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有。”祁生说的自然无比,“无门无派。”
和这位“陈有”说话的时候,孟凉有一种自己被看得透透的感觉,与面对祁大师别无二致。难不成算命的都这个样?
“孟先生既然肯来,应该是已经有想法了。”坐在沙发上的祁生,带着儒雅,沉稳。削瘦的脸颊有几分不健康的白色,像是一个不怎么外出的人。
孟凉沉默了一下。想法?他的想法很多,主要就是桃花劫变良缘这件事…
“陈先生上次说的,有没有更详细点的内容?”他捡了个话题入手。
“自然是有的。但在说之前,我需要和孟先生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喜欢那个人,到什么程度?”
孟凉长了个心眼,况且他对这个人之前有“钓鱼执法”的猜测,自己不能就这么回答了。
“我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只是对陈先生说的那些话,稍微有点好奇,想要再知道一些。”孟凉说得很轻松,面上看不出一丝紧张。
祁生笑了笑,“那等孟先生有喜欢的人,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迟。”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再次放到了孟凉的面前,“孟先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纸条上,还是之前那个邮箱,手写的字迹,清晰流畅。
孟凉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祁生,“陈先生没有名片吗?”
“小本生意,没那么多讲究。”
“也好。”孟凉将纸条拿在手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不打扰陈先生了。”
在搞清楚这个人的背景之前,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对祁大师的心思说出去。
送走了孟凉,祁生将桌上那杯一下未动的柠檬苏打水倒在水池里——这一次,鱼总算上钩了。
酉酉,别怪叔叔,叔叔也是为了你好。
祁家,本就不该这么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
将玻璃杯放在水池边,祁生撑着大理石面的料理台,面对安安静静的酒店套间,眼神渐渐染上了几分悲伤。过了一会儿,他的右手抚上了挂在胸前,隐在黑色毛衣后的那枚吊坠,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其实,这不是一枚吊坠,而是一枚戒指,和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是一对。
他和她一起挑的…婚戒。
~~~~~~~~~~~~
正在勘算客户卦象的祁酉莫名心间一慌。
睁开眼,看着面前还未完成的卦象,她拧起眉头搅散了那三枚铜钱——又是三日不能算了。
这些时间,她总有些惴惴不安,却也不知事发何处。
人都说卦者不自占,那是因为在算自己的时候总会因为个人情感,产生这样那样的偏差。祁酉本来还好,可最近心神莫名有些乱,算自己的出入变得大了起来。好像…就是从五岭山回来之后才有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静无师太的那句话?又或者是那三条人命的缘故?
毕竟那三人的大限就快到了。
祁酉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最在乎的人也到了最后时刻,她会怎么做?
当初想的时候,她还为这个问题纠结了许久。结果到现在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她是个孤家寡人。哪来的无法抉择?
揉揉眉心,祁酉走向了浴室——今天不算了,早点睡吧。
…
三天后,一条新闻上了报纸。
《灾后重建房屋倒塌,砸死过路三人》,死者之中包含一位年仅九岁的男孩。新闻一出,很快就引起了社会舆论的强烈关注。
灾后重建的房屋无疑是这条新闻中最为敏感的地方——为什么重建的房屋会倒塌?是不是有人贪污腐败了?是不是赈灾的钱款被挪用了?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五岭山再一次被人们所关注。几个月前的那场洪水风波,包括最后证明是承建商在堤坝上偷工减料,大批官员被罢免的事件,都被再次搬上台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最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
——房屋为村民私人搭建,因结构不稳倒塌。被砸死的三人中,两人为房主亲戚。
于是,这条新闻红了几日,就隐了下去。在大家眼中,已经没有了继续讨论的意义。
危机已过,YR集团的五岭山“智慧城市”项目正式动土开工,比王浩城的项目整整晚了半个月。
由于YR集团本身再资金就没有王浩城那边充足,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YR这次可能会是场“吃力不讨好”的投资。
面对采访与质疑,万亦榕只是微笑着说道,“我所做的不是投资,而是一种理念,我会用YR的全部力量去实现这一理念。我很高兴还有别人能看到Smart City的前景,也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加入其中。我相信,Smart City就是人类城市的未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表明了他对于王浩城也投资了该领域的态度——这块蛋糕很大,不会争斗。
不会争斗,也没有必要争斗,因为王浩城的项目就快停了。
祁酉看着麦寒递过来的新客户预约请求,默默把它放到了一边。
“麦寒,王家的项目婉拒就好。”
麦寒有些犹豫,“会不会得罪了他们?”王家很有能耐。
祁酉摇了摇头,“人总要有立场。”
站定了一条船,就决不能瞻前顾后——墙头作草,两边都倒,下场只会两边都踩。
作者有话要说:
向着剧情前进!!!
第48章
王浩城在丰源镇的智慧城市项目出问题了, 而且是非常邪门的问题。
各种工程车辆开到丰源镇, 莫名其妙的就会今天坏一辆, 明天坏两辆,后天索性全都不行了。
紧接着,工人开始各种受伤, 虽然都不致命,但接连十几个人骨折,这活就干不下去了。
王家不缺钱, 但面对这么邪门的事情, 几个施工队已经暗地里讨论开来了——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啊?
王浩城不信邪, 又加大了投资——车辆不行?那就多派点!人受伤?那就多招点!只要在YR集团前头完工就行了。
…
然而, 怪事还在接连发生,半个月前,就在王浩城前往视察的那一天,所有车辆索性都直接熄火了, 怎么打都打不着。
突然安静的工地上,工人们面面相觑, 接着脸色都白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往外跑。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跑着跑着, 就乱了,这一乱,又摔了不少人。
王浩城站在高地上,看着下头乱成一团的工地,面色难看得不是一点半点, 直接就把手里的工程蓝图砸在了地上。
“给我把钱相百找来!他这选得什么破地方!”
收了不少钱的钱大师一口咬定——丰源镇是个风水宝地,不比那五岭山差。无论王浩城请多少风水师来看,都绝对没错。
王浩城真又请了几个风水大师,确实和钱相百说得别无二致。
那这个事情就邪门了。
于是,王浩城开始找神算六家的其它五家。
既然是邪门的事情,首当其冲找的就是能见鬼的颜家,以及会画符的黄家。
黄家的新任家主黄小满赶到丰源镇这边跑了一大圈,住了三天三夜,符贴的满山都是,结果那些不能动的车子还是不能动。
接下来是颜家,双目失明的颜家家主颜庸,在继承人颜得的搀扶下也来到了丰源镇。
摘掉黑色墨镜,颜庸睁着一双完全没有焦距的眼睛“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表示:此地没有邪祟,更无恶鬼。
神算六家,钱家,黄家,颜家已经不管用了。刘家的是看八字星辰,实在是没什么用。
钟家的人刚联系上,正往这边赶。
“祁家呢?什么时候来?”王浩城脸色很不好,他可是砸了大价钱在丰源镇的,这么停着,每一天都在烧钱。
“祁家那边说最近事情比较多,就不来了。”秘书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上了不满的语气。
“不来了?”王浩城冷哼了一声,“嫌钱少?”
秘书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祁家应该是和YR的万亦榕合作的。”
“YR?”王浩城眸色重了几分,那这就是站边的问题了,“再联系一下,就说YR那边给多少钱,我们这儿都给三倍。让祁家派人来看看。”
麦寒又一次收到了王家的邀约,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祁酉汇报了。虽然大师之前说过以后王家这边直接婉拒就行,不需要再知会她。但毕竟这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王家,得罪死了恐怕不太好。
“大师,王家那边又来消息了,说是可以…”
“直接拒了。别再来问。”祁酉打断了麦寒的话,王家那边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想沾。
再次得到祁家消息的王浩城非常生气,“她以为她是谁?不就是个算命的,还敢驳我面子!”
“王总,您消消气,钟家那边的人已经来了,说不定会有法子。”
王浩城的脸色稍稍好看一点,“钟家人来了?”
“嗯,今天上午刚到的。”
王浩城把翘着的脚从桌子上撤了下来,站起身,提了提勒得不大舒服的裤腰带,“见见去。别又是个光收钱,干不了事的。”还神算六家?一个顶一个的没用。
~~~~~~~~~~
见到钟家家主的时候,王浩城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这…还能算?
钟循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来的,八十多岁的老人,骨瘦嶙峋,双眼失明,左手打着吊瓶,鼻子里还吸着养。因为中风,他的嘴角耷拉着,时不时要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下。
自从上一次挺了过来,钟循就落下了一大堆后遗症。但好歹他挺过来了,不然身边跟着的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新接班人可就没人领着了。
钟循被人推着在丰源镇走了一圈,嘴里头念念有词,抖索的右手不停做着动作。
钟循边讲话,旁边边有人“翻译”给王浩城听——钟大师口齿不清了。
“王先生,钟大师说,此处是块宝地,但却与你气运不和,不宜开发。”
王浩城面色一肃,“什么不合?”怎么就不合了?和着他就不能开发风水宝地了?
钟循又说了一通,那人翻译道,“这是气运相背,王先生也是大运势之人,此处也是大运势之地,互不相让。继续开发,问题只会越来越糟。”这番话说得有拍马的成分在里头,听得王浩城面色好看了一点。
但是——
“有办法解决不?”无论说什么,这一点才是最关键,他已经砸了那么多钱了,没有中途为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退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