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老妈妈见闹开了,忙过来劝说,或要搀扶冯梓君进屋,或要请容谋先回去,如惜亦在其列,正扶着冯氏,便对容谋道:“爷不该这样与老太太说话,您快赔不是吧。”
容谋本被母亲弄得伤心,无奈近来恼如惜,听她这么说反更不受用,便冷声揶揄,“你有孝心,我哪儿比得上你的心眼多。”将如惜说得哑口无言,可他却说罢瞪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孟筱悦拉不住这个,又不敢劝那个,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前,恰巧被冯梓君看见,便把一肚子火全倾泻在她的身上,厉声斥骂着催她去准备东西。
旁人劝道:“老夫人您这样伤身体,还是改日再走吧。”
冯梓君却是盛怒之下油盐不进,涨红着脸只管催促,“快准备着,即刻就走,我定要抓那个小蹄子回来。”
旁边周红绡吓得哭成了泪人,众人也劝不好,一时屋子里哭声骂声着急声混杂,叫人头晕目眩。
然姑苏这边却听不见丝毫聒噪的哭闹,容许正带了妻子在街巷散步,佟未双手初愈,加之女儿和采薇的身体都无碍,心情大好下便哪儿都要摸一摸捏一捏,一路忙个不停。容许知道她这些日子辛苦,便也由着她玩闹。只等她累了,两人携手往客栈回去时才正经问:“怎样,采薇的心结解开了没有?”
“没有,但我们便说好了,她暂不回杭城,一路往金陵去找到雨卉陪着她。她们俩做伴,我们都好放心些。”佟未道,“不如这里下回再来玩,我们一路送她过去,你也看看雨卉,万一她还没遇到子骋,你告诉了她也好叫她放心。”


第九十一章 千岩万转路不定(三)
“也好,本想派人去说一声,这样我们走一趟也不错。我顺便去见一见太子。”容许应诺,又道,“不谈这些,我们只管逛逛好不好?方才走来时看见一家摊子上的簪子好,给你买些。”
佟未揶揄:“堂堂大将军给小女子买发簪?容将军,您没事儿吧!”
容许自然有柔情有趣的一面,遂趁机道:“容夫人若不乐意,本座送与别人便好,姑苏的名伶可是为天下男子所倾慕的。”
佟未恶狠狠地凑到丈夫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容将军,你家夫人的手可是好了呢。”
容许哪里会被一个小女子制服,扎眼的工夫便单手反将佟未的双手扣在掌心里,另一只手掀起袖子将此景遮掩,逗佟未道:“容夫人当真要一起去?”
佟未羞恼不已,跺着脚哭道,“你欺负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容许大笑,将小娇妻揽在身边往前走去,“这么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眼睛都湿了。”
佟未则撅着嘴嘟囔:“你突然这样子,我倒不习惯了,还是你正儿八经的样子我看着顺眼些。”
“就想对你好些,让你过得快活。”容许轻轻叹,“嫁给我你吃了好些苦,也许别人看不见,可你心里淌了多少眼泪,我能明白。”
佟未心里又酸又甜,怯怯地看了几眼容许,扯开话题说:“不说给我买东西么?还愣着,再晚人家就收摊…”
容许深知妻子有担当,既然她不愿提便就让这些事过去吧,眼下宜景宜人,何不乐得逍遥,他此生再如何于沙场朝政上有建树,都不及博眼前的爱人一笑。自然这种感觉,仅在他自己的心里。
于是不知不觉中,两队人马纷纷往金陵进发,一边是气势汹汹地抓人回来,一边是悠哉悠哉地游山玩水,两者不知何时能遇上,更不知谁会先一步找到雨卉。
而幽静肃穆的凌云书院,也因钟子骋归来和新学生的出现掀起了不小的热闹。子骋尚好,允澄总有办法让书院对他的再度归来给予妥帖的说法,倒是这新来的学生…
破例收学生并非没有先例,叶乘鹤的出现不是什么破天荒的大事,然这个学生的行为作风却让书院所有的夫子都大为头疼。仅一天的工夫,允澄这里便有夫子陆续来告状,他是太子,自然听过则已,安抚几句便罢了。于是众夫子便将压力转向了钟子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其劝退叶乘鹤。
自然各种缘由,叶乘鹤的行事怪异是其一,其二让夫子们惴惴不安的是,她毕竟是个女人。
下了学,钟子骋极无奈地来到为叶乘鹤独立辟出的生舍,那小妮子开门时,手上还拽着笔,不小心便把浓稠的墨汁沾染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叶乘鹤道歉,立马又挫败地回书桌前坐下,摇头晃脑地说,“夫子们存心为难我么?这么多的功课,我今晚如何做得完。”
“夫子对你盛赞有加,说你天资聪颖。”子骋决定用最委婉的方式来传达夫子们的意思。
“真的?”叶乘鹤大喜,突然便有了精神,握笔沾饱了墨汁,一壁说,“那便不是为难我,是考验我,我叶乘鹤是谁,岂能被这些功课难倒。”
“乘鹤,你今天上课时…”子骋竟口齿不灵,实在不知如何发问,只因乘鹤需经过初学调教才能进入他与太子所在的课堂,若直接说出她的表现,聪明人一听便知道是有人告状了。
“怎么了?”乘鹤后知后觉,也许在她看来,自己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哦!那…”
“夫子也在我面前夸你了。”忽而一把声音从门口传来,二人看过去,只见允澄摇着折扇进来。
“陈大哥!”叶乘鹤搁下笔,热络地迎了上去。


第九十一章 千岩万转路不定(四)
“叶姑娘不可跑跑跳跳,这一看就是女孩子样。”允澄笑容和善,随她到了桌前,看着满桌的笔砚宣纸,拿起一帖字来说,“叶姑娘的字不错,端正灵气,不似别人女儿家柔弱的笔锋。”
“这是自然,我可是山上来的。”叶乘鹤颇骄傲,绕回桌前执笔来,叹气道,“虽然夫子们都夸我,可我也得承认,这书院的课业真是不容易,幸而我跟着寨里的书生学过点皮毛,不然今天课上一定会被师傅打手心。你们不知道,那些夫子脸都被我气绿了,一个个说‘罢了罢了,念你初来,且慢慢调教。’,其他学生都看我笑话,捂着嘴乐呢。”
“幸而有自知之明。”钟子骋觉得好笑,低头窃语。
乘鹤耳灵,听得了指着他哼道:“你个小黑子,记得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还在这里笑我,小心我再把你变回去。”
子骋与她已算相熟,也不客气,回敬道:“想必你也是这副模样应对夫子吧,那些夫子可习惯了学生们的谨小慎微毕恭毕敬,你…你知不知道…”
“子骋。”允澄打断了他的话,转而温和地对一脸不服气的叶乘鹤道,“这样很好,何必学其他人一样死板,不过这些功课你的确要加紧学,夫子们可说了,倘若下月考试你无法在班内排名在前一半,就要考虑是否真的能收你这个学生了。”
叶乘鹤更不服了,“我进不了前一半就要走,后一半的人岂不是更加要走了?但他们并不用走,对不对,那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非也,他们再不好,也是与子骋一样通过考试经筛选而来,因人的资历总有差别,日后落于人下也是正常的。你就不同了,你是依特例而来,若非优秀之辈,你要书院如何服众学生之口?”允澄耐心地给他讲道理,更笑道,“不必担心,我和子骋既然保你进来,便一定会帮你渡过这个困难,当然啦,你自己也要努力。”
叶乘鹤闻之雀跃,冲着允澄好一通谢,又等了钟子骋道:“我知道你是过河拆桥的主,如今找到心上人了,就把我这个救命恩人搁一边了,你宽心,我不找你麻烦。不见得你的学问就比陈大哥好。”
允澄笑而不语,看了书桌上还有好些空白的纸,便劝她:“早些做完了功课休息,书院是有早课的,睡不得懒觉。另外你也别觉得笔墨书本乏味,这里一月有三回骑术课,书院的目的是不想这里出去的学生是只会拿笔的文弱之辈,即便不骁勇善战、身怀绝技,也要有强健的体魄才成。不过于叶姑娘你,就是大展手脚的时候了。”
如此乘鹤更喜,送二人出去时便叮嘱允澄:“往后喊我乘鹤,万一叫惯了叶姑娘被别人听到,也麻烦。”
允澄答应,遂与子骋离去,路上钟子骋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夫子们的意思,是希望我将乘鹤劝退,今日一天,她便搅得夫子无法上课。书院里好多学子家里都是世代,若知家中世子在此不得好好受教,闹腾起来,对书院和夫子们都不好。”
“子骋,你何时这样扭捏了?按说人家救了你的命,如今不要你赴汤蹈火,不过帮人完成求学的愿望,也不行么?”允澄轻叩手中的折扇,悠悠地说着。
子骋垂首道:“不敢忘恩,只是觉得书院雅静…”
“迂腐!”允澄拿折扇轻击他的肩膀,说道,“莫学那些个学子的酸劲儿,其实我不爱这种高门楣的学府,把个学生都教得自以为是,你看看那些人…”他比划着折扇指向远处,“师傅面前谦虚谨慎,一到人后就摆出趾高气扬的姿态,夫子们的眼睛没那么长,即便院规森严,他们照样能一个个私下攀比自家的门楣,试问,这些祖上的功绩可有半分是他们挣下的?”
“殿下的意思,子骋明白。”钟子骋道,“但乘鹤的事,与这些并没有关系。”
允澄摇头,“你还是不明白,日后再说吧。”他挥开折扇朝前走去,听得钟子骋在身后问,“那乘鹤的去留?”于是转身来,附耳低语:“方才我已对他们说明,这个女子我将来要娶做皇妃统领内宫,所以送来熏陶古今学识,如此…你猜夫子们还敢动敢她走的心思么?”
子骋惊诧,“殿下,这是玩笑,还是…”
“谈不上玩笑不玩笑,心里真是没有这个念头的,不过一时想起来用作敷衍罢了。”允澄倒淡定得很,“顶多将来再与夫子们有个交代便是了,眼下留下这姑娘,圆她一个心愿有何不妥?这学识,谁定了只有男儿能学?”
“子骋明白了,不过殿下,乘鹤性子刚烈,这件事最好不要叫她知道,否然她心里晓得夫子们不待见她,纯粹是畏惧…畏惧您,定会不服。”子骋仍是忧心忡忡。
允澄笑得云淡风轻,“她当然不会知道。我与夫子们说了这是皇室秘密,连她本人也不知道。此外你忘记了,叶乘鹤喊我什么?‘陈云、陈大哥’么!”
“是…”见允澄说罢往前走,不由得一叹,心底想:这两个人一个朝廷一个江湖,倒也颇有几分相似,一皆率性而为,甚至…任意妄为。
“愣什么呢?随我去挑几本书吧,乘鹤底子不弱,却杂得很,得让她梳理梳理才好。”允澄转身来唤子骋,见他发愣,遂扯了他的衣袖快走。
两者本是兄弟般的情谊,却因子骋一个平民子弟能与太子这般亲密而招人嫉恨,每看见二人有亲近之举,便有人私下议论。此刻不远处那些悠闲小憩的学子们看见,便更窃窃道:“两个大男人这般亲密,难不成好断袖之乐。”
也有谨慎者劝说不该亵渎太子名誉,却又有人说:“这不又弄进来个文弱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天知道这位太子爷要做什么。”
“说来也奇怪,夫子们再三告诫不得对这个新学生提及太子的事,你说太子来书院天大的事,这个学生自己会不知道?如今哪一个不想巴结太子,想在太子面前研一回磨呢。”
“夫子来了,快走…”不知谁喊了声,众人便悄然迅速地散了去。果然不多时施夫子等人缓缓而至,并一路往叶乘鹤的屋子去。
此刻想来,定是因允澄那一句非玩笑的玩笑,几个老先生不敢再怠慢未来的皇妃了。
如是,时日不着痕迹地悄然而逝,转眼将近十五,又是书院学子可休假外出的日子,子骋三人已商议好,接上雨卉一起去登山。然众人兴致盎然,却不知有几队人马已临近金陵,这云淡风轻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而雨卉与子骋的姻缘亦是难卜前程。


第九十二章 迷花倚石忽已暝(一)
叶乘鹤的书可谓读得风生水起,她天资聪颖一点即透,没过多久不少夫子对她的印象便大为改观,一些年轻的老师,更是对其青睐有加,缕缕在人前夸赞这个新学生是可塑之才。
施夫子等却常捏把汗,捋着胡须叹:幸而知其为女子者仅吾等几人,又幸而她早是皇室内定之人,不然…唉!
这日已是十四,下了晚修,允澄和子骋便一如既往地来乘鹤的屋子为其补习功课,乘鹤念着明日能出去,早对念书意兴阑珊,只管蹦蹦跳跳地策划着明日的出游。还叹:“偏偏要考试后才能出去,这样只能玩半天,太没意思,就这么几天我已经闷死了,实在想不通你们这些学子,怎么能一关就是好几年?虽然说我在寨子里也不能随便出门,不过随便跑动还是可以的,吃吃喝喝都随我意,哪里像这里,几点起几点息,都有规定。”
子骋笑道:“明日能有半日已是很好了,以往若有考学或其他事,时常便只有夜里能出去一会儿甚至不休假,若这样,你还不得怨死。可别因为夫子们近来夸你多了,就得意了。”
乘鹤冲他嚷嚷:“你这人就一点意思也没有,幸好我没嫁给你,不然一辈子都要闷死了。那个容小姐本就闷闷的,你们凑起来正好。”
一旁的允澄脸色微讪,换了手里的书来掩盖心绪。
钟子骋虽实诚,却也不是木讷之辈,深知在允澄面前还是避而不谈雨卉的好,便扯开话题说:“明日的考试你准备好了么,不怕夫子出难题给你个下马威?”
于是三人就功课讨论开,直到临走时才约定,上午下了学便各自换了便装在书院门前集合。
这一边,雨卉也早得了子骋托人传来的信笺,早早准备下干粮水果,只等明日中午去书院门口等,如今虽然也不能常见到子骋,但每月总有两日,且时不时还能收到信笺纸条,比起在杭城苦等,已叫她很是满足了。
故而翌日一早,她便收拾好一切,租了辆小马车,早早等在了书院门前。同来迎接学子的人不少,便让雨卉放松了许多。时近正午,人流越聚越多,雨卉便下了车等在门前,生怕他们出来后找不见自己。
很快便有学生陆续出来,眼下天气温暖,不冷不热最是出游的好时节,学生们埋头苦读那么久,自然个个都想去透透气。见好多人都接到了自己的家人,雨卉一双眼睛更紧紧盯着从门里出来的每个人,终于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个叶姑娘正蹦蹦跳跳地从里头出来,一路还不忘和相识的学生打哈哈。
“叶姑…”雨卉险些冲口而出,慌忙改口,“叶公子,我在…”
“四小姐,跟我们走吧。”
忽而一张大手从后面将自己的嘴捂住,又从两边夹上两个人挟住了自己的双臂,耳边听得是这样的话,雨卉除了发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快,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他们拖着走,拐过弯角,塞入了一辆马车,扬尘而去。
叶乘鹤走到门前后,也在人群里寻找雨卉的身影,老远看见两三个人扶着一个姑娘离开,因看不清面容,便也没在意。再等了好些功夫,门前的学生大多散去了,允澄和子骋才姗姗而来。乘鹤不免抱怨:“两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真讨厌。”
允澄笑而不语,他当然不能早来,方才人多混杂,万一有人心存歹念企图伺机谋害太子,那么多人必定伤及无辜,便是此刻,他允澄所在周围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布满了侍卫随时保护太子周全。
这一些,叶乘鹤当然想也想不到。
子骋无心玩笑,四处张望了下不见雨卉的身影,脸上渐渐布了愁云。
“钟子骋,看不见你的小娘子,担心了是吧?”乘鹤却不曾察觉,仍笑呵呵地开玩笑。
子骋许是有几分感应,总觉得心里不安,便没有与她玩笑,乘鹤则看到允澄冲自己摇了摇扇子示意莫再多言,便悻悻地闭了嘴。
又等了会儿,书院凡出门去的学生已基本离去,方才还人潮涌动的大门外此刻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允澄三人立在门前,还有一架马车孤独地停在对街。
“我过去问问。”子骋甚感不安,独自穿过大街往那辆马车走过去。
允澄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抬眸时,忽见一处角落有人朝自己使了眼色,待细看那人的唇语和手势,蓦地皱紧了眉头。此时子骋亦匆匆跑回来,对二人道,“这架马车就是从来运客栈出发的,车夫虽然叫不出租车人的名字,但从形容上来看,是雨卉不错。可是她既然来了,怎么又不在?”
乘鹤并不知道这其中剪不断理还乱的事,还说:“你这么担心作甚,她一个大活人又不会不见了。”
钟子骋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便不说了,允澄凑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子骋闻言惊呼:“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怎么啦?你们说什么呢?”叶乘鹤一头雾水,忽而瞧见远方缓缓过来一架马车,便道,“你们看,也许容姑娘才来呢。”
二人望过去,果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但他们俩心里已知雨卉被人掳走了,故而对马车上会下来什么人并不感兴趣。
然来者,却又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当容许夫妇自马车上下来,双方都愣住了。
容许本想趁今日十五来书院询问子骋近况并觐见太子,不想竟在门前碰见,然因他们身边多了张生面孔,故而夫妻俩均没敢直呼允澄尊称,只默默地拱手简礼相见。
得知容许便是定圻大将军,叶乘鹤难掩兴奋,绕着夫妻俩转了一圈,摇头晃脑地说:“夫人漂亮也就罢了,只是这个大将军与我想象的太不一样,我以为大将军们都是长髯黑肤,魁梧彪悍的模样呐!”
佟未见子骋、允澄的脸色都不太好,似有话要说,便刻意拉着叶乘鹤到边上笑道:“小公子是女儿身吧,你就是叶寨主的千金?”
见佟未将乘鹤带开,子骋迅速将方才的事告诉了容许,允澄则低声补充道:“既然是老夫人所为,本宫就不便插手了,家里的事,容将军还是家里解决的好。本宫的手下已尾随查到了他们的住宿的客栈,一会人便可带将军前往。”
此刻叶乘鹤跑来,笑呵呵道:“还等容姑娘么,再晚的话等上了山就来不及在天黑前下来了。”
子骋心里唯惦记雨卉,冷冰冰地说:“要去你自己去吧。”随即则对容许道,“将军,这件事拖不得,我们现在就过去如何?”
叶乘鹤根本不明白大家怎么了,遂感心里很不舒服,“为什么有事不告诉我,这又算什么态度?”
“叶姑娘,我陪你去爬山。”允澄有想置身事外的意思,又或许心里带了几分连他都感耻于人前的“幸灾乐祸”,不知究竟是什么念头作祟,却当真无法遏制这恼人的心绪。
“就我们俩?”
允澄点头,温和地笑:“子骋要和容将军去办要紧事,容姑娘他会自己找到的。这么好的天,不出去走走太遗憾,就我们去吧。呶,我的马车过来了。”他说着比了扇子一指,果然从不远处过来一辆马车,待车停,允澄搀扶乘鹤先上了车,转身对众人道,“若有需要,派人来告知本…告知我便好,相信容将军能妥善处理。”说罢登车,车夫长鞭一扬,马儿便利落地向前跑去。
城郊一处客栈,雨卉被推搡着进了屋子,那几个看守自己的人虽面生,却又似在哪里见过,直到大嫂出现在面前,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冯梓君怕雨卉瞧见熟人会逃跑,便刻意挑了家中不常在眼前晃的下人陪同而来,并许了好些赏银,她们自然不会怜香惜玉了。
按说他们来路比容许夫妇更长,但日夜兼程到底先到达了金陵,冯梓君也不要下人满城地找,算准了十五这一日,便派人死等在书院门口,也亏得是雨卉先下车而子骋等没出来,不然也不能那么容易将她抓回来。
雨卉大哭,质问孟筱悦这是怎么回事。孟氏无奈,她告诉雨卉自己之所以会被婆婆带着一起出来,也是因为婆婆怕自己会趁她不在家时跟赵鼎天逃跑,这样的话甚至还是婆婆亲口对自己说的。
雨卉恨得紧咬了嘴唇,愤而擦去泪水,“好,她要这样闹,我奉陪到底,她人在哪里?”
“还在休息,这几天日夜赶路,她多大年纪了,其实吃不住。”孟筱悦说着又叹,“实在弄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大嫂,放我走吧,我不想见到她,要不,你跟我一起走。”雨卉避开那几个看守的丫头老妈子,低声央求孟氏。
“你走不了,这么多人看着你,若能走…我…我怎么会不放你。”孟筱悦满脸愁苦,“我更不能走,也并不想走。”
“大嫂…”雨卉绝望了。


第九十二章 迷花倚石忽已暝(二)
“卉儿,你好好的,千万不要想不开,我出来时已让你三哥想法子去找二爷了,他若回来就没事了。”孟筱悦劝慰着,并凑到她耳边说,“也许所有的事只要二爷一句话就足够了,我寻思着老太太是想和儿子怄一口气呢。”
“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我二哥,只怕等不及他回来,我已经死了。”雨卉匍匐在床榻上大哭。
孟氏则道:“回来了,本已经回来了,我还与他打过照面,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二奶奶和穆穆出门去了,说是过两天就回来估计走不远,只要派多些人去找总能找到。你三哥不跟着来,也是为能留在家里再和万家吕家周旋,他是个横的人,不怕那些人敢胡来。事情总是有转机,所以你千万不能想不开。这两天老太太恐怕不会怎么着你,好几天几夜的赶路,她累坏了。”
雨卉不再说话,她知道子骋找不见自己一定会着急,太子在他身边呢,还怕不能在金陵城找到一个人?大嫂是懦弱怕事的主,求她还不如不求。
“大奶奶,让四姑娘歇会儿,您也回去吧。”有老妈子来赶孟筱悦走,就怕她们姑嫂说太多话,万一四小姐又逃跑,那赏银也打水漂了。
孟筱悦便又对雨卉道,“好孩子,千万别想不开。”说罢理了理衣裳,正色对那几人道:“妈妈们好生照顾着。”说罢才迟迟地离去。
之后便留下几个老妈子丫头在一边坐着,其余人散了去外头伺候。
雨卉趴在床上哭累了,想了许多许多的事,脑子越发发浑,加之昨夜一晚兴奋今日又早起,此刻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人影晃动不知所谓,正迷茫得心中发虚,忽听耳旁有吵闹声,只听子骋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一声声“雨卉”里头满满的担心溢出来。
倏地醒来从床上腾起身子,面前却已齐刷刷站了一排粗实的妇人,为首的一个冷冰冰地对雨卉道:“小姐还是继续躺着吧,老夫人吩咐了,要您好好休息。”
雨卉则不予理会,大声地问:“外头是怎么回事?谁来了?是不是来找我的?”
“不是,小姐听岔了,你快躺下吧。”
那妇人话虽如此,脸上却把“欺骗”二字写得清清楚楚,加之唤“雨卉”的喊声不停,雨卉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但刚站起来要往外面去,就立刻被两个女人左右绑住。
“放开我,让我出去。子骋我在这里,钟子骋,钟子骋!”雨卉大喊,企图能让外面的人听见。
“四小姐安静些吧,大家都好过。”一个女人毫不犹豫冲地上来想用丝帕捂住雨卉的嘴。
雨卉不肯就范,拼命挣扎,推搡之间额头撞在了床柱上,殷红的血顺着额角往下淌,她却浑然不觉,仍使出所有力气要摆脱束缚。
如此让这些老妈子们又怒又害怕,都喊着叫将雨卉绑起来,再不然是要弄出人命了。于是几人一起上,解了一人的腰带来将雨卉绑住,又用丝帕堵住了她的嘴和伤口,费好大劲才将她扔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