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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宇一震,应道:“这倒不至于,姐姐你听我说…”
就在茜宇将忽仑人一事告诉璋瑢的那会儿,若珣已带着白梨去往裕乾宫的路上了,却迎面遇上了不知从哪儿来的班君娆。
“惠嫔有礼。”若珣微微欠了欠身。
班君娆满脸堆笑,亦欠身还礼,待直起身来笑盈盈道:“长公主这是往哪里去呢?何时有空也去栖霞殿坐坐啊!”
若珣只说往裕乾宫拿东西,旁的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爱和宫嫔打交道,宫里女人怎样一副嘴脸她算是看够了。
班君娆自知不便多问,便热情道:“昨日栖霞殿里一个小太监出宫回来说京城里的忽仑商人都乐颠颠地甩卖物件,说是他们的王子要进京娶我朝公主了,从此两国结了秦晋之好,就再没有战乱了。本宫想了想,似乎只有长公主有这个福气做忽仑王妃啊!”
若珣浑身一震,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里射出从未有过的寒光,她滞了半刻,却立即含笑对班君娆道:“本宫与惠嫔平日也不多热络,但还是要劝惠嫔一句,朝廷里的事情后宫是不得议论的,两国和亲关乎国体国威不可胡乱说了算,几个蛮夷商人的话难道娘娘也当真么?”
班君娆面色一停,尴尬地笑起来,似乎自己的热情没有的到应有的回报。
“太后娘娘还等着本宫回话,就不陪惠嫔闲聊了。”若珣面色很冷,语毕就带着白梨绕过班君娆匆匆离了去。
扶梅上前来扶着主子,嘴里问道:“主子,做王妃不好么?好像长公主不太高兴啊!”
班君娆也一脸莫名,细算这两日宫里头也没这样的传闻,便嘱咐道:“回去叫他们几个都口风紧些,先别到处去说。”
从裕乾宫里出来,若珣的面色依然沉郁不展,才走了两步路,便转身抓着白梨问:“方才惠嫔说的事情你可听太后说过?”
白梨无辜地摇头表示否定,但还是补了一句,“倒是有几次太后与皇后只单独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话的。”
若珣思量了半刻,拉着白梨道:“白梨你从前是母妃的侍女,答应我一件事好么?回头你也找个小太监出宫去打听打听,既然宫里头一句风声也没有,从宫里知道是不可能了。不管打听来什么结果都不许叫母后知道,方才惠嫔与我讲的话也一句不许说给母后听,知道了吗?”
白梨诺诺地应下了,却是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一路跟着公主回去,却又迎面遇上了人。
看着真如海与真舒尔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若珣莫名觉得心疼。
“侯爷可否让本宫与公子单独说几句话?”若珣还是开口了。
真如海一脸茫然,不置可否。
若珣笑得温婉大方,“侯爷放心,本宫只和公子说几句话,不会有什么麻烦。”
“长公主请。”舒尔却大方地应承了。
那双晶莹的大眼睛里有了温暖,她转身缓步进入道路旁的小亭内,却是背对着舒尔,并非她不想看见真舒尔,只是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
“舒尔,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婚配吗?”
“是。”
这一声“是”让若珣的心里生出无奈,“可你也知道那只是几句设想,一直以来从没有过皇帝真正的金口玉言,也没有什么昭告天下的圣旨,所以,这些也可以不作数的,是不是?”
“不是!为什么要不算数?”真舒尔答得很坦然,他既然决定要呵护眼前这个女子,他绝不会反悔,更让他坚定了这个信念的是,他今日再见茜宇时,心里再没有了之前那种奇妙的感觉。虽然有些奇怪,但舒尔认为或许一切正有一个很好的变化。
一股热涌入胸口,继而又从眼眶中溢出,还未觉得鼻尖发酸若珣便止不住大滴的泪水滚落面颊了。她强忍着心里的激动与悲伤,努力做出平和的口吻道:“本宫说不作数便是了,你何须固执呢?一切等有圣旨的那一日再说吧!”
真舒尔以为若珣本来就知道忽仑一事才会有这样反常的表现,他钦佩若珣一个皇室儿女于国家的责任感,但他也认为一个天朝帝国的命运当与一个弱女子没有任何干系。
“太上皇生前曾要我好好照顾你,而太后也对我有这样的期许。”
“只为了父皇和母后,有意思么?”若珣不管舒尔是否当真为了这些,但她却找到了不容许舒尔反驳的理由,“难道将来你娶妻,也只是娶她的父母之意,而不是那个人,那颗心吗?”
舒尔微微一颤,一时无言以对。
若珣没有转身,她本想先走,可担心自己满脸的泪容叫他看见,既然得不到回答,便冷冷道:“公子跪安吧!”
第三十二章 情如累卵(三)
舒尔没有挪动步子,只是问:“我想知道,如果没有忽仑和亲,你会说这些话吗?”
若珣的一只手应声紧紧在胸前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陷入肉里,看来不用白梨打听了,当真不用了,四年前母亲离开京城时曾告诫自己,一定要懂事听话千万不能给皇帝哥哥添麻烦,自己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但不能为所欲为,绝对不能。
“呵…本来你也对我不冷不热的,我一直当作是你我之间君臣之礼才有的生分,可如今细想起来,也许是你讨厌我吧。我晓得你们这些公侯子弟都是不屑于娶皇家女儿的。如今能有一个忽仑王子来稀罕,有什么不好的?”若珣冷冷应了一声。
舒尔也轻握了拳头:“你这样想,会有一个人很伤心,在她心里你的幸福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若珣霍然转身,“谁?太后吗?真舒尔,对你而言我只是责任吧!母后要我放心于这桩婚事…是因为她会给你压力,而她笃定你不敢违背,是不是?”
舒尔眼前的女子再不似平日的笑语盈盈满脸纯真,此刻那张娇美的脸上泪水肆横,一对眼眸里写满了哀愁。
“我说的那个人,是你的母亲。”舒尔心头微微一疼,“难道,你不怕未来的年月里,德太妃会孤单寂寞吗?”
“你…”若珣心头一紧,眼泪忍不住涌出,“舒尔我问你,忽仑人和亲这件事不是传言,是真的对吧!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皇后知道了,那太后也一定知道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
舒尔眉头一紧,他有些糊涂若珣到底算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事已至此,他只是答:“只因没有人愿意送你去忽仑,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理由了。”
若珣摇头,她在泪中带出凄楚的笑容,“舒尔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当真能如你想的这样,那又何必瞒着我?”她轻叹了一声,凝视舒尔那张俊美的脸许久,眼窝里噙着泪挤出笑容问:“在你心里,有没有几分对我不是因父皇和母后的许诺?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切,你我只是初见,你会喜欢我这样的公主吗?能心甘情愿接受指婚吗?”
璋瑢告诉茜宇,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不仅可以左右皇帝的思想,甚至可以颠覆皇权。若想安排一个公主的婚姻,她的选择能起绝对的作用。
茜宇听着姐姐说出“颠覆皇权”四个字时心里寒丝丝的,嘴里笑:“其实只是大家这样称我罢了,在我心里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太后,我只是傅茜宇,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母亲而已。”
“我哪里有那个意思?只是你这么问我才告诉你的。你也不必太担心,如今你是后宫最尊贵的长辈,公主婚嫁,按理皇帝是要来请示你的。”璋瑢笑道,“到时候你就把若珣指给真家,皇帝也不会反驳你。”
茜宇微微点头,嘴里轻声道:“若如此,当真才好。”
缘亦此刻进来,拿了从白梨手里接过来的熏香给璋瑢看。
“你们主子总是恶心,还是不要点这些香,我不过是找个缘由支开若珣。”璋瑢看也没看就要缘亦自行处理了。
缘亦却没有移动步子,她低声道:“长公主一回来就进了屋子里去,不许一个人跟着伺候,方才奴婢瞧见一眼,公主仿佛哭过了。”
“这是怎么了,问白梨了吗”茜宇即刻问道。
“白梨支支吾吾地搪塞着,奴婢问不出什么来。”缘亦说着道,“或许长公主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吧,算算来回裕乾宫不消这些时刻的。”
茜宇心下担忧,看了一眼璋瑢,问:“以姐姐看,这女儿家心思我要不要过问。”
“问一声吧,她自己能有什么主意,有了又如何,她有的选择么?”璋瑢道,“珣儿与你亲厚,你便怕她心里不舒服。我怎么也算半个局外人,看的想的要比你清爽些。你也别犹豫了,先要了白梨进来问,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茜宇默许,看了一眼缘亦,她便会意下去片刻带了白梨进来。
这白梨能有几分胆子,当年她从德妃那里过去茜宇身边时,德妃就告诉她从此就是皇贵太妃的人,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可以瞒着主子,这一回,她自然只能违背对若珣的许诺。
“这个班君娆倒是神通广大的,连这样紧密的事情都能知道。”听完白梨叙述,茜宇恨得咬牙。她嘱咐所有知情者不许告诉若珣,没想到竟防不住一个小小宫嫔。“叫小春子去查,看看栖霞殿有没有内监这几日出宫的,我要看看究竟是这班君娆碰了巧,还是她有胆子…”
璋瑢轻轻推了推茜宇,低声道:“若有胆子,你这里未必就干净。”
茜宇苦笑,继而要缘亦为自己换身衣裳,一边对璋瑢道:“姐姐要是有功夫就把几个贵人请到你那儿坐坐吧!她们恐怕想见你又怕打扰你的。”璋瑢会意,嘱咐了茜宇好好问若珣,便离了去。
待来到若珣卧室时,她正独自坐在窗前看外头的景色,因背对着仪门,茜宇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于是笑盈盈道:“母后屋子里的窗户能看见荷花,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若珣回身立起,却低着头将面上的神情掩藏起来。
茜宇挥手要众人退下,自己过来拉着若珣一同坐下,才看到她脸上虽有泪水划过的痕迹,眼眸里却不见得的有几许悲伤。
“白梨把事情都告诉母后了,珣儿如今是不是把母后当外人了?”
若珣急着摇头,吞吞吐吐了半日才低声问茜宇:“母后您曾说绝不要儿臣嫁去高丽,若忽仑来和亲,您还会保护我吗?”
茜宇不答反问,“要是皇帝哥哥下旨要珣儿嫁去忽仑呢?”
若珣眨了眨眼睛,低声道:“珣儿晓得皇家女儿身上的责任,若是从前当会遵皇兄之命,可…可如今珣儿当真不愿意去。母后你会不会觉得儿臣很坏?”
“方才和真舒尔在亭子里说了好多话吧!”茜宇含笑问。
若珣的脸刷得红了,“这个…母后能不问么?”
茜宇心中欢喜,捧着若珣的脸蛋道:“好孩子,你幸福快活了,母后对你父皇和母亲才有交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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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情如累卵(四)
若珣的眼眸里飘起幸福,她轻轻靠在茜宇的肩头,身上淡淡的香气让茜宇也觉得心内安稳,她猜不到舒尔对若珣究竟说了什么,但能让这个孩子如此幸福,舒尔应当是做出自己的选择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也当只若珣能配的。
馨祥宫里淡淡的温馨叫人幸福,裕乾宫正小小热闹着,徐玲珑与孙贵人本与品鹊一起在秋棠阁说话,应裕乾宫太妃宣召,二人便也一道跟了过来。此刻正听璋瑢夸孙贵人和品鹊手里针线做得好,送给臻璃的衣裳她很喜欢,三人都笑着应和了。
徐玲珑合着言笑了半日,终于下决心开口问道:“娘娘见过太后吗?太后娘娘身体好吗?听说这几日太后娘娘害喜的厉害,嫔妾有些担心。”
璋瑢喝了茶笑道:“徐贵人怎么不自己去请安?”
“嫔妾怕娘娘见了心里更添堵。”徐玲珑一副怯懦的模样。
璋瑢浅笑,“贵人是晚辈,便是让太后责备几句又如何?心气可不该这么高的。”她说着示意挽香拿了几盒点心,“这些是太后平素喜欢的,这几日太后身子不好都不怎么进食,哀家今日去看太后时忘了带上了,徐贵人就替哀家送一回如何?”
徐玲珑面上喜悦,迭声应下了。孙贵人则在一旁温和道:“姐姐不是说钱昭仪这几日赏的点心也好吃么?不如请昭仪娘娘一同走一趟。”
徐玲珑知道孙氏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当众说出来,便只能笑着应了,一并要品鹊同行。
璋瑢心下满意,索性挑明了道:“有些话太后不便说,皇后也不便说,哀家却能与各位贵人说个明白。这宫里头的女人和常人不一样,要想活得滋润是大大的不易。不说要织下怎样厚实的人脉,但总不能得罪人,左右逢源上下迎合本不是错,不过生存之道罢了。只是眼里要瞧明白了,哪些人能做朋友,哪些人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三人面面相觑,不甚理解。
璋瑢笑道:“宫闱斗争不是哀家说说的玩笑,那是历朝历代都有的。规矩上后宫不得谈论这些,但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明白。太后与哀家眼里瞧着,三位贵人不论品性样貌都不应该屈居贵人一位,但老祖宗规矩摆着,太后便是有心也不能随意提拔你们,如何营划自己的将来,贵人们心里都要有个底。”
品鹊低声道:“如今惠嫔娘娘仿佛大有前途,只可惜嫔妾愚昧,偏偏得罪了她。”
孙贵人怯怯道:“倒是那郑贵人与惠嫔亲热的好像骨肉姐妹似的。”
璋瑢喝了口茶,眼神微微扫过三人,嘴里闲闲笑道:“宫里不见得就惠嫔一个娘娘吧,不管怎么算,也不该…”说着悠悠收了话语,起身道,“各位贵人不是想给太后请安么?不如早些去请了钱昭仪同行,哀家这里就不留你们了。”
“是!”三人自然只能应承,但进宫这些年来她们还从未去过丹阳宫,就是在门口也不敢多停留,钱昭仪的厉害是人人都知道的,即便品鹊来了不过小三个月也充分领教了。可端靖太妃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谁都听的明白,如今她们只有抱成团,不然有一日惠嫔真正得势,大家再想翻身就难了。
丹阳宫里,钱韵芯正与堂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想当年钱氏姐妹凭着家世相貌着实风光了一阵,钱韵芯前后两度怀孕便是最好的证明。谁能想到如今钱昭仪本让皇帝喜欢的娇纵脾气竟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眼下除了堂妹还能来与她讲讲话,旁人也不敢多表半分热心,而事实上四年来钱韵芯在宫里也当真没什么极要好的姐妹,总是独来独往惯了,只是那会儿她有皇帝疼惜。
这一刻陪嫁嬷嬷笑盈盈进来,嘴里道:“主子,徐贵人萍贵人还有孙贵人来给您请安了。”
钱韵芯苦笑一声,拉着堂妹道:“韵荷啊,如今你我姐妹要反过来靠这些贵人了。”
钱嫔本与堂姊一般单纯的心思,此刻却也笑道:“可旁人看着,只是三位贵人来巴结您啊!”
柳眉微微一挑,钱韵芯当下起身到镜前左右看了看,遂带着堂妹一同出了内室去。
这里璋瑢才将三位贵人送走,正想替臻璃缝几件衣裳时,挽香却进来道:“内务府派了一个老嬷嬷进来,说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说要给您量体裁衣,主子这刻要不要见?”
“奇怪的,妹妹方才没这句话啊!”璋瑢心里诧异,思忖了半刻却还是带着挽香出了去。
当那个弯腰垂眉的老嬷嬷微微抬起头,璋瑢一眼看得险些惊叫出声来,她即刻吩咐挽香在外头伺候,只说自己和嬷嬷进内室量身便好。
待内室只有二人时,那嬷嬷才直起了身子,细细看一眼,这女子不过四十左右,且皮肤细滑似乎得到了很好的保养。
“呵…这如今算什么?亲娘进宫来见女儿,还要假扮了嬷嬷,到底是女儿在宫里犯了大案被打入冷宫见不得人了,还是爹娘如今不敢见人了?”璋瑢语气冰冷,却双目含泪,面前的是她的母亲啊,是本可以叫女儿撒娇诉苦的母亲啊。
陈夫人亦悲楚一片,拉着女儿的手道:“瑢儿你莫这么说,你哪里晓得为娘心中的苦。娘听说太上皇薨逝时,命都吓去了半条,只怕有一天查到你爹爹头上来了,连带着你一并要遭罪。还好,还好太上皇对你情深意重,这才会给你这样高的位分。”
璋瑢竟不为所动,冷笑道:“如今对于爹爹而言,女儿再没有利用价值了吧,母亲进来又为了什么?”
“也不是你父亲要我进来找你,只是母亲想你,所以…”
璋瑢却依旧冷漠,竟单刀直入地问,“内务府里有爹爹布下的人是不是?不然你怎么进来的?母亲有话就直接对女儿说好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陈夫人低声道:“娘一个女人随便做个宫女嬷嬷就能进宫来,你爹爹是男人不敢随便冒险,如今他辞了官位更是不可能进宫来了。可他极想你,与我商议了许久说要见你一面,给你的信你又不回,如今怎么算也只有瑢儿你出宫去才最妥当。”
“呵!”璋瑢眼神直直逼着母亲,“没了官位又如何?你们是端靖皇贵太妃的爹娘啊,想见我还不容易吗?是爹爹他心虚不敢出来见人吧!给我的信,我从没见过啊!”
“瑢儿你…”陈夫人面色绝望了。
茜宇着实不知道小春子如今神通广大到怎样的地步,这一边才听说玲珑和钱韵芯等一起过来给自己请安,他立刻进来报了消息说有一个古怪的嬷嬷去了太妃宫里。
“看清楚模样了吗?”茜宇看着缘亦给自己换软底的鞋子,一边问。
“小太监说从没见过。”
“老嬷嬷?”茜宇思量了片刻,随即道,“你再仔细看着就好,顶好能看清楚模样,回头我再问你。”语毕便要扶了缘亦出去见钱韵芯几个,而她曾在心里埋下的隐忧也愈加明显,如何剔去这块心病,她需费一番思量。
第三十三章 逆水行舟(一)
在茜宇看来,眼前的钱韵芯、徐玲珑、孙贵人甚至在张文琴身边服侍多年的品鹊都当真嫩的紧,本想不透为何四人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出,闲话片刻后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如今至高无上皇太后的身份,也难怪四人拘谨了。
徐玲珑以为茜宇还会生气,今日瞧太后依旧笑言如常,心中也大定了。钱韵芯打出生以来这是第一回主动去向谁示好,她不晓得该说什么,也不晓得该做什么,只是把陪嫁嬷嬷乐颠颠精心做的点心拿了过来,可偏又巧的是,竟然对了太后的口味。她念着嬷嬷的叮嘱,遂笑盈盈问缘亦:“缘亦姑姑这几日照顾太后也辛苦了,不如本宫把嬷嬷调过来帮帮您,难得太后能吃这些点心,有嬷嬷帮着打理了太后的饮食,你也好专心服侍太后啊。”
缘亦不敢随意接话,只是笑了笑,钱韵芯便转而问茜宇:“太后您觉得呢?”
茜宇莞尔一笑,“昭仪自己身子也不见得多好,嬷嬷还是留在丹阳宫吧,也是因头一回吃这样的点心,哀家觉得新鲜才多吃了几口,若你把嬷嬷送过来,吃繁絮倒坏了你的心意了。昭仪放心,哀家不会与你客气,想起来了便会要宫人来取。”
钱韵芯笑得欢快,满口答应了。
“本来宫里生活也单调,白日里昕儿去了书房上课,哀家便只好与缘亦四目相对这么混一日,今天有你们来坐着说说话,哀家也觉得时辰好打发。”茜宇笑得温和,说着从前张文琴惯用的词句。她发现六宫之主是不好做的,必须每日做出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不管心里揣了多少烦心的事儿,见了人就得堆出一副笑脸,母仪天下四个字,果真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
“只怕娘娘您身子疲累!臣妾才不敢多有打扰,何况皇后娘娘一早就有了吩咐,不可随意来馨祥宫打扰您的。”钱韵芯看着茜宇隆起的腹部,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茜宇心中了然,颔首间递了眼神给缘亦,便听她盈盈笑道:“昭仪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倒是好意,可就是把太后给闷坏了呢,您若是有空可得常常来。或陪着太后去书房看看皇子们读书,若非听说今日皇上与惠嫔一同去了上书房,太后怕太傅大人嫌来往人多了烦扰方才作罢。不然各位主子此刻恐怕要去书房间娘娘了。”
果然钱韵芯的性子被人摸得透透的,为了掩饰自己心内波澜她选择了喝茶不说话,只有品鹊接了话笑道:“从前圣母皇太后就说您有了身孕就爱四处走动,叫人好不担心的。想想五皇叔因您落水而早产,如今嫔妾都觉得心悬呢,太后娘娘可又要给缘亦出难题了。”
茜宇一边合了品鹊的话笑着,一面用心留意了钱韵芯脸上的阴晴变幻,心中不禁暗叹,这个女子还是从前那般脾性才叫人喜欢。怨恨,会毁灭人的本性,而深宫女人的怨恨,还会毁灭无辜的旁人。
继而说些闲话,四人不敢多打扰茜宇,她们与太后小坐的这片刻工夫已足够在宫嫔间传得沸沸扬扬,于是起身告退,个人带着几分期盼告退。
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茜宇的心里徒生出无奈,如今自己究竟算什么?没想过有一日,她的双手会操控一些人的命运。
“缘亦,传句话给皇后。”茜宇将缘亦招至身边耳语几声。今日四人既然不辞辛苦来了,她又怎么能叫人白白的来。
此时,真如海早已带着儿子退出了后宫出皇城,且才出皇城舒尔便被秦成骏带走了。自然是赫臻要见他。
秦府后院,赫臻立于荷花池边,看着满池碧绿的荷叶听完舒尔的叙述后问了一句:“皇后告诉你的?”
“是!”
赫臻又问:“皇后是否说了太后的意思。”
“皇后娘娘说,太后的意思是不日便要下旨赐婚。”真舒尔答,他抬头看着赫臻的背影,似乎还有话要说。
赫臻滞了一滞,问:“你见到太后了?”
舒尔神色平和,口中答:“馨祥宫里重重帷幔,微臣并不曾亲眼见过太后,但…听太后说话之声与从前有些异样。”
赫臻手中的扇子被徒然握紧,只听他问:“异样?”
“是,太后的身体似乎并不好,她的话音气息稍嫌微弱。”舒尔答。
手指滑过扇骨上精致的镂花,亦虚亦实的感觉让人没有一份安稳的踏实,此刻只听得树上知了的鸣叫,却是愈鸣愈静。许久方听赫臻淡淡道了声:“你退下吧,要秦成骏过来。”
然这一边,茜宇还未等到缘亦回来,便有小春子来告诉自己,那位嬷嬷已离开了裕乾宫,派了几个在宫里有了年月的人去瞧了,也说眼生不像见过的人。
茜宇却问:“为何觉得这嬷嬷奇怪?”
“这嬷嬷称是内务府派去的为太妃裁衣量体,且说内务府是奉了您的旨意。”小春子答道,“奴才不曾记得您有过这话,且那个嬷嬷径直从御膳房后场,宫外运菜进宫的小门出宫了。”
茜宇摇着头笑道:“这四年功夫小春子你到底跟了谁啊?如何学了这么多心思出来?”
小春子的笑容里带着无奈,只是嘿嘿笑着并不答话,实则他心里清楚主子怎么可能想不透,这后宫之中并不仅仅是妃嫔的日子难过,宫女内监哪一个又不是日日如履薄冰,他们的命更低贱,甚至有些个都不晓得过了今晚还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主子,端靖太妃往这儿来了。”文杏进来禀了一声。
茜宇眉头微微一起,算算时辰似乎还不到孩子们下学,姐姐突然又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么?她的左手不自觉地握在了右腕上,那串滑润的琥珀石微微有些发凉。
她一直担心,担心陈东亭一伙会发现赫臻假死,若被姐姐知道了,自己要如何面对?装傻,还是坦然?
“你们都下去吧!”璋瑢一进门便主动屏退了在茜宇身边伺候的所有宫人,面上的愁云萦绕在眉间,她是稳重惯了的,几乎从不会用这样的神态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