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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儿伸出一只手握住丈夫的手,可却是颤抖的,她咽了口气,对臻杰道:“皇上,臣妾送您回去休息吧!”
臻杰的面色滞了半刻,他苦笑着捏了捏悠儿的手,低声道:“好吧,摆驾回去吧!”他转身过去,将那一方丝帕盖在了王越施的脸上,口中道:“越儿,朕会还你一个公道。”语罢长叹一口气,回身握着悠儿的手离开了内室。
来到殿外,他眼见蒙依依满目通红地立在一隅,那段往事突然进入脑海,于是又是一阵心痛,呼了一口气便带着悠儿离开了去。蒙依依目送帝后二人离开,方才看到臻杰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在丈夫的心里没有淡去,臻杰没有忘记那段往事。
第二十章 浸润之谮(五)
福嫔之死,皇室对外宣称为抱病而终,因念其生前谦柔恭顺,体贴上意,温婉端正,为皇室繁荣竭尽己力,追封为从一品贵妃,谥号贞仪。
在旁人看来,她王越施生前连升三级成为嫔主,死后一越成为皇后之下第一人,也算光宗耀祖不辱此生了。可是王家好好送进来的一个女儿就这样年纪轻轻地死了,王氏父母的悲痛、臻杰的悲痛,又有几个人知道呢!所谓红颜薄命,当是如此了。
王越施的殡礼很快结束,毕竟只是死了一个妃嫔,宫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然所有人都知道,贞仪贵妃是被毒死的,故而众人都提着一颗心等待着看此事将如何发展,那日皇帝的一句“越儿,朕会还你一个公道。”传得宫中上下皆知,皇帝登基四年来,第一次表示要亲自插手后宫之事,不禁叫六宫唏嘘不已。
这一日书房放假,茜宇正陪着儿子背诵《论语》,只听臻昕朗朗背道:“浸润之谮,肤受之诉,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臻昕突然问道,“母妃,什么是‘浸润之谮’?”
茜宇点了点儿子的鼻子笑道:“原来你还未把《颜渊》看懂,这样背诵了岂不是囫囵吞枣有什么意义?”
臻昕“嘿嘿”笑着腻着母亲道:“宸儿背得极快,儿臣不敢输给他。”
“你这孩子,学习岂能比谁快的?这样能学的好么?小心母妃告诉了你皇嫂,看她打不打你们的手心。”茜宇轻轻拍了拍儿子的额头嗔道,又见儿子一脸委屈才笑道,“‘谮’是谓‘进谗言、诋毁’之意,‘浸润之谮’谓中伤他人的谗言逐渐发生作用。汉书《谷永传》有云‘毋听浸润之谮诉’,所以昕儿呀,往后你长大了要远小人近贤者,切勿听信歹人谗言,知道了吗?”
臻昕懵懂地看着母亲,笑道:“母妃,那怎样才是歹人和小人呢?”
茜宇忍俊不禁,捏了捏儿子的脸笑道:“你还小哩,所以要好好跟着权太傅学习,等你长大了一切都会明白的。”
适时缘亦进来,对茜宇道:“莲妃娘娘宫里今日做了些点心,因今日书房放假,莲妃娘娘想请皇子们和小王爷都过去承乾宫玩耍。”
茜宇应下,要白梨和小春子进来嘱咐了几句,又给儿子带了几盒糖果点心,方才让他离开。然儿子才走,缘亦便凑到主子身边低声道:“听说为了贞仪贵妃之死,皇太后很是恼怒,此刻把皇后留在颐澜宫里,借口要皇后为宫中祈福,硬生生罚皇后在大理石地上跪了两个时辰了。”
茜宇顿时心中恼怒,一手握了拳头,忿忿道:“当年她是如何做六宫之主的?硬是把小儿子的命也送了,如今倒会对儿媳妇摆起婆婆的架子了?”
缘亦急道:“主子这样怎么行?千万不可动怒,您的身子要紧。”
茜宇略略平了心气,一手抚摸着小腹,蹙眉道:“这件事情你能知道,其他人难道会不知道吗?张文琴根本就是有心要媳妇难堪,她从前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如今怎么总是处处和媳妇过不去,若知如今这幅景象,当年何必大老远从金海把真家的女儿弄进宫来?”
第二十章 浸润之谮(六)
缘亦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这四年来虽然行事严厉一些,却从来不苛求宫嫔。并不是他拦着皇帝不要去别的宫殿,而是皇上自己不喜欢去。”
茜宇冷冷道:“皇帝知道吗?”
“恐怕不想知道也难。”
茜宇缓缓站起身子,问缘亦:“皇帝可是在涵心殿?”
缘亦不明所以,只是答道:“是,听说萍贵人被太后派过去伺候了。”
茜宇眉头一挑,露出寒光,“你还说这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都来了宫里,依我看来,还是有那么几个蠢笨得无可救药的。这个品鹊以为自己仗着旧主的面子就敢越过皇后去?这么些年在她主子身边也算白白待着了。”茜宇冷“哼”一声,“叫他们备了轿子,我要去一趟颐澜宫,我倒不信她张文琴还想在我面前摆婆婆的谱。”
“主子,清官难断家务事,婆媳之间的隔阂总是有的,从前庄德太后还和侄女闹得不愉快呢!您这个样子是替皇后出了口气,奴婢只怕之后会把众人的关系越搞越僵。”缘亦道,“何况您此刻去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岂不是更挂不住了?”
茜宇揉了揉眉心,她轻声叹道:“她自己做了十几年的皇后,不会不知道这个位子到底舒不舒服,何苦来为难悠儿?如今在这个宫里,她和皇后之间只能有一个真正的女主人,可不见得让皇帝去和母亲闹翻,但这个恶人总是要有人做的。”她无奈地看了一眼缘亦,“去吧,我自有分寸的。”
当皇贵太妃的轿辇停在颐澜宫门外时,另一乘轿子早已在这里许久了。茜宇下轿后看见,便问了颐澜宫外的内监,才晓得瑢姐姐竟然已经到了。
“姐姐她什么时候也要趟这浑水了?”茜宇暗自问了一声,随即便搭着缘亦的手进了去。待入得正殿才发现张文琴已和瑢姐姐坐着喝茶了,皇后却侍立一侧,面上不甚好看。
“皇母妃安!”章悠儿迎上来微微福了福身子,颔首间看着茜宇的目光意味深长,似乎希望茜宇不要为了自己和婆婆不愉快。
茜宇心下了然,既然此刻悠儿已不再跪着了,自己大可息事宁人只装做不知道,但正如面对严婕妤一事时的态度,她不可以失去她的尊贵。于是施施然走到张文琴面前,含笑福身请了安。
“妹妹怎么来了?”张文琴脸色讪讪地,茜宇不晓得姐姐和她讲了什么,但看的出此刻她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只听她话中有话道,“这都快暑天了,风怎么越刮越大了?”
茜宇眉头一挑,望了璋瑢一眼,见她只是如常微笑眼中不带一点意思,便转而对太后道:“暑天里刮风才凉快呢!太后娘娘不是喜欢南边消夏的日子么?不如早些回去吧!”
张文琴心中大怒,有一天你傅茜宇也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真真是没有想到。
茜宇稍稍抬起下巴,目光却直视着眼前这个看似地位最高的女人。九年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婉仪,今时今日,她傅茜宇的地位才真正是无人可及的,不管世人是否知道太上皇早已冷落了这位皇贵太妃两年。
璋瑢很少看到茜宇有这样凌厉不容侵犯的神态,她心里莫名的一疼,九年来不管茜宇是否有所改变,这份对于朋友的意气她从没有减少半分。今日若张文琴不肯退让,妹妹一定会为了皇后和她闹翻。也是…如今也只有妹妹才具备这样的资格。有一日她也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帮我么?
“儿臣今日备了药膳预备给皇上中午享用的,”章悠儿不愿看到茜宇为了自己与婆婆起争执,她越前对着婆婆恭恭敬敬地福了身子,口中道,“母后可否容儿臣先行告退。”然而方才她对茜宇的那一福只是蜻蜓点水,这一下却是用了力道的,那跪了两个时辰的膝盖怎么会受得了,于是双膝一软,便重重地跌了下去。
“咯吱”一声,茜宇那纤指上套着的两支护甲因握拳而摩擦出声,她克制了心中的怒气,口中笑道,“自然皇帝的身体最重要,皇后跪安便是了。”
这颐澜宫的主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客人却一副主人的姿态开口说话,不由得让张文琴紧握了手中的茶杯。
几个宫女此刻早就把皇后扶了起来,章悠儿方立稳,张文琴便开口要她先去伺候皇帝用膳,不必留在这里。章悠儿不敢推辞即刻便离开了颐澜宫。
“你不记得当日本宫要你回来做什么了么?是要你辅佐皇后,帮她协理好这后宫,可是从你回来到现在,风波不断,你要本宫如何放心?”见儿媳妇离开,张文琴便拿出了曾经六宫之主,如今皇帝亲母的姿态来,厉声问茜宇道,“可今日你这样急匆匆过来,却是想为皇后说话的吧?”
茜宇在心内冷笑一声,我本不愿提,你却偏要顶真,于是又稍稍抬起了下巴,口中冷冷道,“太后这话说得偏了,臣妾只记得是太上皇派了臣妾回来,若臣妾做得不好,自然有太上皇来斥责,如今这宫里皇后手里执掌着凤印,就是臣妾这个皇贵太妃也要敬她了。”
张文琴气结,“嘭”一声将茶杯掷在桌上,瞪大了眼睛要发作时,却见璋瑢笑盈盈站了起来到茜宇身边, 笑着道:“今日太后和妹妹是怎么了?太后要教媳妇本事,虽然严厉了些,也算是一份真心的疼爱。妹妹这样气冲冲的,虽然也是疼皇后来着,却是坏了太后一片心思了。”
张文琴心中冷笑,面前两个都是极聪慧的女子,可是却同人不同命,一个看似被丈夫抛弃却一直占据着丈夫的心,一个看似风光无限笑语如常却早已是被彻底从丈夫心里除名的女人。这是后宫女人的悲哀,这也是她张文琴的悲哀。
茜宇的手被璋瑢暗中握了一把,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让张文琴下不来台,但却也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突然开口,让张、陈二人措手不及。
“难得太后和姐姐都在一起,妹妹想问一句,太上皇如今何在?”
第二十章 浸润之谮(七)
茜宇静气等着二人的回答,她不敢奢望就此知道赫臻的去向,但起码可以证明她们是否都在骗自己,这一刻她竟更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撒谎。
张文琴端起茶碗只顾喝茶,当初璋瑢既然笃定赫臻在茜宇的娘家,那就让她自己去应付吧。果然璋瑢转眼便堆出了笑容,挽着茜宇的手道:“上一回不是说了么?怎么妹妹如今记性这样差呢?难道是你听到什么了,只管说啊!”
茜宇一愣,显然璋瑢是反将自己一军,自己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分明就是对她们起疑了,此番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心心念念着赫臻的心思么?茜宇不由得心中大窘,面上亦笑得尴尬,“是呵…只是想这几天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便又提起了。”
张文琴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此刻她傅茜宇不论如何掩饰都不得不叫人看出她的心虚来。虽然皇贵太妃失宠之事半点不敢有人泄露出来,甚至也没有人会去关心燕城发生了什么,可就是燕城里最低贱的内监宫女都知道,她傅茜宇这两年来是如何度日如年,日日空床难眠的。
璋瑢瞥见张文琴的得意之色,心里虽有些不悦,但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当今皇帝的母亲,一个是丈夫心中最疼惜的女人,她们手中都握有一定的权利,她们说的话都极赋分量。如今自己四面楚歌,在这个宫里几乎是没有任何仰仗,所以当真一个也不能得罪。方才为了讨年轻皇后的人情,已经让张文琴心里不舒服了,这一刻…
“果然还是妹妹最惦念太上皇,姐姐和太后都不及你呢!”璋瑢淡淡一笑,转而便对张文琴道,“臣妾也来了一会儿了,今日请了几位年轻妃嫔来裕乾宫坐坐,只怕她们都去了,见不到岂不是没道理。那臣妾就先跪安了!”她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见张文琴点头应允,便又回身捏了茜宇的手,方才姗姗离去。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着实让张文琴心里好受了许多,不论傅茜宇如何自恃金贵、不可一世,到底她失宠这样久是每一个从南边来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任她怎么掩饰也盖不过去。
同样,璋瑢这句话也给茜宇带去了一阵寒意,她不晓得姐姐是为了帮自己才说这话,还是当真为了让张文琴心里高兴,她无力去想,甚至也不愿意去想,她如何不知道璋瑢此刻是用着怎样大功夫来撑起表面的风光,只要有一日或臻杰或赫臻将那道旨意搬出,姐姐就会摔得很惨,让这阖宫上下的小辈和奴才当笑话来讲。
张文琴见陈氏的身影离了许久,方缓缓起身立起到茜宇面前,冷声笑道:“我听皇帝说,陈氏一族将遭遇贬谪流放之事你也晓得了。”
茜宇心头一凛,她稍稍抬起了下巴,面上一副坚定的神色,“只怕是太上皇一时兴起吧,皇帝不是说了再等等么?太后娘娘如今贵为帝母,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只能和养子相依为命的女人吗?”
张文琴长眉拧起,冷声喝道:“皇贵太妃今日吃了火药了么?笃定来寻本宫的不愉快吗?‘太上皇一时兴起’这话是你能说的吗?”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更加恼怒起来,“况且缓一缓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本宫看来决不可拖延,既然是太上皇的意思,就该立刻执行才对。”
茜宇的手收在袖笼中暗暗握了拳头,这个女人就这样容不下姐姐么,若要她知道臻海被毒死的真相,她岂不要生吞活剥了姐姐!茜宇提了一口气在胸口,既然当初选择了为姐姐保密,自己就不能让姐姐再栽在这件事上。于是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睛里射出那与生俱来的逼人贵气,只将张文琴的气焰灭了泰半,“太后娘娘的话好有意思,臣妾不过是个太妃而已,莫说叫皇帝听臣妾的主意了,就是话也不敢多说半句的!既然太后认为这样办才妥当,自然告诉皇帝就好了,难道皇帝还会不敬您这个生母么?”
张文琴顿时噎住,稍稍向后退了一步,用蜜粉胭脂覆盖了眼角细纹的面部微微抽搐着,她一直都知道,若有一天傅氏要耍起心机对付谁,那此人就必定落败,那个连自己和姑母都不敢轻易动的懿贵妃不就输在她的手里么?
茜宇此刻笑如春风,已丝毫看不到方才说那番话时的凌厉来,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口中道:“太后娘娘若没有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然茜宇甫一转身,张文琴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若有一日陈氏被贬,你又要凭什么力挽狂澜?还记得你与我说若珣婚事时我给你的敬告吗?傅茜宇,你自己幸福了吗?”
茜宇的身子凭地一颤,她分明记得九年前选秀的庆宁宫里那个雍容华贵温婉亲和的皇后的声音是那样地好听。同一个人同一副嗓子,此刻听起来为何这样刺耳?
“傅茜宇,你自己幸福了吗?”茜宇没有回答张文琴,她带着这句话一步步走出颐澜宫。六年前张文琴在这里告诉自己一个妃嫔应有的责任和命,但她没有意识到,其实她也很不幸,甚至是这个宫里最不幸的女人。
“我幸福么?”茜宇走出颐澜宫,微微颔首看着碧蓝无云的天空,一手虚掩小腹,心中默念道:“赫臻,我的幸福就是你啊!既然如今她不在我手中,那我就要去追求了,赫臻,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定要回到你的身边,要你和我,和我们的真心真意永远在一起。”
“这便是朕对宇儿的真心真意!”自己说的话犹绕耳畔,心里不禁大疼。赫臻呼了口气,背手捏着一卷册子立在窗前看那洒落满园的阳光。他仿佛希望能从那花影树丛里看到茜宇面含春风,笑地无邪动容地走出来,盈盈立在窗前柳下,柔柔地唤一声自己。
“太上皇!”可是傅嘉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却突兀地传入了耳朵,赫臻苦笑一声,转身问他何事。
傅嘉面色不霁,抱拳向赫臻禀报了来事,原来傅忆坤到达生母老家时发现母亲正病得不轻,是如何也走不了远路,只能待养好了方能回京,便赶不回来陪硕王妃进宫去了。
赫臻眉头一紧,他摆手道:“朕不知道宇儿哪一天会叫宫里人发现她怀孕之事,但她一定很难安稳,此刻必须有人陪在她身边,或者…”赫臻话至此,冷不丁停下了,他似乎在思忖,思忖着一个人。
第二十章 浸润之谮(八)
“宇儿方省亲归去,若硕王妃此刻又进宫,只会叫人更关注于她,朕要她回来是希望皇帝和皇后能保护她,而不是…”赫臻心内沉思,他并不希望茜宇卷入任何风波,可是自己似乎有推着她正一步步地走向威胁,“陈璋瑢…妍儿…你我究竟谁对不起谁?”赫臻转身将手中那卷册子仔细小心地藏入一堆书册之中,转身对傅嘉道,“最危险往往也最安全,这件事情,朕晓得要托付给谁了。你帮朕去打点…”
转眼便是午间,睿皇后带着宫女内监捧着药膳来到涵心殿时,品鹊正侍立一侧看着臻杰写字,脸上露着羞涩甜美的笑容,章悠儿眉头一皱,却还是展开容颜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品鹊初见皇后不禁惊讶,方才太后分明要皇后向佛祖跪拜祈福来着,于是才打发自己来伺候皇帝,怎么转眼章悠儿又来了?然容不得多想,便恭恭敬敬地迎了出来。
臻杰一早便得到消息,晓得母亲今日为难了妻子,而母亲也的确了解自己,这才派了品鹊来牵绊,此刻见到悠儿安然过来,他自然将笑容挂在了脸上。“悠儿你可还好?”因心中担心,便直接问了这句。
悠儿侧一侧脸,示意品鹊还在,继而便笑盈盈道:“看皇上操劳的,午膳也不顾上吃,却来问臣妾好不好。”她捏了捏丈夫的手,转身对侍从们道:“快在偏殿把药膳摆开,就伺候皇上用吧!”
品鹊恐怕是做惯了侍仆,不自觉地就带着那些人往偏殿去了,臻杰轻叹一气,口中道:“悠儿今日难为你了,朕想来给颐澜宫看你的,可是…”
章悠儿眼圈一红,她不可以叫丈夫夹在自己和婆婆之间左右为难,若有一方必须牺牲,为了臻杰她愿意,她握着臻杰的手,柔声道:“母后与臣妾的事,皇上不要管,也不要过问,那一日您在母后面前说的话,便足够臣妾一辈子受用了。往后臣妾会处处留心,不让母后再添不愉快,也不让您在为难。”
臻杰伸手捧着妻子的脸,星眸中柔情一片,口中轻声道:“有你,朕很放心,朕也定不要你委曲求全,朕一定会保护你。”
章悠儿那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润湿了,她幸福而羞涩地侧脸一笑,便微微凑上前,轻靠在了丈夫的肩头。
仪门一处,品鹊黯然地看着这一切,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亦知道自己的命,或许真的如太后所说,要靠自己去争取些什么,即便不争皇帝,如果能有一个孩子,那该多好!
而此刻的裕乾宫里,却异常地热闹,今日贵太妃相邀,如季妃、钱昭仪、楚贵嫔、惠嫔、钱嫔大多都来了。而璋瑢并不比她们大多少岁,便也不觉得有多少生分,一席人说说笑笑用了午膳后,便不敢再打扰,纷纷离了去。妃嫔们是知道的,当年太上皇赫臻最宠爱的两个女人便是如今的皇贵太妃和贵太妃了,而贵太妃又确实容貌形容不在皇贵太妃之下,更有她和蔼温婉,比起皇贵太妃来更容易亲近,回来不久便邀请众人来往玩耍,比起傅氏一回来就杖刑妃嫔叫人怕得寒丝丝,贵太妃陈氏果然更叫人喜欢。
璋瑢送走了众人,裕乾宫又安静下来了,她独自立在仪门颔首看那碧蓝无云的天空,心里一遍遍地过着那一日茜宇轻覆小腹的姿势。“这个丫头,一怀孕便喜欢用手护着腹部,难道她…呵…赫臻你的心是不是太偏了,你我之间究竟谁对不起谁?”
“贵太妃!”这几日被璋瑢重用提拔为行事姑姑的挽香轻步走到主子身边,双手递上一封信笺,说道,“有您的信。”
璋瑢拿过手来看,不见信封上有落款,便问挽香是哪里送来的。
挽香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送各位娘娘出去,一个小太监塞在奴婢手里的。”
璋瑢眉心一挑,挥手要她下去,自己拿着信独自往内殿而去。
第二十章 浸润之谮(九)
“璋瑢吾女”
展开信纸,信首四字叫陈璋瑢大大地一颤,多少年了,自己的名字多久没有被人叫过了,即便赫臻也是唤自己“妍儿”的,这“璋瑢”二字,当真是生疏了。
待细细读完信函,璋瑢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扔进香炉里,看着信纸一点点被香火焚噬,她的嘴角才抽起冷冷的笑容,这一刻她又无可扼制地忌妒妹妹了,傅茜宇是前生积德无数吗?为什么她能生就这样好的命来,原来是上天不公平呵!
馨祥宫里,茜宇正独自立在书架前,手中捧着一卷画轴,里头画的是自己立在雪地里祈福的,是南方燕城几十年来下的唯一一场雪,那时只以为自己心寒叫得老天爷也寒,燕城四季如春的地方,竟然下雪!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臣妾福轻命薄,当不起太上皇的恩宠,自然上天也不会庇佑我和我的孩子了!”
“这…就是这些年朕对你的情分所换来的罪孽吗?”
“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为什么您保护不了您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过错啊?”
“难道朕不难过吗?宇儿…你何以要这样尖锐?难道当真是朕付你吗?不曾想,有一日你也会变得这样…”
“是啊…臣妾命贱福薄,只求保住自己的孩儿,可是却也得不到啊,我要怎么做呢?怎么做呢?”
“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孩子么…”
“如果太上皇连臣妾的孩子都不在乎,还会在乎我么?”
“哐…”那是赫臻甩手抚下宫女捧着的药碗发出的声响,再而后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再后来想要见他,竟难如登天,整个燕城行宫,谁不在私下议论自己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皇贵太妃呢!
茜宇一手拿着画卷,一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之上,那肤若霜雪的面颊上划过一滴晶莹的东西,却仿佛将空气都潮润了,那一股咸腻的味道,竟是无限悲伤。
“赫臻啊…我们又有孩子了,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的父皇呢?他会是我们的真意么?什么时候,你才来接我呢?”茜宇的眼眸已然通红,她那握着画卷的手徒然一紧,将画卷靠在了胸前,心中毅然道,“我晓得这些年你没有忘记我,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将你从身边推开,这一次,我定要自己把你找回来。”
“母妃…”臻昕此刻已从承乾宫回来,乐颠颠地跑至茜宇面前,却见母亲满脸泪痕,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抱着母亲的裙裾关切道,“母妃怎么了?”
茜宇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敢随意弯腰害怕保不住身子,便将画卷放回书架,双手捧着儿子的脸,从泪容中展开笑脸,温和道:“我们昕儿想不想父皇?”
臻昕眯起眼睛坏坏地笑道:“原来母妃想父皇了呀…”说着便将头靠在茜宇的肚子上,轻轻摇晃着母亲的身体,笑呵呵道,“母妃想父皇了么?那母妃就回南边去吧,儿臣陪您一起回去。”
茜宇忍俊不禁,儿子好贴心又那么聪明,他一面心疼自己,一面又不要离开自己…是啊,当年我何不想想,我已经有了昕儿了,其实上天待我不薄的。
“小王爷,让白梨伺候您去换衣服好不好?”缘亦担心主子的身体吃不住,便过来轻轻拉开了臻昕。
臻昕有些依依不舍,恐怕是担心母亲又要离开自己,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其实心地是很单纯的,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晓得自己该要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