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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杰心中苦笑一声,母亲怎的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当初是她默认悠儿为儿媳妇的,如今又何以处处要让儿媳妇难以下台?
沈烟察觉气氛的不对,她和品鹊早已不适合再待着了,遂又说要去为元戎拿药,硬是带着品鹊一同离开了去。
二人才走,臻杰便趁母亲不注意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手,接着一步跨到母亲面前,正色道:“母后可知道,那崇尚‘萧规曹随’的贵太妃,如今已是庶民一个了?”
张文琴惊愕不已,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半晌才道:“这是什么话?什么时候的事?是你父皇的意思吗?”
皇城外傅王府花厅内,赫臻正蹙眉看着傅忆祖收集来的名册,嘴里冷冷笑道:“其中几个当年还与你父亲同力扳倒了张逸泰一伙,如今怎么又和陈东亭为伍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傅忆祖侍立一侧,口中道:“今日朝会上,刘易之与皇上讨论‘萧规曹随’之典故,微臣看的出皇上确实心里憋了怒气。”
赫臻将名册合起,抬手揉一揉眉心道:“皇帝他太年轻,当初也没有多于培养…”却突然止住了,只是问道:“是否把人安插到陈璋瑢身边了?”
傅忆祖道:“内务府已安排下了,就在皇后拨去裕乾宫的两班奴才里。”
赫臻显出一副放心的神色,低声自言自语道:“宇儿,这个孩子朕一定要为我们保下来。”
傅忆祖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一次太上皇要做出多大的动静他还无法预测,他和父亲兄弟一样,不希望妹妹再一次成为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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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三个长评,其中两个是琐琐认识的读者写的,琐琐万分感激。但那个写《恬妃传》的rona和兰叶花是不是一个人?谢谢你!!我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了…不知道那个时候生宝宝的几个年轻妈妈现在还会看我的小说不!!呼呼…
第十九章 历历往昔(一)
颐澜宫里,张文琴听完了儿子的叙述,正怒不可遏地指着儿子喊道:“立刻下旨废了她,竟胆敢对我撒谎,就凭她对我说的那些妄语足以叫她万劫不复。”
章悠儿此时才知道婆婆突然折返皇宫,竟原来是被陈璋瑢骗回来的。虽然她不晓得贵太妃对婆婆说的妄语是指什么,然细想之下若非和丈夫有关,也难以骗得了她。
臻杰皱着眉头道:“父皇的密函来了已有段时日了,皇贵太妃认为儿臣不便下这道旨意,姑且先拖一拖,等等父皇是否再有别的意思。”
“你父皇他…”张文琴适时地阻止了自己的脱口而出,虽然璋瑢没有在自己面前承认已遭废弃之事,但赫臻尚留京城一说如今看来当真无疑了,既然赫臻不愿暴露行迹,自己自然也不能告诉儿子了,于是平了心气缓缓道,“你父皇决定的事情,恐怕很难改变。皇贵太妃的话也有道理,毕竟皇帝也算晚辈,下旨废除太妃岂不贻笑大方”说着她抬头看着悠儿,冷冷问道,“皇后怎么看?”
章悠儿淡淡一笑,口中道:“儿臣以为当由母后或父皇来定夺,皇上和儿臣都是晚辈,实在不妥当。”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此刻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张文琴如是腹诽,嘴上却道,“既然皇贵太妃也知道了,本宫当与她商量一番再做结论。”她不由得又在心中暗念,“想不到如今她傅茜宇也有了这样好的功夫?昨日怎么也瞧不出她心里藏了这么多事情来。”
见母亲脸色讪讪的,臻杰晓得再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于是携了妻子便请辞,张文琴因心中烦乱故不做多留,只再嘱咐了几句便要二人离去。
出得颐澜宫,臻杰携着妻子地慢慢走着,他低声对悠儿道:“母后的性情似乎变了,从前她很少会这样盛怒,并且…”臻杰抬头看着妻子,蹙眉道,“今日又叫你在烟儿她们面前下不来台了。”
章悠儿双眸含波,动情道:“恐怕是悠儿做的不好,母后才会这样生气,何况这些年来妃嫔们一个个难保胎儿,臣妾的确难辞其咎。可是…有皇上方才那句话,不管往后有怎样的委屈或困难,臣妾都要为您保后宫祥和,这也是臣妾一直以来的愿望。”
臻杰的面色一滞,却迅速笑展开来,拉着妻子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朕不会要你难做的,母后那里就交给朕吧!”
夫妻二人正相视而笑,涵心殿里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齐泰挡了下来,挥着拂尘问道:“猴崽子,慌什么?”
臻杰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齐泰听得皇帝询问,便把那太监领到了臻杰面前。
“启禀皇上,周侍郎急于面圣,无论如何要奴才找到您。”
臻杰无意中紧握了妻子的手,蹙眉问道:“什么事?”
那太监面色一停,结结巴巴道:“奴才听说好像有十几位大臣一同递了折子,要辞官退隐!”
“什么?”臻杰勃然大怒,一股热热的感觉直往脑门上涌,他突然腾出右手捂在了左胸,面露万分痛苦,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腾凸起来。
章悠儿脸色刷白,怎么办?臻杰的旧伤又犯了。“来人,快来人,宣太医…”
皇帝被就近送入了颐澜宫,张文琴急得红了眼,这一次她没有再责怪儿媳,毕竟朝堂上的事情一个女人起不了作用。可她怪极了赫臻,至少他应当辅佐儿子几年,就此毅然决然地离开,要一个年轻的皇帝如何驾驭天下?
茜宇和璋瑢也闻讯赶到,其余妃嫔也只有沈烟、季洁和品鹊能进得来,此时一屋子人静静地坐着,只等着太医出来回话。然而就因为这样静静地,所有人的思绪都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场意外。
雍和二十九年的元宵夜,本来家宴歌舞一片欢腾,正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于台上表演杂耍的艺人时,一柄青剑却呼腾而出,不只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操着利剑就刺向席间端坐着的陈璋瑢,而当时她怀里正躺着甫出生两月的臻璃。眼见着利剑就要刺向养子,璋瑢蜷起身体将婴儿护在了怀里,千钧一发之际临坐的臻杰飞身而出徒手挡开了那柄青剑,但因刺客用力过猛,剑梢一偏便刺入了臻杰的左胸。
第十九章 历历往昔(二)
当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刺客擒住时,那歹人竟脖子一歪咬舌自尽了,而那柄青剑却还留在臻杰的胸前,他徒手握着剑锋倒在飞奔过来的悠儿怀里,在妻子歇斯底里的呼喊声中昏厥过去。
当时太医就说,若那一剑往下多偏半寸,襄王爷必定命丧九泉。从此后,每逢天气阴湿或劳累伤神,臻杰都会旧伤复发,可是他个性甚强,从不在旁人面前露出半分,照样骑马挎刀,照样跟随父亲秋狩春猎,而平日里倒也身子健硕,故不久便叫人忘记了那险些要了命的伤来。
“启禀太后”太医们从内殿而出,向众人行礼后其中一个抱拳对张文琴道,“皇上是过于劳累引发旧疾,微臣已让皇上服下静气凝神的汤药,皇上休息半日便无大碍了。”
张文琴口吻急切,问道:“皇上这病已是旧疾,但皇上尚如此年轻,若往后也动不动要发作可如何是好?难道不能根治吗?”
太医面露难色,沉吟半刻道:“此乃伤疾,皆有外表而起,若失于保养便难痊愈。然皇上日日劳心国事,自然得不到静养,即便臣也不敢保证能为皇上根治此伤疾。”
璋瑢冷冷笑道:“太医这话说得好笑,若你等无能,难道还要太后亲自为皇帝治伤吗?”当年臻杰救得是自己和臻璃,于此她一直心存感激。
“当初若你死了,今日不知要多省心。”张文琴一见璋瑢便心中怨恨不已,然嘴上还是对太医道,“令太医院为皇帝会诊治疗,三日内本宫要看到你们的应对之策,皇帝龙体是国之根本,如何才算妥当就用你们的脑袋来掂量吧!”语毕便起身直往内殿离去。
章悠儿给茜宇递了个眼色,便急急上来扶着婆婆往里去。茜宇心下明白,好言安抚了几句便打发太医们回了御医馆去。
“贵太妃,从前您宫里总是有些个灵丹妙药,嫔妾记得当年瑾贵妃触柱受伤,也是您向皇上进献的药丸治好了贵妃的病,如今您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品鹊一脸的担心,过来扶着璋瑢如是问道。
璋瑢无奈一笑只说自己当初都把药物带往南边了,如今来的匆忙并没带什么。品鹊心中失落,脸色便闷闷的。
沈烟与季洁静静地立在一侧不语,不知为何茜宇方才仿佛看到一抹笑意在二人面上闪过,却不知道是谁。于是不多计较,只是道:“大家都散吧,莲妃娘娘和季妃娘娘当去安抚各位妃嫔,若众说纷纭、以讹传讹,再闹到前朝去搅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二人一起福身应诺,遂带着品鹊一同离了去。茜宇又问璋瑢走不走,她却道:“皇上当初是为了我母子二人才落下这旧伤,今日好歹等他醒了问候一声吧。”茜宇应允不语,只是默默地陪座在一侧。实则除了方才在沈、季二人中看到的一抹奇怪笑容,之前方来此处陈、张二人同时立在自己面前时目光交错所带出的几怪感觉更让茜宇影响深刻,那微妙的气氛朦胧未知,这两个人中或有一个在对自己撒谎,或两个都对自己撒了谎,茜宇直觉的胸口压抑叫人喘不过气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偷偷抚摸了自己的小腹,心中默念,“好孩子,你好健康地待在娘亲的肚子里啊!
这极细小的一个动作却被缘亦看在了眼里,她心头一紧,一颗心便扑嗵噗噗嗵地跳了起来,当下决定今晚怎样也要拉着白梨和文杏好好地问一问。
半个时辰后,内殿里传来动静,臻杰大步从内殿而出,不顾茜宇和璋瑢立在面前,便径直出了宫去。张文琴与媳妇追在后头出来,均面色无奈,悠儿道:“皇上还惦记着前朝的事务呢!”张文琴面色不霁显然十分地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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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警告+友情提示:琐琐说过,看小说只是消遣,不要看得太重。谁再熬夜等我更新,就自己面壁去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大胆地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如果我能睡…就不会长皱纹了。所以今日友情提示:女人熬夜,的确会长皱纹,包括像我这样的小小女人!!
第十九章 历历往昔(三)
话说臻杰匆匆赶往涵心殿,看了那一本本请求辞官退隐的折子,强忍了心中郁结之气,屏退所有人后将自己关在了殿中。
虽说皇宫禁卫森严,但若有心打探,还是什么都能流传得出去,此时深居傅王府花厅的赫臻便已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没有料到陈东亭一伙竟然动作这样迅速。只是如今双方都在暗处,此刻不是先发制人的时机,必须伺机而动。他正蹙眉和傅嘉等商讨此事,看来如何行动只在这几日了。
这一厢茜宇回到寝宫,却觉得心神不济,径自在美人榻上卧下,她分明记得当初自己再度小产时太医说的斩钉截铁的话,说自己很难再受孕,即便受孕也很难保得住。茜宇闭起双目,一手抚在小腹上,手心里有着温润的暖意,她要暖一暖腹中的胎儿。
然而一件件繁杂的事情涌上心头,赫臻废姐姐是为了臻海一命?瑢姐姐究竟为何与赫臻分开?赫臻如今在什么地方?张文琴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每一次自己都要最后一个知道所有的答案?这一次,自己能靠谁?
突然觉得心口很疼,茜宇感到一阵阵疲累,若可以她宁愿带着儿子离开这里,或跟随父母或隐于山林田野,那样的日子即便没有赫臻,却也能远离纷争与阴谋,这个皇宫,当真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待的下。可是…我依然名正言顺太上皇的皇贵太妃,依然逃不了这样的宿命。迷迷糊糊中,茜宇仿佛感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抱在怀里,温温热热的,心头一松,便睡下去了。
再觉得心里一动醒来时,内室里已然点起了火烛,红红的映了一片。茜宇微微侧身,竟发现缘亦和白梨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很晚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这样一整日睡下来,夜里可怎么办?”茜宇说着便要起身。
白梨拿了软垫抵在茜宇腰下,嘴里笑道:“中午奴婢来请您吃饭,却发现您躺着睡得正沉,缘亦姐姐便给您盖了一床棉毯,吩咐不要打扰您,没想到您竟睡了这么久。小王爷和二皇子都吃了晚饭在屋子里温书了。”
茜宇睡了这么久,却丝毫不觉得头脑晕眩,更是神清气爽起来,却仍担心夜里睡不好,瞪了缘亦一眼嘴里怪道:“你怎么不怕我晚上睡不好?”
缘亦淡淡一笑,伺候主子洗脸匀面,便吩咐白梨去准备些清淡的小食端进来。待屋里只有主仆二人时缘亦一边帮主子整理发式,一边随口说道:“听说福嫔娘娘这些日子也很是思睡,有时一日里要睡上几次,越发身子懒怠沉重起来了。真盼着她能把孩子安安稳稳地生下来。”
茜宇心头一动,脸上却不见任何表情,只是道:“这个福嫔我还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你平日瞧着怎样?”
缘亦眉心一挑,笑道:“王美人是个温顺可人又活泼伶俐的主,不仅皇上疼惜,皇后娘娘也独独对她青睐有加,宫里头若时而发生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她的份。奴婢看着倒有些小孩子般天真脾性,可是后来开始落了病,就娇弱地好怕风一吹就飘走了。”
“哦!这宫里还会有过什么不愉快?我以为你们皇后娘娘事事都压得住呢!”茜宇有意将话题扯开。
缘亦也顺着话道:“最厉害的莫过于那一回皇后娘娘身子欠妥,有几日功夫在坤宁宫不见人,也不见皇上。那些日子皇上或在承乾宫或去玉林宫,可每每到了晚上就会被宜嫔请了去,左不过是为了二皇子身子不舒服。莲妃和季妃娘娘都是好脾气不做什么计较,可谁知钱昭仪一副好打不平的性子,趁着皇上不在后宫时在御花园捉了个由头狠狠地教训了宜嫔一顿,足足要她在碎石道上跪了半个时辰,那时还有班婕妤正巧路过,向钱昭仪求情说宜嫔身子不好,谁知她也被罚一同陪着跪了许久。为了这件事情皇上与钱昭仪闹得极不愉快,后来还是皇后与莲妃、季妃做了和事佬,把这件事给撸过去了。”
茜宇听着有趣,笑道:“你们钱昭仪的脾气可真是奇怪的,不过这样大剌剌也不算什么不好,这种人心事浅说什么做什么,若她不是钱公爷的女儿,进宫来只是做一个小小宫嫔,生这样一副容貌,恐怕早就叫人吃了。”
缘亦正笑着,白梨等已经端着食物进来,于是便扶茜宇扶到桌边坐下,亲手端上一碗薏米桂圆羹在茜宇面前,笑道:“不早了,不如主子吃一晚甜汤就几块点心,只怕此刻吃了饭菜不消化。”
茜宇心头一怔,薏米是药食同源之物,其质滑利,有诱发小产之效,桂圆性质温热,极易导致孕妇胎热,这两样都是孕妇禁食之物,缘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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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璋瑢本纪》,感动…(话说某某人傻笑啊!BS她),我想如果那位读者写小说,肯定琐琐就没饭吃了!好想认识你!!
明天有事,要去做一件拖了一个月的事情,再不做恐怕要被“吊打飞禽”了,唉…冤孽啊…
所以更新时间难定,我会尽量手脚利落点早点回归的!!
第十九章 历历往昔(四)
“甜物我嫌腻人,只想要一碗清水鸡蛋羹就好,这些你们拿去吃吧!”茜宇自在随意地笑着,便起身离开了饭桌,径直往书案上去了。
缘亦示意白梨等将食物撤下,她抬眼看着主子,想起今日白梨和文杏告诉自己主子上一次月信已经是三月头的事情,此刻又见茜宇退却了那碗甜羹,不禁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硕王府那奇怪的一夜,自己在回房休息时便有一个南四所临时调过来陪驾出宫的宫女偷偷跑来告诉自己,她看到皇太妃在客房那里晕倒被一个男子抱在了怀里,后来又有一个身影冲出来,她一时害怕就撒腿跑了。缘亦当时就呆住了,若客房里的是真公子、那屋子外头的两个人又是谁?为了不让这个小宫女胡乱说话,自己一狠心把那宫女打晕后,又通过送出小平安的那到门将她送走了,要小春子在宫外的朋友把这宫女卖了去外地做丫头。回宫后自己去内务府报少了一个宫女,因以往皇室出行也会有一两个宫女逃跑的情况出现,并没什么人计较这件事情,做了记录销了名字便就过去了。
上一回问白梨文杏主子在南边过得如何时两人的三缄其口眼神闪烁,主子眉头间淡淡的忧愁,时不时梦里喊着太上皇的名字,缘亦便晓得主子在那里过得不舒心,那一次的流产可能将她生活完全打乱了。然而缘亦更知道“贞忠”二字在宫里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有人还想对付主子,如今这状况下,只消一个“淫乱宫闱”就能让主子万劫不复,而“淫乱”看似不可思议,却又是最容易做手脚的,想那严婕妤,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缘亦你想什么?这样呆呆的。”茜宇合上一本书,见缘亦在那里一人发呆,不由得起身问了一句,随即又走到书架上,取书翻阅。
缘亦定了定心神,走到主子身边,轻声道:“今日一个叫柳絮的宫女来了月红,疼得在床上打滚,直到文杏去御医馆要了一剂汤药才消停下来。提到这个,文杏说主子也有些时日没来了吧!”
茜宇双手在半空一滞,随即放到书架上拿了书册下来翻,口里道:“是啊,我都没怎么在意。”
缘亦又凑近一步,压着声音道:“难道主子不信奴婢?”
茜宇一手紧紧握住了书册,转身背对着她,叹道:“哪里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她无意识地翻动着手中书册,突然一张纸笺飘落,茜宇正要弯腰,缘亦却抢先一步拾起来递到她的手上。
茜宇知道她担心自己的身体,却又不知要如何说起,便只打开那张纸笺来看。
“念卿”
“念卿…”茜宇吸了一口气在胸口,随即游走入眼眶,将那滚热的泪推出眼角。茜宇双手捧着那张纸笺,这是当年赫臻亲征回朝的途中突染恶疾后给自己报的平安,这是她傅茜宇在皇帝面前独一无二的恩宠,是他赫臻曾经对自己的“真心真意”,是… 一个激灵在脑海中跃过,茜宇抓着缘亦的手问道:“昕儿说他父皇送来的画像落款的都是一个叫念卿的人,那些画你见过吗?”
缘亦不甚理解,却还是道:“见过,画像上的主子惟妙惟肖形神兼备,让奴婢看了都能一解思念之情。”
“是…叫念卿的人画的?”茜宇追问。
缘亦点了点头,她感觉到主子的手在颤抖,不由得上前扶了茜宇,口中道:“主子,您平静一些,这样对胎儿不好。”
一个“胎儿”刺激了茜宇,她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双深潭般的美目里写满信任二字,她哽咽着抓着缘亦的手道:“缘亦,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缘亦的眼角噙着泪花,咽了口水道:“主子,您出宫去吧,在宫里奴婢怕不踏实啊!”
这一晚似乎注定不能平静,臻杰因那十几个大臣的突然请辞已独自在涵心殿坐了很久了。章悠儿一身华服侍立在殿堂外,她身后宫女们端着的食物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可她却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站着。
一直以来,除了为臻杰治理后宫,悠儿还时常要担心丈夫在前朝是否能做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帝。因张氏一族被伐,朝臣之中几乎再没有臻杰可以倚任的亲贵,他的亲兄弟们还都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几位老皇叔早就因当初张逸泰的嚣张而远离了朝政。太上皇赫臻当年能够四岁登基全靠张氏一族将他的几位皇兄排挤得或致死或致疯或入罪流放,他是踏着血淋淋的一条路继承了大统,故而如今也没有皇叔可以为新帝辅政。
第十九章 历历往昔(五)
章悠儿透过梨花木门上的镂花看着那漆黑一片的正殿,心中暗念:臻杰,父皇当年亲政面对的是权臣当道把持朝政,聆政殿那把龙椅不见得坐的比你舒服,可是父皇他挺过来了,并给你奠定下这样好一片江山。如今你不过是感觉无人可以重用,实在比父皇当初的处境好太多,你要相信你自己,悠儿会一直守候着你,伴着你把江山牢牢地握在手里。
章悠儿吸了一口气,长裙下的双腿其实早已麻痹,她此刻很想迈进殿里去告诉丈夫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却动不了了。
“吱嘎”一声,殿门被打开,几盏灯笼迅速聚拢过来,将皇帝周身照的通亮。
“悠儿!”臻杰看到妻子立在殿门一侧,如此唤了一声,只见她面上带着释然放心的笑容正欲往前跨一步,却不知为何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摔了下去。臻杰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妻子托在怀里,急切地问道:“悠儿,你怎么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从午后等您到现在了。”齐泰在一旁适时道。
臻杰心疼不已,冲着齐泰怒道:“为什么不报?大胆的奴才,自己去敬事房领一顿板子清醒清醒。”
悠儿温和一笑,“皇上何苦怪齐公公?”说着对齐泰道,“公公放心,皇上这是和本宫生气呢!皇上一日没怎么吃东西了,快再传了热膳来。说着扶着丈夫自己站直了身子,笑道:“是臣妾不叫他们报的,难道皇上也要赏臣妾一顿板子么?”
臻杰心中暖意融融,因着身边一群奴才,他只是用力地握着妻子的手,口中嗔怪道:“朕担心你的身子啊,这样站了半日你哪里捱得住?”说着便携了妻子的手往殿内去,然还不等一群奴才将涵心殿的灯火全部点亮,便有奴才火急火燎地前来通报,说昭云殿里走水,福嫔娘娘还困在火中。
莫说臻杰大惊,章悠儿也着实唬住了,连忙伺候着圣驾匆匆赶往那昭云殿去。
当帝后赶来时,大火已被扑灭。原来是王越施寝宫里的烛台倒下烧着了帷幔,继而引燃家什才要的火势越来越大。因王越施要静静地睡,一起子奴才方才都不在里头伺候着,等她自己被烟雾薰醒大声呼救时,门前一排架子已倒了下来将门口堵住,几个宫女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困在火中哭喊无用,若非一个太监往自己身上浇了一桶水拼死冲进去将王越施抱了出来,恐怕此刻臻杰已和王越施一并她腹中的胎儿天人永隔了。
臻杰与悠儿径直来到宜人馆,因两处比邻,为了福嫔身子的稳妥众人便将她送进了蒙依依的住处,此时已然来了好几个太医为福嫔诊脉,毕竟她此刻有龙裔在身。
进入内殿,臻杰直直进去看望王越施,全然没有察觉到蒙依依侍立在门口,悠儿见她神色也有些慌张,想念她这些日子安分了许多,便执了手安抚道:“宜嫔也受惊了吧!先下去好生休息,一会子也叫太医看一看。”
因了皇后松口将孩子送还给自己,蒙依依已将心中戾气化解,此刻得章悠儿慰问,并不觉得反感,欠身道:“臣妾身子尚好,只是方才福嫔被送进来时面上被薰得漆黑,又受了好大的惊吓浑身颤抖着,臣妾很是担心。”
悠儿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也进去探视王氏。待近身到床榻边时,见臻杰正握着王越施的手安抚着,她的脸的确被薰得一片乌黑,又因哭泣的泪水带出几条白色的皮肤来,整个就是一张大花脸。
“皇上看我们福嫔如今一张花猫脸,更俏皮了。”方才已听太医说王氏母子平安,故此刻才有意说些笑话来安抚她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