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云闻言一口茶喷了出来,唬得段芷璇连忙过来侍奉,一边嗔道:“爷也太失礼了。”
可是在座没有不笑的,就是若珣等离京太久的也大抵猜得出那是什么地方,真意更是笑得肚子疼,招手把希爰叫到身边,搂着道:“好乖乖,小姨还忘了这一茬呢,对,他就是个坏人。”
“真意!玩笑不可太过了。”若珣嗔了一句,又严肃道,“你仔细些,还没问你都带希爰去了什么地方呢?”
真意知道姐姐只是唬人,反扬着下巴对闻人渊道:“可我外甥女没说错啊,去那个地方的,就只有坏人。”
闻人渊生性随和,丝毫不计较,反对众人笑道:“本听驿馆管事说,京城添香阁内佳肴堪比御膳厨房,本想前往品尝,却有些迷糊误入了天香楼。‘天香’、‘添香’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渊亦觉得惭愧。”
真意冷哼了一声,抱着希爰道:“可有些人还喜欢造谣,到处说人家玩火自焚。”
闻人渊竟突然急着解释,“可那一晚…”
“你不必解释了,如今宫里都那么传,难不成你再进宫抓了宫女内侍一个个解释?”真意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极自然地就对闻人渊道:“算上这一桩事,再有昨晚我和希爰救了你,如此你可就欠我们两个人情了。堂堂大世子,不会不认账吧!”
“真意,越来越没规矩了。”若珣嗔了一句,向闻人渊道,“幼妹素来被长辈宠溺,脾气性格有些不拘小节,如此也是和世子不见外,还请世子不要误会。”
孰料闻人渊却在嘴角勾出欣喜的笑容:“不会不会,国尧公主说的不错,渊的确欠了公主人情。那一晚冒失之中未及查明,就说公主是自己玩火不慎烧了衣衫,却不知公主本在病中,才于恍惚时出了意外。昨夜也多亏公主及时将渊从恶人面前带开,不然拳脚相交,渊未必能占便宜。”
说着抬头看着真意,那眼神那笑容均迷人而温暖,“渊欠公主两个人情,公主需要渊做何事时,尽管差遣。”
真意反被闻人渊这样的态度和眼神,惹得不好意思,抱着希爰将目光投向别处,“好吧!我想到了自会派人来找你,你可别先逃回嘉兰国去啊!”
“是了。”闻人渊淡淡一笑,眸子里溢出欣然的满意。
段芷璇坐在丈夫身边,举杯掩口笑道:“爷,意儿和这位世子,还真多故事啊!”
臻云看看真意,却道:“但愿他们兄妹俩能好事成双,可是…闻人渊毕竟是嘉兰国人,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呢?。”
此时,西郊马场众师傅已吃毕了午饭,因听账房说收了一大笔钱回来,个个干劲实足又纷纷忙碌起来,毕竟要收拾那倒塌下的马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屋内韩柔看着账房新送上来的账册,面上露出欣喜之色,虽然这些银子还不足以填补所有损失,但足够再赔出一家的钱来。
“给马场每位师傅再派五百文钱,天气凉了,让他们买酒喝!”韩柔说着将账册还给账房。
那师傅笑道:“大小姐中秋节才给了一人一两赏银,怎么八月未过,又要给了?”
“这几日师傅们没日没夜地干活,也要让他们对家里有个交代。这些钱本多出来也不足以还账,你不必心疼。”韩柔笑道,“家里还有好些中秋迎来送往的点心礼物,放着也放着,明日我就带来也分给各位师傅。”
账房师傅不禁对臻昕笑道:“王爷也看见了,我们大小姐就是宅心仁厚啊!”
二人听了,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只见他乐呵呵地走了。韩柔笑道:“王爷别见怪。”
臻昕笑得极自然,“他不说我也看出来了,认识你那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
“是啊…”韩柔轻声一句却未说下去,仅又笑道:“总是忙碌,不能好好招待王爷,不如我们出去跑两圈。王爷再试试西域马,我来骑红儿,它也该跑一跑了。”
“似乎场主很希望我能买下一匹西域马,这样殷勤地要我试马。仿佛我不买,反不好意思了。”臻昕不由自主开了这一句玩笑,说完自己也讶异了一下。
韩柔亦玩笑:“竟还是叫王爷看出来了!”
二人正笑着,有小丫头进来在韩柔身边低语了几句,但见她起身含笑对臻昕道:“王爷且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语毕款款离去。
因在韩柔转身的那一瞬看见她眼眸里的愁色,放心不下的臻昕问那丫头,“有什么事情?”
小丫头一脸紧张道:“顾尚书家的公子小姐听说马匹有死伤,兴师问罪来了。平日里从来不过问的,那马自从送来寄养就不曾来过人,怎么今天想起来他家的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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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和小琐一样牙龈肿痛的读者大人:把牙刷泡过热水后再刷,会好一点的。


冤家路很窄(四)
待韩柔赶到坍塌的马房前,果见顾家女儿带着一个锦衣少年并三两家仆,正冲着几位马场的师傅指手画脚。见韩柔过来,几步上前斜眼睨视,冷声道:“我们家的马呢?”
“顾小姐有礼!”韩柔微微欠身,含笑客气,“实在是很抱歉,昨日大风吹跨了马房,顾尚书府上寄养的三匹马,走失了一匹,死了一匹,伤了一匹。此刻小姐若要看,只能看到那匹仍在疗伤的马儿。”
“呵…也就是说没一匹周全的了?”顾小姐恨恨道,“你说怎么办吧!”
其身后的少年几步走上来,脸上的笑里带着满满的淫邪,“姐姐,韩小姐原来如此天香国色,啧啧,一个弱女子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她了。不就是几匹马么?咱家也没什么人骑马!”
韩柔今日穿一身杏色锦缎夹袄,腰下长长的浅紫绸裙,本该淑美的衣装却因腰际那宽宽的玄色腰带更显出了干练精神。她素来不喜欢繁复的发髻,仅在脑后拿湘妃竹簪轻轻一挽,一头乌黑的青丝便顺着肩膀落下,在风中微微飘动且有淡淡的香气袭来。
那少年看得痴醉了,伸出手来道:“韩小姐,在下顾继志,户部顾尚书正是家父。”那手本好好地抱着拳,说着说着却往韩柔身上探去。
即将触碰胳膊的那一刻,韩柔微微一侧身翻手将顾继志推开,继而振了衣袂肃容道:“顾公子自重。”
“好说好说!”顾继志脸上笑得古怪,扭动着手腕半分不生气,一双贼眼也不曾离开过韩柔。
“顾继志,你看什么?一个马背上颠簸的野人,有什么好看的?还国色天香,瞎了你的眼睛。”顾家女儿怒弟弟重色之态,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进一步立到韩柔面前,厉声道,“听说别家的钱都赔上了,为什么对我们顾家连声招呼也不打?”
“顾小姐息怒,只是昨日马场慌忙还未来得及,本想今日下午就登门致歉…”
顾家女儿急着打断韩柔的话,哼道:“凭什么别家的钱都还了,偏我们家要等?为什么别家昨日就来得及,我们顾家就非得等到今天?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诚意,今日我和弟弟若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回头还每月照样到顾府来骗养马的钱?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没家教,堂堂定山公的妹妹,骗钱的勾当都做得出来。”
韩柔始终注视着顾家女儿,面上似笑非笑,带了九分严肃,还有一分客气,可就看不到半点生气的模样。
“顾小姐生气也在情理,的确是怠慢了顾大人。只是…顾小姐可能错了,与马场定下契约寄养马匹的是顾大人,顾小姐今日若想看马,我一定安排师傅带你们去看看那匹还在疗伤的马。可小姐若想兴师问罪指责马场的过失,您还没有这个资格,若是顾大人站在这里,韩柔一定请安致歉。”
“你…说我没资格?”顾小姐已气红了一双眼睛,扬手就要来推韩柔,却忽然又收了回去,慌忙敛了衣衫扶了扶发髻,本拧眉瞪眼的脸上挂出了温和明媚的笑容来。


冤家路很窄(五)
韩柔心里正奇怪,却见她又提高了嗓门,笑盈盈道:“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几匹马,谁会计较呢?我今日和弟弟过来,是想看看马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毕竟我们顾府是老客了,我们不帮忙谁还能帮你呢!韩小姐不必客气的,有需要尽管开口啊!若是银子周转不过来,便是不赔也不打紧。”
韩柔无法不怀疑顾家女儿的精神是否有所欠缺,正奇怪着,便见顾小姐和他的弟弟双双往自己身后行礼,口中道:“参见王爷。”旋身去看,原是自己的丫头带着臻昕出来了。
“王爷!”韩柔轻轻唤了一声,莫名地由心一松,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王爷也来买马么?”顾家女儿盈盈上前,仿佛巴不得靠上臻昕,“民女正和弟弟来看韩小姐,看看能否为马场帮上些忙!这都是家父的意思和嘱咐。”
“顾继志见过王爷!”顾继志抱拳道,“继志获点御林军候补侍卫,往后还请王爷多多指点。”
“是顾尚书的千金和公子!”臻昕的笑只在礼节,“见得不多,方才未能认出来。”
顾小姐有些尴尬,却仍笑道:“民女中秋国宴在庆宁宫外与王爷打过照面,因礼节所在未曾上前请安,王爷可还记得?”
臻昕记得那一幕,可是只记住了远远跟在后面的韩柔,他不便直接否认,遂笑道:“那日来往频繁,定是见过顾小姐,却记不真切了。”
顾家女儿含羞一笑,形容妩媚动人,转身来对韩柔极友好道:“既然韩小姐正接待着王爷,本不该亲自来见我和弟弟,派几个师傅便是了。不知有没有打扰小姐与王爷选马?”
韩柔心中好笑,面上则半分不露,“自然不会,王爷也仅在休息而已。”
这话不假,可却让顾氏长眉一耸眼角带出恨意,这“休息”二字意味着什么,实在叫人琢磨不透。恼于不能在臻昕面前发作,只能又转来对臻昕言辞恳切道:“王爷若不急着选马,可否为民女选一匹?家中马儿非死即伤,总要换新的。那些死伤的马儿家父定不会要韩小姐赔的,再买新的才是正经。不知王爷…能否纡尊答应民女的请求?”
臻昕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抬头望了一眼韩柔,步子绕开顾氏亦随着目光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抬手搭了韩柔纤弱的肩膀,神色语气在那一刻温暖了秋寒:“不是要我试一试西域马么?若不试,我如何能掏钱买?还有红儿,你也该叫我看看它养得如何。”
韩柔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慌乱,那种悸动带来的感觉,让人面上发烫,她顿了半刻来看臻昕,随即才含笑应道:“不敢怠慢王爷,这就请吧!”
极简单的两句对话,二人就这样抛下顾氏兄妹并肩朝另一边的马房走去,行径间亦笑语相向,很是亲和。
此情此景,看得立在原地早已目瞪口呆的顾家女儿气得满脸通红,贝齿咬了殷红的嘴唇,愤恨道:“韩柔,我们走着瞧!”
这一边,用过午膳慈悫等已觉疲惫,有空日头渐落气候寒冷起来,便要散了回府休息,一行人忙碌着收拾,真意便带着希爰摘野菊花玩。
希爰手里捧了一把野菊,正要向小姨炫耀,却见那个穿了紫衣裳的男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小姨,且似想走过来又不敢走过来的模样。于是跑到真意面前,指着闻人渊道:“小姨,他一直都看着你,是要来和我们说话么?”
真意倏得看过去,果然是闲着无事的闻人渊手里握着把象牙折扇,一手负于身后正看着自己和希爰。
“深秋了,还拿着把扇子装斯文!说他书呆子吧,又仿佛不像!”真意兀自嘟囔着,胳膊被希爰拉了拉,“小姨,我们叫他一起过来摘花好不好?我要给娘、还有外婆姑婆编花环戴,这些够不够呀!”
真意却道:“这些花够了,快回你娘那边去,回头找不到你又要急了。”说着将希爰往姐姐那里赶,见她已跑到大人身边,才拍了拍手过来闻人渊的面前。
“你没见人摘过菊花吗?这样看着别人,是很失礼的。”
闻人渊一愣,笑道:“嘉兰国没有菊花,更没有这种野菊花。公主和郡主…”
“打住!”真意抢白,“我可不要听那些酸溜溜的溢美之词,我们只要爽快利落的就好。”
“那什么是爽快利落?”闻人渊的笑从容而温和。
真意眼眉一扬,笑容里满是认真,却也有一丝隐匿的狡黠,“世子欠我两个人情,说愿意为我做两件事情,此刻你还承认么?”
闻人渊答:“自然不假!”
“好!”真意扬着下巴笑道,“今日就答应我一件事,我们就勾去一笔。”
闻人渊有些失望,仿佛真意这样仓促地就提出一个条件,让他对日后的事失去了少许信心。
“公主请讲!”
真意绕过闻人渊,往姐姐那儿走了一步,继而回头对他道:“从今以后,但凡我们同在一个场合,你都必须离我二十步远。世子可要记住了,是二十步远。”说着旋身去了姐姐那里,也不管此刻身后的闻人渊脸上,是何种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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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嘛,晚上继续更新,要开新大章了。


情意深深深几许(一)
真意走了几步,发现闻人渊没有跟上来,转身来问他:“怎么,难道想反悔了?”
“不是,渊不会反悔。”闻人渊笑如春风,“正在履行承诺,要离公主二十步远。”
这本该在理的事情却让真意心里不舒服,她瞪圆了眼睛打量了闻人渊,这个风度翩翩的大世子身上实在是看不出“书呆子”的样儿来。
可是,他就是呆!
“那你数着吧!”真意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径自去找她的四姐姐。
闻人渊却在她身后双手抱拳,脸上已不见方才那一瞬的失望,那双漂亮幽深的眸子里,溢出满足。
于是一行人打点完毕,正要扶着慈悫等上马车回府,忽见希爰拉着母亲兴奋道:“娘,你看你看…那个骑马的人是不是五舅舅?”
小孩子眼睛极好,众人看去果然不假,远处策马奔腾的正是臻昕。然此刻更吸引人的,是紧随其后的一匹红马和那马上身形纤弱却英姿飒爽的女子。
“缘亦你快来看!”慈悫拉着缘亦道,“那个姑娘你可见过?”
缘亦更是满脸兴奋,瞧了半日,直到看不见了才想起来答慈悫的话:“面容也看不清,可能是西郊马场的韩大小姐,王爷这些日子总往马场去。”
央德笑道:“听说那一晚皇后留下韩小姐在宫里住了一夜,都正好奇着原因呢!如今看起来倒能猜出几分。你们操心那么久,也算有个结果了。”
“正是了,那晚皇后还朝我使眼色呢,我瞧了瞧,孩子模样真是没得挑的,今日瞧见她这等英姿更是喜欢了。”慈悫被扶上了马车,还笑道,“定山公爵府配亲王府,门当户对,真是天上定下的好事。”
缘亦见大家把这件事情说开了,也不顾真意之前的叮嘱,乐呵呵地与大家讨论起来,一路说笑着回去,心情大好。
这边若珣与真意同车,遂问她:“那位韩小姐你见过吗?”
“见过,只是她还不认得我。”真意想起那晚的事,心里就微微一疼,念韩柔和自己有同样的命运,又是那样坚忍的女孩子,真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如果那幸福是哥哥,就更好了。
“那晚人太多,我几乎不记得谁是谁了。”若珣笑道,“不过方才远远看着,模样真是俊俏的。”
真意眼眸一动,对若珣道:“哥哥他如今没说什么呢,四姐姐你们别问他,回头人家不好意思,咱们反把事情弄糟了。”
若珣嗔道:“偏你疼哥哥,这里哪一个不如你有分寸?放心就是了。”语毕轻轻将真意拉到身边,笑意阑珊,“如今我们这一辈儿就你和你哥哥还孑然一身,小丫头,你可也到了适婚年龄,皇嫂没问过你什么?”
真意尚未有心,也不曾害臊,只嘟囔道:“什么孑然一身呀,真不好听…四姐姐也非十四五岁嫁出去的,赶我做什么?皇嫂她才舍不得了,还要多留我两年。”
“这些日子皇亲国戚来来往往的,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子弟,我们意儿就一个也没看上眼?”若珣再问。实则她和段芷璇一样,总觉得闻人渊和真意之间好像并不那么简单,可又不能明说,于是这样兜着圈子来问,想探一探小女儿家的心事。
真意不以为然,只是道:“我听皇嫂的。”便敷衍过去,再不搭姐姐的话。
此时车队已入城,但臻昕和韩柔却离京城越来越远,待两人停下马儿歇口气时,竟已到了津河水畔,两人遂翻身下马将马匹散放在河畔,二人则临水而立。
河面泛着金色的日光,光影随着碧波荡漾看久了叫人眼前晕眩。韩柔幽幽闭上眼睛,却还能在黑暗里感受到那律动的明亮,再睁开眼,她侧身看着臻昕,问:“王爷方才为何冷淡顾小姐?似乎有些失礼。”
臻昕看着韩柔,她美丽的脸颊被河面泛起的金光照射着,又带着几分方才策马奔腾后的红晕,原来女子可以如斯美丽。
“我想这样,能让你快乐。”臻昕以为只是自己一句实话,却不知这话的份量,而面前的素昔坚毅的女子,已因此热泪盈眶。
韩柔微微别过头去,忍着鼻尖的酸楚含笑道:“谢谢王爷,其实自从认识你,韩柔一直都很快乐。”
臻昕从未见过韩柔如此神情,心中大痛,情不自禁伸手来拢着她,低声道:“我也是!”
三个字如同春日融化冰雪,韩柔深藏在心里的柔软得到了释放,她没有推辞也没有闪躲,任由臻昕拢着自己的肩膀,含笑亦含泪道:“昨天碰到那样的事情,真的好想能见到王爷,而您…总是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如方才…”许是不想提起那些不愉快,话至此韩柔停下了。
臻昕却笑道:“那位顾小姐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那晚的事情意儿都告诉我了。不必理会这样的人。”
“意儿?”韩柔尚未明白臻昕的意思,“王爷是说你的妹妹国尧公主么?我们并没有见过面。”
臻昕反奇道:“可是意儿说她见过你,那一晚顾小姐她…”那些话他自然说不出口,只能道,“在宫里顾小姐对你出现不逊时,意儿也在场,她没有提自己是谁?”
韩柔恍然大悟,原来那晚帮自己讽刺顾家女儿,漂亮伶俐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国尧公主,亦是…臻昕同胞的妹妹。
“那晚只见到有皇后的宫女来接公主,但互相没提也没问,我还只当是哪位尊贵的小姐或郡主。”韩柔欣然笑道,“原来就是国尧公主。”
不知为何,得知那人就是真意,那晚被顾家女儿羞辱所带来不愉快,统统烟消云散了。
这一边,缘亦已经自行取道先回王府去了,侍女家仆前来迎接,将她送回房内休息,一些好奇活泼的丫头便缠着随侍的宝清问今日有哪些好玩的事。宝清并不曾得到谁的叮嘱,便将见到臻昕与韩家小姐在郊外骑马的事也说了,一并连韩小姐被皇后留宿的事情也在王府传开了,一时间上上下下都兴奋不已,仿佛迎娶王妃就在眼前。
锦秋听了这些自然也高兴,此刻捧了一匣子精碳来王爷的书房,见好月正在打扫,便笑嘻嘻将从宝清那儿听来的都说了,还笑道:“看起来那天我听得不真切,王爷这都要娶王妃了,应该不会纳你做姨娘。宝清姐姐说,夫人不会留我们太久,将来都给我们找个好人家,若再想回王府侍奉,那另说了。不过…好月姐姐,你是宫里来的,会不会要再回宫里去?”
“不会,我已不在内务府的名册里了。”好月答了一句再没有说别的话,她感到心里有些乱,却是没来由的乱。


情意深深深几许(二)
“那姐姐年岁比我大,将来若不是配给王爷,应当比我早嫁人啦!”锦秋笑呵呵往暖炉里添了炭块,感叹道,“王爷的书房就是暖和,不过往后有了王妃,卧房就更暖和了。我将来要是嫁出去了,一定还回来王府谋差事,外头哪里还有那么好的人家!”
“我说你这丫头羞不羞的?成天介嫁人呀、姨娘的,还是个小姑娘呢!”好月嗔道,“你可记住了,别到外头去胡说。夫人本就不怎么喜欢我,要是再误会我有心思跟着王爷,还不趁早撵我出去?”
锦秋嘻嘻一笑,过来她身边低声问:“好姐姐,那我问你一句正经的,你自己想不想跟王爷?”
好月一愣,她不知道面上的红晕已经欺骗了自己,嘴里还说着道理上的话:“什么想不想,我们一个奴才怎么能有自己的命?当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夫人、王爷若一辈子不要我出去,我也就一辈子在王府里侍奉了。若要我出去,难道我还不走么?”
锦秋慢了语调,向往了一番:“听说那位韩小姐大方美丽,端的是德才兼备,禀性又温柔又善良,啊呀…真想见一见。”又对好月道,“我看要是韩小姐真的成了我们的王妃,她不会介意王爷收了你的,到时候锦秋可要给姐姐作揖请安,喊一声姨娘了。”
好月又羞又恼,上来撕锦秋的脸骂道:“越发胡说了,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个小姑娘正打闹着,宝清恰来寻好月,冷喝了一声:“王爷的书房也是你们玩的地方?就是欠管教!”
两人一骇均垂首立在了一旁,只听宝清道:“好月,夫人那里寻你说话,先过去吧!书房里烧着炉子不能没人,锦秋你先在这里看着,别毛手毛脚的,这里都是王爷的宝贝损了一件你都仔细着。”说罢又招呼了一声好月,便离去了。
好月正要跟上,锦秋做着鬼脸笑道:“姐姐这就是要做姨娘去了?”
“鬼丫头!仔细看着屋子!”好月啐了一口,麻利地跟上了宝清,心里又乱了起来,不晓得夫人要和自己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锦秋正纳闷好月为何还不回来,却等来了宝清,只听她吩咐自己:“明日起王爷这里我来伺候,你到夫人跟前去。这里都是细致的活儿,反是夫人面前的容易些。这就过去吧!”
锦秋诺诺地答应了,但又好奇好月的去向,她哪里敢在宝清面前提什么“姨娘不姨娘”的,于是只在临走时问了一声:“好月姐姐往后也在夫人面前侍奉么?”
宝清正绞一块帕子,头也不抬道:“好月这几日被派去央德公主府侍奉公主,公主一个人出宫身边没带个人,她脾气又不好,夫人怕给她姑姑添麻烦,那里还招待着国和公主呢!”
锦秋应了一声,又问:“好月姐姐这会儿已经走了?”
“你怎么那么麻烦?”宝清不耐烦,却还是说,“罢了,夫人这会儿念经呢,你先回屋子去看看她帮她收拾几件衣服,赶着就要过去了。一会儿你就见不到她了。”
“是了!”锦秋这才笑着应了,旋身找好月去。回到屋子果然见好月拿着包袱皮拾掇几件家常衣服,里头最鲜亮的,却是那件红绸的骑马装。
“带着个做什么?难不成陪公主骑马?”
好月忙着收拾起来,嘟囔道:“指不定啊!公主那么活泼,指不定就要我陪她去骑马!”
锦秋羡慕道:“还是姐姐命好,到了公主身边那还能有端茶送水的活儿?不就是陪着她玩嘛!”
好月脸上笑着,心里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那么幸运,只是她也喜欢公主,能去陪她更是愿意的很,遂笑道:“你好好在家,我回来一定给你带好东西。”说罢又寻了几样常用的东西收拾好,由锦秋送着从偏门出去,宝清为她安排了一辆小车直接送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