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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没什么难的。”钱韵芯扑着手里的扇子道,“她季洁也不见得三头六臂才能将事情做圆了,不过家里家外柴米油盐,只是这后宫大一点罢了。我自然能做好。”
嬷嬷唤人端凉茶上来,又自顾叹道:“季妃娘娘挺温和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钱韵芯摇着扇子在桌前坐下,又一把将团扇拍在梨花木桌面上,冷笑道:“嬷嬷你这些日子没瞧见她季洁腰里别的那把檀香扇么?她可也想着让皇上多瞧她两眼了。”
“怎么说?”
钱韵芯端着一碗凉茶没喝,有些气呼呼道:“去年江南作坊贡上来的东西,这是最小巧精致的一款,我因抢先挑了一把大的来做发饰,皇上再不许我挑别的。谁晓得里头还有那么玲珑小巧的?听说统共就两三把,呶!她季洁就有一把。”
嬷嬷不以为然,笑道:“皇上什么都尽着您先挑,如此疼您,旁人可没您那么好的福气。”
钱韵芯叹道:“是呀,有那把扇子又如何?贞仪贵妃不是早早西去了?季洁如今也半搭不搭的。”她略带惆怅地说,“她在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麻烦,也不太想得起这样一个人,走了,倒总叫人时不时想一想。皇上心里也是这样,他那日赌气离了我,不就是和那狐媚子在昭云殿待了许久么?”
嬷嬷笑而不言,她这主子的脾气的确非常人能有,一边是可怜班君娆的孩子自己养不了,不惜和素来要好的季洁翻了脸,一边又可恶班君娆一副柔弱狐媚的模样,时不时要骂一句。许就是和旁人不同,又是这宫里难得的直率,才要皇帝那么喜欢吧!记得那年进宫时老公爷和夫人千叮万嘱的不是女儿而是自己这个陪嫁的嬷嬷,正是知女莫若双亲,二老早知道女儿是不省油的灯了。
但凭他妃嫔间如何热闹地奔走相传季妃得病告假之事,宫里有个地方总是平和静谧得叫人能安下心来。一并连这殿阁里的宫女内侍也比一般人来得清闲,回想前段日子主子上下闹腾,如今午后能有功夫歇歇的李荣等人真是梦里也偷笑了。
院子里萦绕的依旧是淡淡草木花香,却听不见知了鸣虫的喧闹嘈杂。回廊之下,一个柔美的女子怀里抱着三岁的女童轻轻拍哄着,女童睡得香甜,时不时咧开嘴笑一笑,定是遇上美梦了。
柔荑微抬,蒙依依轻轻将缠落在元戎脖子里的软发拂开,又俯身轻轻一吻,细长的眼眉透出温暖的喜爱之情。
沈烟端着一盘才切好的蜜瓜出来,在蒙依依身旁坐下轻声叹道:“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如今骂她也不济事。若不来你这里就和我天上地下地闹,她一哭我便没辙了。”
蒙依依却爱不释手,仿佛看着元戎就是看着幸福,眼窝里只有甜甜的笑容,轻声对沈烟道:“往后让皇上唱黑脸吧,姐姐是母妃总不好和女儿疏远了。她还小呢,等到了欢儿这个岁数,再教规矩也不迟。”
提起臻杰,沈烟也笑了,很无奈道:“皇上这个做爹的好似从没见过女孩儿一般,一见了丫头就只宠溺,这丫头如今都会搬她父皇来堵我的话了。”
蒙依依欢喜不已,将元戎又好好地抱了抱以给她最舒服的姿势来睡,嘴里笑道:“好机灵的宝贝呢,姐姐这话我听来却是炫耀!”
沈烟知她玩笑,低声问:“如此喜欢女儿,自己何不生一个?”
蒙依依的脸色没有改变,“生一个孩子或许不难,可万一…生下个皇子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再去守护个儿子了。”随即将声音压得极低,“这宫里怎样的光景姐姐也看得真切,欢儿有我妹妹在天上庇护着,我多少能省心些。”
沈烟知她是拿话来搪塞,想起自己被皇后苦口婆心地劝竟是不从,如今却又来劝蒙依依,人性总是这样奇妙的。但见蒙依依丝毫没有动摇的神态,便也不再说了。
蒙依依轻声笑道:“也因戎儿是姐姐的孩子,我不过闲时抱着玩一玩才觉得稀罕,许是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小魔怪,也头疼得嫌麻烦呢!”
小元戎仿佛知道母亲们在取笑自己,在蒙依依怀里动了动身体,小嘴也鼓动了一下似要抗议。沈烟轻轻捏了女儿的脸蛋,笑着嗔了一句,便唤来乳母把女儿抱进去睡。
待得乳母离开,沈烟拿了片蜜瓜给蒙依依,问道:“季妃那里你去问候过了么?”
“听说后就要李荣送了两盆消暑静心的花草过去。”蒙依依说着放下蜜瓜,起身从花架上拿下一只白釉瓷盆,里头种了一株碧绿色的草,那叶片毛绒绒看着有几分憨厚,却有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花房新送来的薄荷,往玉林宫送了两盆,这盆姐姐带回去吧!不拘怎么养护,时而摘几片叶子来泡茶煮粥是最好的。”
沈烟笑道:“这样摘法,吃不了几日就没了。还是摆着看,闻闻味道强。”
“姐姐不知,这植物性子极强,你越是摘了叶子要它疼痛,它越是茂盛起来。”蒙依依笑道,“祛热解毒,还能养身息肌,我们这些做妃嫔的每日慵懒无事,年久长了不知要长成什么模样来。
沈烟道:“你还是很在乎皇上的是不是?”
蒙依依一愣,垂首道:“和姐姐不同,皇上当年就对您表明心意的。可我…总不晓得是不是欢宜的替身,不过就是替身,我也知足了。在宫外带着欢儿隐匿踪迹便一辈子也见不到他,进宫来时不时还能坐在一起吃饭说笑。这段日子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反开始不后悔跟着皇上进宫了。”
她的一席话并没有让沈烟思量太多,却勾起了沈烟那段美好的回忆。
只因总以为自己是横插在悠儿和臻杰之间多余之人,又被悠儿发现抱养孩子充皇孙,那段日子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臻杰许是以为自己痛失爱子才振作不起来,便绕过皇后的耳目带着自己出宫去找了蒙依依,还握着自己的手说那番温情的话,更要自己往后便把杰欢当自己儿子来养。
那时的感动无法用言语表达,沈烟才知自己此生是有所依的,便也是那一年她有了元戎。又因这一段与臻杰共有的秘密,而悠儿却浑然不知,沈烟的心也得到了平衡,她毕竟是凡夫俗子,毕竟也是个祈望得到丈夫全部爱的女人。
“皇后那里有么?她每日辛劳,也要这东西静静心!”沈烟一边说着,伸手拨弄着叶片,嗅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蒙依依笑道:“我这里虽然多些花草,可毕竟不是什么宠冠六宫的妃嫔,花房里的师傅没那么好心思绕过皇后来巴结我,自然先敬了上头再到我这里了。”
沈烟嘲弄道:“这话透着酸呢!”
“说到酸,倒为姐姐酸。”蒙依依取了片瓜来吃,一壁道,“并非不待见钱妃,只是这位娘娘怎样的性子和作风六宫皆知,怎地姐姐掌理六宫也比她强些吧。季妃这一病只怕要有些时日,不然也不至于向皇后请辞。看起来这宫里头有些日子要热闹了。这些日子她倒不寻我的麻烦,不然我连门都不敢出了。”
沈烟也笑道:“她的性子的确叫人头疼,若非出身贵族又嫁与皇上为妃,放到那市井里去,真真一个泼辣的夜叉。不过也好,若她辣手一些,往后…”她想说往后自己掌管六宫时能少做些规矩,却还是住了口,毕竟都是后话。
而她也明白悠儿此举的用意,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让钱韵芯亲自体验下握着这些权力所带来的麻烦和辛苦,那往后撇开她,或要自己或再有合适之人上来,那钱韵芯也不会眼红眼热心里不服气。皇后做事,总是想得那么遥远,比旁人多看一层来。
这一边,玉林宫许久未见到圣驾,季洁这一佯装生病,倒把臻杰盼来了。
“怎么觉得你屋子里有股焦味合着鸢尾香?”臻杰对季洁虽无太深的情分,但到底也不会太薄情冷淡,见了面还是热乎乎地说话,说着便探手摸了季洁的额头问:“好些了吧!皇后也疏于体谅你,竟把你累倒了。”
季洁受宠若惊,起身扶了臻杰在身边坐下,一一答他的话,“方才紫兰在屋子里煎药熬糊了,正拿鸢尾香熏屋子您就来了。而您莫不能怪皇后娘娘,娘娘每日比臣妾辛劳几倍,是臣妾自己身子不济,不争气。”
臻杰温和笑道:“你的辛勤朕看在眼里,朕的母后也多次夸赞你,皇后若少了你这个帮手定不能的。且看后头的日子把事情交给韵儿那边做,朕定将是头上多悬了根绳子,每日吊着心替她烦恼呢。”
季洁听他唤钱韵芯昵称,知他心里是多几分喜欢的,便欣然而笑:“皇上这话叫妹妹听去了,定不依的。”
臻杰一壁笑道:“怕她作甚,这些日子一味胡闹要朕看着心烦,已许久不见她了。”一壁又唤齐泰拿东西上来,“皇后体谅你劳累,又容易中暑气,拿了花房新送的薄荷来给你。”
说着齐泰已带人将东西一一拿上,而他手里也托着一方精美的盒子,立到臻杰面前打开后,便见皇帝指着里头的东西对季妃笑道:“皇后那里藏了把金丝楠木削做扇骨的折扇,扇面是大家之作,然她素来喜欢苏绣团扇,便要朕拿来给你。”
碍于臻杰,季洁将震惊与恐惧全藏入了心里去,可是难抑身子微微的颤抖,还有那脸色徒然的苍白。
“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臻杰恐其病情加重,忙唤齐泰,“再宣太医进来。”
第四十九章 檀香御扇(三)
“不必了皇上!”季洁抓着臻杰的胳膊阻拦,又知失态连忙退后跪坐于床榻上欠身道,“臣妾没什么,太医才走而已,若又召回来,各宫姐妹还以为臣妾得了什么大症候。且太后、太妃俱在,臣妾实在不敢劳师动众。”
臻杰颇感念其识大体,温和笑道:“你也太拘谨了,生了病就要问医才行。好吧,今日就依你,若再有不适一定要请太医来。”说着又吩咐紫兰等好生照顾主子,自己陪了季洁说了会儿话看她喝下汤药,便也走了。
皇帝一走,季洁大大松了口气,要知她确实没得什么病,臻杰若唤太医定是请来他信任的人,那些老院士一搭脉便知身体好不好。若非自己阻拦,许就要穿帮,甚至被那太医反过来要挟。当真有些后怕。
“主子,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收在哪里?”紫兰捧着那只装了折扇的盒子看着季洁。
柳眉瞬时扭曲,季洁冷笑着道:“娘娘赏的东西自然要妥善保管了,你且收藏起来,别叫我看到。”
紫兰不解,只诺诺地去做了。
鼻息有清新的味道侵入,要脑海霍然清醒了半分,季洁循着香味看去,是有风吹动了那两盆薄荷,再加宜人馆送来的,屋子里倒清凉了好些。可却惹得季洁很是厌恶。
“紫兰,你收拾了偏殿给我去住,这屋子里又是焦味又是鸢尾香,又是这该死的薄荷,熏得我脑壳疼。”
才放好了折扇的紫兰连忙应下了,带着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方把主子接了过去。自此季妃便在玉林宫内“隐居养病”,何时再出宫行走,尚不得知。
能让季洁惊慌到在皇帝面前失态,却都是在悠儿的计划内。这一边古嬷嬷正拿了好些新送来的布料供给主子挑选以做过了先帝百日禁娱后的新衣裳。却问道:“季娘娘这一病不知何时能好,娘娘笃定将事情都交给钱妃娘娘来做?以她的脾气不定要把后宫打理成什么模样呢!”
悠儿伸手抚过滑如流水的江南丝绸,脸上的表情无任何变化,只一如平常笑道:“我倒没想到季妃会选择暂时退出,她退出最好,眼下我只想保住班君娆肚子里的孩子,别的什么也不想。至于钱妃那里…端靖太妃教了她那么多,若再不明白,那真真愚蠢了。且她素来泼辣厉害,让宫嫔们忌惮几分也好,清静的不还是我么!”
古嬷嬷颔首称是,捧着手里柔软的布匹笑道:“皇上特地要内务府将金海上贡的丝绸和雪缎拿来您这儿。奴婢看着都解思乡之愁。”
悠儿笑得心暖,对嬷嬷笑道:“你也挑几块做些衣裳,我看你穿着也喜欢。再挑些不太艳丽的送馨祥宫、裕乾宫,让太后和太妃也裁新衣裳。”想了想又道,“不要忘了玉林宫,其他殿阁均按份例送过去,唯独玉林宫你再送我特特赏的过去,往后吃穿用度,我这边但凡有的全部匀一份送去玉林宫,只是再加一样,每次都送一把折扇过去。”
“折扇?”嬷嬷不解。
悠儿的眼眸里透出少有的狠意,“就是折扇,她季妃最喜欢这样东西了。”
于是,皇后不曾对季洁当面做出任何质问和怀疑,却时不时拿了折扇送与她,要季洁被自己的心魔折磨得心力交瘁。几番之后她几乎嘶声喊叫着要紫兰往后再不许拿坤宁宫送来的东西给自己看,可皇后之后只派古嬷嬷过来,古嬷嬷作为皇后最贴心的侍仆差不多有半个主子的脸面,季洁不得不亲自接待,然每每看到那特地送来的形形色色的扇子,她都脸白如纸,夜夜被噩梦惊醒,不知何日是头。
宫里人自从钱妃掌事后都安分了许多,她母老虎一样的人物凭谁也不敢惹,于是倒真只有些柴米油盐的事情要钱氏费心,她上了几回手尚做得不错。而宫中妃嫔也不免奇怪,缘何季妃如今大有从前贞仪贵妃的势态,越是得到帝后关心,身子越是不济,便纷纷认为是这些年日日辛苦积劳成疾,且看皇后时不时派人送些东西过去嘘寒问暖,也没有谁敢轻视了这位病居的妃子。
前朝自那晚有歹人行刺,朝臣们也安静了许多,忽仑人与包致远一类日日佯装调查,却只与皇帝软磨硬泡,迟迟都不出个结果。实则他们是知安插在宫内的人几乎全被皇帝清除,在不能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步步都需走得小心,切不可急功近利。正如那日悠儿对臻杰说的,颠覆一个朝廷非朝夕可行。陈东亭一伙既有忽仑王室支持,便也不会失了谋算。
转眼夏去秋至,不知不觉已到了十月,茜宇的肚子越来越大,再过一月便将临盆。这一日,慈悫太妃的凤驾终于到达京城,同样的路程她走了几乎是正常人两倍多的日子,一来因路上病了一场,二来是要慢慢地边走边等后头送臻云的人赶上来,于是最后娘儿两个一同到达了皇宫。
母女四年不见,若珣与德妃再见自是垂泪相向,叫人好不心疼。而茜宇也有大半年不见臻云,小家伙越发长高,眼眉间也像足了生母古薀蕴,茜宇再见也是感慨万分。馨祥宫内便又喜又忧热闹了好些时候。再有悠儿带着各宫前来参见慈悫太妃,迎来送往足足到了傍晚时分方安静下来。
此刻若珣早带着臻云往书房去认路认兄弟侄子并见书房太傅,茜宇姐妹三个便难得有静下来的时候说话。当初茜宇被赫臻和张文琴派回京城时还纤纤弱弱的身子,如今已大腹便便即将临盆,而赫臻竟离开燕城后也一去不复返,又看这馨祥宫物是人非的,德妃每每感叹,开朗如她也难抑泪水。
“德姐姐莫再伤心难过了,先帝走便是走了,你我还需为孩子们活着。”璋瑢端坐于一旁,话虽如此,心里却不得不苦笑,凡是赫臻的女人,凡是爱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不悲伤?
茜宇亦说这同样的话劝慰,待见德妃心情平复了些,方问道:“圣母皇太后好么?”
“她回去后就一直静心礼佛,甚少与我们说话,我们那儿哭了几回,把该做的都做了,便有孩子的搂着孩子过,没孩子的偶尔聚聚说话。说起来,那日子又凄清又落寞。偌大的燕城别宫,好似一个寡妇堂,死气沉沉,连说话也没有大声的。”德妃语毕,深深叹了口气。
茜宇闻言,心中难抑酸楚,他知赫臻若不佯死,这些女人起码还活得有盼头,而如今皆如一潭死水,没有雨露为其注入新生,最后面临的只有干涸。
“宇儿啊!”德妃突然抓着茜宇的手,满目的凄楚悲伤,“我听说先帝走前见过你?他伤得很重很痛苦么?他说什么了吗?”
茜宇突然泪涌难抑,晃着脑袋哽咽道:“他一直昏睡着,他没有看到我,我们更没有说话。”
璋瑢凝视着茜宇落下的泪水,仿佛欲从泪光的折射里看出什么来。
“为什么有那么歹毒的人?”德妃恨道,“皇帝不查么?他不想为父亲报仇么?”
璋瑢见茜宇已泣不成声,只得过来劝道:“德姐姐,你看宇儿身子那么重,实在悲伤不起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提了,赫臻也活不过来了。是不是?”
德妃方惊醒,扶着茜宇道:“好妹妹,你别难过了。是我不好。你肚子里是眼下赫臻留下的最后的念想,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孩子。你好生保重,莫为了我伤了身子。”
茜宇渐渐平复,扯出笑容道:“是我自己悲从中来,总觉那日应该…”语至此,却不说了。
璋瑢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还要恭喜德姐姐呢,皇上可是为她的皇妹谋了个好夫婿,驸马爷一表人才,又是当今皇后嫡亲的弟弟。姐姐日后可享儿女之福了。”
德妃笑道:“我多没出息,听闻女儿要远嫁忽仑,便火急火燎地要往京城赶,奈何身体不支就病倒了。如今听你这么说,当真欢喜。”
茜宇也笑了,拉着德妃笑道:“珣儿的女儿心思如今全在舒尔身上了,那孩子也的确叫人喜欢,皇帝很是器重,真家世袭爵位,珣儿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这些日子前朝有些繁忙,待过些日子皇帝那里松一松了,叫那孩子进宫来给你瞧瞧。”
“如此才好,四姐姐早急不可待了。”说话的是臻昕,他学完了今日的功课跑来母亲的屋子,又给璋瑢与德妃行礼。
德妃搂着臻昕笑道:“这些年有你在四姐姐身边,四姐姐她定不寂寞的是不是?”
臻昕却笑道:“四姐姐多时是住在央德姑姑府上,姑姑把姐姐照顾得很好。”
“过两日请皇姑进宫,姐姐当面谢一谢皇姑才是。”茜宇笑道,“我来时初见珣儿也多几分惊喜,没想到这孩子竟养了这么好的性子。”
德妃叹道:“果然我这个母亲是失职的,却要女儿让别人来操心。”
众人正说着,却听缘亦进来道:“主子,惠贵嫔欲来参见慈悫太妃,您见是不见?”
德妃奇道:“方才皇后带得诸妃行礼没有这位贵嫔么?怎么独独跑来见我?”
茜宇示意接见,按着德妃的手苦笑道:“姐姐是不知,莫看睿皇后比她婆婆强,可这些妃嫔比我们当年更强百倍。”
第五十章 衾寒枕冷(一)
德妃有些不屑,笑道:“难道还有人比张家姐妹比那秦氏更厉害?”
茜宇道:“最怕不是敌人厉害,而是他们窝在阴暗之处,叫你看不见摸不着。冷不丁一枪刺入心脏,怎么死都不知道。”
“哎哟哟…到底是做了皇后,升了太后,说话也比从前狠上几倍。”德妃的性格一如从前。
茜宇嗔其玩笑,遣了儿子回避,待侍女们侍奉自己与德妃洗脸匀面做了新妆后,班君娆方被带进来。她的身子也有了月分,腹部已明显得隆起。因其本就生得丰腴,怀孕后脸颊手脚又显浮肿,此刻形容的确不甚美观,之前那柔美风韵已荡然无存。一连德妃初见,也微微蹙了眉。
班君娆由侍女扶着,恭恭敬敬地向三位太后太妃行了礼,如今她的胎像已稳,太医也嘱其多多走动来日好生养些,故而茜宇并未要其免礼。算起来,这是自己从傅王府回来后头一次接见她。许久不见,竟不想班君娆孕后已是另一副模样,心中暗叹她倒也不需担心产后能否恢复,纵使恢复了从前的容貌,睿皇后还会让这样的女子侍奉皇帝么?
“臣妾方才有些不适,故未能及时跟随皇后娘娘前来向慈悫太妃请安,还请太妃恕罪。”班君娆唯一没变的是她的语气语调和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恭谦之态。
德妃扬手笑道:“你我初见,当随和些才是。况且贵嫔身怀龙种,此刻可是皇室头一份功臣,纵使不来,哀家也不会见怪。缘亦啊…快给贵嫔赐座啊!”
“不用了,惠贵嫔身子重,来见一见姐姐已是不易,哀家这里也腆着肚子,要得这屋子都嫌小,奴才们来来往往都挪不开地方。惠贵嫔既然见过慈悫太妃了,就早些回去歇着!方才你有不适,那让哀家这里千金科的太医随你回去看一看才叫人放心!”
茜宇长长地说了一通话,将一切都安排下去,饶是不给班君娆任何开口的机会,她连坐也未坐,茶也不沾,就生生这么被驱走了。
她一个小小的贵嫔,哪里敢在太后太妃面前逞强,纵是心中不满怨怼也不敢表露,诺诺地又行了辞礼,悄然退了下。
德妃有些奇怪,问茜宇道:“你不像是如此不待见宫嫔的人,何况她还怀着身孕。”
茜宇苦笑道:“只是姐姐不知道罢了。好姐姐,我是坐着太后的位子受了张文琴的托付不得不染指这乾熙帝后宫琐事,姐姐来了就只管好好住着陪珣儿待嫁,这恼人心思的事情别去管它,没得要自己劳心。”
“呵…你这丫头,不记得我从前也不管么?到如今怎么会想起来管这些娘娘的事情了!”德妃笑道,“你的懿旨到了燕城,张文琴却问我,你若不愿去,我们可与茜宇商量将若珣接过来。当时我也犹豫了,后来想想,把女儿接过来容易,你怎地过得来?我想见你呢!”
茜宇心中温暖,人常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年自己被赫臻冷落的两年,便是姐姐对自己也不过尔尔,可德妃却时常嘘寒问暖,更将白梨文杏遣来照顾自己。正如她所说是素来不管旁人琐事的,却偏偏心疼自己。
“便是姐姐疼我。”茜宇说着唤缘亦道,“快些打发人去书房把孩子们都接回来,就说是我的懿旨。另请皇上皇后也来,今晚馨祥宫摆宴给太妃洗尘接风,要莲妃带着女儿过来。”说着又对德妃道,“要姐姐看个小丫头,你看看与若珣小时候是不是一个模样的?这宫里头缺了那丫头就不热闹了。”
看着茜宇姐姐长姐姐短地与德妃亲热,璋瑢莫名地感到一份失落,独自坐在一旁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实则如今她与德妃也好、张文琴也好,都是一样的人,她们已不可能再指着赫臻过日子,若自己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人生就会迷失。
如张文琴有个当皇帝的儿子,也许过两年从悲伤中走出来,还会风风光光地回京受万人朝拜;一如她陈璋瑢膝下有臻璃这个养子,既然养了就要将其抚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辛苦,容不得她懈怠半分;再如德妃有若珣牵挂,琪淑容等也有女儿可以指望。
可正像德妃方才说的,燕城别宫就如寡妇堂,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气。不为别的,只为有念想有指望的女人仅寥寥几个,余下的全是年轻的寡妇,赫臻一死,她们便什么也没有了,一并连那副躯体也仅是皇室中留名的妃嫔而非自己。能做的就是等光阴逝去、菊老荷枯,空留那“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凄怨。
璋瑢暗自冷笑,若赫臻真的没死,他算得上是古今第一狠心负心的男人。想至此,竟潸然泪下。
“瑢妹妹这是怎么了?”德妃瞧见,不禁问道,“方才不是还劝我们来着,怎么此刻自己又悲伤起来了?”
璋瑢从泪中展出笑容,略带苦涩道:“姐妹几个这么坐着说话,恍惚回到了从前,只是他不在,笑…也笑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一句话说得茜宇和德妃皆无语,三人旋即沉默相向。许久,终是茜宇打破了寂静,却也只是吩咐白梨道:“你跑一趟,既然请了莲妃,就把钱妃、楚贵嫔、钱嫔、宜嫔她们通通请来。”
白梨问:“秋棠阁和芙蓉堂的贵人们请不请呢?”
“也请,再去栖霞殿把凌美人请来,这些日子她似乎颇受皇帝喜欢。”茜宇说着起身拉着德妃与璋瑢道,“缘亦替我做了几身新衣裳,却是按了从前的尺寸来做,如今哪里装得下我的臃肿?姐姐们与我身量差不多,如今又显清瘦,替我试一试,若好,就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