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唯一能倾诉的人…
梁霄又把她抱在怀中,“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三姐姐的婚事还未定下,还是不要再闹出其他事端,”徐若瑾的确是为梁芳茹着想。
她的婚事已经历太多波澜,不该再让她提心吊胆。
梁霄抿着她的发丝,宠溺道:“我心中有数。”
“我…要告诉母亲吗?”她是指梁霄的归来。
这些时日梁夫人念叨“梁霄还不回来”这句话已经不知多少遍。
梁霄是与梁夫人争吵之后离开的,这个结已经留下,若是梁霄在这个时候还不出现,母子之间的结恐怕会更深一层。
“不告诉她。”梁霄的回答格外肯定,“我会再叮嘱下方妈妈,你不用担心。”
“好吧。”徐若瑾摸摸他的大手,心中不舍。
他凑近她的耳边,嘘声道:“我能抽出时间和空当,会偷着回来陪你。”
徐若瑾“噗嗤”一笑,“明明就是夫妻,让你这般折腾的,好似偷情。”
梁霄嘴角抽搐,狠捏了她的小鼻子,“胡说八道!”
又吐了吐舌头,徐若瑾则说起正事来。
把梁霄离开后的所有事从头到尾简略的讲一遍,更问了他到底该如何办。
“杨正倒不见得是故意泄露你在醉茗楼,而且如今他在极力的帮母亲做事,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父亲的行踪,更期望严弘文快些离开我的视线。”
徐若瑾靠在他的肩膀上,“至于母亲那里,我估计小侄子一日不露面,她对你我的态度就没有好转,这也是个难题呢。”
“你期望别人认为你躲在何处?总得告诉我一下,不然我也不好办呢。”
徐若瑾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这些都不重要。”梁霄的神色凝重,“最重要的是明日来府上做客的夜微澜。”
徐若瑾顿了下道:“可我是在守孝,应该见不着他的面,而且…他不是个闲散的世子爷?”
或许传闻不是真的…
梁霄提到此事,格外认真的叮嘱道:“他那个人阴晴不定,敏感多疑,是个喜怒无常,只按心思做事的人,生活的确闲散,但是否真的闲散,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我与他接触甚少,以往都是大哥与他有联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要见你的话,你婉拒就好,若实在推不得,请个安就回。”
徐若瑾点点头,“我记得了。”
“岳父失踪一事,已经派人在查了,何况,有人比我们更着急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到底是生还是死,只等消息就好。”梁霄的话,徐若瑾也格外认同,“等,耐心的等,或许真如曹嬷嬷所说那般,一切都必须等。”
提及曹嬷嬷,梁霄的眉头微皱。
他曾调查过曹嬷嬷的来历,更隐约知晓多年前宫中发生过的一件大事。
但他不愿把徐若瑾与那件事彻底的联系起来。
因为若真是那般,怀中的人儿更加危险,但若真的危险他梁霄也不惧怕,总有解决的办法!
好在曹嬷嬷除却在几个关键时候站出来帮衬她一把之外,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也是梁霄迟迟未对曹嬷嬷有什么动作的原因。
“四奶奶,夫人派烟玉姑娘来传话了。”方妈妈在外提高声音回了话,徐若瑾怔了下,立即整理好衣裳,出了内间去见烟玉。
梁夫人是问徐若瑾,缘绣坊衣装的那笔帐该怎么算。
徐若瑾只给了一个字“拖”,便把此事打发了。
她要等碧娘子主动的找上门来赔罪那日再好生跟她算账,她受严弘文收买,坑害自己的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善罢甘休的!
回到内间,梁霄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里空落落的…
徐若瑾微微叹气,又想到梁霄刚刚提到的夜微澜。
脾气那么古怪的一位世子爷?
皇家之人,还真没有省油的灯!

第431章 出错

衣裳不合身?
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也格外纳闷!
缘绣坊向来口碑极佳,从未做出过如此不合身的衣裳,即便有差错,也是微乎其微,只求更好,但从没有这么夸张过。
徐若瑾拿出来给梁夫人看,“倒不是什么大事,绣娘说改一下就好,您也别生气,想必是这阵子她们都太忙了,难免错漏一处。”
虽是嘴上劝着婆婆别发火,徐若瑾心里却格外奇怪。
今儿碧娘子没来,却只有几个绣娘来送物件?这不太符合碧娘子的作风。
而且还出了错,这更是不得不让徐若瑾多思忖一二了。
绣娘红着脸忙去找匹配内衬裙的针线,可是找了好半晌都没能找到。
又去其他绣娘的针线包里翻,仍旧没有。
红肿的眼又湿润了,绣娘好似遇上了天大的事一般,只差恨不能一头撞了柱子上去。
“行了,也不必这般自责,把裙子拿回去改一改,再给我送来就是了,终归我也不急着穿。”
徐若瑾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因为她觉得心里不踏实。
绣娘紧咬着嘴唇,点点头,另外一个年长的绣娘连忙上前道:“四奶奶您宽厚包容,这是个新来的,虽年轻但手艺好,才敢让她经手您的物件,却没想到还是粗心了,容奴家再为您量一下尺寸,看看到底是记的时候错了,还是她做错了,可行?”
“那就量吧。”
徐若瑾点了头,绣娘才拿了尺子比量计数。
那个年轻的绣娘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等着,待得了精细的尺寸,规规矩矩的放好,拿了物件就赶紧奔回去赶工。
其他几位则忙着府中其他人的衣物试装,除却有一个小厮的出了差漏外,其他人的都没出毛病。
绣娘们离去后,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着绣娘们的面儿没发脾气,却不代表她就这般的容了。
“好歹也是此地第一绣坊,居然会出这么大的差错,简直都是笑话!”
梁夫人蹙紧眉头,与徐若瑾道:“稍后再送来的衣裳也要再试两遍,彻底合身了才行,没得在这种事上被人拿捏挑剔,失了梁家的体面。”
“知道了,估计也是因为活计太多,碧娘子便各处新找了帮手做事,好在您心细盯着,不然真出了错就麻烦了。”
徐若瑾看向梁芳茹,“三姐姐的衣裳都无问题?用不用再看一遍?”
“不用了吧?挨件都试过了,都挺合身的。”梁芳茹颇有容人的肚量,何况,衣裳的确是都试过的…
“那也再看一遍,让曹嬷嬷帮忙再盯一遍,也就是咱们家如今落魄在这种地方,否则你的物件,怎么可能轮得到缘绣坊这么一个小铺子来做?”
梁夫人对此本就不情愿,出了差错,便更觉窝心。
梁芳茹立即应下,让绿萝和婆子们把物件拿着回了自己的小院去找曹嬷嬷,徐若瑾也没再说几句话就离开了“福雅苑”。
梁夫人瞧着她离开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她生下来身世是问题,就处处都是问题,好端端的所有人的物件都齐备,就她的出错,命里就是个不省心的。”
“四爷从生下来也是个惹祸的,倒是正般配。”方妈妈补了一句,让梁夫人噎住。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香槐,梁夫人只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给送去“若霄轩”。
想起了凝香,梁夫人问了一句,“近些日子,大夫可来给看过了?”
方妈妈点点头,对此有着格外的不喜,“只要她不乱动乱闹,生子之前就不会出事。”
“可看出是个男娃还是女娃了?”梁夫人最惦记这一点,自己的长孙瞧不见,身边的这个也得盯紧了。
“老奴不知道。”
“曲大夫也没说?”
“他早已被四爷吓破了胆子,这时候不保准的话,是一句都不敢说的。”
“那我就继续等。”
梁夫人咬紧牙,“我倒要看看,老四什么时候才进这个门,等涪陵王府的人走了之后,我再与他细算账。”
方妈妈看着梁夫人的模样,不知能说什么。
徐若瑾离开“福雅苑”以后,便回了“若霄轩”去歇息。
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只是她想冷静一下,也让自己从烦乱中抽身出来。
怎么所有人都无事,偏偏自己有事?
还真是生出来就是个麻烦,所以处处都沾麻烦?
徐若瑾撇撇嘴望天。
可是之前的那个她已经没了命,这条命是她的,按道理来说,这个说法不成立。
可是自己都能续她人性命存活,这本身就没道理可讲。
日子,怎么着都还得继续过…
她就继续的熬吧,熬到那个臭家伙回来!
下晌的功夫,缘绣坊便将改好的衣裳送来。
而且是碧娘子亲自送来的。
去“福雅苑”为梁夫人赔了一刻钟的罪,更是拿了上好的燕窝做礼。
梁夫人本不开心的脸色也有了缓和,碧娘子便提出想要见徐若瑾,“终归是四奶奶的衣裳出了错,我还是得特意向她赔罪才行,就请梁夫人赏我这个脸,容我请四奶奶出门吃上一顿赔罪酒吧?”
出去?
梁夫人微有惊诧,“不用这么麻烦了,出了差错的确是让我很不高兴,但这都是下面人做事粗心,你能来赔个礼,我也就知足了。”
“这可不成,容奴家放肆一次,就请梁四奶奶出去吃一杯酒,更何况,今儿其实也是老知府小孙子的满月酒,因您府上过几日有大事,所以才刻意的避开没有声张,您有容人肚量,就请四奶奶出去一趟,也是给梁家圆个脸面。”
碧娘子说着,余光睹见梁夫人略有不喜,连忙捂嘴一脸歉意,“瞧我这张嘴,提这件事干什么,反倒是让您难做了。”
梁夫人的确不喜,只是她还是很重梁家的脸面的,不得不赢下来,“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让她去一趟吧,不然又传出我们梁家霸道无礼的腌臜话了。”
碧娘子满是歉意的低头赔罪,梁夫人则让白芷去告诉徐若瑾一声,跟随碧娘子一同去吃酒。
徐若瑾得了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去。
可听白芷把事儿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徐若瑾的心里更起了犹豫。
满月酒?赔罪?
这事儿从明面上说起来倒过得去,可怎么心里仍旧不踏实呢?

第432章 手段

梁夫人已经开口答应,徐若瑾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去赴这个约。
让春草准备了一份礼,顺哥儿也备好了马车,徐若瑾便坐了轿辇到“福雅苑”,见到碧娘子,又听梁夫人叮嘱几句便出了门。
碧娘子的脸色微有尴尬,因为她已看出徐若瑾面现不虞,哄着道:“四奶奶这一次是真让我长了体面,我一定会好生谢你,这次的事若传出去,不提我是不是还有脸继续做这生意,缘绣坊的那块牌子我是没脸继续挂下去了!”
徐若瑾不似梁夫人,被架了上去便下不来,她可是个嘴刁的,笑着嘲讽道:“改个名字,不也还是你的?这话说的好无趣。”
“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道背后最大的东家是谁么。”
碧娘子脸上也满是委屈,徐若瑾撇撇嘴没再搭话。
她当然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中林县所有人几乎都知道。
她碧娘子是袁县令奶娘的亲生女儿,从袁县令到了中林县为官,缘绣坊便立了牌子,愣是逼得之前的织绣铺子没饭吃,只能去做小生意。
能这般大张旗鼓的欺行霸市,赚的银子自当是袁夫人拿大股的。
碧娘子见徐若瑾不想说话,便哄逗着她到门口上了马车。
梁府的马车一动,徐若瑾的心便提了嗓子眼儿,透着车帘的缝隙朝外看了看,只寻思去应酬片刻便马上回,绝不能在外停留的时间太久。
这次出行,仍旧是烟玉和春草陪着徐若瑾,顺哥儿带了两名小厮陪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因碧娘子有单独乘坐的马车,徐若瑾便让春草和烟玉都进了车厢内,思忖半晌便开始吩咐起来。
“稍后春草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步,哪怕是有丫鬟们喊你去聊聊,你也不要离开,让烟玉去应酬便罢。”
徐若瑾看向烟玉,“你终归是京都来的,或许会问起很多京都的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理就是,若有人提起四爷,你帮我记下那个人出身哪户人家,回来再告诉我就行。”
烟玉和春草齐齐点头,“奴婢晓得了。”
徐若瑾又在车厢内吩咐着坐在外面的顺哥儿,“稍后马车就不要离开太远,我若能应酬几句便走是最好的,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不用听旁人的劝,学四爷,冷脸子横一点儿就是了。”
顺哥儿立即笑着应答,“这个奴才懂,四奶奶放心。”
烟玉看出四奶奶的谨慎和小心翼翼,忍不住问道:“不过是个知府小孙子满月酒,四奶奶是不是太慎重了?”
“倒不是怕她,而是怕其他人。”
徐若瑾对烟玉自然不会说的太明白,“谁知是不是有人在这时候趁机下手干点儿什么?过几日,涪陵王府的人便到,想看梁家笑话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大意,给梁家丢了脸面。”
徐若瑾的话是敷衍,她只是觉得心里不安,索性更认真一点儿。
但烟玉却认同的当真了,“四奶奶心细,涪陵王府的人到此地后,一定会四处打探梁家的情况,这时候哪怕一件小事,都会被人记住的。”嫣儿小姐,恐怕也会这么做。
“所以你们也都注意点儿,礼数到了,也别被人讽上几句架子大门槛儿高,但也别丢了身份。”
徐若瑾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春草和烟玉二人只点点头,便思忖各自的心思了。
满月酒并不在“醉茗楼”,而是隔了两条街的另外一家酒楼。
这个酒楼的东家,徐若瑾一直都不知道是哪位,只是这家酒楼旁日里的宾客并不多,但却一直这么经营着,老知府会选在这里做满月酒,让徐若瑾很是惊诧。
门外已有陆陆续续的马车停在此地便即刻离开,不给后续的人挡路。
徐若瑾下了马车,便立即看到刘夫人在门口迎着。
“您也真是的,不提前下帖子,我这就厚着脸皮来讨一碗酒,沾沾喜了!”
刘夫人是徐若瑾的全福夫人,冲她的面子,徐若瑾也会多呆片刻。
碧娘子下了马车便被另外一位夫人迎过去,刘夫人望着碧娘子,口中道:“还真没想到她能把你给请来,之前是知道你们府上事情多,何况老爷子对小孙子的满月酒都没那么在意,未在府上大办,只是在酒楼中吃上几杯罢了,没有请太多府邸中人。”
徐若瑾微一惊诧,老知府都不在意?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该拿的礼还是要送的。
朝着春草摆了手,春草拿出礼盒道一声“吉祥如意”,便算礼成。
徐若瑾刚想借这个机会离去,碧娘子又过来搀着她的胳膊道:“都已经来了,进去吃一杯酒再走吧?好歹也见见正主,沾了喜气,也为四爷生一个大胖儿子。”
看着刘夫人似也这个意思,徐若瑾便被推搡着进了门。
终归来了,也要在所有人面前露个脸,以示自己的存在感,老知府的脸上也有光彩。
进了门,各处的寒暄问好持续了一刻钟。
徐若瑾的到来,的确让很多人颇为惊诧,老知府小儿媳激动的过来连连致谢,让徐若瑾颇觉得这一切好似幻觉!
只是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因为再过两日,涪陵王府的人一到,梁芳茹便成世子妃,边境战起,梁家历来出战从未输过,这便是梁家复起的前奏。
梁家被责贬此地,此地的人也是巴结着梁夫人的,不敢当面针锋相对,只敢背后说点儿小话。
可梁家若真的重整旗鼓,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攀得上的…怎能不趁这个机会巴结一二?
只是这种感觉,徐若瑾很不喜,更不适应。
快速的应酬几句,碧娘子便为她解围,“去隔壁的雅间坐坐?即便想走,让下人们备车还得一会儿功夫。”
“不必了,马车就在门口,我随时能去。”
徐若瑾拒绝她的提议,想与刘夫人再叙两句,便就此告辞。
只是她刚刚一转身,眼中望着的这个人影让她瞬间惊呆,随机便是恼怒!
严弘文!
严弘文站在那里一副得胜者的目光望着她,浓浓的挑衅之意,让徐若瑾瞬间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他的手段,都是他!

第433章 奇怪

夜微澜的突然变脸,让梁夫人心中一震!
虽说涪陵王府向来是不沾朝事,王爷是闲散王爷,世子是闲散世子,但却不代表他们身上没有皇族高高在上的傲气和不容置疑!
这门亲事,皇上御赐,纵使梁家曾辉煌无度,可现在也是个罪臣身份。
把一罪臣的庶女嫁去王府做世子妃,夜微澜的心里或许已有不满,而他亲自来中林县,梁霄不在就罢了,提到徐若瑾,梁夫人却已这种借口来阻挡见面。
夜微澜怎可能会高兴?
规矩那等事,是皇族设给其他人看的,不代表他们也要遵守!
在这一点上,梁夫人并不明白,所以才惹了夜微澜落了脸色!
张纮春刚刚被那王老太监挤兑了几句噎的说不上话,可他好歹是礼部主事,这会儿仍厚着脸皮蹭到了主堂。
一进门就听到了夜微澜刚刚那句话,吓了浑身一哆嗦。
再看梁夫人的脸色异样难看,张纮春心思一动,当了马前卒,“梁夫人,您还愣着干嘛呢?世子爷都发了话,什么白事不白事的,还不去让丫鬟请梁四奶奶过来给世子爷请安?”
虽然被王大总管厌恶了,可不代表他会漏下任何一个向夜微澜谄媚巴结溜须拍马的机会!
这是他张纮春必须做的。
梁夫人脸色难堪,又不得不应下,可让她应下张纮春的话,梁夫人很不情愿。
转头看向夜微澜,梁夫人略带歉意,“世子莫要动怒,是臣妇思虑不周,原本是怕您忌讳这等事,才没让她来迎候,能为您请安,也是她的福气。”
夜微澜微微点头,“梁夫人出身侯府,最懂得礼仪尊卑,也是本世子刚刚言重了,没想到梁夫人是为了避免本世子的喜,不过即将就是一家人了,这等事又何妨?”
“我这个人最喜规矩,也最不喜规矩,喜欢,是因为规矩能压制其他人,让我清净,不喜,是因为死板,少了活泼妄为的气氛…那就请去吧?”
夜微澜的脸色变得疾快,刚刚还是阴云密布,这会儿已是晴空万里。
他的喜怒无常,着实让梁夫人有些招架不住!
旁日里哪遇上过这种人?
正是想让烟玉去“若霄轩”告诉徐若瑾一声马上来,张纮春此时又在旁边不合时宜的发话了:
“梁夫人,莫怪下官无理,这件事真的是您的不对了。”
“是否让梁四奶奶来为世子请安,理应由世子说的算,应该提前就向王大总管,请他老人家问过世子爷之后再定啊?怎能您觉得白事不吉,便替世子爷做主了呢?这可实在是您的过错了!”
“好在世子爷大人大量,没有与您斤斤计较,否则这绝对是以下犯上,有辱皇室之罪啊!”
张纮春这臭嘴一开,只差把“满门抄斩”四个字也吐露出来了!
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可又怕夜微澜真因为张纮春这几句话记恨在心,立即解释道:
“世子爷明鉴,臣妇绝对没有这份心思,实在是…”
“梁四奶奶这件事也不对!”
张纮春未等梁夫人把话说完,罪责立即转了徐若瑾的身上!
其实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刚刚记恨完徐若瑾,怎能在这样的好时机面前放过去?
稍后徐若瑾还是要来给涪陵王世子请安的,可是在素未谋面的人面前,先给另外一个人上了眼药,待世子真的见到徐若瑾,也不见得会给什么好脸色!
这就是张纮春心里想的!
“梁四奶奶好歹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您如此吩咐下去,她却没有立即指出此事有欠妥当,让梁夫人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若无世子的宽容不计较,险些铸成大错,这是梁四奶奶的不忠不孝啊!”
话锋一转,张纮春立即接下去道:“不过…梁四奶奶再精明强干,也是一女流之辈,又刚逢家中出了白事,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好坏都让他一个人说了,梁夫人只差两眼一闭气晕过去!
夜微澜听完张纮春的说辞倒是笑了。
“张主事果真不愧是礼部的主事,皇兄钦点你来为本世子筹办婚事,也着实是本世子的福气了!”
张纮春立即一脸谄媚,“不敢不敢,微臣能为世子爷您尽心尽力的办一点事,那是微臣天大的福气啊!”
“哦?福气?”夜微澜又问一遍。
张纮春连连点头,恨不能把脑袋扎了地缝儿里去,“福气,绝对的福气!”
“还是天大的福气?”夜微澜又重复一遍。
“绝对是天大的福气!”张纮春虽有一愣,却也立即点了头。
“那好啊,既然张主事这么说,本世子就求您一件事了!”夜微澜笑眯眯的样子,甚是和蔼可亲。
张纮春立即双手抱拳,“请世子爷吩咐?”
“张主事好歹是礼部主事,对规礼之事最懂了。”夜微澜手腕摇了摇茶碗,“您就去见梁四奶奶,把您刚刚说出她犯了什么错儿,再重复一遍给梁四奶奶听,然后再帮本世子请她来这里一叙,可好啊?”
“啊?!”
张纮春嘴巴惊的能塞进去两个鸭蛋一般,“我我我我…”
“怎么?张主事觉得这件事很困难么?”夜微澜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的锋芒忽射,让张纮春吓的牙齿都打颤起来。
“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
张纮春一脸苦涩,却又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是想到徐若瑾那个凶悍的女人,再想到刚刚夜微澜的吩咐,他真恨不能找根面条吊死算了!
梁夫人听到夜微澜的要求,也是着实一惊!
待看到张纮春脚步踉跄着滚出了自己的主堂,她心里只想了两个字:活该!
可是…涪陵王世子为何要这般吩咐呢?
这明显是偏袒自家的,但却让梁夫人心里不踏实,更是想不通透。
她现在只期望能快些打探到梁霄的消息,让他快些回来应酬夜微澜!
徐若瑾得知张纮春到自己院子里的消息,还是很惊讶的!
再看到那一张无比招人讨厌的脸,她刚刚平息下来的好心气也顿时消散了。
“张主事不去伺候涪陵王世子,怎么到我的院子里来了?如今我在守孝之期,可没有好吃好喝的来应对张主事。”
徐若瑾一副急切撵人的样子摆出来,张纮春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退后几步,与徐若瑾拉开了距离…
说出刚刚的话,这个女人不会做出什么暴力的事件吧?

第434章 拿捏

看到张纮春这副复杂纠结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徐若瑾也有些奇怪。
依着张纮春的性格,他此时应该在涪陵王世子跟前点头哈腰的奉承巴结,跑自己这里来干嘛?
吃饱了撑的?
张纮春吧嗒两下嘴,心知此事难办,但是夜微澜的吩咐,他也不得不办!
谁让自己刚刚那么嘴欠了两句呢?
“梁四奶奶,是这样的。”张纮春整理下心神,一本正经起来,“刚刚涪陵王世子提到了你,但梁夫人却不肯让您去为世子请安,被世子训斥了一通,更指派我来为梁四奶奶讲一讲这其中的规矩!”
张纮春不惜的说辞虽委婉,更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梁夫人身上,但徐若瑾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他言语之后的含义?
什么婆婆不肯让她去为世子请安,自己本来就是挂了白事的人,是不许随意的露面的,婆婆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去迎即将要办亲事的世子爷?
若是依着常理来讲,婆婆做的并没有错。
即便是有错,也是这位主事大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捏造的错儿。
徐若瑾心里想了明白,撇撇嘴挑了眉,“那就请张主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张纮春倒没觉得徐若瑾已经把事情的真相猜出个大概,反而认真的说了一遍规礼云云。
徐若瑾听的好似天书,因为张纮春说的乃是官话书面文,长曰短曰,偶尔之乎者也,若是别人说也就罢了,张纮春嘴里吐出的这些个字,徐若瑾是真心不愿听进心里的,所以就只当是蚊子在耳边瞎嗡嗡了!
说了半晌,张纮春看徐若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蹙眉道:“梁四奶奶,本官说了这么多,您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徐若瑾抿了抿嘴,“我没听懂。”
“没听…”张纮春立即瞪了眼睛,“你怎么能没听懂?梁四奶奶,这不是能装糊涂的事!”
“我怎么装糊涂的?张主事,您本就知道我的书读的不多,语速这么快,又说的是书面文,你让我怎么听?这是故意给我难堪呢吧?”
徐若瑾不介意胡搅蛮缠,反正她看张纮春不爽。
张纮春噎住,仔细想想,似乎徐若瑾说的也是道理。
但他却不知道徐若瑾过目不忘的本事,更不知她能短短的时间内就把《四书》都学完了!
“…梁夫人即便知道你娘家有白事守孝,那便应该早早的告诉给涪陵王世子身边的大总管,请大总管向世子爷回禀,由世子爷做出决断,而不应该擅自做出决定!”
张纮春义正言辞,“而梁四奶奶您也有错,您知道梁夫人此举不妥,那便应该指出来,而不应该是将错就错,不去给世子爷请安,这是不忠不孝,懂了吧?!”
“哦,原来如此。”
徐若瑾一副无奈的模样,“您看,两句话就说完了的事,您刚刚还说了那么一大篇半个字都听不懂的话,何必呢?”
被如此嘲讽,张纮春不由得瞪大眼睛,“梁四奶奶,您既然听明白了,那还不赶紧去给世子爷请安,道歉认错?”
只要徐若瑾出现并去道歉,那就坐实了自己刚刚泼上去的罪名…
徐若瑾看他那副模样,冷笑道:“我怎么错?您也知道我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我哪知道婆婆的安排不对?我既然不知道,我又怎么能是不忠不孝?”
徐若瑾看着张纮春,慢悠悠的道:
“所谓不知者不罪,但张主事口中所讲,似乎不知道也是罪,那我就想要个说法了,您明明知道我娘家母亲过世,我是在守孝,院子里也挂了白,为何您进若霄轩时,身上的彩件不摘下来?”
徐若瑾指着他腰间挂着玉佩的红绳颜色,“我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不敬,您可是礼部主事,这种小小的细节都能疏忽?我娘家母亲虽然不然不是诰命身份,但却也是一位官夫人,纵使我父亲官职不高,好歹也是个官!”
“张主事这事儿,如何给我一个解释啊?”
徐若瑾说到最后,语气也逐渐的凶烈起来,那一双眼睛瞪去,吓了张纮春一跳!
“我这也是一时情急,忘了!”
张纮春马上给自己找了理由,把玉佩摘下扔给了马彪拿走,“梁四奶奶,还是快去给涪陵王世子请安吧?!”
“这话我也不依了!”
徐若瑾不依不饶,“您一时情急忘了,就不知错儿了?我根本不懂反倒是错?就算张主事您位居礼部主事一职,好歹也得讲讲道理吧!”
“要不然,我这就去请世子爷评一评理?让世子爷做出个决断来?”
徐若瑾这一句话可是吓了张纮春一大跳,“不行!”
“您不让我去给世子爷请安了?”徐若瑾故意这么问,张纮春当即道:“怎能是我不让?梁四奶奶理应过去请安!”
“那正好,连去请安,再请世子爷评一评刚刚到底谁对谁错,岂不是正好?”
徐若瑾说着要起身,张纮春头皮发麻,“不行!”
“这岂不还是不让我去请安?”
徐若瑾已经把张纮春给绕蒙了,让他恨的牙根儿痒痒,却还想不出办法来!
这个难缠的女人,这个不讲理的女人,这个老天爷就不该降生的女人,为何总跟自己过不去?!为什么?
张纮春心里谩骂了不知多少遍,可这一次他的确又输了,而且输的彻底!
因为他是知道,徐若瑾这话不是吓唬自己,她是真敢当着夜微澜的面儿说出来,那时候自己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面条呢?找一根来吊死算了…
张纮春在这里独自纠结,徐若瑾却知道,她是必须要去给这位世子爷请安的。
张纮春刚刚所说,虽然是故意压自己,但说出的事情恐怕是真的发生过,不是张纮春敢擅自胡编乱造的。
进门便开始挑剔婆婆的错儿?这位世子爷还真难对付。
怪不得梁霄不肯露面,看来只能自己出去先看个究竟了,这样见到梁霄时,她也能说出点儿东西来,帮帮那个坏家伙!
因是守孝,自当不用再换什么衣装,整理好衣襟,徐若瑾便让方妈妈跟在身边,一齐前往“福雅苑”。
而此时此刻,梁夫人也在心里甚是纠结,曹嬷嬷向来沉静不变的面容上,却有那么一丝顾虑!
虽然多年之前她也曾见过夜微澜,可…可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像那位主子?
而徐若瑾的眉眼之间,也像主子。
那…那这件事岂不是容易漏了?
梁四奶奶,恐怕有危险了!

第435章 初见

曹嬷嬷心中所想,夜微澜不知,徐若瑾也不知,可方妈妈这个知情者却也有些担忧。
因为徐若瑾的生母若是多年前宫中的那一位,那么她和涪陵王世子便是很近的血缘关系。
血缘这个东西很奇妙,有的时候即便五官分毫不像,但见了面也是有不同于常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之前四奶奶守孝,不能沾三小姐的亲事,夫人也允了她不去给世子请安,方妈妈心中还踏实了些。
可孰料世子刚刚到,就要见四奶奶?
这可着实让方妈妈心里没了底…不会闹出什么事吧?
四奶奶这次去请安,可着实很危险了!
徐若瑾自当不知方妈妈所想。
她只在心里纳闷为何这位世子要见自己。
是因为梁霄吗?梁霄在躲着他,他一定是知道的,所以才想见自己?
可自己一个女眷罢了,能知道什么?他一个堂堂的皇族世子,怎么会在意自己这么一个女人呢?
事情的确很奇怪!
听着身后响着的脚步声,徐若瑾只把这个责任怪罪到张纮春的身上。
说不准就是这个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才让涪陵王世子想到了自己,才会提出要见自己。
一定是这样!
张纮春这个腌臜人,真是讨厌!
他怎么能达到这么讨人厌的程度呢?也着实是一朵世间少有的奇葩,太讨厌了!
徐若瑾在心里不停的骂着张纮春,但张纮春在这件事上却是大大的委屈了。
涪陵王世子那么怪脾气的人,怎么会听自己的挑唆?而他也正因为挑唆了几句,才被世子派去请这位四奶奶。
被挤兑的狗血淋头不说,还被拿捏了把柄,着实没尝到丁点儿的甜头!
这个亏,吃的实在太委屈了!
众人一路走,各有各的心思,而夜微澜此时正在主堂中听梁夫人与王大总管谈着婚事各项事宜的安排。
梁夫人这几日也着实下了苦功夫,事无巨细,安排的妥妥当当。
既不张扬奢侈,又不低调寒酸,看着夜微澜的连连点头,梁夫人刚刚悬起的心也微微落了肚子里。
好歹把刚刚的局面挽回了些,只是那个张纮春在一旁添油加醋,着实可恶!
王大总管把事情一一谈完,又把涪陵王的口信带给了梁夫人。
梁夫人心情激动,起身朝着那一方千恩万谢,又感激皇恩浩荡,终归在徐若瑾到来之前,把这一系列的礼仪程序都走了一遍。
“四奶奶来了…”
丫鬟的一声唱名,让屋中的众人闭上了嘴,齐齐朝着门口望去。
夜微澜也不例外,目光中挂着很强的好奇。
他很想知道,这一位梁霄抢回家的媳妇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徐若瑾款款迈步进门。
纵使一身守孝的素服,更显得她清雅秀丽,如出水的清莲般纯洁无染。
徐若瑾进了门便微微低头,颔首挂羞。
因夜微澜的身份更贵重,故而是夜微澜坐在主位上,梁夫人在隔了三个椅子的座位,徐若瑾便在梁夫人跟前微微屈膝行礼,“母亲,若瑾来迟了。”
梁夫人微微点头,向夜微澜引见,“还不给涪陵王世子请安?”看向夜微澜,“世子,这便是我的四儿媳,也是梁霄之妻,梁徐氏。”
“你就是徐若瑾?”
夜微澜嘴角含笑,看着她款款进门的模样,倒是一位风姿秀美的女子。
脚步促急,明明就不是这般柔弱的性子,却又不得不守规矩,压抑着矫健的步伐。
倒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徐若瑾听到那几声清脆的问声,倒是对这位世子感到好奇。
还从未听过男人有这般悦耳的说话声,倒是很好听。
“民妇徐若瑾给涪陵王世子请安,世子吉人天相,福寿绵长。”
说着话,徐若瑾便要行一大礼。
夜微澜则摆手道:“不用跪了,抬起头,让本世子瞧瞧,梁霄千方百计娶回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嗯…你酿的那种酒,我倒是也有幸喝上了一盅,实在很烈很刺激,真的是你自己的方子?”
夜微澜一连说出很多话,这般直白的表达他的好奇心,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徐若瑾瞠目结舌,还要让自己抬头看看?
“启禀世子,的确是民妇自创,能得世子赞赏,着实是民女的荣幸。”她回答了提问,并没有抬头。
“怎么?怕见我吗?就不肯抬头看看?”夜微澜的语调有些清冷,很明显,他又要变脸色了。
梁夫人瞧在眼里,紧忙道:“世子不要动怒,她向来是深居简出的,见到您也着实紧张,不懂…”
“抬头。”夜微澜直接打断了梁夫人的话,冷冷的蹦出两个字!
徐若瑾心里翻了无数道白眼。
抬头就抬头,皇族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么?
猛一抬头,徐若瑾没有压制住心底的不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便与夜微澜四目对上!
曹嬷嬷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方妈妈,却见方妈妈的脸色早已就很难看,显然她也发现了其中的某些玄妙!
夜微澜也愣住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特别是她的那一双眼睛,与自己格外相似,还有她目光中的冷意和骨子里的那股傲气,怎么好似…好似就是自己一般?
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
徐若瑾也愣住了!
一个男人长的这么秀气好看?怪不得声音那般悦耳,只是脾气太差,但出身皇族,或许都是这样霸道无理,谁让他姓这个“夜”字呢?
却不知三姐姐真的嫁了过去,能不能过的安心踏实。
可他为何看自己这般惊讶?
这个人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呢?感觉好奇怪。
徐若瑾没有把自己的五官和面前之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她的脑子根本就没往那里去想,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早早的应对完这位世子,然后回了她的“若霄轩”去守孝。
夜微澜收敛了惊诧的目光,余光睹了一下身旁的王大总管。
王大总管的脸色如常,没有分毫的异样。
“梁霄向来喜欢出奇制胜,我在王府之中听说后,只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但这一次他的确是惊到我了,”
夜微澜的话,意味深长,“人世间,总是有这么多的出其不意,我是真的被惊着了!”

第436章 对话

夜微澜的话,让徐若瑾和梁夫人都十分惊诧,不明所以。
只有曹嬷嬷和方妈妈二人在对视的目光中,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和恐惧。
只是曹嬷嬷更加沉得住气,转过头去不说话。
方妈妈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焦躁的时刻了。
哪怕是梁家被责贬到中林县来,她也没有过这般不安。
可如今徐若瑾面对着夜微澜,方妈妈却感觉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竖了起来,随时可能劈下。
而那个目标,正是徐若瑾!
徐若瑾并没有隐藏自己惊诧的目光,因为她根本不懂夜微澜话中的含义。
亦或许,他是在说梁霄?
梁霄娶自己这么一个身份奇葩的女子,至于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惊到么?
这种事,她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她是一个外来者…
收敛了脸上的惊讶之色,徐若瑾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民妇本应向世子叩谢的,感谢世子在路上救了民妇的兄长和侄儿,这份恩德,民妇永生不忘,可民妇只是一介女眷,不知能为世子如何尽力,只懂酿一点酒,若世子不嫌弃,民妇便定时定日子派人将酒送去王府,请世子品鉴。”
“不嫌弃。”
夜微澜的回答很简明,笑容中仍有意味深长,目光更在徐若瑾的身上来回的扫量,“只要是你亲手酿造,本世子绝不嫌弃,只是救人一事,是你多虑了,那不是我想救的,而是他们自己求来的。”
自己求的?什么意思?
徐若瑾微微皱眉,对这话不明所以。
只是她也不想精细的猜度这位世子话中的含义,可又不知还能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只站在那里不说话。
梁夫人也被夜微澜的奇葩性子搞的焦头烂额,可见徐若瑾不开口,她总不能让气氛冷了场。
“不管怎样,世子您都是积了福德,若瑾对您的感激都是应当应分,是她该做的。”
“这么说倒也是,那我便不客气了,好生享用梁四奶奶为我酿的酒了?”
夜微澜说到此,又挑了眉,“不过我听说,你的酒方子也是因人而异,怎么没有问起本世子的身体状况啊,岂不是敷衍?”
徐若瑾瞪大眼睛,头皮发炸!
不提这位世子为何对自己酿酒一事如此了如指掌,但他说话的这种跳跃的节奏就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还没客套两句呢,直接就说起酒方子因人而异?还斥自己是敷衍?
自己惹了他不成?不就是因为梁霄没来迎,故意找茬吗?
徐若瑾的心气上来,语气也夹了几分不卑不亢,“世子爷这是误会民妇了,民妇如今身在守孝之期,是不能沾染酒的,还望您能体谅,另外,您是世子,普通的大夫怎能为您诊脉开方子?这理应您身边的御医请脉才可,旁的道理民妇不懂,但对这一点还是格外在意。”
“民妇所酿的酒虽是强身健体,但也要分怎么个强身健体,是药三分毒,哪怕是一株参草,也要分出能加不能加,能加多少,又是与方子中的那几味药合,与那几位药克,是否对您的身体有益,这都不是一件小事,民妇怎敢肆意妄为?”
“那般才是纯粹的敷衍了事,而不是尽心尽力。”
徐若瑾的语速很快,快到一旁的王大总管皱紧了眉,面露不喜。
若这不是梁霄之妻,他或许早就张口斥责,只是如今摆了一张死人脸,任谁都看得出他不满意!
梁夫人略带埋怨的看着徐若瑾。
那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何必为此事斤斤计较?敷衍两句离开便罢,这位世子爷本就是个喜怒无常之人,若是真的发了脾气,可怎么办?
这可干系到梁家的亲事,徐若瑾着实是胡闹!
方妈妈的担忧,曹嬷嬷眉间也有隐隐的一道沟。
只是徐若瑾却不在意她们如何想,她只在意自己的心意被人误解,她只是解释一二罢了。
高高在上的一位世子,又怎会与自己一个女眷计较呢?何况,自己刚刚所说也是为了他好,难不成找点儿破药材酿一堆不知疗效的酒敷衍了事,真把他喝出点儿毛病来可怎么办?
一来是自己成了罪魁祸首,二来,总不能芳茹姐姐嫁过去就成了个寡妇吧?
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夜微澜没有如他人所想那般发什么脾气,倒是更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这话说的也对,可惜忠言逆耳,总是不好听,能不能换个说辞呢?”
“不会。”徐若瑾蹦出两个字,余光睹见了张纮春,“这种事还是张主事更精湛,民妇愚钝,实在不会。”
一句话把矛头转向了张纮春,张纮春浑身一个激灵,怎么刚刚溜了进来就又点到了他?
而且还是这种破遭的乱事!
徐若瑾,恨透你了!
夜微澜转头看向张纮春,“张主事,要不然你来试试?如何让本世子听的顺耳?”
张纮春顾不得心里继续腹诽徐若瑾,点头哈腰的凑上前来,苦涩的道:“世子爷,刚刚梁四奶奶说的的确是道理,但其实这件事微臣也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的更顺当…”
“那你就回去想,什么时候想出来,再什么时候来我面前说,想不出的话…”夜微澜看着他,“我就向皇兄请旨,换人。”
换人?
“啊?”张纮春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牙齿不停的打颤,“世子爷,这,这实在是…”
“下去吧。”王大总管看出世子不喜张纮春,而他更加不喜。
看到张纮春脸上的疤痕他便浑身不舒服,极不能忍!
张纮春还想再说几句,可王老太监往他面前一站,他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去。
只是他心底对徐若瑾的怨恨又加深一层,已经深到无底深渊!
总有一天,这个仇要找回来的!
徐若瑾没想到夜微澜几句话就把张纮春给打发走了。
惊愕之后,便是心喜,喜后更是无奈摇头。
巴结谄媚的另一种解释便是无能,张纮春便是典型。
瞧着张纮春离去,梁夫人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圆几分场面,可她却不想为张纮春说什么情,只能转了话题,“涪陵王府距离此地遥远,世子您旅途劳累,不知是否需要休歇片刻?席宴随时能开,都听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