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跟四奶奶胡说八道些什么?”春草过来续茶,正听到顺哥儿口中的“忠勇侯府”四个字,脾气向来温和的她也忍不住斥责几句:
“回禀完正事没有?若是没正事了就出去盯着,别在这里给四奶奶心里添堵!”
顺哥儿提了一口气,“奴才哪是添堵?”
春草一瞪眼,顺哥儿立即缩了脖子,“奴才这就出去,稍后再来给四奶奶回信儿。”
“稍后你送子墨离开时,一定要在这些人面前露个脸儿。”徐若瑾抿嘴笑着,顺哥儿应答后便落荒而逃。
春草一直瞪到顺哥儿没了影,才转身回来劝慰徐若瑾,“四奶奶别听他胡说八道,四爷心里根本就只有您一个,没别人!”
因有烟玉在,春草才没把“嫣儿姑娘”四个字说出来。
徐若瑾懂春草的意思,只笑笑不应答,看向烟玉,烟玉正在一旁装聋作哑,手里虽忙乎着其他的事,但明显是把杯子倒来倒去,只是不想面对同样的话题罢了。
收敛了心思,徐若瑾便开始在掐算着时间。
每一个时辰都有要做的事…
她必须让人误以为梁霄就在这里,就在“醉茗楼”!
可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也不知道这一次去,是否有什么危险。
到这时候也不来个消息,回去婆婆若问起,自己该如何应答?
这都是要仔细想的问题。
徐若瑾从不认为自己聪明,她只能把事情想的更细更全面,才能在这些脑袋削了尖儿的聪明人中混得开。
雅间之中静谧无音。
只有桌席上的徐子墨“吧嗒吧嗒”吃的喷香的声音。
吃过,歇过,聊过,徐子墨瞧瞧外面的日头微垂,爽朗的心情也开始下跌,“又要回县学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回吧,若父亲那里有什么消息了,要提前告诉我,他们没回之前,你也就在县学呆着,不要回府上了,终归只剩几个丫鬟婆子和做杂活的,对你没什么意义。”
徐若瑾嘴上说,心里却在担忧徐子墨的安危。
徐子墨对二姐的话向来听之任之,“只要二姐您跟王教谕商量商量,少打两个手板子,其实县学也没那么难呆。”
徐若瑾提笔给王教谕写了简短的信,更是让春草用蜡油封了起来,不允徐子墨偷看。
因为上面是请王教谕这几日好生看管徐子墨,不许他出县学胡闹,只是徐子墨接过去,还以为是二姐说情的条子,美滋滋的放了起来。
叫了郭奴进来服侍,徐若瑾便让顺哥儿送二人离开“醉茗楼”。
那胖墩墩的身影一露在众人面前,闲暇的宾客们中,有几道目光紧紧的盯上了他。
如果徐若瑾是来此见娘家弟弟的,想必再过一会儿也该走了吧?
哪怕是查账,这么久也该看完了。
有这等心思的人,继续等待。
只是又等了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烟玉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雅间处,与伙计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回去。
伙计在二楼朝着下面大喊,“大掌柜的,梁四奶奶雅间要再上一桌菜,还要四爷存在这里的那坛酒,催快着点儿!”
范大掌柜的听了传话,立即亲自去后厨吩咐。
这一动作却让心存诡异的人纳闷起来…
难道徐若瑾不知道有人在这里盯着梁霄吗?居然直接要梁霄存在这里的酒?
难道梁霄就在“醉茗楼”?

第418章 疑窦

梁霄不该在“醉茗楼”。
这应该是徐若瑾故意放出的风声…
可徐若瑾一个妇人,又不知道有人在此地打探消息,在盯着梁家的人,她会耍出这样的手段?
那应该就是小伙计无意中漏出的口风,梁霄应该就在“醉茗楼”才对!
可话是丫鬟传的,会不会是徐若瑾故意这么吩咐的呢?
她以为这么吩咐了,他们这些暗中的人就会相信梁霄在“醉茗楼”?
这位梁四奶奶可不是脑子简单的人。
若想做出梁霄在“醉茗楼”的把戏,她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手段,应该设计的更完美一些,起码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疑点,让人根本不愿意信!
如此说来,这很有可能真的是小伙计说走了嘴!
而且,据其他人观察,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见到梁霄出城,他有八成应该是还在中林县的。
那梁霄应该就在“醉茗楼”!
几拨人各有各的心思,无一不是在思忖刚刚那一幕戏到底是真是假!
楼上雅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顺哥儿最先下了楼,奔出“醉茗楼”便去备好马车。
春草和烟玉二人到门口等着,徐若瑾又过片刻才出门。
行走之时脚步匆匆,连一旁与她问候为何这般急促离去的范大掌柜都不理睬,直接出门上了马车。
这一动作,让持怀疑态度的人更加确信梁霄或许真的就在“醉茗楼”!
若不是伙计突然漏了风声,徐若瑾为何要这么匆匆离去?
为何之前点了桌席酒菜,反而突然又走了?
而且走时,她的脸色很难看,她的行迹很慌张,终归是个女人,而且只是个出身主簿府的庶女罢了,纵使有几分城府,也会露出马脚!
看来,梁霄果真是在此地了!
这般笃定,三拨人马陆续的先后离开。
他们并非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他们服务于不同的主子,犯不上起任何冲突。
因为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徐若瑾上了马车之后,并没有再查探那些人的行踪。
因为那已经用不着她来支配,想必顺哥儿早已经吩咐好了。
回梁家的路上,徐若瑾不由擦擦额头的汗。
她已经算准了那些人会觉得自己心思更复杂,便特意让伙计在传话时露出破绽,引他们猜忌怀疑。
她也算准了那些人会瞧不起自己的女儿身和破落出身,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慌乱中露了马脚,暴露了梁霄的行踪。
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那自己又何尝不装一下傻子,让聪明人上当?
徐若瑾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闭目养神,平静下心气。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内心还有蠢蠢欲动的兴奋…只是那个臭家伙,到底在哪里呢?
回到梁府,尽管时辰已经不早,徐若瑾仍然直接去“福雅苑”,把今儿的事回禀给梁夫人。
当然,“醉茗楼”的把戏她不会说的详细,只是透露有盯着自己的,奇怪的人。
“…这还是顺哥儿先发现的,告诉我,我才感觉有些不对,与我弟弟说完话没多久,便回来了,看来,很多人都想知道四爷到底在哪儿了。”
徐若瑾做出担心无奈的表情,梁夫人也皱紧了眉,“他不在醉茗楼?”
“我是没见着他,范大掌柜的也说不知道。”徐若瑾这并不是在撒谎,而是真不知道,真没见着。
梁夫人的心神微有不安,她知道,梁霄的突然离去一定与她的长孙子瑜有关。
可归根结底也不来个信儿?
居然有那么多人在盯着…的确是很危险。
子瑜更危险!
梁夫人长叹了一声,可心中的担忧焦虑没有分毫缓和下来,便想把徐若瑾立即打发走,却又觉得应当关心下她娘家事,“你父亲的信瞧见了?怎么说的?”
“只有简短的几句话,看起来走的挺匆忙,我猜测他也是突然得知这么个消息,不是他自己主动提的。”
徐若瑾在这件事上,的确很想听一听婆婆的看法。
毕竟梁夫人是京都出身的侯府小姐,起码见识就比自己更宽阔些,而且对那里的人事更加敏感。
果不其然,徐若瑾话音一落,梁夫人很是惊愕,“你是指他事先也不知道?”
徐若瑾立即点头,认真询问:“母亲,这事儿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
梁夫人看了看她,没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若徐耀辉是她亲生父亲,这事儿倒无所谓,只可惜徐耀辉不是,那么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
“还是期望着你父亲他们早日回来吧,回来问问清楚就都知道了,现在单凭咱们猜测也是做不得准的。”
梁夫人虽不喜徐若瑾,但总全局来看,徐若瑾毕竟是梁家的儿媳,徐家也算梁家的姻亲,她是不期望再闹出旁支的事,梁家还是会被沾上干系。
“你的弟弟是在县学住宿?”
徐若瑾立即点头,“我也让他带信回去给王教谕,父亲回来之前,不让他回徐家,也不随意走动,终归也没有几日的功夫了。”
梁夫人对她的做法很满意,“要沉得住气,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要铭记在心,你父亲的京都调职,也是太仓促,只可惜这件事背后是严家人…”她看向徐若瑾,“咱们没法子乱插手。”
“母亲的意思,我是懂的,我只是直觉上感到奇怪,您也这般说,我便心底有谱了,亦或许也没想的这般复杂,若父亲真是调职异乡离开京都,也是好事。”
脱离开严景松在京都的掌控,的确是好事。
只是徐若瑾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严景松没有那么好心!
“等。”
梁夫人重重的吐了这一个字,“一切的事情都要耐得住性子等!”
徐若瑾又与梁夫人回禀了碧娘子的答复以及为涪陵王世子备的酒,便回了“若霄轩”,等候顺哥儿接下来的传信儿。
而此时此刻,张纮春也从外归来。
一日春梦无痕,他今儿也算得了严弘文的答复。
虽然还要继续盯着梁家,可他只觉得胜利在望,好似马上礼部侍郎的帽子能扣在脑袋上。
得意的笑容无法掩饰,正当他喜滋滋的往回走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吓了张纮春好大一跳!
杨正!
他正拎了一把砍刀在张纮春和马彪的对面冷冷的看着二人。
马彪的腿一软,牙齿打颤的咯咯作响,颤抖道:“你,你干嘛?你还想伤害大人不成?!这这这是朝廷命官!”

第419章 害怕

看杨正拎着砍刀退让一旁,张纮春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保持着高冷的风度,心里恨不能长了翅膀赶紧飞离此地!
马彪护着张纮春行走,余光都未看杨正一眼,主仆二人进了屋,张纮春立即吵嚷着“快些关好门”,随后一屁股坐了床上,喘了半晌才缓回神来。
“他可跟来了?”张纮春接过马彪递来的毛巾擦擦脸,只觉得心跳仍旧很快。
马彪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头,“不,不知道!”
张纮春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做事一定是漏了马脚被他看出来了,否则怎么会这样对待咱们?好似一只恶狼,随时都要扑上来似的,蠢!太蠢!”
马彪苦涩着脸,满肚子委屈也没处诉,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来,“是是,都是奴才做的不够好,可…可整天被这么一个人盯着,也实在难受啊!”
“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真敢拿刀砍过来不成?这里可是梁府,本官若是因为他们家的凶奴出了事,梁家是是要负责任的!是有罪的!”
张纮春只觉得刚才的狼狈太过丢人,在不停的往回找补。
马彪咽了口唾沫,不敢揭真相,只能委婉的道:“是,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是大人,杨正虽然是个梁家的奴才,可他在梁家还是站得住脚的,奴才觉得,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才痛快!”
“不是说过了?他办完那件事后,你就把他传了梁霄在何处的消息散布出去?你倒是抓紧办啊!”
张纮春心急不耐,若不是今儿遇上杨正,他或许也懒得催促马彪再落井下石。
可今儿杨正那副阴狠的目光投来,让他毛骨悚然,必须要尽快动手了!
马彪心里又翻了个白眼,不得大人吩咐,他哪知道该怎麽时候做这种事?
点头应下后,便开始思忖,该找谁说出去这件事才恰当。
徐若瑾此时正在听顺哥儿说起她离开“醉茗楼”之后的情况。
“四奶奶您这一手玩的果真漂亮!”
顺哥儿提起此事脸上格外兴奋,“下面的回报,您的马车一动,大掌柜的挂了今日提早打烊的牌子,立即便有人离开醉茗楼,咱们到家之后,那周围的小商贩便多了起来!”
“奴才是真不明白,单单是伙计一句话,您提早走,他们便如此猜?难道看不出您是在糊弄他们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顺哥儿不能理解的摇头,徐若瑾却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瞧不起我这个女人。”
“为何瞧不起?”
顺哥儿被梁霄熏陶的并无强烈的男尊女卑之分。
徐若瑾撇撇嘴,“因为他们是男人!”
“而且会觉得我出身不高,不觉得我能耍这么简单的花样,若是想做假相,应该更逼真才对,不会有如此差劲的演技和策谋,所以说,他们只信直觉。”
“这种事也不动动脑子,哪能单凭直觉。”顺哥儿鄙夷撇嘴。
“若是能那么聪明,也就不用只做他们主子手底下盯梢的了。”
徐若瑾的话,倒是把春草也逗乐了,“四奶奶这话说的真毒,不过确是这么个道理,奴婢只是做奴婢的命,可不去惦记那些有的没的,只听吩咐就好。”
春草说完,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在外间收整桌案上物件的烟玉。
烟玉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聋子,不做声。
顺哥儿也望了过去,压低声音问着徐若瑾,“四奶奶,您不背着她,她靠得住么?”
徐若瑾微微淡笑,“她让角门婆子给嫣儿姑娘偷偷传出去的信,四爷是不是都过目了?”
顺哥儿一怔,嘶了一声才点头,“应当是没漏下过。”
“那我又知道四爷现在身在何处吗?”徐若瑾指指自己,顺哥儿当即道:“不知道。”
“她没有确凿的消息,传出的信更是都在四爷的掌控之中,我还有什么可背着她的?”
徐若瑾轻瞥嘴角,“你们还真以为那嫣儿姑娘把她放在四爷身边,是为了打探到四爷的什么消息么?”
春草讶然的看向她,顺哥儿对女人的事向来没动过脑子,直接便问:“难道不是?”
“也不能说完全不是,若是能一竿子打下来几颗甜枣,那是运气,但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四爷,给我个下马威而已。”
徐若瑾对此很是漠然,“否则还能是为了什么?”
春草细琢磨下觉得也对,顺哥儿耸耸肩膀,“女人真可怕。”
两双女人目光瞪去…
顺哥儿立即缩了脖子,“奴才先下去继续盯着,稍后再来给四奶奶回话。”
“也帮我盯着点儿徐家的事。”徐若瑾格外认真,“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一定要帮我盯紧。”
顺哥儿答应下来,便一溜烟儿的没了影儿。
他离开之后,烟玉才又从外间进来,为徐若瑾端上了水。
徐若瑾把心思放平,只急着今儿婆婆的叮嘱,要耐心的等,那她就耐心的等。
等着蜂拥而至的消息,等着事情的最终结果。
她的心底只期盼那个坏家伙不要有什么恶讯传来…
尽管心里在不停的骂着他。
可越骂的凶狠,心里对他的思念就越深。
这种矛盾的感觉徐若瑾是第一次体会,更是体会的铭心刻骨。
但她不愿表现出来,因为怕被伤害。
他的心中,梁家的名誉和胜战为主,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既然比不得这些,又何必去自找无趣?自讨苦吃?
不如当个无情的傻子,除却吃喝拉撒睡之外,什么都不懂。
可那是彻彻底底的奢望。
因为她的心中,更加想他…
梁夫人此时正在与方妈妈说着徐家的突变。
“严夫人向来做事心狠手辣,未出阁时我便知道她的脾性,我其实很奇怪,她居然能容若瑾这个丫头活到这么大,而且安安稳稳的嫁人,没有插手,但这一次,徐耀辉是危险了!”
“一定要防着,莫让徐家的事牵连到咱们才好,现在梁家是不容别人多关注的,特别是这里。”
梁夫人的话,让方妈妈无法回答。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徐若瑾的生母…
“这种事只能听天由命了,咱们做不了什么。”
方妈妈想到徐若瑾的身世,不由联想到曹嬷嬷对她的劝告,“不过夫人您说的对,咱们这里,更怕招惹京都的目光,无事也容易生出事!”

第420章 风声

徐若瑾翌日清晨醒来就得了一个消息。
四爷****宿醉“醉茗楼”不肯回府,是与夫人闹了别扭,四奶奶昨儿去了一趟都没能劝回来。
因为什么事情让四爷和夫人都能翻脸?
这个事情恐怕很重要。
至于是什么事,没有人猜测得出来,因为答案五花八门,连四奶奶生育不出孩子都榜上有名。
只是一夜而已!
徐若瑾听着春草一早过来絮叨的消息,她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
仅仅一夜,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而且特意的提到了杨正,显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在针对他。
杨正又惹了谁?
他的确是漏了梁霄去向的口风,这件事与忠叔也已经私谈过处理的方法,只是本想隔后再议再观察的事突然就摆在了桌面之上。
烦!
有人想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这是徐若瑾最讨厌的事情,也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四奶奶,您觉得这事儿怎么办?若是不压下去,传了夫人的耳朵里不合适吧?已经有故意挑拨您和夫人关系的说辞了。”
春草略有担忧,因为夫人这些时日对四奶奶的态度的确很恶劣。
“哦?”
徐若瑾对此只能苦笑,“寻常做事没瞧出来,没想到这府里头还真有看不惯我过的舒坦的。”
春草知道下人们的心思,四奶奶并不完全能懂,“那是她们寻常不敢,有四爷护着您呢,被查出来,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洗漱吧,咱们去夫人那里,即便不是这件事,也是应该去请安的。”
徐若瑾的睡意全无,只洗了一把脸,简单梳妆之后便去了“福雅苑”。
她已经没有用早饭的心思,空荡荡的胃已经被恶心的勾心斗角填满了。
梁夫人这会儿也正听着院里的婆子们说起杨正的事。
门外响起“四奶奶来了”的回禀之声,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婆子闭上嘴先下去,便又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粥,径自的吃起早饭来。
徐若瑾进了门,梁夫人看都没有看她。
“是我来晚了,母亲已经用上早饭了,您还需要用点儿什么?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徐若瑾只字不提杨正一事,如同寻常一般笑眯眯的请安问好。
梁夫人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不用了。”
徐若瑾微微屈膝应答,随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
这静谧的气氛并不怎么和谐…
汤匙碰碗的“叮当”声更显突兀。
梁夫人自觉没什么胃口了,便摆手让白芷把桌子收了,起身往内间走时,随意的问着:“早间你可是听说了府上的传闻?”
余光睹向身后的徐若瑾,却没有看到她有异样的神色…
“听说了,还未起身,春草便过来告诉我,似是昨晚后罩房都在传这件事,更是编排的五花八门,让人哭笑不得了。”
徐若瑾的回答很干脆,更没有隐瞒知晓此事的来源。
“消息是不是杨正传出去的,也没法做的准,更是府上的老人了,我还是信他的。只是老四到底在哪里?怎么你去了一趟醉茗楼回来,突然就有了这股口风?”
梁夫人微蹙的眉头更显不耐烦躁,“即便是老四出去做事不能被外人所知,也不该传出是我二人吵什么嘴,而你都没劝回来?这是哪儿编排出来的瞎话?可恶之极!”
“母亲。”
徐若瑾凑近几步,“昨儿也与您说了,如今盯着府上的人不少,或许是有人故意放的口风,想从您这里瞧瞧态度,再推断下四爷的去向。”
“那也犯不上把杨正摆出来吧?”梁夫人上下扫量了徐若瑾几眼,“听说,你向来是不太喜杨正的?”
徐若瑾微怔,心中“咯噔”一下!
她没想到梁夫人会误认为是自己动的手脚?认为自己有什么私心?
“母亲,我承认对杨正不喜,但我犯不上在这个时候编排他有什么错,拿捏他的把柄,现在外人可是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我就算再缺心眼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心思。”
徐若瑾的自贬和硬气,让梁夫人心头的疑虑打消,“不过是说你两句,瞧你这小脸色…”
梁夫人的忽喜忽悲,忽近忽远,实在让徐若瑾招架不住。
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六个大字:更年期综合症。
“母亲,您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府内的口风要不要压一压?”徐若瑾抛开刚刚的话题,转问正事。
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依你看,该怎么办?”
“我只是觉得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咱们,若是没点儿表示,反而容易惹人怀疑。”
徐若瑾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细细思忖,“不如就把戏演到底,让那些人以为这事儿就是真的,四爷就在醉茗楼宿醉不归。私下您也可把杨正找来,问问他近些时日到底与何人有过节,不然府上的丫鬟婆子小厮杂役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要编排他?哪怕他与任何人都没有恩怨,也能帮衬着把戏演的更圆满。”
“你这脑子动的够快的。”梁夫人看着她,倒是有了更深刻的评价。
徐若瑾微微行礼,“我这也是为了梁家。”
话音刚一落,门外便有脚步声响起。
一个中年男子请安的声音传来,“奴才给夫人请安,给四奶奶请安。”
徐若瑾一转头,杨正?
婆婆在问自己之前,已经派人去找了杨正…刚刚的询问,无非就是在考自己!
这种感觉,让徐若瑾心里火辣辣的不舒服,好似心口被揉虐一把,痛!
梁夫人看出徐若瑾的脸色不对,“行了,你先去忙吧,杨正这里有我来问,这件事也永不着你插手来管了。”
语气不容拒绝,徐若瑾也只是行礼应答。
与杨正擦身而过,杨正心虚的目光在不停的躲闪逃避。
只是一刹那,也被徐若瑾逮在眼里…
亦或许,府内的争斗比一致对外还要更加可怕。
因为是自相残杀…
徐若瑾心中冰凉,刚一迈出主堂的门,就见春草匆匆的跑了过来,显然刚刚遇上事出去了。
“怎么回事?”徐若瑾与春草配合默契,也不多废话直接问。
春草看看四周无人,凑到她的耳边,“郭奴传来个消息,是严公子找上他,让他给您传个消息,严公子想要见您。”
“郭奴?!”
徐若瑾的脸色当即冰冷,“让顺哥儿去,赏他十个嘴巴,告诉他,以后不许与姓严的人多说一句话!”

第421章 不见

郭奴挨了打,却仍不明白为何挨打,更不明白为何二姑奶奶不许他与严家人多说一句话!
听三少爷说,自家老爷就是严家老爷提拔的,那不应该更为敬重的吗?
为何自己替那位严公子传一句话,反而挨了巴掌呢?
捂着青肿的脸,郭奴抹了抹因疼痛流下的眼泪,他虽然不明白,却也真是不敢违抗二姑奶奶的命令。
因为向来和蔼宽厚的二姑奶奶一旦发脾气,三少爷都惹不起,更是无法说情儿的。
挨打就要长记性,其实除了这一次之外,二姑奶奶对自己向来是不错的…
严弘文得知徐若瑾打了传话的奴才,脸色更为冰冷。
姜老太爷过寿那一日,她主动过来说话拖延时间还有理了?她有很大的可能已经知道真实的身世,居然还偏颇梁霄?玩弄自己?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严弘文格外生气,尽管他生气的理由没有那么充分。
对徐耀辉调职的安排,是他一手操作的。
只是他没想到刚与吏部的人通了口气,那边马上就办妥,而徐耀辉更是反应迅速,接到调职通知的第二日便举家返回中林县。
而过几日,正是涪陵王府的人到梁家定婚事事宜的日子,这个节骨眼儿,让原本轻松无比的事变得棘手起来,他便不得不多思忖一番。
原本他是打算只要徐耀辉一个人的命,但父亲下令,既然要灭,就灭满门,一个不留。那个只知吃饱不饿的徐子墨,可死可不死,因为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
但严弘文却仍有心结。
这个心结就是徐若瑾本人。
心结不解,难成大事,严弘文一直如此认定,所以他必须要再见一次徐若瑾!
她不想见自己就见不成?可笑!幼稚!
严弘文深吸一口气,召唤身边的人低声吩咐,“去把缘绣坊的绣娘找来…”
徐若瑾这两日一直都没有再出门。
一来涪陵王府的人马上就会到,府上的事情也极为繁多;
二来,那一日郭奴传话严弘文要见自己,她虽然警告了郭奴,但却知道,严弘文不会善罢甘休,索性她连门都不出,有本事你来啊?你来啊?
梁霄到底身在何处,所有人都不知道,严弘文也不会在此时轻举妄动,因为没有人敢肯定,梁霄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更何况,此地可不仅是严弘文一个人在盯着梁家,还有几拨人都在盯着,他真明目张胆的对梁家做出什么事,难保被人捏了把柄,所以这等缺心眼儿的事,徐若瑾笃定严弘文不会做。
如此来,她只要不出梁家的门,就是最安全的了…
“梁霄,你个死家伙,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一定会在涪陵王府的人到中林县之前必归的吗?可如今连个音讯都没有,更何况人影了!”
“长的好看靠不住,难道这一点也要归在他身上?”
徐若瑾忙碌完歇口气的功夫,便心里不停的腹诽着梁霄。
她才不管梁霄会因自己的念叨打多少个喷嚏,她只想马上看到他的人影!
只要他出现,自己悬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也就落了肚子里了!
“四奶奶,夫人请您去一趟,是缘绣坊的绣娘送物件来了。”杨桃从外进门传了话,“好似是想请您去试试衣裳。”
撂下手中的物件,杨桃又递来了一封信,“这是刚刚门房送去黄妈妈那里的,黄妈妈去大库拿物件了,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徐若瑾接过来一看,信封上留名的是蒋明霜。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迟疑下才把信拆开来看。
自从知道蒋明霜或许要与严弘文结亲,她便下意识的开始疏离,连送往景延县的信件都少了,还是齐二和小可来信时,偶尔带上蒋明霜几句问候。
心中略有愧疚,可她也着实无奈。
因为严弘文那个人的手段实在太阴,即便蒋明霜不愿,却也不知他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
更何况,这门亲事的最终定夺者是蒋大人。
蒋明霜也是个可怜人…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是蒋明霜过些时日想来看一看徐若瑾,然后便不允离家,要开始学规矩了。
徐若瑾斟酌片刻,只能提笔写了四个字:随时恭候。
折叠好放入信封之中,便交给春草去处理。
周整好衣装,徐若瑾便去了“福雅苑”。
婆婆这些时日最惦记的就是缘绣坊的衣装是否合身,甚至连丫鬟婆子的都要细细的看。
这会儿叫她过去,不知又有什么想法了…
进了“福雅苑”的门,梁芳茹也正在这里。
看到徐若瑾来了,梁芳茹则超前迈了两步,含笑询问:“四弟妹来的正好,看看我这身怎么样?”
青紫绣荷叶的长裙,外披大红金丝绣莲藕的褙子,牡丹髻上插珍珠布摇簪,看起来贵气稳重,倒是很合世子妃的身份,却不合此时此刻,梁芳茹俏皮的心态。
“不错,还是母亲的提议好,三姐姐看起来更显得精致秀气,温婉可人了。”
徐若瑾绕着她转了一圈,连连夸赞。
梁夫人也露出喜色,甚是高兴,“你也别耽搁了,试试你的那几身,若有差错,绣娘们也能马上改。”
徐若瑾看着一旁放着的两身衣裳,那一针一线绣的格外精致,哪还用特意的试?
“母亲,我倒觉得不用再试了,缘绣坊的绣娘咱们都知道的,手艺定不会错,三姐姐才是最主要的人,只要她的没有大碍,其他都是小事。”
徐若瑾的话,让绣娘微微含笑,梁夫人也有犹豫,梁芳茹却不愿意了,“四弟妹也是主要的人,还是去试试,能耽搁你多少事?这些时日你也是忙坏了,趁这功夫歇口气,换上新衣吃两杯茶,也陪我说两句话。”
梁芳茹的催促,让徐若瑾一张苦瓜脸。
梁夫人也同意的点点头,“还是去试一下,试了放心。”
“那好吧,母亲,三姐姐稍等。”徐若瑾也没耽搁,拿起便去内间穿戴。
青色的内衬裙,外是藕色绣牡丹的褂衫。
可是…怎么内衬裙肥了这么多?
徐若瑾心底一颤,紧紧皱眉,立即看向一旁帮衬自己的绣娘。
绣娘的脸色也突然大变,“呀,这…这条内衬裙还差两道工没做完…那个褂衫也差了一道扣。”
“四奶奶对不住,四奶奶您别生气!”绣娘一副做错要哭的模样,“奴家这就改,马上改!”

第422章 出错

衣裳不合身?
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也格外纳闷!
缘绣坊向来口碑极佳,从未做出过如此不合身的衣裳,即便有差错,也是微乎其微,只求更好,但从没有这么夸张过。
徐若瑾拿出来给梁夫人看,“倒不是什么大事,绣娘说改一下就好,您也别生气,想必是这阵子她们都太忙了,难免错漏一处。”
虽是嘴上劝着婆婆别发火,徐若瑾心里却格外奇怪。
今儿碧娘子没来,却只有几个绣娘来送物件?这不太符合碧娘子的作风。
而且还出了错,这更是不得不让徐若瑾多思忖一二了。
绣娘红着脸忙去找匹配内衬裙的针线,可是找了好半晌都没能找到。
又去其他绣娘的针线包里翻,仍旧没有。
红肿的眼又湿润了,绣娘好似遇上了天大的事一般,只差恨不能一头撞了柱子上去。
“行了,也不必这般自责,把裙子拿回去改一改,再给我送来就是了,终归我也不急着穿。”
徐若瑾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因为她觉得心里不踏实。
绣娘紧咬着嘴唇,点点头,另外一个年长的绣娘连忙上前道:“四奶奶您宽厚包容,这是个新来的,虽年轻但手艺好,才敢让她经手您的物件,却没想到还是粗心了,容奴家再为您量一下尺寸,看看到底是记的时候错了,还是她做错了,可行?”
“那就量吧。”
徐若瑾点了头,绣娘才拿了尺子比量计数。
那个年轻的绣娘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等着,待得了精细的尺寸,规规矩矩的放好,拿了物件就赶紧奔回去赶工。
其他几位则忙着府中其他人的衣物试装,除却有一个小厮的出了差漏外,其他人的都没出毛病。
绣娘们离去后,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着绣娘们的面儿没发脾气,却不代表她就这般的容了。
“好歹也是此地第一绣坊,居然会出这么大的差错,简直都是笑话!”
梁夫人蹙紧眉头,与徐若瑾道:“稍后再送来的衣裳也要再试两遍,彻底合身了才行,没得在这种事上被人拿捏挑剔,失了梁家的体面。”
“知道了,估计也是因为活计太多,碧娘子便各处新找了帮手做事,好在您心细盯着,不然真出了错就麻烦了。”
徐若瑾看向梁芳茹,“三姐姐的衣裳都无问题?用不用再看一遍?”
“不用了吧?挨件都试过了,都挺合身的。”梁芳茹颇有容人的肚量,何况,衣裳的确是都试过的…
“那也再看一遍,让曹嬷嬷帮忙再盯一遍,也就是咱们家如今落魄在这种地方,否则你的物件,怎么可能轮得到缘绣坊这么一个小铺子来做?”
梁夫人对此本就不情愿,出了差错,便更觉窝心。
梁芳茹立即应下,让绿萝和婆子们把物件拿着回了自己的小院去找曹嬷嬷,徐若瑾也没再说几句话就离开了“福雅苑”。
梁夫人瞧着她离开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她生下来身世是问题,就处处都是问题,好端端的所有人的物件都齐备,就她的出错,命里就是个不省心的。”
“四爷从生下来也是个惹祸的,倒是正般配。”方妈妈补了一句,让梁夫人噎住。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香槐,梁夫人只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给送去“若霄轩”。
想起了凝香,梁夫人问了一句,“近些日子,大夫可来给看过了?”
方妈妈点点头,对此有着格外的不喜,“只要她不乱动乱闹,生子之前就不会出事。”
“可看出是个男娃还是女娃了?”梁夫人最惦记这一点,自己的长孙瞧不见,身边的这个也得盯紧了。
“老奴不知道。”
“曲大夫也没说?”
“他早已被四爷吓破了胆子,这时候不保准的话,是一句都不敢说的。”
“那我就继续等。”
梁夫人咬紧牙,“我倒要看看,老四什么时候才进这个门,等涪陵王府的人走了之后,我再与他细算账。”
方妈妈看着梁夫人的模样,不知能说什么。
徐若瑾离开“福雅苑”以后,便回了“若霄轩”去歇息。
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只是她想冷静一下,也让自己从烦乱中抽身出来。
怎么所有人都无事,偏偏自己有事?
还真是生出来就是个麻烦,所以处处都沾麻烦?
徐若瑾撇撇嘴望天。
可是之前的那个她已经没了命,这条命是她的,按道理来说,这个说法不成立。
可是自己都能续她人性命存活,这本身就没道理可讲。
日子,怎么着都还得继续过…
她就继续的熬吧,熬到那个臭家伙回来!
下晌的功夫,缘绣坊便将改好的衣裳送来。
而且是碧娘子亲自送来的。
去“福雅苑”为梁夫人赔了一刻钟的罪,更是拿了上好的燕窝做礼。
梁夫人本不开心的脸色也有了缓和,碧娘子便提出想要见徐若瑾,“终归是四奶奶的衣裳出了错,我还是得特意向她赔罪才行,就请梁夫人赏我这个脸,容我请四奶奶出门吃上一顿赔罪酒吧?”
出去?
梁夫人微有惊诧,“不用这么麻烦了,出了差错的确是让我很不高兴,但这都是下面人做事粗心,你能来赔个礼,我也就知足了。”
“这可不成,容奴家放肆一次,就请梁四奶奶出去吃一杯酒,更何况,今儿其实也是老知府小孙子的满月酒,因您府上过几日有大事,所以才刻意的避开没有声张,您有容人肚量,就请四奶奶出去一趟,也是给梁家圆个脸面。”
碧娘子说着,余光睹见梁夫人略有不喜,连忙捂嘴一脸歉意,“瞧我这张嘴,提这件事干什么,反倒是让您难做了。”
梁夫人的确不喜,只是她还是很重梁家的脸面的,不得不赢下来,“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让她去一趟吧,不然又传出我们梁家霸道无礼的腌臜话了。”
碧娘子满是歉意的低头赔罪,梁夫人则让白芷去告诉徐若瑾一声,跟随碧娘子一同去吃酒。
徐若瑾得了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去。
可听白芷把事儿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徐若瑾的心里更起了犹豫。
满月酒?赔罪?
这事儿从明面上说起来倒过得去,可怎么心里仍旧不踏实呢?

第423章 手段

梁夫人已经开口答应,徐若瑾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去赴这个约。
让春草准备了一份礼,顺哥儿也备好了马车,徐若瑾便坐了轿辇到“福雅苑”,见到碧娘子,又听梁夫人叮嘱几句便出了门。
碧娘子的脸色微有尴尬,因为她已看出徐若瑾面现不虞,哄着道:“四奶奶这一次是真让我长了体面,我一定会好生谢你,这次的事若传出去,不提我是不是还有脸继续做这生意,缘绣坊的那块牌子我是没脸继续挂下去了!”
徐若瑾不似梁夫人,被架了上去便下不来,她可是个嘴刁的,笑着嘲讽道:“改个名字,不也还是你的?这话说的好无趣。”
“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道背后最大的东家是谁么。”
碧娘子脸上也满是委屈,徐若瑾撇撇嘴没再搭话。
她当然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中林县所有人几乎都知道。
她碧娘子是袁县令奶娘的亲生女儿,从袁县令到了中林县为官,缘绣坊便立了牌子,愣是逼得之前的织绣铺子没饭吃,只能去做小生意。
能这般大张旗鼓的欺行霸市,赚的银子自当是袁夫人拿大股的。
碧娘子见徐若瑾不想说话,便哄逗着她到门口上了马车。
梁府的马车一动,徐若瑾的心便提了嗓子眼儿,透着车帘的缝隙朝外看了看,只寻思去应酬片刻便马上回,绝不能在外停留的时间太久。
这次出行,仍旧是烟玉和春草陪着徐若瑾,顺哥儿带了两名小厮陪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因碧娘子有单独乘坐的马车,徐若瑾便让春草和烟玉都进了车厢内,思忖半晌便开始吩咐起来。
“稍后春草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步,哪怕是有丫鬟们喊你去聊聊,你也不要离开,让烟玉去应酬便罢。”
徐若瑾看向烟玉,“你终归是京都来的,或许会问起很多京都的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理就是,若有人提起四爷,你帮我记下那个人出身哪户人家,回来再告诉我就行。”
烟玉和春草齐齐点头,“奴婢晓得了。”
徐若瑾又在车厢内吩咐着坐在外面的顺哥儿,“稍后马车就不要离开太远,我若能应酬几句便走是最好的,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不用听旁人的劝,学四爷,冷脸子横一点儿就是了。”
顺哥儿立即笑着应答,“这个奴才懂,四奶奶放心。”
烟玉看出四奶奶的谨慎和小心翼翼,忍不住问道:“不过是个知府小孙子满月酒,四奶奶是不是太慎重了?”
“倒不是怕她,而是怕其他人。”
徐若瑾对烟玉自然不会说的太明白,“谁知是不是有人在这时候趁机下手干点儿什么?过几日,涪陵王府的人便到,想看梁家笑话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大意,给梁家丢了脸面。”
徐若瑾的话是敷衍,她只是觉得心里不安,索性更认真一点儿。
但烟玉却认同的当真了,“四奶奶心细,涪陵王府的人到此地后,一定会四处打探梁家的情况,这时候哪怕一件小事,都会被人记住的。”嫣儿小姐,恐怕也会这么做。
“所以你们也都注意点儿,礼数到了,也别被人讽上几句架子大门槛儿高,但也别丢了身份。”
徐若瑾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春草和烟玉二人只点点头,便思忖各自的心思了。
满月酒并不在“醉茗楼”,而是隔了两条街的另外一家酒楼。
这个酒楼的东家,徐若瑾一直都不知道是哪位,只是这家酒楼旁日里的宾客并不多,但却一直这么经营着,老知府会选在这里做满月酒,让徐若瑾很是惊诧。
门外已有陆陆续续的马车停在此地便即刻离开,不给后续的人挡路。
徐若瑾下了马车,便立即看到刘夫人在门口迎着。
“您也真是的,不提前下帖子,我这就厚着脸皮来讨一碗酒,沾沾喜了!”
刘夫人是徐若瑾的全福夫人,冲她的面子,徐若瑾也会多呆片刻。
碧娘子下了马车便被另外一位夫人迎过去,刘夫人望着碧娘子,口中道:“还真没想到她能把你给请来,之前是知道你们府上事情多,何况老爷子对小孙子的满月酒都没那么在意,未在府上大办,只是在酒楼中吃上几杯罢了,没有请太多府邸中人。”
徐若瑾微一惊诧,老知府都不在意?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该拿的礼还是要送的。
朝着春草摆了手,春草拿出礼盒道一声“吉祥如意”,便算礼成。
徐若瑾刚想借这个机会离去,碧娘子又过来搀着她的胳膊道:“都已经来了,进去吃一杯酒再走吧?好歹也见见正主,沾了喜气,也为四爷生一个大胖儿子。”
看着刘夫人似也这个意思,徐若瑾便被推搡着进了门。
终归来了,也要在所有人面前露个脸,以示自己的存在感,老知府的脸上也有光彩。
进了门,各处的寒暄问好持续了一刻钟。
徐若瑾的到来,的确让很多人颇为惊诧,老知府小儿媳激动的过来连连致谢,让徐若瑾颇觉得这一切好似幻觉!
只是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因为再过两日,涪陵王府的人一到,梁芳茹便成世子妃,边境战起,梁家历来出战从未输过,这便是梁家复起的前奏。
梁家被责贬此地,此地的人也是巴结着梁夫人的,不敢当面针锋相对,只敢背后说点儿小话。
可梁家若真的重整旗鼓,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攀得上的…怎能不趁这个机会巴结一二?
只是这种感觉,徐若瑾很不喜,更不适应。
快速的应酬几句,碧娘子便为她解围,“去隔壁的雅间坐坐?即便想走,让下人们备车还得一会儿功夫。”
“不必了,马车就在门口,我随时能去。”
徐若瑾拒绝她的提议,想与刘夫人再叙两句,便就此告辞。
只是她刚刚一转身,眼中望着的这个人影让她瞬间惊呆,随机便是恼怒!
严弘文!
严弘文站在那里一副得胜者的目光望着她,浓浓的挑衅之意,让徐若瑾瞬间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他的手段,都是他!

第424章 威胁

楼下的气氛瞬间骤冷,连正准备送徐若瑾离去的刘夫人都感觉到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