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凤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执刑者,认真道:“如果要打的话,要挑伤口打,样死得快。”
侍从手里的牛角鞭子抖抖,脸上涂抹的厚厚的粉似也落几分,他犹豫地看看身旁监刑的四个侍子,又回头看看低头啜饮的清平帝,手里的鞭子不知道为什么,不忍心落下去。
清平帝并不看向边,他正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他杯中的芬芳的液体。
苗凤儿心里知道顿鞭子无论如何逃不过去,再也不愿意再违背心意欺骗任何人,既然他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吧,看只秋后的蚂蚱,能够多蹦达几个时辰。
侍从见情形,低声道:“苗太医,切莫怪——”心横,扬起鞭子便是下,抽在苗凤儿的右臂上。
“怎么邢堂的侍从是空有虚名的么,还是今日没有进食,使不出力气?”清平帝冷冷的声音传来,半丝人气也没有,侍从心里抖,再起鞭时便不敢有丝毫的手软。
苗凤儿也不明白心里股郁结之气为何么重,重到非要咬牙忍下不肯任何句软话,不任何句向他求饶的话。也许换平时,什么甜言蜜语,虚情假意的话都的出来,可是现在,真的觉得太累,句违心的话也不愿意再。
就是因为以前的太多,而些话并未替解决什么问题。当然想要活着,人家却未必想让活,不是没有向君玉函委曲求全过,不是没有没有服过软,可惜,做得再多再卑躬屈膝,他们索取的却更多,直到今,他们再跟要什么,已经给不出。
的感情给别人,他们向要,给不出,便要的命,也是仅剩的东西,苗凤儿只觉得特别荒谬,些人也许才是正常的,唯不正常的,就是。
牛皮鞭子看起来并不粗,但是打在身上还不是般的疼,刚刚打六下,苗凤儿就已经昏过去两次。不过死死忍着不发出呻吟,更加不肯求饶。边监刑的侍从见把嘴唇咬的血肉模糊,怕咬舌自尽,上前想要掰开的嘴,塞个木块进去。
闻人月直在不远处坐着,捏着手中的酒杯,每听见鞭子响下,他便不由自主露出个隐约的微笑,仿佛离他的愿望更近步似的,恍惚而残忍,站在他身后的蓝衣侍子实在不忍心看苗凤儿那样美妙的人儿被鞭打,只好把眼睛看着清平帝,此时见他露出样的笑容,心中更觉得毛骨悚然。
苗凤儿神智已然不清,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侍从掰开,那侍从心里着急,故意按下胸前的伤口,苗凤儿猛然口血冲口而出,溅得那侍从头脸皆是鲜红。
满室寂静,只听得闻人月的酒杯咣下跌落在地下…
第章
老奴跌跌撞撞冲进来,扑倒在地,不停地叩头,凄恻道:“陛下…陛下,老奴求您饶苗太医吧,哪里埃得鞭子,再样下去,上的神仙也救不活…”
他不管不顾,连连磕数十个头,每次都是重重叩地,额上顿时血痕毕现,叫人不敢目视。他原本知道清平帝将人捉回来,却万万没有料想到他居然还要鞭打小主子,便是好人也未必经得起宫中的牛皮鞭,更何况小主子受重伤还没有痊愈,现在伤上加伤,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为兰贵人在世上留下的最后血脉…他拼条老命不要…也要尽最后忠心。
那里侍从头身都是血淋淋的,想擦又不敢擦,想话又不敢话,连原先负责鞭打的侍从看苗凤儿的那副样子,也实在是经不起鞭子,此刻见此情景,都不敢再言语,全都跪下。
清平帝神情迷茫,面色甚是苍白,他的眼睛不由自主抬起来看眼苗份儿的方向,“啊”地叫声,霍然而起,长长的衣摆扫过碎裂的酒杯也浑然不觉,直到他走到苗凤儿的跟前,看到毫无生气地被金链子高高锁住,衣衫碎裂处只看到那雪玉般的肌肤上被鞭子抽得血痕累累。他似做梦般,手指抚上胸前的伤处,只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粘连垂落下来的长发,任何人看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是谁?是谁将打成副样子…清平帝身形摇晃,只觉得头晕目眩,心情激荡不能自已,看到心爱的人变成副样子,他根本不能再言语句,再多看眼。
他脚踹开脚边俯首的侍从,奔至寝宫案前悬挂的长剑,猛地抽出…
“是谁,是谁伤?”他四下环顾,眼中的迷茫已被刻骨的执念取代,神情癫狂,如野兽般不能自控。
“陛下——”那手执鞭子的侍从万万想不到,清平帝居然倒打耙,明明是受命执行,此刻却成罪过…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眼前道光芒闪。他惨叫声,胳膊被剑尖挑出数米开外,顿时血流不止,活活痛晕过去,瘫倒在地。剩下的侍从惊惶不已,只见清平帝面容苍白,脸颊却分外红艳,嘴唇颤抖着,寒冰般的眼睛在屋中的众人身上轮流巡视,仿佛在寻找下个目标般。侍从无不惊恐万状,纷纷叩头不已,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清平帝突然狂性大发。
老奴心中叫苦不迭,清平帝近来神智不甚清醒,经常突发病症,有时候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半夜赤脚跑到御花园,不知道在找寻什么,被他发现带回来以后又痛哭不止,其状疯癫不,但每每处理政事却又没有任何异状,宫中请来的太医诊治不出任何毛病,全都束手无策。看来今日也必是突发疾病,否则断然不会将苗凤儿伤成样。老奴心中明白,却个字也不敢对外人讲,此时见般情景,壮着胆子大声道:“陛下,陛下先放下苗太医吧,先诊治要紧,再耽搁不得——”
清平帝的手突然软,长剑也坠落在地,剑穗上染上的血迹留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他又为什么会提着剑——直到目光落到苗凤儿身上,他方如梦初醒,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混沌的脑海,是他,是他自己做的,都是他做的事…他亲手把心爱的子打成副样子…
不是…不会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亲爱疼…想想得日夜无眠…怎么会做等事情…清平帝混乱不堪,仓卒大叫声,只觉得旋地转,眼前的切都在褪去色彩,所有人的面容都在扭曲,他听到他们在惊叫什么,却根本听不清他们些什么,只觉得金碧辉煌的殿内的切都在瞬间颠倒、坍塌…
清平帝只觉全身的血下子烧着似的,整个人如同在烈火中焚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凄厉地惨叫,他眼前扭曲的景象已然褪去,变得白茫茫片,在哪儿呢,到哪儿去,为什么就么舍下他不要他,清平帝倒退数步,突然疯样夺门而出…
司徒悠然刚刚得消息,匆匆赶至,刚到门口便看到副情景。他眼睛转,心中顿时萌生个念头,当下对老奴喝道:“还不快跟着陛下,陛下有任何闪失,本君为是问!”
老奴哪里敢再言语半句,司徒悠然此刻已是贵君身份,后宫中大小事情他几乎手把持,清平帝对他向来不闻不问,他更是在众人中地位卓然。老奴立刻爬起来,连额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掉,匆匆跟着清平帝而去…
清平帝路跌跌撞撞,头晕目眩地,不知道摔倒几次。却又闷声不哼地爬起来,接着往前跑去…路侍从不知多少,却没人拦得住他。老奴看他去的方向,心中顿时叫苦不迭,竟然又是往御花园而去,皇帝究竟去那里找什么…他人老腿笨,跟不上清平帝,是以明明看到他摔倒,却来不及扶他…
司徒悠然进殿看,登时面容失色,“还不快把放下来——”他奔至苗凤儿身边,着急地用手掰那金链子,妄图砸开它,却屡屡不得法,急得头上冒汗,顾不得贵君身份,他抱住已然昏迷的苗凤儿大声唤,却得不到半回应。众人见他来,如获大释,立刻七手八脚地上前帮忙。折腾许久才解下苗凤儿的身体,司徒悠然推开想要抱苗凤儿起来的侍从,自己竟然艰难地抱起来,安置在寝宫的床上。苗凤儿身上的污血染脏他华丽的锦袍,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下,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看什么!还不滚下去,叫太医来!快!”司徒悠然额上冒汗,心中惊惶不已,怀中的苗凤儿已经是气息微弱,身体滚烫,似是发高烧,情况着实危急。
“贵君,那他——”个侍从颤抖的手指着不远处躺着的那个已经缺臂的侍从——
司徒悠然眼睛冒火,要不是抱着苗凤儿腾不开手,肯定脚踹过去,“蠢东西,把他拖出去,看看死没有,没死就拉到宫外诊治,还要本君教不成。”
现在拉到宫外?那等到宫外人估计就流血而亡,侍从们敢想不敢,看司徒悠然阴沉的脸色当然不会豁命出去替别人话,立刻分头做司徒贵君吩咐的事情去,只派两个力气大的拖着那人出去,另两人收拾他的断臂和留下的长剑,擦洗打番,其余人全部都围着苗凤儿转,叫太医的去叫太医,端水盆的端水盆,取毛巾的取毛巾,刚才还片死寂的大殿突然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忙翻。
司徒悠然入殿时候就感到寝宫内弥漫着股血腥味,刚才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侍从还几欲作呕,可是现在抱着浑身是血的苗凤儿,心中又急又怕,担忧不已,倒将那恶心的血腥味忘个干净。
新上任的宫中太医,出身司徒脉,是司徒家族的支脉中并不显赫的支。到代,家中竟然出个医术十分高明的少年,只因身为子,他不便出外行医,偶然司徒将军重伤卧病,四处遍访名医,家中人急于自荐上位,便将此子推出来。几副药下去,果然司徒病症见好转,因他毕竟是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他家人便求将军,将他送进宫中,也算圆他行医的心愿。司徒将军倒也未曾推辞,微思量便提升他姐姐为副都统,留在自己身边顶替已死的员副将,同时将他送进宫中,替补上宫中直欠缺的太医的位置。
太医本也姓司徒,可惜犯司徒贵君的姓讳,便着人改回父姓,称作容景熙,宫中人都叫他容太医。
容太医被匆匆召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倒着便急奔而来,还以为是帝王重病,谁知道过门看,却看见司徒贵君抱着个陌生子,躺在寝宫的床上。是什么状况,容太医心中莫名其妙,看见司徒悠然脸色沉,他半句也未多嘴,上前查看那子的伤势。
揭去身上的被子,容景熙手僵在半空,犹豫不决地看司徒悠然眼,他身为子,怎么好给人诊治,人又不是皇帝,他算怎么回事?
司徒悠然脸色已经发青,怒容满面:“人都快不行,还磨磨蹭蹭,不想要命么?”他平日积威甚重,现在脸上又是番表情,谁人不害怕。荣太医不敢再磨蹭,解开那子血迹斑驳的衣衫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伤成样,他怎么治?
司徒悠然也知道伤势沉重,刚才几番唤,都已经毫无反应。但时值今日,治不好也要治,他挑眉冷冷望着眼前太医:“若医不好,姐姐的差事和太医的位子,就都换人吧。”
容太医冷汗直流,秀气的脸不由皱成团,看看气息奄奄的苗凤儿,把心横,死马当活马医吧——
待他忙碌地查看苗凤儿的伤势时候,司徒悠然只管紧紧盯着他:“…看,还成么?”
容景熙额头冷汗直流,摇头不答,最要命的不是些鞭伤,而是心口的重创,本来已经快要愈合,此时完全崩裂,再加上受到鞭刑,发起高烧,只怕,只怕是…
司徒悠然见他般,委实心中急躁,竟伸手把抓住他的手:“景熙,千万救活……是紧要的人…”
他们同出族,小时候还曾经处玩耍,不过长大之后便有高低之分,原本的玩伴也有云泥之别,容景熙见他如此急切,记忆中从未见过颐指气使的司徒悠然有般情态,便不由自主头。
“下臣定当尽力而为,只是——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命。”
司徒悠然愣愣地望着他,又低头望眼苗凤儿,察觉到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咬牙道:“顾不得,将雪参取来!”
容景熙闻言大惊,雪参千年方有颗,生于千里之外的深山之中,难以采集,便是皇宫大内,也只有颗,以备皇帝有重症时候续命,时候怎么可以用在个身份不明的子身上。
奈何闻人月不在,司徒悠然便是宫中主宰,他的话又有谁能违背,容景熙眼睁睁看着那颗雪参被取出来,又眼睁睁看着已然成形的人参娃娃下药锅,心里嫉妒得翻江倒海,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个病人是自己才好,是雪人参啊,医家千方百计也难求颗的雪人参啊,就么没…
…
…
…
苗凤儿坐在床边,看那太医愁眉苦脸地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他么年轻,脸却皱成包子状,实在是很可爱,刚开始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后来看他眼巴巴地瞅着那颗人参,咬牙切齿地瞪着床上的“自己”,就知道他所为何事。
原来是心疼那个已经成形的人参娃娃。
大概在大夫心中,珍贵的药反而比个血肉模糊的病人更为重要吧…苗凤儿心里想着,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惨白,发丝凌乱,伤口处血肉模糊的子,不由仰长叹,是多么潇洒漂亮的人啊,被他们折腾成个鬼样子,跟堆碎肉有什么分别,恨恨地瞪正在“尸体”旁边发呆的司徒悠然,脚跺,便轻飘飘离开大殿…
原是灵魂已然出窍…
路轻飘飘地被风吹着,仿若又如同附身在那傻姑娘身体之前的状态,倒也不觉得特别难过,反而忽然透明,觉得轻松自在许多…
下再没人拘着啦,心里想着,胸口也不再疼痛,浑身没半伤口,看来,做人未必开心,做鬼未必不幸,端看觉着哪样好。此时暂时不用做人,难得享受次飘来飘去的乐趣,将那不开心的事都放下吧…
第章
苗凤儿神魂飘荡,如同柳絮般被四处吹拂,渐渐远离原来的时光,自己也不知道身处何时何地。
恍恍惚惚,倒好似被人推把,个跟头栽倒在地。抬头看,却是座道观。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身处此地,苗凤儿疑惑地望着座白墙青瓦,庄严质朴的建筑物,愣愣地回不神,理应在皇宫才对,无论如何,也不应飘忽万里至此。
还不待想清楚。远处已经走来个人。
雾色中,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到那身蒙上寒霜的蓝衣。直看着那个人,那人脚步虚浮,步步向走过来。想要拦下他,问清楚里是什么地方。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人生生穿过的身躯,心里惊,突然想起自己并非实体,他根本看不见,摸不到。
那人怀中似乎有个包裹,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包裹,走到道观前,他似乎再难前行,立定身形,目光凝滞地望那道观的大门,迟迟没有再移动步。
苗凤儿就在他身后,他却看不见。
他呆呆站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慢慢走上台阶,重重扣那门环,苗凤儿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那门环的沉重振动而颤动下。刚听到门里有童子应门,蓝衣子迅速地放下那小小的包裹,身形闪,已至角落隐藏身体。
个青衣童子出来看,大惊失色,大声向里唤着。道观呼啦啦出来群穿着道袍的子。个个轮流抢着抱那包裹。只有个年纪很轻的子,从走出来开始就四处环视圈,并未接过那包裹看眼。
突然那包裹里发出婴儿的啼哭声,在雾色中显得分外凄厉。苗凤儿只觉得特别揪心,不清楚是什么缘由,只想看看那婴儿生得什么模样,为什么那蓝衣子要样丢下他。
可是还没等上前,那年轻的子已经接过孩子,很小心地轻拍着包裹,苗凤儿时才看清他的容貌,是个面色苍白却眼含忧郁的美子,苗凤儿陡然心中惊,只因他们本是旧识,虽然雾色沉重,但人确是花千叶无疑。
那,那孩子是小绵么——苗凤儿还未来得及求证,却见那大门已经关上,众人已经围着那子进去。
为什么!
“将那孩子放在个道观门口——”恍然间心中个声音突然响起,苗凤儿突然坐起,惊出身冷汗,只觉得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是梦吗?刚才的如果是梦,为什么清晰得如此可怕。
真正清醒过来,胸口仍然是疼痛不已,身上的鞭伤煎熬得喘息艰难,清醒不过片刻,头脑昏沉却越来越厉害,眼前也渐渐黑下去,拼命摇晃自己的头,不能么倒下去,有事情定要问清楚!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么死,实在是太不值得!尤其,不能为些莫名其妙的缘由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人生。
“醒!”个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苗凤儿偏头看,却是个少年正睁大眼睛看着。
苗凤儿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实在是大为超出容景熙的想象,他万万料不到雪人参么有效,不到三,个垂死的人居然真的能醒过来。
梦中所见历历在目,苗凤儿心中疑云大起,哪里顾得上搭理个少年。
“喂,怎么不理人啊,好不容易把从鬼门关拖回来,没有半句谢谢便罢,连话都不搭理!喂,喂!”容景熙刚刚叨叨完,却见苗凤儿正愣愣看着他。
苗凤儿正是病中,平日里的那些隐藏内里的执拗和冷漠全然不现半端倪,倒显得双眼中分外温柔多情,微带迷惘的神情也极为动人,容景熙见也不免呆呆,生得般,怨不得司徒悠然那般紧张,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身受重伤,他两日照料,直不过把当作普通病人,但是此刻见,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容色惊人,叫他不敢直视,心中暗骂自己见不大世面,容景熙轻咳声以掩饰尴尬,端过碗药汤要喂。
苗凤儿摇摇头,直觉地伸出右手,刚触到碗沿,却突然僵僵。容景熙莫名其妙,看着眼中有黯然之色,虽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却觉得副样子,反而让人看更心疼。
苗凤儿很快振作精神,换左手接过药碗,将那黑漆漆的药汤饮而尽,容景熙的眼睛却直不由自主盯着刚才放下的右手,的手修长优美,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越发显得肌肤白皙,似是久病未见阳光。
“别看,不能用。”
容景熙陡然惊,看到正微笑着看着他,方才知道的是他直盯着看的右手,知道误解他的意思,也不好意思辩解,不能用?为什么明明可以抬起来,却连个药碗都拿不起来,真可惜——容景熙看露出笑容,只觉得顿时那张脸生动明亮许多,将病重时候的死沉之气扫而光。
“是宫中的太医,叫——景——容太医就好。”容景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但是又惊觉实在是与礼不合,硬生生改口,改口之后又心里难过,怅然若失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去通知贵君醒——”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下子跳起来抓过手里的空碗就急匆匆离去。司徒悠然在里整整守两,实在撑不住才被他劝走,现在人醒,他代为照看的任务该结束,好在还未痊愈,还有机会和话。
苗凤儿喝完药,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作用,但是撑着对那少年话,于此刻身体状况来已经是极限,所以他刚出去,都来不及分辨他究竟些什么就躺下,没多久便又昏昏睡熟。
昏沉沉不知道睡多久,只恍惚觉得有人轻轻亲吻着的额头,嘴唇,脖子,渐渐地路下去,手掌也慢慢滑进的被中,撩开的的底衣,轻轻抚弄着的肌肤。那双手极为冰冷,苗凤儿即便在睡梦中也极为厌恶,皱着眉头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却因为头过于沉重只觉得眼前片迷蒙,不得已左手推那人把。可惜重病中,即便左手能动,又能有多大的力气。那人只顿下,已经解开衣襟,嘴唇落在的伤口处。苗凤儿感到微有疼痛,却又有些麻痒。
那人冰凉的嘴唇渐渐又转移上来,轻轻在失色的嘴唇上摩梭着,带着刻骨的温柔与缠绵之意,明明柔软如羽毛般,却莫名带许多执着。苗凤儿侧过头想要避开,那人却正好吻在的脖颈上,细细地啃吻着,似乎留恋不止。
推拒之间,那人的手已经在腰上来回抚摸揉弄,那冰冷的手也逐渐被因为生病而发烫的身体弄得有些温热,不再冰凉刺人,苗凤儿只感觉那人伏在耳边轻微的喘息,似乎情动不已,整个身体已经覆上来。心中清楚明白,无奈身体沉重,心中愤恨,如今右手失力不,人也病入膏肓,居然还不放过,趁重病动手动脚,么想,集中全身的力气,个巴掌,只听得清脆的声,居然打中那人的脸。
苗凤儿如果有力气,定将人揍顿方才解恨。
却突然听到个声音,冷冷的,却异常残酷:“苗凤儿,过,定会让回来求!要死,让那卫家八十四口人,统统下去陪!”
卫家的人?卫家什么人?
苗凤儿听得此言,神智再混乱也被镇住,朦胧中四目相视,只觉得,入目的那双眼睛,冷得像寒冰,却又仿佛带团燃烧的火焰,似要将活生生冻僵,却又有燃尽切的执拗与疯狂。
不像个正常人的眼睛!苗凤儿的心被震颤,直直地与他相对。但,却是闻人月的眼睛,曾经在看来,也是清润柔和的眼睛。
他疯——苗凤儿心中从未如此确定过,他现在定是疯…
因为他低头,居然咬在的伤口上,身体也贴的更加紧密,苗凤儿心里想骂他,却又忍住,算什么!个常人跟疯子之间又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正常时候的闻人月从来也不敢样对待,温顺甚至是刻意迎合的清平帝,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副样子?苗凤儿并不感到害怕,闻人月虽然发疯,却没有要命的意思,因为他只咬口,然后就刻意避开身上的伤口,也没有进步激狂的动作,只是想要和在起似的,见不再挣扎,竟然痴痴看着的眼睛,嘴角做梦般露出个笑容,眼睛闭晕过去。
苗凤儿本以为今又难逃他场折腾,谁知道他竟然自己晕过去,不由叹息,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真的糊涂…
第章
苗凤儿看他没再来骚扰,想想他的行为,真的觉得他不太正常,但是如果他真的神智不清,怎么会出有关卫家的事情来威胁,又怎么会知道件事情可以威胁?
到底是怎么?苗凤儿感到头痛不已,闻人月已经躺倒在身边,失去知觉的时候他反而比清醒的时候安静许多。
恨固然可怕,君玉函为仇恨不惜把留在身边好几年,就是为得到身上的那个秘密,真可笑,如果不是意外发现,那么他要等到何年何月,是不是要等到两人都牙齿掉光还在痴痴等着报仇的机会,他固然可悲,那么闻人月又何尝不是?以前只晓得仇恨可怕,如今也觉得爱同样可怕,普通人爱而不得大不放弃,但是对闻人月般偏执的人来,让他放弃却绝无可能,也许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个样冷漠的宫廷里,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关爱他的人告诉过他,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学会放弃的道理…
苗凤儿胡思乱想着,转过脸来看枕畔的子。若单论容貌而言,他及不上君玉函和卫可风,但是相较他们来,他又生具有司徒家遗传的好相貌和后长在宫廷中培养出的清贵之气。如果真的要找情人,万万没有非要不可的理由,可是,如同他所的,也许从出生开始,老便将他们绑在起。只是,算得上鸠占鹊巢,而命中注定要跟他相遇的那个人,却是个傻孩子…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些,心里作何感想。但如果真的是那个傻孩子,只怕他们也绝无可能相遇,苗凤儿看着他的脸,看他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心,瘦削的面颊,不由自主伸出手将自己的被子分出半想要盖在他身上,只是他躺倒时候几乎压住被子的半,也不得不半撑起身体,左手艰难地把被角拉出来。
连自己都想骂自己,干嘛要对他么个疯子么好,但是转念想,他神智不清,何必要跟个病人计较那么许多。手在挪动间,似乎触及自己枕头下的某样东西。苗凤儿帮他盖上被子,左手伸入枕头下探,将那细碎的物体取出来看,不由呆怔半,竟是满手的昙花花瓣…
昙花早已开过,花瓣已经被制成标本散放在枕下。然而,昙花都只在夜里开花,那他岂不是要半夜去采集。昙花整个花形很厚,根本不适合做成整个的压花,所以才只取下花瓣吗?苗凤儿将枕头移开,满目的花瓣散落在枕下,不过些花瓣大多已经卷曲泛黄,哪里还有开花时候的摄人惊艳。午夜的昙花,怒放的时候极为让人震撼,但是花开也不过短短时光,转瞬就会花儿谢去,他就算真的留住花瓣,时光也已经去不返,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