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拉住她的手,不准她动,目光却看向苏夫人,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的说:“就在这里说,出了什么事,我想知道。”
苏夫人忌惮的看了苏付氏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样反应。
苏付氏却也不肯说,垂着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朱元却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她坐在桌边把玩着杯子,抬头看了一眼苏付氏,再看向苏夫人,微笑道:“夫人不必有顾虑,我知道,我姨母这些天格外不安,从见我第一天起,她似乎一直就是很焦虑的,没有开心的时候。如果真的只是来投亲的话,她不可能如此惴惴不安,而能让她不安,甚至觉得自己来日无多,以至于要千里迢迢赶来看一眼外甥女的事,我想不会是小事,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婆家,那么也只能是婆家出了什么事。”
......
苏夫人有些无言以对。
朱元这小丫头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
看了苏付氏一眼,苏夫人没有再迟疑,低声说:“这也不是我故意污蔑她,只是家里已经来书信了,说是她......”
苏夫人难以启齿,为难的看了一眼朱元,见她认真要听,只好抿了抿唇认真道:“其实,其实是我这弟媳妇儿,她......她她她......她要弑夫啊!”
弑夫吗?!
朱元目光冰凉,握住杯子冷冷的笑了一声。
上一世姨母这个时候没有见到她,被苏夫人赶了出去,回了夫家。
过了不久,姨母就被休弃了,孑然一身被赶出来,落魄的来了青州,打听到她已经回京城了,就又辗转跟去了京城。
那个时候她已经出嫁了,姨母明明才三十多岁,看上去却跟五六十的老妪。
后来姨母身子一直不好,撑着到她的孩子长到三岁,就去世了。
那时候她觉得天都塌了。
姨母是唯一全心全意替她着想的人,全心扑在她身上,替她照顾孩子,一辈子都在为她呕心沥血。
她也曾好奇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姨母会被休弃,可是姨母却从来都不提,她问过许多次,姨母都不肯说,她也只好作罢。
可是她知道姨母心里是难过的,她时常会暗自垂泪。
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把这件事给查的清清楚楚。
苏夫人看她笑,比看她怒容满面还要难受,只怕她下一瞬就暴起拿着金针刺过来-----这个待遇之前朱大老爷可是也享受过一次的,看他捂着屁股那样儿,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痛。
苏夫人惊恐的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的看着朱元:“元元,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很尊敬你姨母,不过这......这事儿弄得我婆母都晕过去了,家里为了这事儿闹的死去活来的......”
这谋杀亲夫可是大罪啊!
苏付氏一直没有出声,仿佛对着她的指认已经默认。
苏夫人便揪了她一下,将她揪了个趔趄,让她承认:“弟妹,你快说,你快自己跟元元说啊!我没有冤枉你,是不是?!”
苏夫人对苏付氏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好,朱元刚来的时候,还看见苏付氏神情憔悴,苏夫人对着她颐指气使。
她目光冷了冷,却只是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的苏夫人险些魂飞魄散,她连声音都颤起来了:“元元,你听我说,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说是她......她嫌弃我小叔纳妾,就故意在小妾给我小叔炖的汤里头加了药......”
朱元哦了一声,挑眉问:“死了?”
......这话儿问的,她有些没法儿接啊,苏夫人尴尬的笑了一声摇头:“这倒是没有,但是......但是人留下了后遗症了,听说整天都恍恍惚惚,痴痴呆呆的......”
“下了什么毒,她一个深宅妇人,要拿毒药应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有人替她跑腿吧?是谁被她指使去做这件事,查出来了吗?”朱元发出轻笑声:“总不会,无凭无据的,就凭一张嘴,就给人定罪吧?”
苏夫人被说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指着苏夫人说:“可是,可是她也没有喊冤啊!”
“别废话了。”朱元坐下来,目光微凉望着苏夫人,等到她彻底安静下来了,才轻声说:“去请苏同知来跟我说话,苏夫人,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真横。
可是横也没法子。
苏同知已经根据杨蔼然的提点,把土匪窝都给端了,现在百姓们都对苏同知称赞有加,连上峰也亲自上书替他请功。
这可是莫大的功劳,而这好处都是朱元送来的。
更要命的是,这个好处还不是完完全全的-----杨蔼然身边的那几个什么二当家三当家,全都事先消失了。
这些人不必说,苏大人和苏夫人心里都有数,知道肯定是被朱元给收为己用了。
这姑娘一身医术了得,上头有人,身边还有这些土匪护着,谁敢跟她对着干啊。
这人不要命的。
要是闹起来,真的放把火把你屋子烧了,那你去哪儿说理去?
苏夫人连讨价还价也没,听见朱元放杯子的啪嗒一声,顿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转过身跑了。
算了算了,这危险的事儿,还是让当家的人来做吧,她是应付不来了。
正文卷 九十一章·隐情
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朱元看了苏付氏一眼,见她脸色青白交错灰败的可怕,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婚姻真的幸福,就不会这副模样了。
她想了想,才想好了措辞,坐到苏付氏身边将头靠在苏付氏肩上,轻声喊了一声姨母。
苏付氏肩膀微微震动,过了片刻,声音简直像是低入了尘埃里,她声若蚊蝇的垂下头说:“元元,我没有......我没有......”
她的手心冰凉,朱元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姨母,我相信你没有做过。”
以苏夫人的脾气和苏家的态度来看,上一世姨母如果真的杀了人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那时候付家还音讯全无,谁都不知道去了西北就失去联系的付家到底怎么样,还存在不存在,苏家可不像是会容情的人,加上苏家那么多人当官,没有倚靠的苏付氏想要在杀了他们苏家的人之后还安然无恙,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没有杀人,为什么还会被休弃呢?
还是过了几年之后的事。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朱元不明白,见苏付氏忍不住哭了,就很心痛的问她:“姨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您会忽然想到要来看我?”
苏付氏摇摇头,失魂落魄的喝了一口朱元倒过来的茶,镇定了心神,才苦笑了一声。
她对朱元轻声说:“他的事,我根本插不上手的。”
刚嫁的时候,她也非常开心,苏万堂仪表堂堂,身高七尺,实在是像极了戏文里写的那种翩翩佳公子。
可是成亲第一天,苏万堂就没有进她的房,只是借着酒醉的借口,睡在了外头明间里。
苏付氏已经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了,喜堂、嫁妆,她都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唯独是这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的月光,她记到了现在。
她以为以后就会好,可是第二天、第三天......
接下来的六七年都是这样,苏万堂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跟她同房。
内宅里的事情传不出去,可是却瞒不过婆婆。
苏家的老太太为了这件事,冷嘲热讽了许多次,前两年还只是言语讥讽,到后来,便开始急了,说她没用,连丈夫都笼络不住,问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她是败家精搅家精。
等到后来,苏老太太逢人就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她在苏家简直抬不起头。
可是苏万堂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他永远都雷打不动的歇在他那个通房丫头房里。
后来,苏老太太将那个丫头提拔成了姨娘,还正经摆了酒席。
再后来,她也已经慢慢绝望了。
原本以为这一生也就是这么过下去了,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可是连这样也不行。
苏万堂难得有一天来了她屋子里,说是要在她这里歇下,她底下的人都欢喜疯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宴......
可是苏万堂只顾着喝酒,最后甚至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
她对着昏睡的苏万堂流了一晚上的泪,心里已经完全绝望。
再后来,婆母就指着她,说她是害人精,竟然害的苏万堂去了半条命,指责她善妒,所以给苏万堂下毒。
苏付氏茫然四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些都是丢人的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我这一生已经毁了,我也没什么好再留恋的,父亲和哥哥他们我这一生大约是再也没机会见了,可是你,我是知道在青州的,我只是想在死前,再来看看你......”
“为什么要死?!”朱元觉得不可置信,听得简直想要发笑又想要骂人:“苏万堂既然不想娶你,为什么娶之前不拒绝?!他既然娶了你,为什么又做出这种做派来恶心人?这种人毁了别人的一生,他都还好好的活着不死,凭什么姨母你要去死?!”
这种贱人都能活着,为什么反而受害的人反而要去死?
朱元出离愤怒了。
她终于知道姨母为什么上一世到最后已经万念俱灰,她回去之后,肯定还遭遇了更加恶心可怕的事,以至于她一点儿期盼也没有了,对苏家彻底死心。
娶了女孩子回家,结果却十几年碰也不碰她,当她不存在。
苏万堂还是人吗?
他但凡有一点良心,就该知道在这么苛刻的世道,女人会遭遇多大的非议和折磨。
可是他却仍旧这么做了,而且毫不犹豫,最后还不止这样,竟然还要让妻子被冠上善妒下毒的罪名。
怎么会有这样贱的人?!
朱元想起了顾传玠,想起了襄王,目光冰凉,神情冷漠。
这帮臭男人!
苏付氏苦笑了一生:“可是又有什么法子?我总不能去对人家说......”
说苏万堂从来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她自始至终都还是完璧吧?
朱元闭了闭眼睛,很用力才忍住了情绪,片刻之后终于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对苏付氏说:“姨母,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苏付氏有些迟疑:“元元,你现在很多事都尚且要靠苏家,还是不要因为我得罪了他们......”
怪不得苏付氏要走,她是怕自己为了她跟苏家的人起冲突,从而跟苏家决裂,让朱家捡了便宜。
朱元心里又酸又痛又难受,拉住苏付氏声音坚决:“不会的,姨母,我如果连你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用?!”
她以后还要对付庞然大物的盛家。
如果连自己的姨母她都保护不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遇见敌人就直接上前说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吗?
她说过她只做屠夫,只做杀人的刀。
外头响起了苏夫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元元,老爷他,他回来了,他让你去书房见他......”
朱元挑了挑眉,用眼神安抚住苏付氏,沉声拒绝:“不,让他来见我,苏夫人,您可以直接告诉他,如果他想刚拿回来的一切又都消失的话,尽可以任性。”
任性?这个是个什么形容?
到底是谁比较任性啊?苏夫人气的倒仰又无可奈何。
正文卷 九十二章·脾气(干脆不要名字了万赏加更2)
没办法,有本事的人总是格外的有脾气一点。
拿回来的东西,除了儿子女儿还有官途呢,这些要是都消失了,那以后还怎么活?苏夫人掂量了不到一刻,就下定了决心,回去跟苏万州撂了狠话。
苏万州心里有些憋屈。
他终于有些理解之前孟符的感受了。
总是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吃瘪,拿她简直半点办法都没有,这滋味可真的不怎么好受啊。
之前是看别人吃瘪好玩,现在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原来跟朱元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滋味并不那么美妙。
可是憋屈归憋屈,该做的事却还是要做的,苏万州站在朱元的房间外,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一个笑却不过分谄媚的笑,才敲了敲门。
天杀的,他也有点怕朱元给他膝盖来一下,让他坐在地上屁股扎满碎瓷片。
所以有什么法子?虽然弟弟很重要,但是自己的命也很重要啊。
屋子里传来朱元清淡的声音,一如她向来给人的感觉,苏万州咳嗽了一声推开门,见朱元坐在桌边和绿衣串什么珠子,就长出了一口气。
看样子还是能谈的。
能谈就好啊,不然惹急了,朱元一来就拿针上来刺一刺,他也吃不消啊。
苏万州大踏步走到了朱元桌前,想了想还是摆出了一个坚决的姿态,哼了一声就道:“朱姑娘,我也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心疼你姨母,那也是应当的,不过么......”
苏万州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跟朱元结仇,不过这也没法子的事啊。
朱元嗯了一声,没有动怒,示意绿衣将东西都拿出去了,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而后不紧不慢的问他:“苏大人,您跟您弟弟感情如何?”
苏万州有些莫名,想了想还是如实说:“我一直在外头当官,很少回去,我弟弟......我只知道他是个谦谦君子,连对街上的乞丐都很好。”
他说着又有些愤怒了。
不管怎么说,谋杀亲夫这也太过了,过不下去,可以谈嘛,可以和离啊,或者实在不行,闹的休妻,这也比杀人好吧?
苏付氏看上去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却这么狠啊,这也太狠了。
朱元冷冷看了他一眼,牵了牵嘴角又问:“他有儿女吗?”
啥?!
话题怎么忽然拐了个弯到这儿了?
苏万州忍住挠头的冲动,下意识摇了摇头:“儿女倒是没有,这也是我母亲对......对弟媳妇儿不满的地方,我们苏家本来人丁就不算兴旺,您瞧,我也只是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哥哥也没孩子,我弟弟他也是,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我也知道,弟媳妇儿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头,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再怎么样,她也不该向我弟弟下毒啊!我弟弟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娘说,以前至少还有个通房丫头能陪着,现在他连家里都不回了,家里的一堆妾侍都留在那里发霉啊!”
发霉?
朱元了然微笑。
这世上的人原来真的能坏到如此地步。
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我要去府上一趟。”
啥?!
苏万州打了个冷颤,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有些摸不清楚她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惊悚的摇了摇头:“这......这事儿毕竟是我们的家事,朱姑娘,我一直很敬重您,但是您看,这件事,您能不能不管了?”
“不管了?”朱元冷然将杯子一放,见苏万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有管冷冷的说了下去:“我不管了,就任由你们把我姨母当作下毒的凶手,让你们折腾我的姨母,看着她受罪甚至被送官吗?!”
冤枉?
不是吧,这个还有什么好冤枉的?
当时苏万堂去的就是苏付氏的房里,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除了苏付氏能够下毒,还能有谁?
总不能,是他弟弟自己害了自己吧?
苏万州狐疑的看着她,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试探着问:“这就不必了吧?我看......”
“没有什么不必,我知道苏大人是想要替自己的弟弟讨个公道。既然如此,若是我姨母没有做过,我也要替我姨母证明清明。”朱元目光冷淡,看着苏万州笑了笑:“苏大人放心吧,我不吃人,我是讲道理的。”
讲道理?
苏万州有点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想了半天,才迟疑着道:“那,那我回去先跟夫人商量商量。”
朱元点头。
苏万州却没有走,他顿了顿又跟朱元说起杨玉清这几个人:“我知道朱姑娘艺高人胆大,也知道朱姑娘本事大,可是朱姑娘,这些人毕竟是当土匪的,我看,您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能把土匪收为己用,这得是什么样的承受能力才能做得到啊。
朱元领他的情,虽然对他弟弟仍旧还是恨意满满,可是却还是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好意,等他走了,才叫了绿衣进来,让她去和悦楼送个口信。
绿衣哼了一生,还是愤愤然:“苏家都不是好人,咱们对他们那么好,姑娘您还帮忙治好了他们的公子和姑娘,可是现在他们却要恩将仇报!姨太太怎么会是害人的人呢?姨太太都说了,是那个苏老爷故意的......他们害了人,反而还要回过头来污蔑人。我之前听苏夫人跟前的姐姐说,他们说,要把姨太太带回老家去沉塘呢!”
大家族中处置犯了事让家族蒙羞的女人,通常都不需要官府允许,连官府想要插手都是很难的,他们族长有这个资格决定家族中女人的生死。
苏老太太也是好样的,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几斤几两她也懒得去问去管,只是疑心把所有责任都推在媳妇儿身上,仿佛只要儿媳妇死了,自己儿子也就什么都好了。
这简直是个笑话。
大约她的儿子是最金贵的吧,其他的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真是固执又愚昧。
正文卷 九十三章·盛氏(干脆不要名字了万赏加更3)
苏夫人管不了朱元的丫头出门的事,她在房里唉声叹气了一阵,觉得心情很不好。
朱元这种人,你要是不能巴结她跟她成朋友,最好也不要跟她成敌人,她原本还以为自家跟朱元以后也算得上朋友了的,谁知道临了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真是烦闷。
真是太倒霉了,她又叹了口气,出了门正准备去跟苏付氏再好好的问问当初的细节,就听见丫头进来回报,说是盛氏来了。
苏夫人就站住了脚,问:“就是朱姑娘的继母?”
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道:“去问朱姑娘的意思,问她是见还是不见。”
苏夫人心里松了口气。
正愁着朱元心里憋着气不能散发出来,现在就有人送上门来了,这可真好。
总比朱元一直憋着气,到时候全都发散在他们身上要好多了。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盛氏喝了口茶,愤愤的转头对玉兰说:“我凭什么要来跟这个死丫头赔不是?!”
她被朱元害的半死,现在在朱家族里名声已经丢尽了,大家看她的眼神再也不是羡慕嫉妒,而都变成了不屑和嘲讽。
真是叫她难堪万分。
玉兰知道她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就急忙安抚她:“太太也想想,咱们老爷早知道您委屈,特意给您往嵌宝阁去请了早已不出山的陈大家给您打造一套十二支的簪子,清早起来,又亲自吩咐厨房送了您爱喝的牛肉粥......”
朱正松对盛氏的确是没话说的好。
盛氏让他往东,他就不会往西,盛氏让他下跪,他就不会站着。
这些年盛氏的脾气被他纵得越发的大,连盛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说她越活越滋润,比在娘家的时候还更像是小女孩儿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天底下别人难及的好,盛氏从一开始对朱正松的不大上心,渐渐变得对他极为依赖。
从前不会妥协的事,如今竟然也肯妥协了。
玉兰心知肚明,知道朱正松的坏话盛氏能说,自己却说不了,便话锋一转道:“说到底,大老爷还不是为了您吗?大老爷这些年何曾理会过这一位的死活?说到底,大老爷还不是因为您被她陷害了,才不得不给她个好脸色?”
大老爷和老太太都说过了,只是委屈这么一小会儿,之后就一定会弄死朱元给她泄愤的。
这倒也不能怪大老爷和老太太心狠,玉兰替盛氏倒了杯茶,心里有些唏嘘。
谁让朱元如此狡猾呢?
她利用朱三老爷怕死的心理让朱三老爷攀咬盛氏,跟朱三老爷说到时候会帮他脱罪,可是结果,朱三老爷咬盛氏咬的死死的。
转眼朱元就回头跟杨蔼然合谋,又把罪责推还给朱三老爷了。
朱三老爷被苏万州判了充军,这可比死要难受多了。
死不过就是被砍个头罢了,充军那可就太惨了,可能要养马,还可能做伙夫,甚至可能干脆先被赶上战场当马前卒。
朱老太太当即就气晕了过去。
朱三太太也气病了,到现在都起不了床。
朱元也真够狠的,利用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眨,说谎话也眼睛都不眨,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玉兰想到这些,颤了颤身子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大老爷也是不想现在就打草惊蛇,把她给得罪了,对您不利啊!这可是一条毒蛇呢!”
是的,这就是一条毒蛇,盛氏气狠狠的想,嘴唇抿的紧紧地。
一个女孩子,年纪这么小,不知道怎么竟会有如此心机,一出手就是狠招,把人打的万劫不复。
人心真是都被她算尽了。
朱三老爷这么污蔑攀咬,盛氏的确是不能咽下这口气,所以朱老太太让她去找家里帮忙,她也只是敷衍了事。
朱元肯定早就已经算到了,她早就已经知道怎么才能让朱三老爷得到最重的惩罚,才会这么做。
这个小丫头,如此可怕!
盛氏心里更加烦闷,茶也半口都喝不进去了,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就问:“怎么还不来?!”
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这么多的人等她一个?
话音才落,外头朱元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来了:“怎么?朱大太太等的不耐烦了吗?若是不耐烦等的话,可以回去啊。”
玉兰吓了一跳,急忙对着盛氏摆了摆手,示意盛氏平心静气。
这里可不是闹起来的地方,真要是闹起来,可没法儿收场的。
盛氏只好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冷冷的笑了一声,对着进来的朱元仔细的瞧了一眼,这才转开了头问:“你就是朱元?”
“朱家女儿不值钱的,没人会冒充,朱大太太可以放心了。”朱元冷漠捡了一张椅子坐了,冷眼看向她:“朱大太太来做什么的?”
明知故问!
来做什么的?当然是来接她回去的。
盛氏忍住气,觉得自己喉咙已经开始冒烟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脾气,没好气的说:“过几天就是清明了,接你回去,准备好替你母亲扫墓。”
这也是让她生气的一个地方。
从前大家忌惮她,从来没有人提起付氏,她也觉得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却倒霉的要去给付氏扫墓了!
还得给付氏磕头!
付氏这个低贱的人也受得起?!
她呼了一口气,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好了,你准备准备,快回去吧!”
盛氏对她从来都是没好声气的,朱元早已经习惯,见她仍旧跟上一世一样不可一世趾高气扬,就笑了一声:“就这么请?”
玉兰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有些恼怒,虽然怕却还是尽力壮着胆子维护主子:“大小姐也适可而止吧!大太太亲自来接,已经是给了您天大的脸面了!不然您还想怎么样?适可而止,对大家都好,您说是不是?”
“你算什么东西?”朱元猛然将茶杯一掷,奋力掷在玉兰脚边,见玉兰惊得面色发白,声音冷淡面色难看:“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你又凭什么来做我的主?!”
正文卷 九十四章·吃亏
玉兰吓了一跳,传说朱元脾气不好,那天大老爷去找她,就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屁股上还都是碎瓷片,现在一看,果然就是朱元做的无疑了。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还会打人?
盛氏忍无可忍冷哼了一声:“长辈身边的阿猫阿狗,你也得敬着听着!她说什么,就是代表我的意思,我说什么,你做晚辈的,照办就是了!”
长辈?
盛氏既然也好意思来跟她谈什么长辈晚辈。
上一世盛氏从头到尾当她不存在。
哦不,也不是当她不存在,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下人一样使唤罢了。
盛氏上一世也曾这样指着她告诉她,她比府里的阿猫阿狗都还要低贱几分。
可朱元已经懶的听她废话了,她手腕一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玉兰就觉得自己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坐到了地上,顿时发出了一阵杀猪一样的喊叫。
大老爷的屁股果然就是朱元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