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玉便笑,这一路虽然路上走的极为稳当顺利,但是她们这心可是七上八下,差点好几次没有背过去。当年定下婚约的是沈乔的儿子沈流年与自己,也是沈乔亲自上门替自己儿子提的亲,因为怕事,周王唯一图的就是个清静人家,见此情况,再加上沈流年的人品,自然没有二话便答应了,怎么会想到原来这个沈流年居然是陈氏的后人。当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周王吓得连路都忘记赶了-----陈家可是皇帝亲自盖棺定论的谋反的逆贼啊!要是跟他们家扯上关系,那凭他现在倒霉的身份跟处境,说不定就要被牵连。他犹豫了好几天,甚至放弃了当面退婚的想法,想一封书信直接跟沈乔退婚,又怕被御史言官钻空子,说是早知道有猫腻,是在勾结陈家逆党......当时真的是吓得神思不属,茶饭不思。及至后来虽又听说陈家是无辜的,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到底对陈嘉言憋着气,又因为现在陈家已经是满天下眼珠子一齐盯着的地方,还是没改变退婚的想法。后来还是多亏了谢远安的调解,周王才略略放下了心结,又开始担心起皇帝会不会误以为他早就知道陈嘉言是陈家人了才把女儿许配给陈嘉言的,真真是一路走一路唉声叹气的。
谢锦玉自己倒是从头至尾都没有萌生过退婚的想法,虽然这亲事是父母之命,但是她早就已经认识了陈嘉言,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陈嘉言又品貌甚佳,她只是害怕不能成而已。可惜这婚事又没有她一个女儿家说了算的道理,因此她也跟着担惊受怕了一路,后来知道陈家没事,陈嘉言也复家了的消息真是放下了心口的一座大石,后来皇帝又亲自下旨给她与陈嘉言赐婚,她更是感激不已,因此一回来就先来皇后这里谢恩来了。
“都好的。”她恭敬的跪在皇后身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父王叫我一定要谢谢皇祖母的成全,说若是没有您从中周旋,我也不能......”她说着说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忙顿了顿,又道:“江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母妃用冰盆封了几盆新鲜莲子,现在化开正好用来做药膳,对皇祖母的身体是极好的。锦玉还学了泡莲心茶,到时候泡给皇祖母尝尝。”
要不是看在谢庭的份上,皇后是不会伸这个手的,周王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没给她教养过,她当然对周王以及周王的子女都没什么感情。可是此刻见了这个孙女儿情真意切的,皇后也忍不住点头夸赞道:“你们有心了,替本宫谢谢你父王母妃罢。”说着又拉谢锦玉起来,笑问道:“说起来,你母妃做姑娘的时候本宫常常见,还有这个丫头的母亲,她们二人似乎关系极好?”她指着顾满,似乎大有深意。
谢锦玉听皇后这么问,便忙回道:“母妃常说,她在闺中的时候与顾伯母是极好的手帕交呢。”
“正好,那你们二人也该好好亲近亲近。”皇后点了点头,又笑道:“近日荷花开的极好,你又刚从江南回来,不如带这些姐妹们去采几枝荷花叫她们带回去安置如何?也全了这荷花宴的名字。”
咸宁县主闻言倒是雀跃的很,她知道自己在皇后这里向来是不受待见的-----倒并不是因为郑家倒霉的事情的影响,而是从一开始皇后就因为谢庭的原因极为不喜欢郑氏,前几年她还没去封地的时候,皇后倒是对她挺好的,但是这次回来,皇后却从头到尾都没给过她一个笑脸,她也到了现在才真正的算拜见了这个皇祖母。
被人忽视的感觉自然是不好受的,咸宁县主受皇帝喜欢,自然就不会把这个皇祖母太当回事,纵然赵王跟赵王妃都耳提面命要她讨好皇后她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此刻听说可以离开皇后单独去外面荡舟采莲,她第一个便出来笑道:“采莲甚有意趣,我常年呆在海城,那里从来都一片莲叶,便是特地移种也种不成。”
谢锦玉因为陈嘉言的事情对郑家也算是深恶痛绝,何况她从小就跟这个表妹不算合拍,因此现在虽然对她不至于恶言相向,但是到底已经疏远许多,见状便笑着去携顾满的手:“皇祖母说得对,那阿玉便带她们去游一游。”
“顾九,你慢些去,本宫有话同你说。”皇后却笑着摇头,伸手一指顾满,偏头又朝谢锦玉笑道:“你便自带她们先去,待会儿再回来接她也是一样的。”
这下众人都闻出了些味道来,尤其是欧阳珊,面色不禁有些白,看了顾满一眼,垂下头有些丧气的样子。
谢锦玉有些诧异,瞧了顾满一眼,却并不敢多说,忙行礼应是,与欧阳珊共乘一舟,远远的望着咸宁县主跟崔汀汀的小舟划远了,才另外滑进了旁边的小径里。
二百九十三 威逼利诱
顾满才刚轻松了一会儿的心情瞬间又沉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锦玉几人登舟离开,回身行礼:“是。”
皇后眼见着这小姑娘从满面轻松解脱之意瞬间变成苦大仇深的苦瓜脸,居然差点就忍不住要笑出来-----这顾家小娘子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嘛,瞧这一脸受气又不敢发出来的小模样多招人疼?何况这小姑娘又跟谢景行颇有渊源,她倒朕觉得除了顾满,这满盛京要去再给谢景行挑一个媳妇儿可就难了。
一来景行虽然受宠,陈家也翻案了,但是他到底在赵王面前是向来不受待见的,又有个众人皆知的厉害继母郑氏,家里还有个年岁相当的同是嫡出的弟弟谢远,小姑子又难伺候,脾性好的去了赵王府根本压不住。而名门淑女里面可以称得上厉害的还往哪里去找别人去?二来皇后今日仔细瞧了顾满与崔汀汀的差别,崔汀汀年纪小,虽说是名门望族出来的,但是到底有些孩子心性,问她什么她也想不到别的地方去,老老实实的就顺着话回答了,站在那里一团孩子气。可是顾满不同,皇后发现她每回答一个问题都不是无的放矢,非得把答案过个两三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方才开口。
要的就是这样谨言慎行但是又不乏活泼气的姑娘,最重要的是要能帮谢庭挡一些风浪的姑娘。
“顾九,你是个聪明孩子,想必已经知道本宫这回召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吧?”皇后扶了扶手上晶莹剔透的镯子,看着顾满抬起头,便又道:“本宫听过你的名字,好似在半年前?那回你进宫来,婉妃与丽妃......她们原本的目的是嫁祸你,是冲着你来的,对吧?”
皇后要查这个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难,顾满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跪下磕头:“这件事多亏了皇后娘娘您的成全,阿满没齿难忘。婉妃娘娘与丽妃娘娘的事......”
“她们是自己该死,在宫里行厌圣之术,自寻死路。”皇后打断她的话。然后又低头笑道:“你也不该谢本宫,要谢自然是要谢景行。若不是他来求本宫,本宫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到时候就算你坐实了丽妃与婉妃行巫蛊的事实,就凭你出现过在本宫寝殿,也照样逃不了关系。所以景行的的确确是你的大恩人。本宫有没有说错?”
开始打人情牌了,顾满有些无奈,却也只能点头:“皇后娘娘说的对。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就这么嫁给谢庭,不是说谢庭不好,也不是说她还期待着什么爱情想要惦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因为她真的太怕麻烦了。谢庭生来就自带麻烦。嫁给了他,那就等于要跟他一起承担起所有风雨,甚至有可能会死。她可没忘记上一世的谢庭是什么样的结局,他可是被赵王亲手给杀了的啊。虽然这一世谢庭已经与上一世颇有不同,甚至已经封了郡王了。但是谁能保证他会否极泰来,再也没有那些倒霉事呢?她是跟谢庭关系不错,也确实受过谢庭许多恩惠,甚至也曾经想过谢庭若不是世子,只是个普通人......但是那都只是也许,谢庭毕竟是赵王世子,他注定跟野心勃勃的谢远是要争锋相对的。
“没有可是!”皇后见她似乎立刻就要说出拒绝的话来。脸色就不由得阴沉下来,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们都把景行看成个大麻烦,避之不及。只是你们都别忘了,现在在作主的不仅仅是赵王。赵王上头还有皇上跟本宫。我们要给他什么,那就只能是什么,谁也不能改变!”
这个意思是,皇帝跟皇后都打定主意了要补偿谢庭前十年所失去的,要宠着他了吗?顾满知晓皇后这么宠爱谢庭的原因。无非就是找个依托活着罢了,可是顾满不行,她在江西的两个庄子都已经经营的有声有色,一年的进项加起来也有三四千两银子,这么多银子,若是她能在那边定居,找个普通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不想去冒这么大的险,就算是为了谢庭也不行。
皇后瞥了她一眼,慵懒的抬了抬手,便有宫女将四周的帷幕全部卷起来,视线一下子开阔了,外边的无边无际的荷叶就这样浮现在眼前,不远处的岸上有许多宫装美人来来往往。
“你看见了什么?”皇后问她,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你瞧那里。”
她用手指着的地方恰好有一叶扁舟,原来是咸宁县主的小舟陷在藕花深处,前进不得了。顾满不解其意,想了想,才道:“咸宁县主。”
“她走不动了,因为她走了错路。往四周走都是通达的,就是她左手旁的小径也是可以走的,但是她却偏偏贪图那里的荷花多,偏偏要往那里走。那里淤泥太深,她的船娘再怎么好,也划不过去。而她不仅得不到她中意的那株荷花,还陷在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里。”
老人们说话往往都是有寓意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位已经活成了精的皇后,她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在提醒顾满,不该走的路不要走。换句话来说,让你做的事你就做,推来推去你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满低下头,她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就这样交出自己的一生,皇后要的不是替谢景行找个媳妇儿,而是为谢景行找一份稳的不能再稳的前程之外,还打算给他一切人都能有的东西,比如说温情,比如说在意,还有关心。可是顾满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个角色。
咸宁县主半日都前进不得,四周有没有别的小舟,见谢锦玉她们都已经回了,禁不住哭起来。
皇后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冲旁边的黄衣宫女挥了挥手,黄衣宫女立即下到台阶上吩咐另外的船娘过去将咸宁县主带回来。
谢锦玉带着欧阳珊回了亭子,有些试探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满,然后才笑着倚在皇后身边:“才刚还看见几个小小的莲蓬,与江南的都不一样呢,太小了。”
赵王擦了把头上的汗,下了马便四处找茶喝,天气太热了,像是要把所有东西的水分都给蒸发了似地,这个天气还要出门简直就是在自己找死。郑氏见他板着一张脸似乎并不高兴,便待他喝了茶又吩咐人碰上一碗冰碗来,问道:“不是说去周王府了,怎么今儿这么快就回来?”
赵王接过来舀了一口,听了郑氏的问话瞬间又没了心情,叹了一口气,道:“他胆子小的很,问他什么只会说不知道,真是叫人忍不住生气!”
周王的胆子小不是出了名的吗?这赵王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倒是生起气来?郑氏不以为意,又道:“这样热的天气,也不晓得咸宁什么时候回来。”
赵王见她说起最疼爱的小女儿,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笑意,疑惑道:“这样热的天气,她出门去做什么?”没等郑氏回答,他又自己想起来了,早上他要出门的时候就听郑氏说过,今日咸宁会与谢锦玉一起进宫去觐见皇后。
“哦,在宫里倒是没什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赵王放下碗,又道:“我有件事要与你商议商议。”
什么事情也值得跟自己商议?郑氏已经能察觉到赵王对自己的忽视跟不耐烦了,现在听他忽然这么说,便大概猜到应该就是前几日说的,要为谢庭娶亲的事了。想到这里,郑氏心里倒是开心了起来-----赵王本就说过,凭他也找不到什么名门闺秀,只好将就着找罢了。此刻想必是已经有了人选,便问道:“可是关于景行的婚事?”
赵王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无不忿之色,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前本王说给他定下的那个姑娘就是御史史同舟的三女儿,如今我越发的瞧着这门婚事不错。他年纪也大了,着实该快些定下这事来才是,不然阿远也不好越过哥哥娶亲。”
史同舟家的?郑氏第一时间想起那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史庆丰来,不由得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迟疑着问道:“虽然武贱文贵,但到底史同舟只是个普通御史,才是六品......这会不会......不配呢?”她其实是听史庆丰说过曾经跟郑家有亲,怕这门亲事要是成了,到时候会牵扯不清。
赵王摇头,理直气壮的道:“不配?这有什么不配的!这若是不配,本王上哪儿给他找别的好的去了?凭他的条件......”他想起现在谢庭也算尊贵的身份了,便又闭口不言了。谢庭已经成为郡王了,眼看着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要是给他配个六品言官的女儿,确实好像又有些说不通。
二百九十四 挑
郑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些迟疑的问道:“若是父皇他觉得史家的门第太低了呢?那不是要责怪咱们故意给景行配个不好的姑娘?”
史家的门第确实是不高,但是史家的人都是人精都不笨,史家的姑娘要是嫁过来给了谢庭,那可真是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郑氏不想给谢庭门第高的,但也不想给他个厉害的。
赵王在席垫上默然了半响,叹气道:“那又能怎样呢?他现在虽说已经封了郡王,但是到底年少失母,且又是这样的懦弱性格,史家的姑娘有何不好?前些日子本王已经与史同舟说定了的......”
这话说的倒是真好笑,连郑氏都觉得这话可笑。若是叫别人来评理,那这年少失母的过错到底不在谢庭自己身上,陈氏本来就是含冤而死的,且造成这个悲剧结果的原因就是赵王自己,皇帝间接也有错。那究竟有谁敢名正言顺的说是嫌弃谢庭年少失母呢?那第二个理由就更好笑了,赵王自己对这个儿子不上心所以不知道,但是郑氏却知道这个谢庭完全跟懦弱两个字扯不上关系,能跟锦衣卫的欧阳宣交好的人,会懦
弱?
“虽然是这么说,可现在景行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到底该去问问皇上的意思。”郑氏不再纠结与史家的婚事,反正史家到底跟郑家的关系不错。何况再厉害的姑娘又有什么用?她多的是办法让偏向谢庭的人都通通不存在。
二人相对静默了一会儿,都觉得有些无话可说。每次提起谢庭的时候,赵王跟赵王妃都总觉得尴尬别扭,事实上两个人提起谢庭的时候也的确是少之又少,尽量都想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还是郑氏忽然想起一事要与赵王说,嗤笑了一声说道:“还说什么景行胆小呢,依我看来,他胆子小,还让谁说胆子大去呢?”越发的觉得谢庭着实是眼中钉肉中刺。早早的除掉才能安心,郑氏决定给谢庭点教训,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不能惹的人。谢远跟咸宁两个人通通在谢庭手上吃了亏,尤其是咸宁的两个贴身大丫头被谢庭吩咐田伯给打了一顿还卖了出去。真是叫咸宁丢尽了脸面,这个暗亏不仅把咸宁县主气的
够戗,也把郑氏气的七窍生烟。
赵王果然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似地回道:“他胆子不小,那谁的胆子才小呢?说起来真是叫人没脸,这么大一人了,连个朋友也没有,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兄弟姐妹们都绕着他走嫌着他,也就他脸皮厚好意思,换做别人谁受得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逮着机会就恨不得跟所有人说上一遍谢庭的不好,好像这样就能为他不喜欢谢庭折磨谢庭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似地,连对着赵王妃都不例外。这也证明他的确是心虚的,至少不像他自己说的做的那么理直气壮不怕谢庭报复。实际上他真的是从知道谢庭升了郡王之后就开始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个讯息究竟代表着什么。难道是代表了皇帝其实开始对自己不满了?还是说当年陈家的事情皇帝也觉得未必就只有郑家跟陈继元两个元凶?做了坏事的人都容易心虚,何况是赵王这种做了坏事还做的特别绝的,对象是自己的岳家的人。
他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不然谢远安算怎么回事?六皇子呢?听说六皇子也时常带着他进进出出的,很是亲密的样子,有了皇帝宠爱,又有了六皇子跟周王这两尊大佛的往来。谢庭怎么还能被冠上孤家寡人的称呼?郑氏对赵王这种一味的自我催眠的心思很是不喜欢跟鄙视,但是又不能直说。她们夫妻到底是因为郑家倒台的事情生疏了许多,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就像从前来说,郑氏绝对会直言不讳,可是现在郑氏不会了,不仅不会表现出对谢庭的不满。还会时常故意帮着谢庭说话。夫妻之间一旦有了裂痕,要修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赵王疑心又重,郑氏的警戒心也极强,双方本身都是带着利益心态较多,在郑家灭亡之后。捆绑着他们的除了利益之外就只剩下各自手
里握着的把柄了,这样有些畸形的关系,要两个人相互信任也确实太难。
“他胆子若是小的话,那就不能在咸宁才一回来就打发了咸宁的两个贴身大丫头了。”郑氏不紧不慢的替赵王重新又续上了一盏茶,又亲自加了一把百合香,笑道:“就今日进宫之前,咸宁还缠着我哭呢,让我重新给她添上两个大丫头,否则须不好看。今日进宫的还有周王家的锦玉丫头,人家带着的都是素日的旧人,唯独咱们咸宁身边跟着的都是不能知冷知热的笨丫头,这可怎么说呢?又让锦玉那丫头怎么看咱们家?就为了这个,咸宁哭的不行,说是宁愿不去也不能让锦玉给小瞧了去,还是我死活劝服了她,她才去了。”
打发妹妹房里的丫头做什么?!赵王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一拍桌案冷笑了几声,道:“看来是本王这几日太惯着他了,才惯的他连东南西北也不认识。不过好端端的,他去招惹咸宁做什么?咸宁不是一直都喜欢缠着他,跟他关系很不错么?”
“这谁能说得清呢,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关系好也是有的,等他懂事了......”郑氏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赵王,讥诮道:“等他现在懂事了,知道他自己外祖家是被冤枉死的,母亲又死的那么惨。我们郑家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要是不迁怒我跟咸宁阿远她们,我才觉得奇怪害怕呢。只是咸宁可怜,她向来将景行当作她的亲哥哥,对他多好王爷您也是看的见的,现在却被狠狠地打脸,还当着满府的
下人,也难怪她觉得哥哥变了。”
赵王刚才还想着问问究竟是为什么会导致谢庭去动妹妹房里的丫头,但是听了赵王妃这句话之后瞬间这个打算消失的无影无踪。赵王妃说得对,他也不能相信有人可以轻易的忘却这么严重的深仇大恨。
谢锦玉已经很努力的在调和几个女孩儿间的气氛,但是顾满因为有心事没法儿配合她,咸宁因为刚刚陷在污泥之中的事情不高兴没兴趣附和,崔汀汀又向来害羞,因此气氛终究是没能调和起来,众人总是说完一两句话就陷入沉默。
皇后却很喜欢看见这个场面,她还是很想看见顾满的情绪变化。
日头渐渐的西沉,崔汀汀就有些担忧的前来跟皇后告辞,捻着衣带脸儿通红的憋出两句话::“晚了回去,恐父亲母亲担心......”
皇后便着刚才的那名黄衣女官送她出去,又转头吩咐谢锦玉:“你也带着你两个妹妹出去罢。”她指的两个妹妹,当然就是堂妹咸宁县主跟姨表妹欧阳珊。
没有顾满吗?刚才就已经支开她们唯独留下一个顾满在这里半日了,现在又要自己带着欧阳珊还有咸宁县主先走,那留着顾满是要做什么?可是谢锦玉并不敢往别的地方想,也不敢胡乱揣测,毕竟皇后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很喜怒无常,也亲近不得的。
等众人都散了,皇后就看着已经恢复到平静无波的顾满,问道:“想的怎么样了?”
不答应又能改变什么?除非现在顾满就立即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废人,否则在皇后都已经说成这个份上的时候,她拒绝有用么?如果拒绝,说不定王家就会走上上一世的道路,而顾家也可能被连累。可是这一世她更加输不起了,这一世她不仅有疼爱她的外祖父跟舅舅,更加还保住了母亲跟弟弟。她输不起,不能冒着任何失去她们的风险。
见顾满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皇后却也不逼她,反而沉声道:“好了,你回去罢。”
顾满有些意外,她以为皇后是非得从她这里听见一个肯定的答案不可,可是没想到皇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让她回去,甚至连一开始说的那些威逼利诱的话都不存在一般。
“本宫听说定远侯近日就要回京了,你记得回去了替本宫跟他问个好。”皇后挥挥袖子,扶着女官的手站起来,一步步的步下阶梯,登上与刚才的小舟截然不同的金碧辉煌的画舫,站在船头淡淡的再次瞥了顾满一眼,提醒道:“若是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记得来告诉本宫。你若是进不来,可以去找景县郡主或者是你姐姐。你姐姐不是阿陵的媳妇儿么?本宫相信她是可以带话的。”
顾满觉得自己的心情沉重异常,低着头站在亭子里,四面临风,她觉得累得很,站在原地半响没动,望着皇后的画舫去的再也看不见影子了,才一步一步挪向替她准备的好船。
二百九十五 受挫
顾满回府的时候,定远侯府正门口正张灯结彩-----门口丧中的那白灯笼已经换下来了,换上了幽兰色的灯罩,远远的瞧着倒是好看别致的紧。沛音掀起帘子望了一眼,见顾满闭着眼睛似乎很是疲累的样子,便有些怅惘似地叹了口气,道:“太爷回来啦!”是啊,也只有一家之主定远侯的归来,才会换下原本顾博齐丧事的时候挂上的灯笼。且瞧着门口守门的小厮们脸上都带有笑意,很明显是得了什么打赏了,所以才高兴的紧。
沛音与沛琴都是王氏陪嫁的女儿,从没见过这位定远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跟顾博齐一般难伺候,为难顾满,因此心里都有些惴惴的,再加上今日顾满从皇宫里出来便不见了笑脸,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很为难的事,她们更加吓得跟惊弓之鸟一般,生怕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在后头。沛琴见姐姐神色有些不好看,又转头见顾满已经睁开了眼睛,就忙问道:“姑娘醒了?要喝茶?”
沛音这才反应过来,忙放下了帘子,见顾满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就笑着问道:“姑娘,咱们到家了。好像......好像太爷回家了。”
“没事,到家了就到家了吧。”顾满知道沛音与沛琴害怕,自己撑着软垫坐起来,听着马车外边渐渐响起仆妇们的往来应答,便叹道:“到了。”这外边的一条街上住着的大半都是侯府的下人们,因此在门外通常都会比较喧闹,较之正门的气势又有许多不同。
果然,不久之后车便停了下来,有小丫头喜气洋洋的来给顾满掀帘子,陪笑着看着沛音与沛琴:“两位姐姐回来啦?正好没误了团圆饭,快请下来。”
沛音沛琴下了车,就来搀扶顾满,小丫头久闻顾满的名声。只是一直没见过,这回也是听说了九姑娘回府,跟着姐姐凑上来的,见沛音沛琴这么说。忙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一直被传说是府里最漂亮的姑娘的九姑娘。沛音沛琴扶着顾满下了车,就转头去问旁边的小丫头:“太爷是几十回府的?如今去换了衣裳再去可来得及?”
小丫头被顾满那张脸给晃花了眼,她从未见过跟顾满这样好看的女子,一时间根本没听见沛音说的什么话,等沛音有些不耐烦了重新再问了一遍,她才有些羞赧的低了头偷偷的再去打量顾满,忙道:“有的有的,开席定在戌时三刻,还来得及换了衣裳再赶去呢。”
顾满回了明月楼换完了衣裳下了楼,就看见顾成峰正等在花厅里。瞧着甚是开心,并没有受委屈的迹象,便笑道:“你怎么不在老太爷身边,先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