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素里,这些凭借耕读起家的清流,最看不惯的就是凭借着祖荫荣华富贵一世的勋贵。陈老夫人尤甚,平常难得出门做客。
沈晓海心里怒气丛生,恨不得把这个老太婆给撕了,何氏更加气愤,她儿子就是被陈老夫人的孙女儿挑唆的,差点被打掉了半条命,现在陈老夫人还明朝暗讽的,真是让她生厌。
“老夫人好大的官威呀。”宋楚宜轻轻巧巧的把手往崔夫人的衣角上一捏,崔夫人就会意,不可一世的拍了拍掌:“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陈阁老亲自来了。可就算是陈阁老亲自来了,也没道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自己家孩子没错的吧?”
面对深受当今宠爱的端慧郡主,陈老夫人虽然不至于如同刚才那般冷面相对,却也仍旧端着官夫人的架子嗤笑了一声:“郡主娘娘说的可真是叫老身汗颜了。什么叫做上下嘴皮子一碰,刚刚李家两个丫头说的才叫上下嘴皮一碰就给人定罪,我家孙女的品行我最清楚,她是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谁也别想往她头上扣屎盆子。”
“会不会可不是凭着老夫人您铁口直断就说了算的。”宋楚宜不偏不倚的迎上陈老夫人猛然锐利起来的眼神:“如果说李家两位姐姐说的您觉得不能取信,那咱们再问问七哥哥如何?况且,世伯母手里还有张纸条,也尽可拿来瞧瞧到底是不是陈姑娘的手笔呀。”
“妹妹!”陈明玉忽的扬声唤了起来,随即就哽咽得不能自持:“我知道我在通州曾经得罪过你,可你也不能凭着这个就来报复我呀......”
“既然你说在通州曾得罪过我。”宋楚宜冷漠至极的瞧着她表演,丝毫不为所动:“不如你就当着这大家的面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得罪我的,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一个人说不清楚,我请叶二公子一起来替你说,如何?”
陈明玉真是太有恃无恐了,她不指望陈明玉记她的恩,毕竟她对陈明玉有利用之心,可是却也不能容忍陈明玉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害她。
陈明玉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伸手用帕子捂住了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就是长宁伯府的家教?就是博陵崔氏传承数百年的规矩?”陈老夫人终于正眼朝她瞧了一眼,不屑的冷笑了一声:“真是让老婆子见识了。”
崔夫人正欲反唇相讥,就见宋楚宜朝陈明玉那里走了几步,然后猛地拔高了声音:“不敢当,比起陈姑娘的家教,我自以为我们伯府跟我外祖家已经尽到了责任。”
“你放肆!”陈老夫人怒气冲冲指着宋楚宜:“我们陈家的家风连圣上都亲自称赞过,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的家教指指点点!”
宋楚宜丝毫不惧,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姑娘一眼:“那看来,陈姐姐恐怕就是你们家的异类了。也不知道圣上得知陈姐姐所作所为之后,会不会后悔曾经夸过贵府家风。当时在通州我们遭遇鞑靼暴兵袭击,陈姐姐作为姐姐,把我推了出去挡灾呢,不知道贵府祖上是不是有这样的典范,陈姐姐才会依样画葫芦照着做?”
“你这个黄口小儿竟然敢这么羞辱我们陈家!”陈老夫人这回终于不仅正眼瞧了宋楚宜,还伸出了手指直指宋楚宜:“你别以为你仗着有端慧郡主撑腰又是伯府千金,就可以为所欲为!”
“恐怕为所欲为的不是我!”宋楚宜强忍住伸手打开陈老夫人手的冲动,哂笑了一声:“是您的宝贝孙女!通州之事可不是我空口白说,还有太孙殿下跟叶二公子可以作证,老夫人您要是不信,大可去问他们!实在是不想丢人现眼,您也可以问问陈姐姐,我到底有没有污蔑羞辱她我刚刚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陈明玉没料到宋楚宜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她的短,不由惊恐的倒退了两步-----她们这样的人家,纵然有事也该是捂着私下解决,再也没有如同宋楚宜这样不顾后果不留情面的当面撕掳开来叫两家以后甚至都再难往来的。
宋楚宜竟有这样的底气!她瞪大了眼睛不住后退,眉间的朱砂痣越发的显眼。
“我倒是想问问陈老夫人跟陈姐姐你们。”宋楚宜蹙眉:“我是哪里得罪了陈姐姐,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于死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赔罪
陈老夫人饶是纵横了官场后宅这样多年,也不由得被这小丫头一番有理有据却又咄咄逼人的话逼得吸了一口浊气。
大夫人也恰到好处的冷哼了一声,插话道:“当初通州的事我也有耳闻,陈家后来也往我们家送过谢礼,没理由不知道若不是小宜搭救,您的孙子孙女恐怕就葬身虎口了。可是没想到陈府的家教竟然是这样的,陈姑娘不仅不想着报恩,竟还推我们小宜出去替死!要不是小宜这孩子实诚,到现在再被陷害才说出这事儿来,我们还一直不知道她竟遭遇过这样的险境。陈老夫人刚才还口口声声批判我们伯府的家教,想来是看扁我们伯府......”
何氏也想插话,可是却被沈晓海瞪了一眼,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
可沈晓海自己却不免再被宋楚宜惊得有些心惊肉跳-----这个孩子竟然不是一般的聪明知进退,她一步步逼得他们沈家道了歉认了错无法置身事外、还把李家大夫人逼得出来跟陈老夫人翻了脸,更把这堆人聚在一起不得不全力对付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面色无比难看,她自然不敢真的去跟太孙殿下还有叶二公子求证,否则就算是没有的事,也会被传的沸沸扬扬,害死自家孙女。
陈明玉是她一手带大的最爱的嫡长孙女,要她放弃这个钟爱的孙女是决计不可能的,可是想要遮掩,英国公府还有李家还好说,毕竟这次她们家儿女都有份,可是端慧郡主跟长宁伯府却实在是难以应付......
陈明玉已经回过神不可置信的迅猛转头去看宋楚宜,心中说不清是挫败感更多还是惊惧害怕更多,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祖母身边抱住了祖母的胳膊。
“每月初一十五我记得诰命都要觐见皇后,不知道老夫人这回见了皇后娘娘,会说些什么?”崔夫人话说的不疾不徐,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忍不住心惊。
陈老夫人当然听懂了崔夫人的威胁,她脸色阴沉的看了宋楚宜一眼,冷笑道:“说些什么?不过是些孩子间的闹剧,难道还为了这个罢我们老太爷的官?未必杀了我们明玉不成?!”
她向来不喜欢尸位素餐的勋贵跟宗亲,此刻虽然面对的是有几分忌惮的端慧郡主,可是事关自己孙女儿,她关心则乱,于是自然的冷笑了出来,又带着几分不屑跟嘲讽看了沈晓海并何氏、李家大夫人跟李家姐妹一圈,指着她们道:“何况,难不成这些全部都要杀?”
这次的事毕竟三家都有份,没有只罚一家的道理。
陈阁老是建章帝心腹,年轻时就巡按江西,后来一路升至巡盐御史,官拜扬州知府,把持扬州盐政数十年,替建章帝解决了不少后患......
陈老夫人虽然忌惮崔夫人,可是却并不过分害怕她。
沈晓海不禁有些动怒,他虽然想讨好清流,可却没必要对着******的陈阁老一家卑躬屈膝。此时人家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不由冷哼了一声:“这可不敢当,我们家小七人小,被人撺掇了犯了错也是难免的。我不知道老夫人府上的家教是怎么样,在我们家,错了就要罚要认,事关女孩子家的名声,他就算是被打死,我也毫无怨言!”
何氏也气陈老夫人居然将沈清让扯进来当挡箭牌,狠狠地咬了咬帕子。思及陈明玉处心积虑的推沈清让出来当这个替死鬼,就更是起的牙痒痒,激愤之间连沈晓海说的被打死三个字也给忽略了过去。
李大夫人一手拉着一个女儿,更是满腹苦水-----这两个丫头根本跟宋楚宜没有一点儿怨恨的理由,若不是陈姑娘在背后推波助澜,她们根本就不至于被推进这个漩涡里,导致现在尴尬两难的境地,陈姑娘倒是不担心,她们陈家根底深厚她又还小,再过几年人们也就忘了她这个丑事,可是自家女儿却是眼看着就要成亲了的年纪......
沈晓海这番话掷地有声且狠狠驳了陈老夫人的面子,陈老夫人气的狠了,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才转回头去看着宋楚宜:“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丫头很有些特别,她竟能左右崔夫人跟长宁伯府世子夫人的意见,全场似乎只有她是说了算的。
崔夫人宽大的袍袖掩住了她的动作,她伸手捏了捏宋楚宜的手。
宋楚宜会意,崔夫人之前就告诉过她,世家大族之间,很难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最好的做法是拿到最大的利益。
小孩子才会只看眼前的胜负,大人往往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
“那要看陈老夫人是想把这事给闹大,还是化小。”宋楚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率的直视陈老夫人略微阴冷的眼神,毫不退缩:“也要看陈老夫人您的诚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老夫人看着旁边眼泪汪汪的孙女儿,再想想早逝的长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听说你有一个弟弟。”陈老夫人说的有些不甘不愿,板着脸活似别人欠了她几万两银子:“如果他日后想走举业,我可以把他推荐给唐明钊。”
唐明钊可是当世大儒,这些勋贵甚至是四姓这样的名门望族也难以将他请来,若是入他的门下,不管是对宋琰的将来还是人生,好处都是不言而喻的。
用陈明玉的名声给宋琰换一个难能可贵的人生导师,这是一桩极划算的生意。宋楚宜只是停顿了一瞬,就笑的唇角弯弯:“陈老夫人真是爽快人,既然这样,那今日的事跟通州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陈老夫人抛出了唐明钊这样的人物,当然不怕崔夫人跟大夫人不劝宋楚宜答应,可是送出了这样大的一份礼物,她心里塞的厉害,连脸上向来冷淡至极的表情也再摆不出,扶着陈明玉站起来看了宋楚宜一眼,就往外走。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教训
陈明玉终于把持不住狠狠的哭出了声音,所幸马车上只有她跟祖母两个人,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她的人生长到一十二年,这十二年里都是陈家所有人的中心,也因为良好的教养出色的外貌跟完美的出身而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唯一的挫折,就在通州。
通州那个才九岁的女孩儿,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庄户把她们接到别庄安顿好,还能有空跟叶景川合作把那些本该叫女孩子闻之就惊怕的鞑靼暴兵给消灭殆尽。
她平生第一次在一个比她小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危机感,尤其是在她跟太孙周唯昭过从甚密的情况下。
虽然宋楚宜年纪还小,虽然她身形尚未长成,可是她偶尔看过去的时候,经常能被她的眼睛看的失了神。
这样聪慧至极身份高贵,偏偏又比她更懂的跟周唯昭相处的人,当不成朋友,最好连敌人也不是。
她的眼泪浸湿了帕子,陈老夫人由着她哭,闭着眼靠在软枕上假寐。
等到哭声停了,她才睁开眼朝这个向来备受宠爱的孙女儿看过去-----本来漂亮的杏眼此刻哭得又红又肿,眉间那颗朱砂痣越发的鲜艳欲滴,瞧上去就如同刚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雨后荷花。
陈老夫人看着她那酷似儿子的眉眼,再想到这十几年来的日夜相处,原本冷硬起来的心肠就不自禁的软了。
“把你那副嘴脸收起来!”她重重的朝陈明玉呵斥了一句,一面却不忘扔了帕子过去:“你自小失了父亲,你母亲又是那副样子,自小都是被我养着,可是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陈明玉不敢再哭,睁着水汪汪又有些肿的眼睛看着陈老夫人,鼓足了勇气才敢去抱陈老夫人的胳膊。
“祖母......”她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终于又恢复成了平时稳重无波的样子:“我做错了。”
“你是错了。”陈老夫人虽然语气依旧很重,可是却也没有伸手拂开陈明玉,她斜睨了陈明玉一眼,觉得牙根处都有些腥甜涌上来:“我对你十二年的栽培教导,居然不如你母亲的几句话!”
陈明玉闻言更是不安,垂着头讷讷无言。
她的父亲在她四岁时就去世了,母亲虽然没有改嫁,但是却也一直不能成功抚养她-----因为她的母亲实在是自私得有些过度,过度得惹得甚至连祖父祖母也侧目。
父亲重病的时候她就开始搜罗父亲的各种古玩器皿,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断的往重病的父亲身边塞美女,来换得别庄的地契跟他的积蓄。
而父亲死后,她又因为月银甚至是小到丫头的人数多少不断的跟府里的婶婶们起争执,连难得回家的姑姑她也不放过,常常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从她那里要银子......
“你母亲是什么人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想想平日给你打造的首饰有多少被她扣在了手里,想想当初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不哭你父亲的死,跑去担心她才刚收回来的地租。这样的人说的话教的招,你也敢学?”陈老夫人冷笑一声,表情不屑至极:“你日后真想出人头地,就别学她那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数。心机是要有,手段是要使,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陈明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把头埋在陈老夫人的胳膊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你是诗书传家出来的大家闺秀,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那也是命中注定。”陈老夫人叹了一声气:“虽说平日里我跟你祖父隐约也透露出过那个意思,可是也未必就真的能成啊,你打量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去追着人家宋六小姐不放?”
陈明玉同红着脸猛地抬起头来,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我劝你收了这些想头吧。”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且别说她的年纪,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们伯府真的也有这个想头又怎么样?!就算没有宋六小姐,日后也可能会有陈六小姐楚六小姐甚至魏六小姐,你准备通通得罪个遍?”
崔夫人同样也在教训宋楚宜,她难得板起脸来数落宋楚宜:“既然是发现犯了错的,当时就该撵了出去或者使人来回我,怎么还留着她?闹出这么大事?!”
宋楚宜缓缓将头靠在崔夫人怀里,语气有些低落:“我从未想过她也会背叛我......她心肠素来是软的,去通州那次看见涟漪她都整整哭了两三天......这样的人,又从小跟在我身边陪着我吃苦受难,受汪嬷嬷的气,我真是没有办法怀疑到她身上去。可是现在看来,她以前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处于弱势的原因吧。”
崔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沉默了半刻,才缓缓叹了口气:“我将她打发去庄子上配人了,那庄子是在我的封地云南的一个县里,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回来了。”
宋楚宜并不意外崔夫人会做这样的决定,舅母从来就不是只会心慈手软的深闺贵妇,她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心机手段该有的一点都不少。
有些不愿意再提红玉这个话题,崔夫人转头说起了其他高兴的:“上次进宫,皇后娘娘怕我刚回来人手带的不够,特意赏了我两个宫女,既是你身边缺了一个人,我就给你补一个吧。”
宋楚宜忙摇头:“既然是宫里出来的宫女,怎么好随便转送?”
“都送我了,自然是由我安排。”崔夫人笑的有些得意:“何况估计不久你就要进宫去了,身边有个从宫里出来的人,也方便些。”
进宫?!宋楚宜被这话惊得差点回不过神,心中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却隐约都是不详的预感。
崔夫人替她拢了拢头发,把她有些歪的簪子也插好了,还不忘叮嘱:“日后还是该对伺候的下人多多留心,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再出个红玉,你可吃不消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警告
昨天的事超级抱歉,没想到点娘抽风发了两章一样的,幸好已经改过来了。
今天我生日哦,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真的没别的愿望,只希望今年能身体没事。
另外厚着脸皮求打赏!
英国公府气氛沉闷的有些吓人,何氏站在一旁,带着些畏惧又带着些期待的看向婆母,满心期待她能说得动沈晓海不要再追究沈清让今日所做之事。
英国公夫人向来是疼孙子的,尤其是这个嫡孙来之不易,她向来护着他跟护着眼珠子似地,此刻她不负众望的挡在孙子床前冲着儿子冷笑了两声:“你倒是出息了,学会拿儿子出气了。你小时候若一犯错就挨打,我们也这么对你,看看你长不长得大!一把年纪的人了,连陈老夫人都不如,人家还知道护犊子呢,再瞧瞧你!”
何氏期期艾艾的抹着眼泪插嘴:“才刚已经请过家法,咱们也给长宁伯府赔过不是了,不如就这么算了......”
沈晓海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何氏接下来的话就消失于无形,红着脸不敢再劝。
“母亲只知道陈老夫人护犊子,看知道为了护犊子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沈晓海面对英国公夫人倒是不同于面对英国公时那般剑拔弩张,却也并没存多少温情,声音冷硬的道:“大儒唐明钊的关门弟子,那是咱们再赶十年,也拿不出手的赔礼!”
英国公夫人被他这话噎的半响没有吭声,许久才板着脸说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实在不好,我亲自去同宋老太太说。”
毕竟是通家之好,年轻时就过来的交情,难道真能为了孩子们之间的胡闹龌龊就撕破脸了不成?何必非得这么低三下四的?
沈晓海知道自己母亲没甚见识,也不指望同她说的明白道理,略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现在这个时候去说什么说?!原本就是咱们小七唐突了人家姑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带着他上门赔礼道歉,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英国公夫人一再被儿子驳,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虎着脸站起身来:“你如今大了,行动给人脸子瞧,连你父亲也说不动你,我这个老婆子的话你当然更不肯听!既是如此,你自己看着办吧,横竖要打要杀,那都是你的儿子!”
何氏忙忙的过去搀扶,却被英国公夫人重重的给拂开了,她恼这个儿媳该开口的时候不敢开口,只晓得一味的怕丈夫,冷冷的瞪她一眼,就扶着丫头气冲冲的出了门。
何氏被婆婆这么一瞪顿时魂飞天外,再听沈清让已经哭了起来,忙凑近去壮着胆子求情:“老爷!实在是打的狠了......他知道错了!”
“不打的狠点,他根本长不了记性!”沈晓海一巴掌拍在沈清让后脑勺上,反身去看何氏:“说起来这都是你惯的!我从前怎么跟你说的,你竟都忘了不成?!”
何氏嗫嚅了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
倒是沈清让边哭边叫嚷:“不关我母亲的事!我就是看那个臭丫头不顺眼,她有什么好的?!天天趾高气扬的欺负人,对着小八叫嚷的厉害,跟在我后头就跟条癞皮狗一样,甩都甩不掉!”
他说完,莫名觉得又有些不对-----算起来,这近半年的时间,他也见过宋楚宜几次,可是宋楚宜再也没有跟从前似地对他纠缠不休......还不仅是没有纠缠,似乎连话,她也懶怠对自己说上几句似地......
“她肯跟着你,那是你的福气!”沈晓海气不打一处来,飞快的在他的软塌上踹了一脚,差点把他踹的从榻上飞了出去。
沈清让梗着脖子很不服气:“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我见到她就讨厌!”
“所以你就听了人家唆使去陷害她?!你一个男子汉,耳根子这么软,与脂粉堆里的姑娘为伍,你也好意思!”沈晓海怒极反笑:“我今日把话撂这儿,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可面上你最好给我收着点!再这么不知轻重,这英国公世孙你也不用再当了!”
这话恰是何氏的死穴,她听见这一声,登时想起当年自己多年生不下儿子时的窘境来-----那时候,也就差一点.......
瞧见沈晓海拂袖而去,何氏想追又不敢追,思索半日终究还是坐在了儿子床边重重的叹出一声气来:“你还是收敛些吧,你父亲的脾气你知道,你再不争气......当心他真的就是不把爵位给你!”
沈清让最烦听见这事儿,翻了个身想朝里面躺躺,却不慎碰伤了伤口,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何氏忙着让丫头上来给他上药,有心再说他两句,他却已经闭上眼装睡了。
她向来对沈晓海没办法,对沈清让也没办法,见状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好唉声叹气的替儿子盖了床薄毯。
沈清让却并没有真的睡着,他不是没心没肺的,当然知道父亲刚才那番话是多严重的警告。从小他就知道他家同别人家有些不一样,他母亲十几年都没能生出儿子来,不得不给妾侍停了药,因此他上头还有个庶长子。
沈清运比他多跟父亲相处了七八年,而且向来懂的察言观色讨好卖乖,比他会讨人喜欢的多.....
这回他之所以听明玉的话,一来是因为关系确实好,他也确实讨厌宋楚宜,二来却也是想着趁机恶心沈清运一把-----沈清运养了那么多娈童,经常趁着杨氏不在就乱来,若是刚好叫宋家那个讨人厌的丫头碰上,那沈清运的名声也就毁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宋家那个丫头居然学的这么鬼精鬼精的,不仅没上当还抓住了那个丫头,逼得小丫头把自己供了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也牵扯出了李家姐妹跟陈明玉......
他烦躁的甩了甩头,拳头却死死地攥了起来-----他当然不能把世孙的外置让给大哥,傻子才会把荣华富贵往外让。
不就是宋家的一个小丫头吗?不就是去道个歉吗?他忍下对宋楚宜的厌恶,暗自下定了决心,反正女人就跟衣服一样,喜欢就娶回来供着,不喜欢就多娶几个回来也是一样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平
“内阁今日下了公文,说是先押阿弘进京受审......”镇南王妃一脸忧色,惴惴不安的看着儿子有些发怵:“若是再得不到那些密信的消息,那咱们不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
她其实还想再问问,那些密信究竟是不是确有其事,若是真有这密信的存在,又怎么会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说是可能在苏家留下的那个外甥女手里,可是连陈襄都没有找到一点头绪......
想起这些她不由更加心烦意乱,本来还想趁着这回英国公府开宴的机会找宋楚宜问问消息,谁知连宋楚宜的面也没见到,大夫人更是一问三不知......
叶景宽倒是比镇南王妃更乐观一些-----宋楚宜根本没有必要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人,何况连陈襄都出来帮忙找信,那就更加说明这信是存在的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这个信才是。
他软语安慰了镇南王妃几句,又蹙眉道:“母亲,我知道你心急,惦记着舅舅跟景川的安危,可是却也不能太过失了分寸......照理来说英国公府跟这件事又扯不上关系,您不觉得他们也有些太过紧张了吗?”
镇南王妃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何氏似乎有些紧张过头了,对于这件事比自己好像还要紧张的样子,甚至三番四次的过府去请大夫人说合促成了宋楚宜去英国公府赴宴。
“防人之心不可无。”叶景宽拍了拍她的手:“母亲,您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外面的事有父亲,还有我。事到如今,太子跟兴福已然差不多不死不休了,多的是人在想办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找不到密信,那也有没有密信的办法。您以后还是离英国公世子夫人远一些吧。”
镇南王妃向来听大儿子的话,听见大儿子这么说,心就安定了许多,虽然还是忐忑不安,但到底还是点了头。
叶景宽正安慰母亲,就听见叶景川的大嗓门远远的就响了起来。
“母亲!母亲!”叶景川如同一阵风似地刮进来,片刻就到了镇南王妃跟叶景宽面前,带着些急促的问道:“我听说今日宋六在英国公府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的事情尚且还没理清楚呢,倒有心思关心起别人来,镇南王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着急忙慌的,连安也不知道先请,就为了问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