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却突然道:“李老夫人,我看着大夫人的脉相,三个月已经稳当了,如今出了这种事,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荣妈妈听了,连忙道:“王太医,您是说有人动了手脚?”
“大夫人身体一直很好,孩子也很健康,怎么会突然出了这种事呢?仅仅是跟丫头拌了嘴,生了气,只怕解释不通。”王太医极有经验,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也不是他多心,只是在宫里这些事情太多了。原本不关他的事,可是李老夫人竟然要杖毙那个丫头,就实在让他这个大夫于心不忍了。若是李大夫人的胎儿真是被恶人所害,却连累一个无辜的丫头死去……所以,他才开口说了这番话,希望李家三思而后行。
就在这时候,原本躺在床上的蒋月兰失声大哭:“老爷,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原本孩子都是好好儿的,可今天晚上就没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
荣妈妈也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夫人,快别说话了,赶紧歇着,养一养身体。”
蒋月兰边哭边道:“养好身体有什么用,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没了……”
荣妈妈便一咬牙,快步走过来,跪倒在李萧然的面前:“老爷,您是知道的,夫人身子骨向来好,有个小病小灾的也不常吃药。自从怀孕后,夫人向来便只喝些滋补养胎的药汤,虽然时常有些不适,却也是怀孕的正常状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了孩子,一定是有人作祟啊!”
李萧然便看向王太医,道:“您在宫中呆久了,依您看,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我怀疑,夫人是误用了麝香。”王太医慢慢地道。
“麝香?”话一出口,李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开始变得铁青。
李萧然疑惑道:“怎么会有麝香呢?”
李未央却慢慢的拧起眉头,道:“荣妈妈,母亲平日里,有燃香的习惯吗?”
荣妈妈赶紧道:“怀孕的人万万不可用麝香,这是忌讳,夫人一向敬而远之,咱们断不会让夫人碰到这种东西啊!”
李老夫人一脸神色凝重,一眼不眨的盯着王太医:“正是如此,这里是不会有麝香的!您说的,可有证据?”
王太医点头,道:“夫人脉相浮动,身上燥热,我见过先帝爷的四位妃子,都是因为误用麝香才会流产,这次夫人的症状和她们一模一样。”
蒋月兰就看向李萧然,目光先是期盼再是可怜,到最后,只剩下无比的柔弱,仿佛全部的希望都在李萧然的身上,指望着他主持正义。
“将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丫头一并带上来。”李萧然冷冷地道。
这就是下定决心要审问了,李未央垂下眼睛,冷冷一笑。李萧然对子嗣的重视远远超过一般人,经过之前一个大夫人的事情,他更是恨透了谋害他儿子的人,现在,是迫不及待要抓到凶手了。
一屋子的丫头都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你们如实交代,夫人近日可是使用了什么香料?”李萧然慢慢道。
“回老爷,夫人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有记载,奴婢从管事那里领了来,便全都记录在册了。”阿萝是蒋月兰的贴身婢女,此刻恭敬道:“从夫人怀孕开始,所有的香料就都不用了,就连夫人屋子里挂着的檀香串子也怕有不好的地方,奴婢给取了下来。”
李萧然盯着阿萝,道:“平日里夫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你们经手的,旁人根本没办法碰到!不是你们疏忽又会是谁呢?”他恼怒归恼怒,但却也不糊涂,李未央根本没办法插手蒋月兰的吃穿用度,那蒋月兰又是怎么碰到麝香的呢?
阿萝丝毫不慌张,眼见李萧然疑心的盯着自己,叩头道:“奴婢的确是负责夫人往日的生活,从不假旁人之手。正因为责任重大,奴婢才小心翼翼,绝不会犯了疏忽这样的大错。”
“老爷,阿萝对我忠心耿耿,做事又十分细心,我是信得过她的,况且,这麝香是打哪来的,如何我会沾上了,却绝不可能是我屋子里的人犯错,我虽然平素待人谦和,也断断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蒋月兰红着眼眶,楚楚可怜道。
李萧然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或者是她们无意中接触到……”
荣妈妈适当插嘴道:“老爷,这可不是什么无心之失。夫人说的是,奴婢们做事都很小心,从来不曾有半点的疏忽。若真有问题,也一定是搬到这里来以后出的事儿——”
李未央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荣妈妈的意思,母亲的孩子没了,是怪我动了手脚吗?”
荣妈妈急切道:“三小姐别误会,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李未央淡淡道:“当初搬过来的时候,老夫人也是派人检查过的,万万没有什么不妥的东西,你不是说我,就是说老夫人动了手脚?”
荣妈妈脸色一白,道:“三小姐,奴婢当然不敢怀疑老夫人啊!只是检查不过是匆匆而过,未必面面俱到,说不准就有人趁乱动了手脚,既然不是夫人的饮食里头有问题,那就是这里的家具、摆设……最好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吧。”
“既然如此,就好好将这个屋子检查一遍吧。”李萧然下了命令。
李老夫人吩咐了几个有经验的妈妈仔细去检查开来,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让人觉得马上就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原本喜气洋洋的李家,一下子陷入了一种叫人窒息的危机之中。
罗妈妈是所有人中最公允的,因为她代表了老夫人,仔细在屋子里检查了三回,她才走到了左边墙壁的山水画像边上,取下了画像,认真检查了一番,却没有什么发现。就在放下画像的一瞬间,她的手突然顿住了,将整个画像凑到鼻子上闻了闻,才变了脸色。随后,她竟然捧着画像,送到了王太医的手上:“您瞧瞧。”
王太医看她神情异样,不由道:“稍等。”便接过了画像,认真检查起来。众人都屛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王太医已经有了决断,道:“李丞相,我在这幅画上发现了一点麝香的痕迹。”说罢,他捧起了那幅画,李萧然伸头一看,眉头不由得皱紧了……
李未央冷冷望着,面色四平八稳,好像对方说什么,跟她全然都没有关系一样。
“这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画吧。”二夫人奇怪地道,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王太医却摇了摇头,道:“一般情况下,若是有人存了不好的心思,会在香炉里头下麝香,麝香粉香气浓烈四溢,最容易滑胎,可这样一来很容易会被人发现。这个凶手十分的狡猾,却将麝香混在了颜料里头,味道是极淡的,若不是仔细检验,一般人是检验不出来的。”王太医一边说,一边用小刀刮了一片画纸,然后吩咐人取来一碗白开水,将画纸放了进去,原本的画立刻模糊了,稍候片刻,等颜料化开了,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王太医示意丫头端给李萧然。
罗妈妈面色凝重地说道:“请老爷仔细闻闻,画上的味道十分淡,不凑近了很难闻出来,但是颜料化开在了水里,味道就不同了。奴婢大胆猜测,凶手用固体的麝香片磨碎了放进颜料去,且等画干了之后就很难察觉出来,这样不懂香料的人即便是仔细检查了整个屋子,也不会去检查一幅看起来很平常的画像。”
一番话说罢,屋子里的人面上都是一变。
荣妈妈口中大呼:“难怪咱们发现不了,这画好好挂着,又有谁去查探呢?”一句话而已,便帮其他伺候的丫头开了罪。
王太医道:“发现不了才是正常的,很多画师都喜欢在上等麝料中加少许麝香,制成麝墨写字、作画,芳香清幽,若将字画封妥,可长期保存,防腐防蛀,但是对于孕妇来说,这就很麻烦了。一般人肯定注意不到这种画像,纵然发现了也觉得是常事,若不是方才罗妈妈细心,就差点漏过了。”
蒋月兰失声痛哭:“到底是谁在这画上动了手脚?!”
李萧然怒声道:“查,一定要彻查,这画像到底是哪里来的!”
荣妈妈作出一副吃惊而愧疚的样子,道:“老爷,画像也属摆设之物,从前夫人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搬过来,到了新的屋子,夫人见到墙壁空荡荡的,便觉得不够清雅,特意命奴婢去向刘妈妈开了小库房,讨了一幅画来挂着。”
李萧然勃然大怒,道:“刘妈妈?叫她进来!”
李未央冷眼瞧着,却是一言不发,仿佛对她们的行为一无所知似的。
不一会儿,刘妈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由于跑得太快,进了屋子差点人仰马翻。
“刘妈妈,到底是谁指使你,送了这幅画像来!”李萧然厉声道。
刘妈妈满头大汗,莫名其妙的看着李萧然,随后看到了那幅画,恍然大悟道:“老爷说这幅画吗?是因为夫人说这房子空荡荡的不好看,特地命荣妈妈来找奴婢,说是要一些摆设,这也不大值钱的,奴婢也就开了小库房,让荣妈妈去挑了——”
皇帝和柔妃,包括老夫人这些人都给了李未央不少的赏赐,其中不乏一些大件的礼物,并不算十分的值钱,所以李未央并没有特意抬进自己的屋子,包括一些屏风山水画甚至还有些红木的妆台匣子,全部交给了刘妈妈保管,在院子后头的小库房里放着。刘妈妈是老夫人的人,李未央调查过她之后,对她一向比较放心,可是她居然没有知会自己就为荣妈妈开了库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刘妈妈,是你自己开了小库房吗?”李老夫人皱眉。
刘妈妈终于看出点不对劲儿来了,她虽然是老夫人派来照顾三小姐的,可三小姐院子里头早已有了得宠的丫头,根本轮不到她说三道四,三小姐更是很少让她过问屋子里的事,她只能守着一堆死物,捞不到什么油水。平日里倒还好,最近看到同样被分到四小姐屋子里的肖妈妈穿金戴银,显然是从四小姐那儿捞到的好东西,她自然心里就不平衡了。那次夫人派了荣妈妈来要东西,她有心思去巴结,又有点畏惧李未央,便派了人想要去请示,谁知道李未央偏偏进宫去了,她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将人放进了小库房。
本来还担心荣妈妈会挑了太过显眼的,谁知不过是一幅画,刘妈妈才放下心来,说了一句回头告诉小姐,荣妈妈便说不过一样小东西,特地去说了反倒显得母女生分了,到时候夫人自己会知会小姐的云云,还特意给了刘妈妈一个金镯子,刘妈妈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再多言了。此刻被老夫人问起,刘妈妈一头的冷汗,只是看了一眼李未央,几乎说不出话来。
荣妈妈厉声道:“刘妈妈,你当时是跟我说,三小姐已经同意了的!”
刘妈妈一愣,随即张口结舌,愣愣道:“我哪儿有这么说过!荣妈妈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呢!明明是你说不必通报,夫人自己会向小姐说的啊!怎么胡乱赖在我身上!”
李未央淡淡道:“老夫人,父亲,我从未允许这奴婢送这幅画给母亲!”
荣妈妈却大声道:“老爷,老夫人!若是没有三小姐的允许,一个小小的奴婢敢这么做吗?难不成刘妈妈会在画上做手脚不成?!”
李萧然的脸色异常难看,厉声呵斥道:“刘妈妈,这画被人用了麝香,害的夫人滑胎,你可知道?!”
刘妈妈早已瑟瑟发抖,见李萧然满面怒容,她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明显是吓坏了。
李未央眼底冷笑,面上却仿佛极为恼怒的模样,道:“你发什么愣!还不把话说清楚!”
刘妈妈一个战栗,立刻道:“奴婢没有禀报三小姐,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她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平日里只知道做事,今天知道莫名其妙闯了大祸,怎么会不害怕呢?
“父亲,这幅画是前朝画师刘舒的清风图,乃是公主赐给我的礼物,难道公主也会陷害母亲吗?而且这幅画在小仓库里头放了足足有半年,若真是有人故意动手脚,怎么会那么早就开始准备?!还那么巧被母亲挑中了呢?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李未央一字一句地道。
李萧然的神色越发难看,快速将那画取出来仔细看了又看,断然道:“不,这不是刘舒的作品,这是一幅伪作!”
众人面色都是一变,竟然是伪作?!
李萧然对书画十分有研究,他指着这一幅清风图,面色冷凝道:“刘舒每次作画必定是醉醺醺的,正是因为他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画上的题款都是一反常规,正统章法是从右向左,写在画面空白处,而他却从左向右,题于竹石空隙之间,书体是隶书与行楷结合,行款不是直书到底工,而是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看起来逸趣横生!可是这一幅画,虽然表面上和清风图一模一样,题款却和普通的画作一模一样,是从右向左的!所以,这绝不是刘舒的作品!”
李老夫人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道:“公主是不会送伪作来的,所以,一定是有人将这幅画掉包了!”
众人的眼光重新回到了李未央的身上,她却冷冷一笑,道:“这么说,大家都是在怀疑我了?府里头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固定的,谁买了什么药谁用了什么药,府里头的大夫最清楚,我何曾碰过麝香呢?甚至连我屋子里的香炉都是清心香,最平和不过,半点麝香的成分都没有,敢问一句,要害人,我去哪里弄麝香来?这可不是寻常东西,既然你们怀疑,不妨去外面铺子问一问,看我或者我的丫头可曾踏进药铺半步!”
“敢问三小姐,你肯让人搜一搜吗?”荣妈妈冷冷道。
“搜吧。”李未央冷声道,她早已猜到对方会这样做!横竖不过这点伎俩罢了。
罗妈妈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点点头,罗妈妈便带着人去了,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禀报道:“三小姐的屋子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李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希望李未央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这时候,就见蒋月兰紧咬了一口细白的银牙,既似衔恨,又似隐忍,大声哭起来:“老爷,如果不是三小姐,那又会是谁在画上动了手脚呢?您要还给月兰一个公道啊!”
李萧然头痛欲裂,他冷声道:“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吗?”
罗妈妈立刻回答:“奴婢仔细检查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荣妈妈则在一旁突然道:“老爷,还有七姨娘呢,她那里未必没有吧!”
李未央冷笑一声,道:“荣妈妈,七姨娘是最老实不过的人,你连她都怀疑吗?或者你干脆说,是我四弟的身上带了麝香更好一些!”
荣妈妈暗暗冷笑着,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三小姐,奴婢不过实话实说,你又何必恼羞成怒呢?”
李未央微勾了唇角,把些许笑意都印在眉眼之间,一时只让人觉得好像一种裹在冰层里的火焰扑面而来:“哦?你是实话实说?那为什么要将脏水泼到七姨娘的身上。”
“是不是泼脏水,把她叫来就知道了!”李萧然冷声道,说着挥了挥手,吩咐人去请七姨娘。
李未央扬唇一笑,却是冷冷的、阴阴的,叫人看着心里发寒。她心中其实再明白不过,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自己而已!看着不远处床上柔弱的主母,她冷笑一声,蒋月兰,你还真是够胆,冤枉我便算了,还要拉上七姨娘,好,很好,实在是太好了!
“老夫人,老爷。”谈氏行罢礼,却不见他们说话,只得尴尬站着。底下跪着刘妈妈,李未央面色冷凝,七姨娘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谈氏,夫人落胎了。你可知道?”李萧然目光直视着她,带着说不出的严厉。
七姨娘见李萧然问话,口气十分不悦,急忙道:“夫人出事了?我并不知晓,否则早已来看看。”
“这就不必了,我且问你,未央可曾交给你什么物件?”李萧然这样问,分明是认定了李未央利用七姨娘窝藏了什么。
王太医突然打断道:“等一等。”众人便都奇怪地看着他,他快步走到谈氏面前,道:“失礼了,请将你身上的这个香囊解下来。”
谈氏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听了话,把香囊取了下来。
王太医闻了闻,面色果然一变,快速地把香囊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仔细地尝了尝,随后凝重道:“这是苏合丸。”自从谈氏进门,他便闻到了一种淡淡香味,十分独特。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啊。
“这是什么?”李萧然皱眉道。
王太医解释道:“有些患者心绞痛发作,或处于昏厥休克时,服用苏合丸,病情可以得到缓解。”
“什么成分?”李萧然立刻追问道,显然已经抓到了关键之处。
“因为古书中谈,麝香可很快进入肌肉及骨髓,能充分发挥药性。所以,苏合丸的成分中含有麝香——”
李萧然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要上去给七姨娘一个耳光,李未央却比他还快一步,一个眼色,赵月已经将七姨娘带开,李萧然扑了个空,面色当即更加难看:“李未央!证据确凿,你还不肯认罪吗?你们这一对母女,简直是太心狠手辣了,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就不怕有报应吗?!”
李未央示意赵月保护好惊慌失措的谈氏,冷声道:“父亲,有什么话说完了再动手也不迟!”说着,她回过头道,“七姨娘,你告诉我,这药丸从哪里来的?”
谈氏面色无比的惊恐,却见事情隐瞒不下去,实话实说道:“从生下敏之开始,我就一直有心绞痛,半夜里总是惊醒,看了不少大夫都没有用,却怕未央担心,一直都没敢说!后来我去探望夫人,正巧碰到何大夫,他说这药丸可以治病,我便听了他的话一直服用,并不知道这药丸是什么做的啊!”
李萧然大怒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带着的东西分明是用来害人的!”
谈氏大惊,此时的她终于明白了真相,双膝一软便跪下来,泣声道:“老爷,老夫人,就是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伤害夫人一根汗毛啊,更何况还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我也是做娘的人,哪里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不承认就行了吗?来人,去找何大夫来对质!”李萧然冷冰冰地道。
床上,蒋月兰还是不停的痛哭,从头到尾她没有露过面,不过说了三两句话,却没有一句是指责的话,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将李未央和谈氏都拖下了水,不得不令人佩服。
整个房间都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着何大夫来证明,谈氏战战兢兢地看着李未央,却见她面色十分平静,竟然像是半点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二夫人狐疑地看了看一脸惊慌失措的谈氏,又看看面色十分镇定的李未央,越发怀疑这两个人是否真的是母女,为何半点都不相似,比起老实的谈氏,李未央简直像是恶鬼投胎的,不,或者她这就是来讨债的,不然怎么她在哪里都不得安生呢?二夫人心中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由低声对李常茹道:“这公案到底要审问到什么时候,我今天还要早点休息,明天等着喝媳妇茶呢!”
李老夫人怒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件事!简直是不知所谓!”
二夫人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句,看着李老夫人僵硬的脸色和面部颤抖的肌肉,顿时不敢吭声了,别过脸去。二小姐低声道:“娘,可别再说了,老夫人生气呢。”
连一向多嘴的二夫人都不吭声以后,整个房间里就是一片死寂,而此刻,外面的宾客还在宴会,李敏德正在前面招呼客人,已经派了三回人来请李萧然,他却执意不肯离去,非要等着这件事情的审问结果。
何大夫年纪大概五十多岁,花白的胡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往日里看起来神采奕奕,但今天进门的时候,却是一副瑟瑟缩缩,低着头的模样。
李萧然心中有了几分焦急:“何大夫,你低着头做什么?!”
何大夫支支吾吾道:“回禀李丞相……我……我无意中摔了一跤,所以不小心摔破了脸,有点不敢见人。”
“这没关系的,今天请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教。”李萧然道,“七姨娘说来看夫人的时候,你给她开了苏合丸,这可是真的?”
何大夫声音有一丝颤抖:“自然是真的,真的——”他一连重复了两遍,却是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连头都不肯抬起来。
李萧然的声音提高了:“何大夫,你抬起头来说话!”
何大夫不得已,抬起头,却是满脸鼻青脸肿,鼻梁都断了,哪里是摔跤能摔的出来,分明是被人打成了这个模样。众人都是大惊,李老夫人赶紧道:“何大夫,你这是——何人如此大胆!”
李未央蹙眉,她叮嘱过赵楠,掳人的时候绝对不能留下伤痕,可是何大夫如此模样,究竟是谁打的呢?难道是赵楠违背了她的命令,不,不会,赵楠从未提起此事,说明他没有碰过何大夫一个指头。在这一点上,她相信赵楠不会胡来。
何大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带着哭音道:“李丞相,我实在是不敢说话了!不管说什么都是一个死啊!贵府的三小姐,我实在是得罪不起!求您救我一命吧!”
李萧然大声冷笑,“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如剑般向李未央逼了过来。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虽然锋利,但也含着深深的不安,就像一片锋利和过薄的剑锋在不停地颤抖,他的心中,对李未央有一种畏惧,一种可怕的畏惧,但他现在必须要惩处她,如果他退后了,那么就彻底丧失了作为一个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严:“李未央,你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去胁迫何大夫了!”
在这一刻,李老夫人脸上露出像要把卡在胸中的什么东西喷出来的神情,嘴唇却始终僵硬地紧闭着,什么都没说出来。
荣妈妈道:“何大夫,三小姐是如何威胁你的,照实说吧,老爷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绝对不会再任由那些歹人冤枉你!”
李未央冷哼了一声,道:“是啊何大夫,我是如何威胁你的,为何不照直说呢?”
此时何大夫额头早已渗出汗珠子,跪在冷冰冰的地上,仿佛十分的为难。
终于,老夫人开了口,道:“你老实说,若真是——也不许有丝毫隐瞒!”
何大夫壮着胆子看了李未央一眼,故意挺直了腰板道:“老夫人,前天我从外面出诊回来,却被一群歹人劫持,他们抓走我关了起来,还对我严刑拷打,要求我按照他们说的做——我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他们便不放我走,后来还用金银来收买我,教我说,夫人其实没有怀孕,是服用了可以伪造出胎像的药,才会蒙骗过了几位大夫的集体会诊——我还隐约听见,说他们的主子是安平县主……见我软硬不吃,他们甚至绑了我的孙儿,最后我不得已才答应了啊!”
屋子里的人越听越是震惊,在这个瞬间都把目光盯着李未央,用一种近乎于不敢置信的眼神。
然而何大夫还在继续说下去:“原本我给七姨娘开的药的确是苏合香,这药丸其实麝香含量很少,压根不会威胁到人身体的健康,但偏偏七姨娘向我说,这药效不明显,她还是日夜难安,非让我加大了药量,所以我才给了她含量更高的苏合香,也就是麝香丸——”
众人这回都听明白了,李未央先是串通七姨娘,从何大夫这里骗到了麝香,然后利用麝香在山水画上动了手脚,谋害了嫡母的孩子,还预备借着何大夫反咬一口,让众人以为蒋月兰“假怀孕”,然后故意作出滑胎的样子来冤枉她李未央,心思真是无比的歹毒啊!
李未央看了一眼赵月,见她的脸上同样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对兄妹都是擅长杀人守卫,却不擅长心机谋略。蒋月兰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她其实是真的怀孕了,却故意引起李未央的怀疑,让她以为是故意假作怀孕,想要从何大夫的口中得到所谓的“真相”。赵楠从何大夫口中得知的,的确就是蒋月兰“伪装”怀孕的事情,然而这一切都是对方预先设计好的,包括何大夫的证供、现在的反口,一切的一切,都是蒋月兰设计好的陷阱。
这时,何大夫已经掏出了那张银票:“这是三小姐用来收买我的银票,我要是收了,实在是良心不安啊!请你们收回吧!”
事已至此,李未央的罪过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毫无抵赖的余地了!李萧然并没有大吼大叫地发作,而是眼中暴出了灼人的火星,甚至还有杀意,然而等他的目光接触到李未央冰冷的眼神,他的嘴边迅速浮起一丝冷酷而又愤恨的笑——逼问李未央:“你这个贱人,还有什么话说!”
他下定了决心,借此机会把这个不受控制的女儿,彻底地除掉!
李未央此刻的境地,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可她却是倨傲地斜睨着李萧然,只觉得他是多么的懦弱和可笑。说来也真是讽刺,她的这位父亲位居丞相,整日里呼来叱去地不可一世,可是心底却比谁都要怯懦,明明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另有隐情,却偏偏要借此机会除掉她。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不受控制,让他觉得越来越害怕而已!
她低头冷笑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直盯向他的眼睛。李萧然只觉得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彻骨的冰寒,心头一凛,顿时气焰全消——他从未见李未央有过这样的神情,一时间竟被震住了。
李未央冷笑着看着他,却又慢慢地把视线转移到蒋月兰的身上,漆黑透亮的眸子里竟透出浩瀚而又莫测的神情:“母亲,希望你不要改变现在的初衷才好啊。”
她的声音又柔又轻,却带着无比的冷酷。蒋月兰几乎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被打入地狱的错觉!不,怎么可能呢?!胜利者明明是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她绝对不信,李未央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以翻盘!
------题外话------
小秦:编,大家都说想念你了——
编辑:所以我是多么的可爱啊==下本书考虑让我做女主角吧,我要做万人迷女主,玛丽苏万岁!
小秦:好猥琐
☆、134 秋后算账
李未央到底有什么后招……蒋月兰很紧张,几乎有点说不出话来。
李未央随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坐下,幽幽道:“今天是二哥的大喜日子,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吉利,想来刚进门的二嫂也会十分的委屈才是。”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惋惜的神情,“只不过,是非黑白老天爷自有定论,并不是一条舌头就能够说的分明的。”
蒋月兰的睫毛如蝶翼般的颤了起来。
李未央看见了她的反应,笑得越发开心:“母亲在紧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父亲彻查这件事罢了……”说着,她放下茶杯,开口缓缓道:“父亲……你这样确信未央是有罪的吗?”
李萧然冷冷地盯着她,然而李未央只是睁着一双深如古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李萧然心头的火气莫名被一盆冰水从头灌到脚底,原本想要发怒的,竟然被这种冷幽幽的眼神盯得极端不自然,只能硬邦邦道:“好,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足够证明你是清白的!”
“何大夫说我收买他,敢问这银票是我给的吗?”李未央眉毛一挑,又笑了,漫不经心道:“可去票行兑换过了吗?”
“我根本不会被你收买,怎么会去兑换?”何大夫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停了下来,看着李未央异常严肃的表情,咳嗽几声道。
“好,既然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就告诉你。坦白说,我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不怕死的下作东西,我从头到尾没有绑票过你,证据就在于你手里的这张银票。”李未央微笑着道,“你手上这张银票是汇通钱庄的,可惜我从来没有在那个钱庄存过金银,却不知道如何给你开出这样的银票呢?”
蒋月兰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发白。她没想到,李未央会开出一张根本不存在的银票,这是否证明,对方早已防范着何大夫临阵倒戈了呢?想也知道,如果何大夫按照事先保证过的来指证蒋月兰,事后李未央自然会给他足够的好处,但若是他临阵倒戈,这样一张根本没有用的银票,显然是一个最大的漏洞,足够证明何大夫买通之说子虚乌有。但问题是,那银票自己亲自看过,的确是汇通钱庄的戳子,绝不会有假,怎么会……
这时候的蒋月兰哪里想得到,汇通钱庄的幕后老板是七皇子拓跋玉呢?李未央根本在给出这张银票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李未央慢慢道:“既然银票根本无法兑换,换句话说,你所谓的我用金钱来收买你这样的话,根本就是虚构的。至于你身上的伤么,王太医人在这里,大可以找他来验看,到底是你自己弄伤的,还是别人外力打伤的。”
李老夫人不禁道:“未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淡淡看了王太医一眼:“您在这方面是权威了,我想,就不需要我班门弄斧了吧。”
王太医点了点头,向众人道:“三小姐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位何大夫可否让我验看一下呢?”
何大夫一下子站起来,勃然变色道:“三小姐想要验就验好了,何必冷言冷语的出言讽刺,难道我还怕你验不成!”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李萧然皱眉道:“未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笑了笑,道:“若是何大夫真的是被人绑架而打伤,身上必定是遍体鳞伤,因为一个脑子没有坏的正常人都知道,打在脸上的伤口很容易被人发现,更何况还是这么明显的,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去,要想让人忍不住疼而交代一切,反倒应该打在身上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何大夫,你总不至于只有脸上受了伤吧,何不让王太医好好为你检查一下,也免得哪里有暗伤啊!”
何大夫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还坐在纱帘后床上的蒋月兰一眼,马上又回过头来,对着李未央大声道:“你胡说八道!难不成我还故意弄伤自己来陷害你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未央轻轻一叹,声音变得温柔了起来:“那银票并非我给你的,所以根本提不出钱来,你身上的伤也不是我命人打的,而是你自己故意下了狠手弄伤,还是伤在脸上以让别人都能看到。我也想问问你,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为了帮助什么人指证我吗?”
众人都是一愣,目光开始怀疑地投向那一边的蒋月兰。
蒋月兰心中一惊,不由狠狠心,抿着唇,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未央……我都说了这件事情不怪你就是,何必要这样指桑骂槐,你是说我指使了何大夫来陷害你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我怎么干得出来,你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砰”的一声,李萧然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他迅速地站了起来,盯着李未央,表情严肃:“满口都是谎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他人看到李萧然发怒,全都在瑟瑟发抖,几乎都不敢在这时候说话,而李未央,依旧坐在椅子上,连睫毛也没颤一下地继续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你让母亲说话,就不让我说吗?传出去——人家会说你偏心的,我也是你的亲生血脉啊。”她话说的好像挺感慨,脸上的神情可没有半点的悲伤。听在李萧然的耳朵里自然是千万个不顺耳,他脸色更加阴沉道:“李未央,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和谁?当然是和她这位自私自利枉顾人伦的父亲了。从前他虽然刻意放纵着恶毒的大夫人不管,但至少还不曾短缺了她什么,可是现在看看他的样子,简直是想要将自己先除之而后快!在这一点上,李未央倒是可以理解他,李萧然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从前的大夫人至少还在表面上很敬重他,一切遵从他的意见,可是李未央却不会,她总是恣意妄为,甚至不顾李家和蒋家的交情与对方彻底翻脸,李萧然之前嘴里不说,心中却是极为恼怒的,后来虽然他也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利益,但从本质上说,他心底埋下的不悦终究会爆发,不过是早晚而已。
李未央睁着一双古井般剔透的眼睛,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忽然勾起唇畔。她生得十分清秀,此刻唇角轻轻一扬,表情并不显得如何尖锐,可看在旁人眼睛里,却是笑得异常冷酷,红唇扯出优美的弧度,一字字,尽是冰凉:“我当然知道!可是父亲,你又知道你护着的这个女人怀着什么居心吗?”
李萧然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冷冷道:“李未央,如果你再不闭嘴,我就会用李家的家法来惩罚你,到时候,不要怪我这个父亲无情!”
李未央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平视着自己的父亲,态度不卑不亢,“父亲,你又何必动怒呢?未央不过是提醒你,好好看清你身边的女人,不要再犯了和当初一样的错误。”
“什么?”李萧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未央声音冷淡地道:“当初你是如何纵容大夫人的,你还记得吗?当初她迫害我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今后会站在我这一边,可是不过短短一年,父亲就倒戈了,难道在你的心中,美色比子女还要重要吗?”
李萧然脸上闪过怒意,但很快就压抑了下去,不怒反笑道:“好,真是我生的好女儿,居然敢当面指责父亲的不是!你还懂不懂孝道!”
孝道两个字压下来,的确是重如千斤。李常笑在一旁已经是瑟瑟发抖,恐惧的说不出话里,她生怕事情越闹越大,连忙低声劝说李未央道:“三姐,快跟父亲赔不是,不要这样说话!”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性子温婉,自然是无比害怕的。
而一旁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夫人等人,这一次也看出李萧然的怒火烧的非常旺盛,半句话都不敢说,只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整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生怕错过了他们的表情,错看了形势。
唯一替李未央捏一把冷汗的,是李老夫人,平心而论,她对李未央是有感情的,而且有很深的感情。在这个李府里头,大夫人向来自命不凡,人前对自己尊敬有加,背后却是不冷不热,连带着长孙和长孙女都不亲近。二夫人虽然能言善道,可毕竟不是亲儿媳妇,再加上又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李老夫人向来瞧不起。原本三夫人还能一起说说话,可她也是没福气的。至于家里的四姨娘,六姨娘之流,因为出身低微,偶尔见到面,不过说上几句客气话而已,从不聊天。孙女们是每天来请安,但在她跟前不过是规规矩矩站成一排,自己问一句她们回答一句,无非是普通的家常话,根本说不上亲近。例外的,不过一个李未央。
刚开始李老夫人或许还存了点利用她给大夫人点颜色看看的意思,可是习惯成自然,大夫人倒了,李未央却还在她身边。在李家,无论上午或者下午请安,都是定时的,不能随随便便跑过去。唯有李未央不同,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名为请安,实际上是老夫人需要她聊天解闷而已。以至于后来,李老夫人简直是离不开她,若是有一天她不去荷香院,李老夫人就觉得不自在,一定会派人来叫她去,不光是为了解闷,更重要的是,李未央在她心里头逐渐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看到李萧然如此咄咄逼人,李老夫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未央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这样吹胡子瞪眼的?!”
李萧然一愣,随即讶然。老夫人竟然旗帜鲜明地帮着李未央,这还是头一回,从前她都是为了维持这个家里的公平而不开口的,现在……
荣妈妈脸色一白,道:“老夫人,奴婢知道您心疼孙女,可夫人呢,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孙子啊,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他枉死吗?”
李老夫人冷眼瞧她道:“李家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主子们说话的时候,轮到一个老奴才在这里教我了吗?”
荣妈妈只觉得老夫人那眼神无比的冷漠,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奴婢一时心直嘴快,请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这家里真是乱了套了,也不知道从前的规矩都去了哪里,居然连奴才的骨头都开始轻飘飘了!”这话,分明是说蒋月兰没有管教好家中的奴婢。
蒋月兰眼圈一红,又要落泪,荣妈妈连忙拼命地打自己的脸,一个劲儿道:“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啊老夫人,您千万别怪罪夫人!”
“好了,吵得我头痛!”老夫人一开口,李萧然立刻道:“荣妈妈,你还不闭嘴!”
荣妈妈哭到半途不得不收了声,憋的脸都红了,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李萧然又逼问李未央道:“你说了半天,那两个疑点的确是存在的,可是也有可能是你故意用一张假银票蒙骗了何大夫,就是防止他没做到答应你的事情,又或者,你正是利用这种打人不打脸的老观念故布迷阵,所以,这两个疑点都不足以证明你是对的,还有没有更充足的证据?”
李未央微笑道:“证据,还要什么证据吗?这么显而易见的证据父亲都视而不见,女儿再提出什么样的证据,都无济于事了不是吗?”她口口声声仿佛认命的样子,但事实上,她的眼睛里波光闪动,隐隐让人觉得别有心思,蒋月兰便是如此认为的,她原以为李未央还会有无数的后招不知在何处等着她,所以她也准备见招拆招、好好与她斗一斗,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轻易地认输了,简直是让人不敢置信。
李未央居然说她自己无话可说?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蒋月兰越想越是怀疑,目光几乎是迫切地在李未央的脸上逡巡着,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然而,李未央的脸上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漠的,仿佛毫不在意。不!一定有什么不对!李未央绝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
世事如此,若是李未央这时候声嘶力竭地替自己辩解,蒋月兰必定会志得意满,可是现在看到对方一脸平静仿佛无可奈何的样子,蒋月兰从心底害怕起来。
“李未央,你这是承认自己的罪过了吗?”李萧然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然后慢慢地、阴森森地盯着她。
轻轻一句话,又将室内的气氛带回到了原先的阴沉肃杀。
李老夫人吃惊的看着李未央,而李未央则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还在等什么?将她拿下!”李萧然沉下了脸。
李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我看谁敢!”
李萧然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您分明都听见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庇护这个丫头,您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迫害嫡母,收买大夫,害死亲弟,这样的人,难道您还要留在家里?”
李老夫人怒声道:“我绝不相信未央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信!你不好好查清楚就要问罪,这如何服众呢?”
这么多年来,老夫人还是第一次如此疾言令色,反倒让李萧然有瞬间的怔愣,随即他更加怒火中烧,满腔满壁烧得要灰飞烟灭一般,快速地道:“老夫人,我知道这丫头平日里善于奉承,您这是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才会相信她的清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哪怕她再如何巧舌如簧,也已经是铁证如山了!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但这件事,我一定要主持公道!”说着,他大声道:“外面的人都死了吗,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