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猛地被人掀起,一个护卫满面惊慌地快步走了过来,大声地道:“公子,外面出事了!”
裴阳一下子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清楚。”
那护卫额上挂着汗珠,看着像是跑过来的,慌慌张张道:“大君刚刚受到了刺杀,现在整个营地都在追杀刺客,陛下下令协助捉拿,越西很多的贵族们都出动了自家的亲卫,但是还没有得到刺客被捉到的消息,公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裴徽沉下脸道:“谁怎么大胆,竟敢去刺杀草原大君。”
裴献紧皱着眉头,他总觉得这件事十分的不妙,仿佛有什么阴谋就近在眼前。裴徽立刻下了决定,他大声地道:“既然陛下让我们搜捕,那么走吧,手脚要快,去清点人手。”越西皇帝要求所有的越西贵族加入搜捕,迅速的找到那刺客,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此刻是在这营地之中刺杀草原大君,那么越西也有义务去帮他们找到凶手,当然也能够让草原贵族安心,撇清越西与刺客的关联,这其中是很复杂的思虑。
就在此时,外面又有喧哗之声传来,这次十分的凌乱,如雷的马蹄声近在眼前,令人心惊胆战。裴徽一皱眉,率先走了出去,帐篷门口的护卫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惊慌失措地道:“公子,有人带着兵马把我们的帐篷围住了。”“什么人?”裴徽的眉头皱得更紧。
“好像带头的是郭家的人。”
“郭家的人?”裴徽面无表情,牙关却紧紧咬了起来。
“不光是郭家,还有陈家的人……”事实上,马队之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郭家那三个英姿勃发的儿子。
裴阳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抓着护卫的衣襟,大声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裴徽挥手阻止了,面色阴冷道:“问他还不如问郭家人来得快。”说完,马队已经到了跟前,那滚滚的烟尘叫人不由自主皱眉,他扬声道:“郭澄!你带人来这里做什么?”
郭澄高高坐在马上,那英俊的面孔显得异常的冷漠,旁边的火把熊熊燃烧着,他一半的脸掩藏在阴影之下,另一半脸却是面无表情,身后还有上百名骑兵,郭家的另外两位公子以及陈家的人也都跟在他的旁边。
郭澄的马上还有一只出鞘的利剑,在火光之下闪着寒光。他淡淡地看着裴徽,语气漠然地道:“裴公子,打扰了,我奉旨带着护卫四处搜查,那刺客跑到这一带就失踪了,我带兵搜查了别的帐篷,都没有嫌疑,就只剩下你们的帐篷还没有搜查,请裴公子让一让,让我们看看刺客究竟在不在你的帐篷!”
裴阳被这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彻底激怒了,年轻的面孔迅速涨红,勃然大怒道:“郭澄!你是疯了不成?这是裴家的帐篷!里面还有女眷!什么刺客在我们的帐篷里,这分明是诬陷!你莫名其妙的冲进这里来就想我们给你挪位子!白日做梦!”
郭澄却是冷冷一笑:“如今是黑夜,哪里来的白日?我看是裴阳公子昏了头了吧,我不过是想要看看裴家的帐篷,你却如此的暴怒,莫非那里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吗?”
裴阳要冲上去却被裴徽一手揽住,裴徽的表情十分的冰冷,语气也没有丝毫的起伏,他看着郭澄冷漠道:“只有禁军才有资格搜查这个帐篷,你算什么东西?”
郭澄冷笑了一声道:“若是往日我当然没有资格搜查裴家的帐篷,但是现在是陛下口谕,要求越西贵族子弟参与追查,事急从权,既然有人瞧见那刺客是到了这里,裴公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让开吧。搜查刺客人人有责,这也是为了两国的邦交,你若是阻拦,反倒显得是别有用心了。”
裴阳上前一步,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眼睛里的白翳变得更为可怕道:“你们要搜,可以,除非陛下有旨意让禁军来,但是你们郭家人不要想踏进这帐篷一步!”想也知道,今天若是让郭家搜查了裴家的帐篷,那么明天整个越西上层都会知道这件事,他们裴家一直是站在上风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向郭家低了头,而且现在的的局势让他们都莫名都有一种感觉,仿佛这是一个陷阱,若是真的让对方去搜,恐怕……他们不敢再想下去。
裴家的帐篷一共是三个,一个是让裴家的四个少爷居住,一个是专门设给裴宝儿,另外一个则是给裴家的其他人。但这三个帐篷都是不能让人随随便便搜查的,所以裴家想也没想就当众拒绝了。
郭澄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他只是微微一勾嘴角,淡淡地道:“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他一沉面,向天举剑,朗声道:“殿下早有旨意,定要捉住那刺客,现在刺客就在这帐篷之中,若是谁敢阻拦,杀无赦!”
裴家人呆了一下,他们没想到郭家人竟然如此的杀气腾腾。听到杀字的命令,郭家后面的骑兵都愣住了。郭澄冷冷地将剑一挥而下,气势如虹:“谁敢阻拦,便是我刀下亡魂!”说着便骑着马冲了进去,他身后的人也一起拔出长剑,骏马长嘶,飞快地向对方砍了过去。
裴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一挥手,只见帐篷周围不远处数十名护卫快速的和郭家的护卫们缠斗在一起。
郭澄冷笑了一声:“真是诡计多端,原来早就有埋伏。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郭澄的长剑狠狠的砍向了其中一个裴家护卫的头,猩红的血随着他拔出的长剑喷涌,喷了他一脸,他却不管不顾,目光冰冷,一抬脚就将尸体踹下了马背。
裴徽没有想到郭澄真的敢动手,而且是杀机四溢。郭家的护卫们同样举着长剑,丝毫都没有留情的意思,放眼所及,无不是挥刀砍杀,在这样的夜里那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带来了异样的血腥,连空气中都带着不可遮挡的杀气。
裴徽一咬牙,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对身边的兄弟道:“你们一个去保护妹妹,一个跟我来。”说着他已经快步地向郭澄冲了过去,一把长剑挥下,竟斩断了郭澄胯下骏马的四蹄。郭澄冷笑一声,翻身而下。两人就在空地上争斗起来,郭澄不远处的郭敦一把褪去了刀鞘,就看见月光之下他的刀锋发出阵阵寒光,他大声道:“裴阳受死吧!”说着他一挥大刀,已经向裴阳冲了过去,这是他惯用的一把砍刀,用金刚制成,整个刀头是浑圆的,刀柄约莫有二尺长,整个刀身足足有数十斤重,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旁人提都提不起,可郭敦精于武艺、天生神力,这把刀对他来说是个十分称手的兵器,在他手上轻轻一晃竟然引来月亮反光。
裴阳冷笑一声,拔出长剑迎了上去,他的动作如同清风一般,显然武功高强。他猛的飞扑,右足踢向郭敦肋下两寸之处。郭敦身躯在空中虚晃几招,避过他这一踢,身形前扑,从马上跃下,那长刀去势如同轰雷,一下子两人的刀剑碰在了一起。火光四溅之下,郭敦力气极大,硬生生将裴阳逼得倒退了几步。只不过裴阳也绝非寻常之辈,他衣袂飘飘,身形如疾风回转,极其激荡,长剑竟然如同灵蛇一般,瞬间缠上了郭敦手臂。郭敦只觉得一股劲力将自己的刀牢牢锁住,左右挣扎不开,他眼中光芒忽盛,暴喝一声衣袖猛然碎裂绽开,手中的那把长刀突然挣脱而出,一刀劈向了裴阳右臂。裴阳一个筋斗反向后方,堪堪落地,他大声道:“郭敦,你真的敢杀我?”
郭敦却是冷笑一声道:“竖子往日便对我妹妹无礼!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说着再不多言,目光森冷地逼了上去。
裴阳却是个狡猾之辈,他借着刚才说话的功夫,剑技如同劲风狂飙,再一次向郭敦连绵不绝的展开了攻击,他身形灵活,闪腾之间剑招再变,如波浪般起伏,变化多端。郭敦被他这几招带的身形微晃,险些栽倒,裴阳大喜,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契机,上前就扑了过去,谁知郭敦眼中一道寒芒闪过,竟然堪堪跃起,大砍刀当空一挥,竟将裴阳的身首当场分离!裴阳只觉得脖子剧痛,却眼睁睁看着身躯颓然倒下……郭敦至此总算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他伸手拨开裴阳首级上的发髻,将长头发系在自己手中,高高的举起,众人只看见裴阳脖颈断裂之处还在滴血,模样十分的恐怖,而郭敦站在那里,竟有一副杀气腾腾的感觉。
在这个瞬间,裴徽目眦俱裂,心头巨震,他撕心裂肺地喊道:“郭敦!你竟敢杀我兄弟!”说着他丢下郭澄向郭敦冲了过去。
郭澄冷笑一声,快速举着长剑,追杀过去,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这一次非要将裴家的人杀个一干二净才好,而那边的郭导和裴献却是迟迟没有动手,裴献望着郭导道:“你真要杀我么?”
郭导目光只是十分平静,他慢慢地道:“很抱歉师兄,从前我受过你的恩惠,但我也帮助过你许多,当是一笔勾销了,今日一战,我已经等了许久,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裴献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杀了我们,你郭家会有什么下场。”
郭导却是轻轻一笑,笑容之中似有嘲讽,他漠然地道:“事到如今,师兄还是不明白吗?众目睽睽之下,今天我们是为了诛杀刺客,却遭到裴家的阻拦,你们明显和刺客有勾结,刺杀草原大君是何等的罪名?你们裴家担当得起吗?”
裴献目光一变,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由厉声喝道:“李未央!你好狠毒的心思!”裴家人曾经和郭家交手数次,但是郭家人用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招数,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样阴狠的法子,想也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而此刻,不远处郭家的帐篷之中风吹了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帐子门口挂了一串铜铃,此刻铜铃叮叮当当响起,仿佛有人在哭泣一般。
李未央右手捻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元烈静静地瞧着,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道:“你瞧,这一子实在是太狠了,我都说了要你让我三分,你这么一下,不就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到:“这棋局我已经摆出来了,能不能化解就要看你自己,三子我都让了,难道还要让我再让十子不成?”
元烈苦恼地看着棋盘,良久也没有将手中的棋子放上去,李未央看着棋局,又看了看元烈的面孔,不由轻哼一声道:“这一出局不过就是打的出奇制胜的招数,要的就是没有防备。你刚刚这一步棋走得太慌乱了,所以给了我可乘之机。”
元烈看着李未央的脸,微微一笑道:“谁也不会想到你会走这步棋,我本以为你还要耐心的等一等,毕竟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行动。”
李未央目光清冷,似笑非笑道:“他想要引火烧身,我为何不成全他,我是很有耐心,只不过有时候心情不好,忍耐也就消磨殆尽了。”
元烈淡淡地一笑:“草原上的人十分的野蛮,这一次他们的大君被人刺杀,事关重大,纵然裴家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免灭族之危吧。”
李未央良久不语,随后才面带微笑道:“这形势,恐怕没有这么乐观。”
元烈望着她,不由扬起眉头道:“哦?此话怎讲?”
李未央不说话,只是沉思片刻,淡淡地笑道:“我不过是想断他们一臂而已,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必须裴后先死。”说到这里,她已经不再说别的了,又下了一子。元烈立刻大叫道:“这一步棋你不能这么走!”
李未央却笑了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笃定道:“我偏要这么走,你要奈我何呢?”随后她放松了身躯,依靠在旁边的椅子上,长久的凝视着对面那张脸。在烛火下,元烈虽然脸上带笑,但眼中仍有愤愤,春风满面中又透着几分委屈。李未央觉得心头一暖。一时之间四周寂静,一听见铃铛传来叮叮当当的脆响。
元烈站了起来,目光如炬:“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场了。”
而这时候,郭导已经和裴献两人动起手来,郭导的剑势如狂风鄹雨,电光火石地在裴献的身上一点,‘当’的一声,裴献及时用长剑挡住,溅起一团火花,两人随即分开,又过了十几招。郭导大喝一声,长剑闪起寒光,冲向对方。裴献毕竟是师兄,武功更高一些,手腕一沉一翻,长剑向前斜撩,预将郭导的长剑挑开,可是眼见郭导到了面前,他却眼前一花,不见了郭导踪影,他没有想到,郭导在片刻之间已到了他后头,刺向了他的后背!裴献陡然一惊,几乎以为自己要殒命,可是那冰凉的触感一痛,却发现自己还活着,他猛地回过头来,却瞧见郭导竟然是用剑柄对着他,压根那刀锋不是向着他自己。他不由皱眉向对方望去,冷淡地道:“看样子,你还是顾念旧情的。”
郭导神色不动道:“你毕竟也是我的师兄,我永远不能忘记你帮助我的事情。”
可就在此时,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裴献快速地向他斩了过来,刺了他一剑。郭导不过微微侧身,那剑便横插在了他的左肩之上,立刻血流不止。郭导气血翻腾,往后倒了下去。裴献毫不留情,当下一剑就要从上往下刺入郭导的胸口,却听见旁边的帐篷之中传来一声惨叫,他立刻意识不妥,顾不上杀郭导,立刻收回剑,向帐篷冲了过去,难怪他那么紧张,因为那帐篷是裴宝儿的所在之处。
本来在外面开始闹起来的时候,裴宝儿把帐帘掀起来,看到外面火把滚滚,刀剑横飞,还有人的哀嚎声,十分的可怖,竟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拼杀,当裴宝儿瞧见自己的兄弟裴阳被人硬生生砍掉了脑袋。她再也受不了的尖叫了起来,就是这一声惨叫引得郭家的护卫注意到了她,举着剑向她走了过去,裴宝儿不禁呼号起来。就在此时,裴徽倒提长剑,一把扎了过去,一下子从背后将那个向裴宝儿扑过去的护卫扎了个穿心!
而另外一边,郭澄已经用长剑削断了裴徽的几根发丝,他的长剑如同风啸一般,快速地斩了过去,而裴徽毕竟是裴家武功最高的人,他及时闪了过去,随即便给了郭敦一剑。裴徽的眼睛肿满是血光,嘶声道:“郭敦,我绝饶不了你!”
他们三人战在了一起,武功都是极高,但是那裴徽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睛,他的神情越发的狰狞,不顾一切的向郭敦砍了过去。裴徽已经陷入癫狂,力气之大,竟然让郭敦也倒退了三步,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裴徽的那把长剑竟然被郭澄架住了,刀剑的刮嚓之声在夜晚中十分刺耳,郭澄一咬牙,拼尽全力,力道一转,沿着那锋利的刀刃反切上去,裴徽来不及转身,一扭腰硬生生地扭转过来,带着发转的腰劲横着向郭澄劈了过去。郭澄躲闪不及,腰间被刺了一剑,汩汩的往外冒血,然而他并不畏惧,再次蓄力劈上,黑澄澄的眼睛在这黑夜之中冷静的像蓄势待发的猎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喧哗之声,却是大队的骑兵赶到,无数的火把引入眼中,来人都是身穿盔甲的士兵。这威风凛凛的盔甲郭澄却是记得,是皇帝的禁军,他记起了李未央来时的吩咐,若是看见皇帝的军队立刻停手。他冷冷地一笑,狠狠给了裴徽一剑,随即快速退开,同时还不忘拉着郭敦快步地向那些禁军跑去:“裴家窝藏刺客,意图作乱!”
他刚说完这句话,裴徽在他的身后厉声道:“满口胡言,分明是你带着人来杀我兄弟,郭澄!我与你势不两立!”
那些骑兵飞快地跑到了这里,满耳都是马蹄敲击地面的轰响。骑在马上的人正是越西的皇帝,他的身边是诸位亲王,太子见此情景,大惊失色道:“全都住手!”
那一边,依旧有两个护卫来不及停手,相互劈杀着。太子恼怒,手中的长剑用力凌空一挥,其中一名护卫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一下子削掉了脖子,身子歪斜的栽了下去,旁边有人大声呼喝道:“都疯了吗?全都住手,陛下在此!”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可是郭家和裴家的护卫却都已经是死伤惨重了。太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怒声地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郭澄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目光冰冷地道:“按照陛下口谕,我们到这里来搜查刺客,其他世家都允许我们入帐搜查,只有裴公子二话不说,恼羞成怒地拒绝了,那裴阳还冲上来要与我同归于尽,不得已,我才下令护卫们反抗。”
皇帝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裴徽的面上,淡淡地道:“哦,是这样的么。”
裴徽大声道:“他满口都是胡言乱语,根本是郭家人突然冲到了我们的营地,口口声声说刺客就在这里,非要搜查不可,我们不明就里,当然要阻止他,他还杀了我的兄弟!”说着他的手指向那边头颅被丢在地上的裴阳,他那年轻骄傲的兄弟在这场斗争之中被郭敦砍掉了脑袋,身首异处的死法,和今天的郡主是一模一样,简直像是带着什么预兆一般。
越西皇帝的面色没有丝毫动容,而太子的表情更加得难看,他怒声道:“郭澄,你作何解释?”
郭澄并不理会太子,而是淡淡地道:“陛下,裴公子所言其实很好印证,只要殿下下令搜查一下裴家的帐篷,便能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献快步赶了上来,他的眸子冰冷,眼中带着慑人的寒意,他大声道:“先把我弟弟的性命赔来!”
郭导上前一步,目光中带着冷嘲道:“裴献,你说我郭家欺你,你看我们三兄弟身上可都是受了伤的,可见你裴家也是丝毫没有留情面,说到底也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若你真的无辜,为何不让我们搜查你的营帐呢?而且我们是奉旨搜查,你们却当众违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是心中有鬼又是什么!”
皇帝一时微微眯起眼睛,漠然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候,一骑快马转瞬即至,马上的年轻男子骑着雪白的马,身上黑色大髦迎风飞舞,漆黑发上带着碧绿的玉冠,俊美的相貌,高傲的眼神,整个人像深夜里暗香浮动的昙花,令人心醉神摇。此刻他眼尾高高挑起,面容似笑非笑,不经意间便已轻易俘获了人心:“裴公子,若是问心无愧,何妨一搜?”
众人立刻认了出来,这等绝世风姿,唯独旭王一日而已。静王冷冷地望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明悟。
皇帝看了他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低吟片刻道:“好,搜查裴家的帐篷,若是有人,我定裴家的罪,若是没有……”
郭澄大声道:“若是没有,郭家情愿承担无辜杀人的罪责。”
裴徽脸色煞白,他猛然想起郭导的话,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可是他阻止却已经晚了,皇帝一声令下,禁军冲进了裴家的帐篷,火把照亮了一切,元烈远远地望着,嘴角却有一丝冰冷的笑意。
裴徽冷声地道:“郭澄,你如此有信心,那人就在我家的帐篷之中?”
郭澄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带了数不尽的嘲讽。裴徽充满恨意地看着他,就在此时,一名禁军已经从帐篷之中拎出了一个黑衣人,却是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断了气。郭澄冷笑了一声,望着裴徽道:“大家瞧见了吗?这就是裴公子说的他们没有窝藏刺客。”他一边说一边用剑指着裴徽的脖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裴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黑衣人的尸体,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情整个就是一场局,刚才他早应该明白这一点,从郭澄敢闯进裴家的营地开始,对方已经抱了一定会赢的心理,否则郭澄怎么会这么大胆,敢对裴家人动杀心。他上前走了一步,意图看清黑衣刺客的脸,只听见裴献大声道:“就算这个刺客在我们帐篷之中,也不能说明是我们所派。”
郭澄冷笑一声道:“这么多的帐篷,偏偏跑到你们裴家,若你刚才不阻拦,让我进去搜查我还不会怀疑,可你们宁愿损失一个兄弟也不愿意让我们进去搜查,这不是太蹊跷了吗?”
裴徽暴怒道:“你们巧言令色,分明是你们设计好了来诬陷我裴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在火光之中看见了郭澄似笑非笑的眼神。裴徽猛地闭上的眼睛,他知道对方是何时动手的——不过就在双方激战的时候,唯有那时,裴家的防御才是最弱!若是活人,他们还有办法让黑衣人开口,偏偏却是尸体……他叹息了一声,棋差一招,棋差一招而已,谁也想不到,李未央会这么快就行动,手段如此狠辣!
就在此时,众人听见裴献突然大声道:“是我一个人做的。”
众人一听,都目惊口呆的看着他,裴徽大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裴献冷笑,那一双带着白翳的眸子在月光之下看起来有几分幽冷,却又十分的决绝:“大君杀了我的弟弟,我派人杀他又有什么不对吗?这不过是报私仇而已,绝不牵涉其他人,二哥和裴家其他人都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是我一个人招来了刺客,也是我藏了他起来,二哥不过是为了保护我才和郭家起了争执。”他一边说一边举剑刺向自己的胸口,就在此时,一把长剑突然挡住了他的剑锋,裴献怒声地道:“你干什么?”
却是郭导,郭导望着他冷冷地一笑道:“既然你已经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就应当得到相应的惩罚,不是吗?”他的语气十分的冰冷,显然当裴献向他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过去的情谊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裴献的面色十分的颓唐,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不得不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过,因为那刺客是在自己裴家的帐篷中发现的,而且他已经认出来了,那刺客身上的匕首上边刻着裴家的族徽,若他说是裴家人杀了刺客,那别人一定会怀疑他们为什么不将刺客交出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杀人灭口,刚才阻止郭澄进去搜帐篷的举动更加落实了裴家的罪名,若是他不站出来认错,那么整个裴氏一族都要遭殃。对方既然做到这一步,下面必定还有无数陷阱等着,非将这刺杀的罪名压在他们身上不可!所以他壮士断腕,站了出来主动承认错误,本想着一刀了解自己,就此断绝了郭家的心意,却没想到郭导这么手快地阻止了自己。
他握紧了匕首,冷声道:“你给我滚开。”
郭导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微带冷嘲。太子看到这里,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懊恼,但他别无选择,只得一挥手道:“将他绑起来,交给大君处置。”这时候,裴家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尤其是裴徽,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恼怒地看着郭澄,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斩成十段八段。可是他更失望的却是裴徽,这个时候更要抵死不认,一旦认下,大家都会怀疑裴家!这个蠢弟弟,以为这样就能保下全家平安吗?!
而郭澄站在那里,目光之中带着笑意,怎么多年来,郭家对裴氏一直十分的隐忍,他们遵守父亲的吩咐,从来不肯先行动手,但是相应的,对方却越来越过分,既然如此,斩断他们的妄念又有什么不对呢?现在他才相信李未央说的不错,这世上有些人你若是不让他血债血偿,他心里还不痛快呢。
很快裴献便被押了下去,皇帝道:“一切交给大君处置,大家也该歇息了。”说着他策马离去,一副悠然的模样,没有对郭家提起任何的处置决定,显然是默许了。
太子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变得无比的阴寒。
郭澄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情明显是不再追究郭家的责任。他转头对着郭家的两个兄弟:“行了,我们打道回府吧。”说着他们向静王和元烈一点头,快步离开。元烈微微一笑,同时打马离去。
静王目光冷静,隐约还藏着一丝落寞。这件事,元烈知道,可自己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调转马头走了。
整个空地上除了那些尸体,就只剩下裴徽和瑟瑟发抖的裴宝儿,裴宝儿大哭了一声,扑倒在裴徽的怀里,她惊恐得浑身都在颤抖,“二哥,咱们回去吧,这里好可怕,这里好可怕啊!”
裴徽却一把推开她,面无表情道:“没用的废物!”他一边说,目光根本没有落在裴宝儿的身上。
太子策马向他走了过来,裴徽站在地上,仰视着太子,淡淡地道:“我们太小瞧李未央这个女人了,她真是狠毒。”这样的计策,一个不好,连郭家都要全军覆灭,她竟然也敢赌,真是疯子!
太子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带了一丝惋惜,道:“这一次裴家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了。”
两人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了,一阵寒风之中,他们竟同时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阴冷之气向他们袭来。裴宝儿一个激灵,转过头去,背后空空如也,可她却觉得仿佛在黑暗之中,有一副古井般的眼睛正嘲讽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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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我感觉,等回到大都的时候,裴家的帅锅们已经连根毛都不剩了
小秦:(⊙o⊙)…那我就给他们留一根毛好了,看完这章可能又有孩子要叫嚣为啥要冒险这么干,明天你们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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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裴献之死
裴献被人押送至金帐,在这里,草原上的汗王和贵族们已经坐在一旁听审了。
大君面色冰冷地看了裴献一眼,问左右道:“这就是想要刺杀我的人?”
裴献抬起头来,看了大君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诛杀了我的兄弟,我自然要为他报仇,今天晚上刺杀你的人都是我派去的,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所为,与裴家无关,请大君不要迁怒他们。”
大君冷笑了一声:“草原上的规矩,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然有胆子承认,就代表你认了惩罚。”
裴献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他不是不怕死,但是他一个人死,总比拉着裴家一起死要好。李未央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若是裴献刚才不开口,只怕现在出来顶罪的人就是二哥裴徽,裴徽是裴家的领军人物,断然不能折在这里,裴献很明白这点,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可是事到临头,他却还是感觉到了死亡临近的恐惧。
此时,太子看不过眼,在一旁大声地道:“大君,此事还有玄机,请你给我机会向你证明。”他的话说了一半,却被静王元英接了过去,元英淡淡地一笑道:“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那刺客跑进了裴家的帐篷,裴家人若是心头没有鬼,又何必诛杀了那刺客却不肯将他交出来呢?这不是杀人灭口又是什么?若是刚才郭府去搜查的时候,裴家能够老老实实把那刺客交出来,这才能说明他们是无辜的,现在早已是证据确凿,我劝太子殿下不要再为他们说清了,否则只为让人怀疑……”
太子横眉冷竖:“怀疑什么?难道你要说我也是刺杀大君的同谋吗?”
静王元英只是微微一笑,慢慢地道:“殿下,你多心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和裴家向来走得很近,裴氏一族又是你的母族,怎么说你都不能因私废公,罔顾了太子威严。”
太子被他一个高帽子劈头盖下来,顿时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不错,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裴献求情,只有他说话会让人觉得不妥,裴家固然重要,但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名声要紧。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静王一眼,心头不禁将这个弟弟恼恨到了极点。
而秦王见到这个场景,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两位不必为这个起争执,既然裴公子已经承认了这一切,就只能任由大君处置了。”
越西皇帝在捉了裴家人之后,就毫不关心的回帐篷休息去了,此刻整个金帐之中大部分都是草原上的贵族,他们对于刺杀大君的人当然是深恶痛绝,再加上白天刚刚发生了裴白的事情,这么一来,这裴家在他们眼中显得越发可恶起来,当即便有一位汗王站起来大声地道:“大君,请你按照我们草原上的惯例处决这个人吧!否则实在难以平息众怒!”
大君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就遵照我们的老规矩办吧。”说着帐篷内便有护卫快步上来,裴献纵然视死如归,也不禁面色一变,他不懂得草原上的规矩,也不知道弑君之罪到底如何惩罚,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是为家族扛下罪责,他又有什么恐惧的?
裴献看了旁边强压着愤恨的裴徽一眼,硬生生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
裴献被带出了帐篷,越西的贵族们目送着他离去。人群之中传来窃窃私语:“大君会怎么处置这个人啊?”“谁知道啊,这草原上人的规矩跟咱们越西可不一样。”“是啊,越西若是翻了弑君之罪,那就是株连九族,本人也要凌迟处死,这草原又是怎么个处罚呢?”众人的脸上不禁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当然也有人为裴家感到不值,为裴献这个贵公子觉得惋惜。人群之中唯独太子目光阴沉,一言不发。裴徽抬起步子想要冲上去,可是眼前一黑,却猛地晕倒了。
元烈看了李未央一眼,在夜色之下,她的脸显得尤为洁白,那细长的眉毛,清亮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月色的柔光,他微微一笑,开口道:“你要去瞧瞧他们如何处罚裴献吗?”
李未央转过头,看着他道:“莫非还有什么新奇的玩法不成?”
元烈哈哈一笑,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略带了几分神秘道:“你跟我来就是。”说着他们便向行刑的地方走去,不光是他们,还有其他的越西贵族对草原上的刑罚也是十分的感兴趣,三五成群地追随而去。
静王元英也从金帐之中走了出来,他快步地想要追上李未央,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少女挡在了他面前。那少女一身的红衣,容貌格外漂亮,身材窈窕,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语气显得十分惊喜:“静王殿下。”
那正是大君的女儿,阿丽公主,自从三年前静王随着皇帝参加了一次狩猎之后,阿丽公主一有机会就在他身边打转,明显是对他一见钟情。可惜静王对她始终是十分的有礼,却并不亲近。此刻在这里见到他,阿丽公主的神情是无限的惊喜,她上前去一把牵住了元英的袖子道:“我去你的帐篷找了你好几次,可是护卫都说你不在,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说着她的眼睛不由眨了眨,无限委屈道:“难道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
在草原上,阿丽公主是最美丽的姑娘,也是众多勇士追寻的目标,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忽视过,她就是不明白静王为什么不喜欢她,还百般躲着她。
元英注视着阿丽公主明媚的脸庞,随即笑道:“阿丽公主你误会了,这两天我一直陪伴在父王身边,所以不在帐中。”
阿丽公主一愣:“你说的是真的?”不等他回答,忙不迭地说道:“真的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吗?”
元英自然是摇了摇头,其实他知道阿丽公主是个很好的姑娘,但他并不预备和草原结亲。一个皇子有一个异族妻子,这等于是断绝了将来登上皇位的可能。阿丽公主身份十分的贵重,若是嫁给了他,必定是正王妃,正王妃生下的儿子理所当然是世子,将来要继承他的位子。想也知道,文武百官都不会答应一个有草原血统的孩子继承皇位的。这样想来,如果娶了阿丽公主,元英追逐皇帝宝座的筹码少了三分,所以这就是他躲着阿丽公主的根本原因。
但是现在他却不好将这一切说清楚,因为阿丽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元英不打算伤害她,所以他宁愿敬而远之,希望她自己主动放弃,可他小看了阿丽的执着,这个小姑娘三年来都对他念念不忘,十分的看重。
元英看了一眼李未央消失的方向,不由有几分焦急,脚下也向前走了两步,阿丽公主连忙拦在他跟前道:“你要去那儿?去追那郭家的小姐吗?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阿丽和裴宝儿不同,裴宝儿说话带着三分妒忌和不服气,所以那神情也变得狰狞,可是阿丽却是纯然天真的神情,她只是困惑,只是不明白,在她看来觉得自己挺好啊,大家也都很喜欢她,为什么元英就是不喜欢她呢?
元英苦笑了一下道:“她是我的表妹,我这一次出来舅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她,那旭王元烈明摆着别有用心,所以我不能让他们独处,这才是我要追上去的原因,阿丽公主,你可不要误会了。”
阿丽一挑眉道:“你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总是和父王说一样的话来骗我,我知道你就是喜欢她,刚才在帐中我瞧见你一直盯着她,眼珠子都不错开!”
元英一愣,他没有想到阿丽公主的观察力如此的敏锐,他微一蹙眉,点头道:“不错,我和她的确是有婚姻之约的,将来我会迎娶她做我的正王妃。”
阿丽心头着急,一顿脚道:“为什么啊,若是她喜欢你,刚才为什么连一眼都没有看你呢?她和旭王才是一对!她根本不喜欢你!”阿丽说话十分的单纯,她没有想到这一句话的后果,就像是一把刀子戳中了元英的心。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冷淡下来,阿丽没有看出他不悦的情绪,反而握紧了他的手,声音清脆地道:“要不然,你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草原上好不好?我陪着你打猎、骑马,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阿丽公主的脸蛋雪白,目光澄澈透明,这样天真烂漫的神情是越西矜持的贵族小姐们绝无可能拥有的,若是元英不想继承大统,他可能会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可是看着阿丽的脸,他的脑海之中却闪过那一张素白冷漠的面容,心头却是一颤,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道:“公主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阿丽公主急忙道:“为什么赶我回去?”她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着我笑,我以为你心里对我是有一点点好感的……”她说不下去了。
元英心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却只能柔声道:“阿丽公主,我不是你的良配,草原上的勇士多得是,他们都很喜欢你。”
阿丽公主眼泪滚滚地道:“可是我只喜欢你一个,若是你不愿意留在草原上,我陪你回越西好不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她的面孔十分的天真,在这个草原姑娘的心中只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根本想不到其它复杂的利害关系,她不知道元英从没想过带她回越西,也没想过娶她,这是他们身份注定的,所以纵然阿丽公主的神情十分的哀戚,可是元英还是推开了她,淡淡地道:“我该走了,抱歉。”
李未央和元烈来到了草原上的刑场,在她看来那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草原人用铁皮做了一个巨大的火板,这个板子的下面是悬空的,堆满了枯枝和稻草。他们将裴献赶上了火板,在下面燃起了火堆,李未央看着这一幕,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她转头问元烈道:“他们在做什么?”
元烈因为对草原做了一番调查,所以他很清楚对方在干什么,但他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李未央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火堆之上,那火本来很小,却渐渐的变大了,温度逐渐升高,纵然他们站得很远,却还是觉得那火带来阵阵的灼热之感,裴献目光变得惊恐,在铁皮之上左右地换着脚,不断地出汗,随着温度的升高,他甚至开始不断地奔跑,整个人气喘吁吁,仿佛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就在越西的贵族们目光之中都流露出诧异的时候,那铁板旁边的瞭望台上,有护卫倒下了数桶凉水,那些水汇聚而下,仿佛瀑布一般落下,随后护卫们如同套牲口一样,用绳子一下套住了裴献的脖子,将他拉到在铁板之上,众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完全吓到,只听到皮肉和烧红的铁板一接触,传来一声极为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便听见一阵嗤嗤的声音,便有赤脚的护卫冲了上去,活活地剥了一张人皮下来,那动作干净利落,和剥下羊皮没有丝毫的区别。
李未央只听到一阵比猪挨了刀还惊悚的声音,不由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转头,惊讶地看着元烈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烈笑容和煦,声音也很动听,“他们在活剥人皮,剥下来的皮要去蒙鼓,哦,对了,腿骨要去做成号角,头盖骨则会做成头骨钵,你见过头骨钵吗?”
李未央摇了摇头,元烈眼睛闪闪,笑容变得更加的温和,“我们来的时候,曾今在集市上见过草原上的头骨钵,那上面镶着金银,还有的嵌入珠宝,你还记得吗,一个头骨钵要整整一万两银子,这些都会成为草原上贵族的收藏。当然,草原人做这个最初并不是为了卖出去,而只是想要做成法器,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巫医,他们治病救人都要靠这些法器。还有寺庙里,到处都是人骨做成的法器,来由都是一些犯了极恶之罪的囚犯。”
越西贵族之中那些胆小的夫人小姐们看到这一幕,都吓得晕了过去,他们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用这么可怖的法子活剥人皮,这可比那些凌迟处死的惩罚要可怕得多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李未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死法倒真是有趣得很,这个大君啊,杀鸡给猴看罢了。”
元烈勾起唇畔,点了点头道:“草原人向来骁勇野蛮,那些敢于弑君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裴献如此,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那边的护卫竟然已经将裴献的皮活剥了下来,接着又从眉骨处将头盖骨切掉,留下的痕迹十分的平整,随即便见到那护卫将锯下来的头骨部分,送给了在一旁等待的草原巫师,而他的四肢也都被一切下来,作为将来法器的制作材料。这样的惩罚不仅残忍,而且野蛮,可是没有人敢出声阻止。因为那些草原上的护卫们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口中都是喃喃地念着咒语,十分郑重神秘的模样,显然很是虔诚。众人的眼中,这场刑法具有一种屠戮般的神秘美感,更像是一场华丽的活人祭祀。
李未央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叹息一声,转头向相反的地方走去,元烈跟着她,注视着她的神情,不由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个刑罚太过残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