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第三天,齐恪霄早早起来收拾过,先去玉曦院请了安,再一起去了福寿堂,请完安,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过往前院走的时候,又被霁哥儿缠上了,“娘,我今天要和五哥玩……”
“五哥有事,”莫玥哄道,“今天娘陪你玩好不好?”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玩,何况霁哥儿从小就跟着齐恪霄,有点黏他,因此听了莫玥的话就不干了,“昨天五哥就有事,怎么今天还有?娘你骗人……”
莫玥只能耐心的安抚,“你五哥真的有事,明天,明天一定陪你玩,行吧?”莫玥说着,冲齐恪霄使了个眼色,齐恪霄悄悄的退了出去。
霁哥儿没看见,雯姐儿虽然看见了,但她一向不会自己出头,见母亲瞥了自己一眼,乖乖的没说话。
所以等霁哥儿发现的时候,齐恪霄已经到了前院,免不了又干嚎了两嗓子,莫玥已经对此免疫,也没理会,径直拉了雯姐儿的手回玉曦院,霁哥儿见他的杀手锏不奏效,只能闭了嘴乖乖跟在后面。
那样子逗得福寿堂的人直笑。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开开心心的跑到小花园里玩去了。
辰时末,黄赫瑜几个的马车就陆续到了,小厮通报之后,齐恪霄亲自迎了出来。
陈子楠看着齐恪霄眼前一亮,“齐五少爷,这是雕玉楼的新款吧?真好看!”
齐恪霄身上穿的,正是前天莫玥为他准备的淡青色的袍子,窄腰宽摆,再加上细微处得体的点缀,显得少年身材修长,气质潇洒,确实很抢眼。
黄赫瑜看着齐恪霄脸上略带自豪的笑容,暗暗皱眉,口中却笑道,“我们还是先去拜见侯夫人吧,免得失礼。”
李轩合显然对这位安宁侯夫人也有些好奇,点头附和道,“是应该先去问夫人。”
齐恪霄自然没意见,正要领着几人往回走,就听见门口又停下一辆马车。
陈子楠扭头一看,惊讶又兴奋的道,“是莫学士的马车!”
这几年,莫少恒已经从翰林院编修升到了翰林院大学士,几期科举也有新的状元出现,所以已经很少有人叫他莫状元了,不过,三元及第仍然是无人能及的传奇,大叶朝不知多少学生把他当榜样。
所以也难怪陈子楠会兴奋,齐恪霄还没说什么,陈子楠已经迎了过去,李轩合也有些激动,他还没见过莫大学士呢。
三人都走过去,黄赫瑜只好跟上,几人刚在门口站定,就见一个小脑袋从车里钻了出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扫了一圈,最后落到齐恪霄身上,立刻笑眯眯的道,“五哥。”
“瀚表弟?”齐恪霄上前两步,瀚哥儿的奶妈已经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
齐恪霄看着架势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就你一个人?你爹娘呢?”
瀚哥儿小大人般背了手,悠悠哉哉的往里面走,“就我一个人,我爹娘忙着照顾小妹妹呢?哪里顾得上我……”
年前的时候,莫学士又添了个小女儿。
果然……
齐恪霄看着他常年带笑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语气也酸酸的,不由失笑,敢情是在跟妹妹吃醋呢。
无奈的回头吩咐小厮去莫府报一声平安,扭头的时候就见瀚哥儿已经笑呵呵的冲着黄赫瑜几人抱拳清脆的道,“几位哥哥有礼了。”
陈子楠大笑,拱了拱手逗他道,“有礼了,有礼了,在下陈子楠,敢问小哥如何称呼?”
瀚哥儿笑眯眯的道,“莫楚瀚,你没听说过我,但你一定听说过我爹……”
……
“行了,先回去吧。”齐恪霄急忙上前打断瀚哥儿的自卖自夸,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另外三人跟在后面,一起去了玉曦院。
莫玥看到瀚哥儿也是一惊,不过因为齐恪霄的朋友在,也没多说什么,瀚哥儿问过安之后,就让人带着他去找霁哥儿他们了。
莫玥和颜悦色的和三人寒暄,黄赫瑜心里有些着急,从见到莫楚瀚开始,他就发现自己这个表弟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和在书院里那种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不同,现在的他更放松,更生动。
这一刻也是,和莫氏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明显透着亲昵……
*
今天齐恪霄是主角,莫玥也没多说,就让齐恪霄领着人去了后花园。
黄赫瑜看到亭中简单的摆着几盘点心瓜果,四面摆了四个矮几,心里冷哼一声,李轩合显然也看到了,怕齐恪霄难堪,笑道,“这赏荷讲究个清净,凌天安排的正好!”
齐恪霄温和的道,“一会儿赏完荷,在这里酝酿推敲确实不错。赏荷嘛,还有更好的去处。这边走……”
“不是在这里赏么?”陈子楠憋不住问道,他举目望了望,似乎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齐恪霄笑了笑没说话,径直领着他们往荷塘的一边走去,绕过一丛荷叶,才发现荷塘边上,并排放着两条分别可容纳两人的小舟。
陈子楠惊讶的道,“这是……”
齐恪霄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请。”
黄赫瑜和李轩合还没反应过来,陈子楠已经欢呼一声上了小舟,“哇,这个真不错!”
齐恪霄等着三人都坐好,自己也跟着坐上去,等四人都坐定了,两个小厮端了两张檀木小几过来,分别放在两个小舟中间,紧接着两个丫鬟又在上面放了四小碟精致的小菜,最后,放了两壶酒。
三人都被不由自主的被那酒壶和酒杯吸引,酒壶像是一朵含苞的莲花,壶口就是荷间,酒杯却是荷叶的形状,淡淡的绿色,有点像琉璃,晶莹透亮,可以想象,酒倒进去的时候,会像是荷叶里的露珠……
十二三岁的少年们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多多少少带着些浪漫的情怀,齐恪霄准备的如此充分,连黄赫瑜和李轩合也忍不住惊叹了,李轩合往荷塘中间望了望,指着一处荷花开的较为密集的地方道,“我们去那里……”
四个人划着两个小舟去了荷塘中央,淡淡的莲,翠绿的叶,飘荡的小舟,抬头便是蓝蓝的天,还有鼻尖拂过的酒香……
对于他们来说,置身于这样的意境之中,若再做不出好诗来可真是天理不容了……
……
四个人再上岸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都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跑到亭子里继续,因为玩的太高兴,结果喝了不少酒。
虽然莫玥为他们准备的酒都是度数不高的果酒,不过他们年纪都不大,又不知不觉喝了不少,到中午的时候,都有些醉了。
齐恪霄就带着他们去了温玉斋。将三人安顿好,齐恪霄也有些困了,想了想,就在一旁的榻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见笔洗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己。
他正要说话,笔洗急忙将食指放在唇边使劲的阻止,然后指了指床的方向,齐恪霄看了一眼,立刻就清醒了,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大炕,见炕上躺着的两人也没能幸免。
齐恪霄就想到了自己,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手墨汁……
笔洗很有眼色的送上了一条湿毛巾,齐恪霄使劲擦了擦,看着黑乎乎的毛巾终于黑了脸。
笔洗哭丧着脸小声道,“小的也不知道谁进来过……”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几个小鬼干的,别的不说,躲下人都快练得炉火纯青了,他们想躲开的时候,还真没几个人能发现……
齐恪霄看着床上三人的大花脸,揉了揉额头,觉得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比较好……
“多拿些湿毛巾来。”
笔洗很快拿了一沓毛巾过来,齐恪霄把狼毫也叫进来,三个人一人拿一块湿毛巾,轻手轻脚的给熟睡的人擦脸。
总体来说,还算顺利,陈子楠睡的比较死,李轩合酒量浅,这会儿也睡得天昏地暗,齐恪霄见两个小厮已经手脚麻利的擦完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就感觉到手底下的人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齐恪霄一惊,黄赫瑜已经睁开眼睛,“你在干什么?”
情急之下,齐恪霄也来不及多想,一把就将毛巾糊到他脸上,狠狠的在仅剩墨汁的地方转了一圈,才把毛巾拿开。
黄赫瑜已经彻底清醒了,疑惑的看着齐恪霄,齐恪霄很快调整好表情,一本正经的道,“天气有点热,我看你们睡的都出汗了,帮你们拿湿毛巾擦一擦,会舒服一些。”
黄赫瑜看到毛巾上一抹可疑的黑色,就见齐恪霄立刻将毛巾递给了小厮,重新抽了一条过来递给他道,“既然醒了,就自己擦擦吧,擦完了再睡舒服些。”
黄赫瑜的目光落在那一沓湿毛巾上,也没再多想,擦了擦脸和脖颈,又躺了下去……
齐恪霄抚着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出了屋,想到那几个罪魁祸首,愤怒的想,这是淘气太过了!这次一定不能再惯着他们。
然而,满腔的怒气在进了暖阁之后立刻烟消云散。
刘妈妈在脚踏上睡的正香,周妈妈则睡在对面的小榻上,跟着两个淘气包跑半天对两位妈妈来说,确实是件体力活。
床上的三个小家伙也睡的天昏地暗,瀚哥儿和霁哥儿脸上也像黄赫瑜他们一样,画了眼圈和胡子,脑门上还有一只丑丑的小乌龟。虽然毛笔握在霁哥儿手里,但这里面唯一干净的脸就是雯姐儿了……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齐恪霄有些哭笑不得。
睡着了的雯姐儿乖巧极了,小脸胖嘟嘟的,粉嫩的小嘴微微翘着,像是在笑,一只小手握成拳放在脸颊边,可爱的像个精灵。
齐恪霄盯着她的脸半晌,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跟笔洗要了湿毛巾认命的擦起了两个小花脸……
黄赫瑜三个人一直睡到半下午,正收拾着,准备告辞,雯姐儿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满脸的困惑看着四人干净的脸,眼中满是不能相信:难道是她做梦干的?
齐恪霄看着她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看什么呢?!”
黄赫瑜一惊,李轩合下意识的去看跟进来的周妈妈,却见周妈妈仿佛很熟悉这一幕般,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收拾完毕,几人去跟莫玥辞了行,齐恪霄就送了三人出门,黄赫瑜到底没忍住,等李轩合和陈子楠上了车后,拉着齐恪霄走到一边道,“你也不小了,提防着些你继母吧,我听我母亲说,前几年侯爷差点想休了我姑母,你想想,要是休了你母亲,你可就不是嫡子了,到时候,世子之位就会落到你那位幼弟身上。虽说没得逞,但你还没封世子,还是小心些为妙……”
齐恪霄皱起眉头,就听陈子楠叫道,“黄二少爷,干什么呢?快点!”
黄赫瑜看着齐恪霄的脸色,以为他明白了,也不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毕竟我是你亲表哥……”说完就上了马车。
齐恪霄脸色阴沉的看着马车离开,思索半晌,去了清竹轩。
……
“……他是这么说的?”齐紫皓挑挑眉,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嘲讽。
“嗯,”齐恪霄点头道,“孩儿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紫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待齐恪霄坐定,齐紫皓才缓缓的道,“你十弟和五妹刚出生的第二年,你大舅就来找了我,说是听说我十分宠爱两个小的,又对你母亲百依百顺,怕你母亲撺掇我昧了你娘的嫁妆,所以要把你娘的嫁妆收回去替你保管,等你大了再交给你。”
这个娘是指齐恪霄的亲娘黄氏。
齐恪霄皱了皱眉,“大舅怎么能这样,若真这样,我母亲的脸往哪里搁?再说,把母亲的嫁妆交给大舅,我们齐府又如何自处?!”况且,有嫁妆单子在那里,怎么可能昧了?
齐紫皓欣慰的点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你大舅这个人倒是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贪财。”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再加上你那小眼孔的大舅妈,两个人就想着搂钱。那段时间黄家刚刚分家,你大舅就跑来跟我说这个。且不说合不合礼数,你大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齐恪霄知道,他亲娘当时作为最小的女儿,外公和外祖母都十分疼爱,嫁妆很是丰厚。大舅虽然动不了明面上的东西,但是铺子打理上几年,还是能昧下不少的。
“我不同意,你大舅妈就闹着要亲自去问一问你母亲。”齐紫皓道,“你也知道这些年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不好跟你大舅妈一个女人计较,就说想要嫁妆可以,顺便拿一纸休书回去,嫁妆就当我退给黄家了。以后也不会再要了,你大舅和大舅妈这才消停。”
齐恪霄听了,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好的人,其实不过是在算计……
齐紫皓又继续道,“你转过年也十二了,我到时候就为你请封世子,你娘的嫁妆单子到时候也全都交到你手里。”
“爹!”齐恪霄惊道,“我只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别的意思!”
“你别急。”齐紫皓笑起来,“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说到这里,欣慰看着他道,“霄哥儿,你做的很好,听到这些话能亲自来找我求证,而不是不随便乱想猜测,说明你很理智,懂得分辨对错。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封世子和嫁妆的事情,也是为了堵别人的嘴。”齐紫皓道,“咱们是一家人,你母亲不会计较这个,你也用不着多想,你早点封了世子,咱们一家活得舒坦就好。”
齐恪霄点点头,心中一股暖流划过,是啊,我们是一家人……
这,才是一家人……
134番外之莫琳
牢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先后被推了出来,莫琳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那看管牢门的张婆子,“我今天出来的事,派人跟赵国公府说了么?”
状元府和齐府是不可能管她了,陆府……陆原锦想必正在鬼混吧?哪里还记得她?赵国公府……想到赵国公夫人对她的慈爱,她不愿意相信那是假的……
张婆子冷笑一声,“哐”的一声关上牢门。
“呸!不仅是个白眼儿狼,还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张婆子在门后嘲讽的骂道,声音并不低。
莫琳面色阴沉的攥了攥拳头,不过一个看牢门的婆子,等着瞧!终有一日叫你好看!
“大奶奶……”身后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走吧。”
莫琳扭头看向同样蓬头垢面的谢妈妈,想到两人在狱中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体贴伺候,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优越感来,不管怎么说,她和一般的平民还是不一样的,谢氏不还乖乖跟着自己么?
索性女牢的位置比较偏僻,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人烟极少,莫琳抬头辨了辨方向,往前走去。
今日是除夕,街上一派喜气洋洋,街上是形形色/色的人,两个如同两个乞丐一般的人走在街上,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莫琳为此偷偷松了口气,谢妈妈却迟疑的道,“大奶奶……咱们不回陆国公府么?”
莫琳眼中闪过怨恨,没好气的道,“去找我干娘,他们一定没通知她。”
说什么干娘利用她,她才不相信,那个时候明明是偶遇,赵国公夫人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她相信,这一切不过是凑巧罢了。况且,莫琳想到陆府的一切,神色更加阴沉,若是没有干娘撑腰,她完全可以想象回到陆府等待她的是什么……
莫琳想着赵国公夫人对她慈爱的每一幕,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不安,不会的,干娘一定不是在利用她,一切不过是巧合,赵国公夫人不过是恰巧是闫贵妃的姐姐罢了……
莫琳一味的陷在自欺欺人的情绪里,却没发现谢妈妈脸上闪过的焦急。
赵国公府门口:
“我是陆大奶奶……”蓬头垢面的女子试图踏入国公府的大门。
“去去去!一边去!”门卫骂道,“还陆大奶奶,陆大奶奶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你要是陆大奶奶,老子就是莫状元……”
“你们好大的胆子!等夫人回来……”
“滚一边儿去!”门卫被这无理取闹的女人弄烦了,“你再在这里闹可别怪我不客气!”
“大奶奶,我们还是回陆府吧,这里……”谢氏拉着莫琳劝道。
“不行,无论如何要先见到我干娘……”莫琳倔强的道。
谢氏不由皱了皱眉,虽说赵国公夫人对大奶奶不错,也确实说了几次要认她为干女儿,可人家最终并没有认下啊!
况且……她要回陆府才行。
谢氏想到自己的计划,拉着莫琳继续劝道:“大奶奶,您这个样子,赵国公夫人看到也是会心疼的,不如先回陆府换过衣服……”
就是要让她心疼才对……,于是莫琳果断的摇了摇头,“我要见干娘……”
门卫看着继续冲上来的女人皱眉喝止,谢氏着急的拽着莫琳想要阻止她。混乱间,赵国公府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墨绿色夹袄的大丫鬟走了出来,看着门外的情形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那门卫还没说话,莫琳忽然眼前一亮,跑过去急切的道,“珍珠!”
那大丫鬟扭头看了下莫琳,皱起眉头,喝道,“大胆!本姑娘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
莫琳也顾不得她的态度恶劣,用手巴拉巴拉头发,让自己的面目更干净些,期待的道,“我是陆大奶奶啊?干娘在么?我要见干娘……”
珍珠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陆大奶奶?就是那个坐牢的陆大奶奶?”说到这里,珍珠忽然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道,“也是,一个白眼狼,良心被狗吃了,脸皮厚比城墙也不是不可能……”
“我从小跟在夫人身边,可没听过夫人认什么干女儿,在外面冒充我们夫人的干女儿坏我们夫人的名声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找上门来?!”说到这里对门卫道,“给我狠狠的打,打出去,一会儿夫人就要出来了,大过年的,别让夫人看着糟心!”
“你!”莫琳气的发狂。
门卫得了命令也不顾及她是个女人了,直接挥着棍子揍上来,谢妈妈见势不妙,快跑两步倒是没挨着,莫琳却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不得不往前跑,谢妈妈见离国公府的门卫返回去了,才赶紧跑回去扶住莫琳,关心的道,“大奶奶,您怎么样了?”
莫琳揉着发疼的手臂,恶狠狠的盯着珍珠离开的方向咬牙骂道,“小贱人,竟然敢欺侮我……”
谢氏心中却是高兴的,趁机劝道,“还是回陆府吧……”
莫琳却走到赵国公府旁边的巷子边站着不动,谢氏心中不耐,这位大奶奶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连她都看出来赵国公夫人是厌弃她了,还一味的自欺欺人……
大门终于打开,赵国公夫人的马车驶了出来,莫琳看准时机冲上去,“干娘!”
马车被她一阻,停了下来,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还没说话,莫琳急切的道,“干娘,是我,我是琳儿?”
“琳儿?”随着一声冷笑,车帘子被挑开,赵国公夫人满脸讥诮的打量了莫琳几眼,忽然冷了脸,放下了车帘慢条斯理的对护卫道,“哪儿来的疯女人?赶走!赶不走就打死!”
莫琳听着那冷酷的声音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痛楚落在身上才狼狈的逃窜。
谢妈妈看着莫琳魂不守舍的往陆府走,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
陆府倒是没有为难她,毕竟她现在还是陆国公府的大奶奶,只不过从大门到自己的院子,下人们全都是看好戏或者是幸灾乐祸或者鄙夷嘲讽的眼神,也有个别同情和怜悯,但没有一个人再对她有一点点尊敬和惧怕……
到了陆原锦的院子,所有的姨娘都跑出来看热闹。
“哟!这不是大奶奶么?终于回来了……”
“哎,大奶奶不用操心,今年过年的准备,是我帮着丽姨太太准备的……”
“……”
莫琳捏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那边陆原锦已经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走到她面前直接将一张纸扔到她脸上,“滚回你莫家去吧,我陆府没有你这样丢人的女人!”
莫琳木木的拿着那张休书,不知为何,竟然不觉得气愤,是因为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她也对眼前的人厌恶,不然为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终于,终于可以离开陆家了么……
“大爷!大爷……您不能这样对我们啊……”谢氏忽然跪下,膝行两步抱着陆原锦的腿哭起来,“大爷……您不知道奴婢和大奶奶在狱里吃了多少苦,大奶奶是冤枉的啊……”
哭声中带着些别的女人没有的韵味,虽然是冬天,陆原锦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腿上柔软的触感……
陆原锦低头看着谢氏,想到了这个女人原本的面目,虽然现在是有点邋遢,但是收拾齐整,这可是个尤物来着,尤其是胸前的那一对……只不过来陆府的时间比较端,他还没有搞上手……
……
莫琳一个人被赶出了陆府,狼狈中回头,看到谢氏咬着唇羞涩的看着陆原锦,没有瞥过来一眼……
莫琳茫然的站在陆府的大门口,这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忽然让她想到了孟意,回想种种,才发现,好像孟意是对她最好的,虽然没有更多的关心,但从来没有利用过她,该给的都会给。
她回去认个错,日善那件事情她根本就不知情,后来那件事情也是赵国公府利用她……
她以后会安分一点,大嫂虽然会厌恶她,但是为了好名声,也绝对不会害她,如果自己就乖乖的呆在状元府……还是可以衣食无忧的……
……
然而,现实再一次打破她的自欺欺人,她跪在状元府门口没多久,就有一辆马车出来直接送她回了莫府,孟意连面都没有露。
莫海扬看见她厌恶的皱了皱眉,叫来两个婆子伺候她洗漱更衣,之后她就被送去了佛堂。
张氏很高兴,枯黄的脸上都有了神采:“哟!这不是陆大奶奶么?怎么回来了?”
不久之前,她还来这里嘲笑她,讽刺她,气得张氏几乎要咽气,现在却和她一样被关在这里……
莫琳颓然的倒在地上,大哥、大嫂、大姐、二姐……很多人在她脑海中闪过,可是她绝望的发现,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从这里离开……
她今后要怎么办……
黑暗终于笼罩了她的世界……
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坚硬的床上,一个不认识的妈妈松了口气道,“好了,烧也褪了,总算醒了,应该是这些日子累坏了,再休息几天就好。”
“我睡了多久?”莫琳开口,只觉得嗓子疼的厉害。
“三天。”那妈妈回道,“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莫琳打量了一下简陋的房间,和门口正熬着药的破瓦罐问道,“父亲呢?”
那妈妈笑道,“老爷这几天比较忙。”
正月初五之前都不允许出门的,怎么会忙?
莫琳心下了然,沉默下来,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那时她害怕张氏,被扔在小院子里无人问津,生病了也是一个妈妈随便给她熬点药……不对,那个时候还有二姐莫琪……
莫琳回想那些日子,忽然觉得恍如隔世,她们那个时候明明那样要好,是什么时候开始形同陌路的呢……
将近一个月,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念经,没有希望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再坏也不过如此了吧?毕竟现在不是张氏当家,父亲是她的亲生父亲……
然而……
“你说什么?!”莫琳激动的碰掉了桌上的碗。
“哎哟,年纪轻轻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张氏幸灾乐祸的道,“李妈妈说老爷给你找好了庵庙,过了正月就送你过去!”
“妈妈,妈妈……”莫琳焦急的跪下来,抓住那妈妈衣服下摆道,“求求你,跟父亲说,我一定会乖乖的,我安分的呆着,不要把我送走,不要把我送走!”
“三小姐,这可使不得……”那妈妈唬了一跳,转身快步往出走,“奴婢这就帮您去传话……”
莫琳焦急的等着,可一等就是好多天,那天之后除了送饭的人,她谁也没有见过……
正月一过,立刻有两个婆子过来找她,莫琳抱着最后的希望哀求道,“父亲呢,我要见父亲……”
“老爷去上朝了,”其中一个婆子淡淡的道,“三小姐,还是不要让我们为难,老爷交代了,您要是不听话,绑也把您绑上车……”
莫琳看着婆子手中手指粗的绳索,绝望的放弃挣扎,无力的跟则婆子往外走,
二门处,已经有车子等在那里,行礼也已经装好了,简简单单的两个箱笼。
马车刚驶出莫府门口,一个人影忽然冲出来,跪在马车前,“大奶奶!大奶奶!”
马车停下,莫琳挑起车帘看着跪在地下的谢氏。
谢氏磕了两个头哭道,“大奶奶!奴婢终于见到您了!请让奴婢跟着您……”
“什么人,让开!”两个小厮过去拽人,谢氏挣扎着望向莫琳,“大奶奶,请让奴婢伺候您……您现在身边也没人吧?奴婢不放心……”
莫琳的目光却落到她的脖颈上,那里有遮不住的吻痕和触目惊心的勒痕,还有挣扎中手臂上露出的烫伤……
莫琳忽然笑起来,笑的诡异,没进陆府之前,永远想象不到里面有多乱,外面传言有的丫鬟陆原锦父子都沾染过,事实上,他们有时候会一起玩一个丫鬟,陆国公玩弄女人有很多花样,被他玩过的丫鬟,身上都会留下各种各样恐怖的痕迹,而两个人一起玩的丫鬟,几乎活不过一个月……
她永远忘不了她偶尔得知这件事情时的惊吓,日日夜夜的恐惧终于让她产生怨恨,她怨她的大嫂和大姐,明知道陆国公府是这样,却还是把她嫁进去……
“大奶奶,请让奴婢跟着您……”谢氏的哀求打断了莫琳的回忆,“您救过奴婢一次,奴婢做牛做马伺候您……”
莫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快,谢氏得罪了安宁侯府,所以想找她做靠山,最后又利用她成功的爬上了陆原锦的床,如今想要摆脱陆原锦,又跑来说什么要伺候她……
莫琳忽然笑起来,带着一丝疯狂,看起来像一个魔鬼。
谢氏直觉不妙,就听莫琳道,“这是陆家大爷的姨娘,送回去吧。”
“不!不要,我不回去!”谢氏惊恐的叫着,竭斯底里的挣扎,“大奶奶!我不回去!”
声音渐渐变小直到消失,马车又开始前行。
一个月后,城外的乱葬岗上又多了一个裹着草席浑身伤痕的女人尸体,当然,这是后话。
*
此时,莫琳看着不远处身怀六甲的孕妇,眼神复杂。
“三姑娘,这是我们三少奶奶给您的。”一个妈妈把一个包裹放在莫琳的脚边,转身离开。
莫琪看到妈妈返回去,似乎松了口气,抬眼望向莫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莫琳也能看到其中的怜悯和无奈,也许还有一些缅怀……
她身边的男子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莫琪沉重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笑意,田震秋也微微笑起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莫琪朝着莫琳的方向点了点头,田震秋也扭头看了她一眼,回头小心翼翼的扶着莫琪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莫琳打开手边的包袱,几套衣服,还有几张银票……
眼泪忽然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如果,她当初听大姐的,乖乖的嫁入田家,是不是也会笑的这样开心幸福……
如果,她当初乖乖的,她的孩子也应该这么大了……
如果,她没有那么多贪念……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直到这个时候,莫琳被逼入死角,再也无法逃避,再也无法为自己开脱,只能直视真相,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135番外之莫家小狐狸
天蓝如洗,碧波微漾,微风拂面中送来淡淡的花香,河边亭中的美人靠上,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俊美男人慵懒的侧卧着,闭目小憩,清风拂过,一缕发丝调皮的在鬓边飞舞,望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如果是少女的话,需要再加上怦然心动这一条。
钱思抱着琴走进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本来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来的,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惊喜。
钱思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环顾一下四周,很好,正值中午,众人都在午休,并没什么人。
圣雪庙每个月都会有一场诗会,因为时不时有令人惊艳的诗词从这里传出去,时间久了,倒也引
起了皇上的关注。
于是,这里的诗会更加热闹起来,毕竟在科考之前就能先让皇上注意到,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情。
大叶朝的学子们有才华,皇上自然高兴,于是,当年三元及第的莫大人偶尔会被派来对学子们指点一二。
而作为当朝大部分学子的学习目标,众人对皇上此举高呼“英明”,众位学子也踊跃表现,要知道,莫大人不到而立之年,就身居礼部侍郎之位,入内阁是迟早的事,要是能入了莫大人的眼,认在门下做学生,那可是前途不可估量。
不得不说,除了学子们之外,还有一部分人很高兴。全京城谁不知道礼部侍郎莫大人年轻俊美,而且这么些年只有孟夫人一个正妻,通房小妾都没有一个。前两个月又传出孟夫人又有了身孕,这对于一些富商家的女儿或者小官家的庶女来说,可是大好的时机,若是平常,她们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
莫大人这样重情端方,对于她们来说,若能进了莫府,即使是做妾也比所谓的门当户对要好很多。
至于那孟夫人,虽然善妒,可她此时怀着身孕又不能伺候大人,而且她也都快三十岁了,也该知足了。若不是莫大人这样重情,就以她善妒的程度,休了她都不为过。
十几岁的少女们总是天真,当她们心底有了欲望的时候,不管合不合理,总是幻想自己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当然,在这个规矩森严的世界,很多人也只是想想而已,付诸行动的人不算多。但总有胆子特别大的,说好听点是有勇气,说难听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钱思就是其中一个,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和朋友们躲在树后面偷偷瞄了几眼,后来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那样的眉眼,那样的气质,是她见过的男子所不能比较的。
母亲给她说过几次亲,但是有莫大人在前面比着,什么人都入不了她的眼。日思夜想,她终于不打算委屈自己,去跟父亲坦白,父亲先是一惊,然后一喜,如果她能入莫家,对钱家来说,也是极好的。
她的父亲在老家的时候是富甲一方,但是到了京城却什么都不是,妻不敢想,做妾应该能够得上……
有了父亲的支持,钱思开始付诸行动,还好父亲喜欢附庸风雅,她从小也学了不少东西,她相信,以她的年轻美貌再加上才华,一定能虏获莫大人的心,到时候,莫大人会护着她宠着她,而且,以京城对莫家的关注程度,自己若能入莫府定然会热闹一番,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孟夫人也不可能太过分来毁她自己的名声。
钱思想了很多很多,想来想去,觉得年轻美貌的自己不可能输给人老珠黄还善妒的孟夫人,现在,只缺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她的未来可是相当美好的。
多方打探,她终于打听清楚,莫大人很喜欢这偏僻花园里的凉亭,好像每次诗会午休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小坐片刻。
等了几次,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深吸一口气,钱思装作有心事没有注意到亭子里有人的样子,低着头缓步上前,直到上完台阶才看到眼前的男子,顿时惊呼一声。
莫少恒眼睑颤了颤,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对面传来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语气悠哉:“好假!”
钱思一愣,这才发现对面的美人靠上躺着一个梳着总角的八/九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缥色的衣袍,长相与莫大人有七八分相像,很容易想到他是谁。
此时男孩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姐姐,你装的太假了。”
钱思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看躺在旁边还未醒来的莫大人,一副不跟小孩子计较的模样,对着莫楚瀚福了福,声音甜美如出谷黄莺,“刚刚没注意到,钱思失礼了!”说罢匆匆离开。
*
“行啦!已经走了!”瀚哥儿笑呵呵的朝着对面道。
本来闭眼小憩的莫少恒睁开眼睛,感觉着夏日里难得的凉风习习,不太愿意起来,“这地方这么好睡觉,真是可惜……”
瀚哥儿也有些不满,“谁让你招蜂引蝶的?!”
莫少恒拿起一颗葡萄丢过去,笑骂,“臭小子!谁让你跟来的?!”
瀚哥儿头上挨了一下,也不生气,伸手把掉在手边的葡萄拿起来塞进嘴里,笑嘻嘻的道,“我要是不来,谁保护您啊!流言蜚语传回去,难不成您又想睡书房?”
莫少恒看着他那欠揍的模样,忍不住又扔了个葡萄过去。
莫楚瀚照例接住,吃完之后又躺下来,惬意的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刚刚有了些睡意,忽然听见旁边传来悠悠的琴声,莫少恒没动,莫楚瀚坐起来往对面的亭子望了一下,撇了撇嘴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莫少恒继续躺着没动,莫楚瀚忽然坏坏的一笑,起身从石桌上拿了个大红苹果优哉游哉的朝着钱思所在的亭子走过去。
钱思看见来人,动作一顿,瀚哥儿连忙做了个继续的手势,钱思有心炫耀,也就没有停下,对着瀚哥儿和善的笑了笑,就专注的弹了起来……
瀚哥儿就坐在对面的美人靠上,做出一副欣赏琴音的模样。
碧空,凉风,美人再加上优美的琴声,实在惬意,如果没有旁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的孩子的话……
弹了一会儿,钱思额上不禁冒汗,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每一声“咔嚓”都响在她曲子的节点之上,坚持了半刻钟,钱思的曲子已经很难连贯。
对面的小孩儿扔掉苹果核,从美人靠上跳下来,背着手小大人般摇了摇头叹道,“行了,别弹了。”
钱思脸色僵硬的看着对面孩子,皱起眉头,她多少猜到这孩子是来找茬的。但若她想进莫府,自然要跟大少爷打好关系,但被一个小毛孩子这样挤兑,又有些不甘心。
“想不到少爷小小年纪,倒是博学多才,钱思哪里弹得不好,可否指点一二?”
莫楚瀚笑呵呵的道,“这个我指点不了。”
钱思正有些得意,就听莫楚瀚继续道,“我家丫头弹的都比你强,她那个我还能勉强指点指点,你这个,从头到尾都不行,你还是再多练练吧,下次小爷再指点你。”
钱思的脸色通红,看着莫楚瀚有些生气,莫楚瀚却道,“幸亏我爹睡着了,不然以后定然再也不来这园子了……我爹最讨厌人家乱弹琴了,我家那几个丫头刚学琴那会儿,我爹都不去我哪屋子,后来勉强能入耳了……嗯……就是比你现在弹的还好听些吧,我爹才偶尔去我院子里考问我功课,不过见着那几个丫头就绕道。”
说完也不管钱思五彩缤纷的脸色,背着手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钱思咬着牙,看着小屁孩的背影,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到底不敢冒险。
莫楚瀚看着钱思抱着琴匆匆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影西斜,两人收拾了一番,莫楚瀚安静的坐在他爹身后听着一众学子吟诗作赋了一下午,终于结束了往家赶。
马车上,莫楚瀚笑呵呵的道,“爹,我的两篇文章还没写。”
莫少恒瞪了他一眼,“早干什么去了?!昨天不是就应该写完么?不行,今天必须写完,今晚不写完不准睡觉!”
“爹,今天那位钱小姐的琴弹的不错呢。”莫楚瀚继续笑呵呵。
莫少恒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你小子是在威胁我么?”
莫楚瀚还是笑呵呵,“那身衣裳也挺好看的。”
莫少恒一脚踹过去,“不行,给我写完再睡!”
莫楚瀚摸摸鼻子,没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莫府,一进如意院,一个三四岁的小奶娃就蹒跚着迎了出来,看到两人高兴的叫道,“爹爹!大哥!”
“哎!乖女儿,今天乖不乖啊!”莫少恒一把将女儿抱起,在她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奶娃点点头,奶声奶气的道,“乖呢,锦儿很乖!没有给娘添麻烦。”
“是么?”莫少恒又亲了女儿一口,问道,“你娘呢?”
“干嘛呢?半天不进来?”孟意已经挺着肚子出现在门口,见到莫少恒嗔道,“外面那么热,小心姐儿中暑。”
莫少恒急忙放下锦姐儿,上前将人扶住,“你出来干什么?我们马上就要进去了。今天吃什么了?胃还难不难受……”
锦姐儿望着消失在门口的爹娘,扭头看向莫楚瀚,有些委屈的道,“大哥,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自从娘肚子里有了小弟弟之后,爹爹就不总抱她了呢。
莫楚瀚弯腰摸了摸锦姐儿的小脑袋,笑嘻嘻的道,“不会啊,锦儿如果会弹琴的话,爹爹就会喜欢你的。”
“会弹琴?”锦儿疑惑的看向莫楚瀚。
莫楚瀚点点头道,“还要穿绿色的裙子。”
“真的吗?”
“真的。”莫楚瀚无比认真的点点头,“今天中午,有一个穿着绿衣服,会弹琴的姐姐,爹爹很喜欢呢。”
“真的吗?”锦儿开心的道,“我知道了!我去跟娘说,我要学弹琴!还要绿衣服!”
吃过晚饭,莫楚瀚笑眯眯的看着锦儿跟她娘进了正房,优哉游哉的去了书房,铺纸,研磨……
不久,正房那边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再一会儿,莫少恒苦兮兮的抱着被子进了书房。
“臭小子!敢胡说!?”莫少恒把被子往床上一扔,立刻就撸了袖子要来收拾儿子,“老子哪里有喜欢弹琴的姑娘!”
莫楚瀚一副茫然的样子,“什么弹琴的姑娘?!”
莫少恒倒是有一瞬间不确定了,这一晚,这小子就没离了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机会编排他啊……难道是妻子在他身边放了眼线?
嗯,这个可能也比较大。意儿的话,就算了,孕妇嘛,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
莫少恒冷哼一声,铺开被子倒头就睡。
莫楚瀚嘴角微微勾起,然后把灯拨得亮了些……
莫少恒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找儿子撒气,“灯那么亮干什么?”
莫楚瀚无辜的道,“大姑说灯暗了坏眼睛……”
“睡觉睡觉!”莫少恒没好气的道,“明天再写!”
“哦……”莫楚瀚慢吞吞的收拾着桌子,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明天嘛,明天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秦姨娘的番外,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就写了一下她的现状,字数不太多,就放在作者有话说里免费给大家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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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秦姨娘:
“真是个贱/人!”
“不要脸……”
“伤风败俗啊……”
“我齐家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打四十大板逐出门去!”
“……”
不要,不要……衣服……我的衣服呢?!秦溪猛然惊醒!
头顶是光秃秃的木梁,耳旁是打雷般的呼噜声,秦溪终于有些清醒,又是那个噩梦……
虽然知道只是个噩梦,秦溪还是不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有衣服……
秦溪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浑身都湿透了,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
秦溪轻手轻脚的起来,去了灶房利落的生了火,往锅里舀了水,倒上米,把昨天剩的窝窝蒸上锅,开始打扫院子。
等把整个院子,连同鸡窝都打扫完,秦溪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在灶房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下。
正房的们忽然吱呀一声打开,秦溪猛的站起身来,但还是没躲得过老太太的利眼,“哟!大小姐,又累啦?!”
秦溪没说话,急忙转身进了灶房,开始烧火。
可是那刻薄的声音还是如影随形,“丫鬟的身子装什么小姐的命,什么都不会还不知道勤快点,是要我老太婆伺候你么……哎哟!你这鸡窝是打扫过么?!一会儿吃了饭重新扫!……真是做得什么孽哟,娶了这么个祖宗……”
秦溪咬着唇,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最终还是没忍住,狠狠的摔了笼屉,发出一声巨响。
“干什么呢,拆房子呢?!”随着叫骂,老太太冲进了厨房,就看到笼屉歪在一旁,两个窝窝头滚在了灶台上。
“你个讨债的东西!”老太太一看到厨房中的情景,捡起手边的笤帚劈头盖脸的打上来,“让你干个活就要命一样,蒸个饭都要撒一半!”
秦溪抱着头拼命的忍耐着,因为如果不忍耐,她要承受更加厉害的拳头。
“娘!”大壮进了门,秦溪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周身的疼痛终于消失。
“娘,行了,别打了。”大壮拉住他娘,道,“不就是两个窝窝头么,让她吃了就是,糟蹋不了。”
“一会儿捡起来,那两个就是你今天的饭食!”老太太恶狠狠的扔下这一句,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大壮,秦溪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身体无意识的抖成一团,大壮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不忤逆娘,我不会打你的。”说到这里,粗声粗气的道,“你既然嫁给了我,家里的活就好好的学着!别再想些有的没的!”说罢捡起灶台上的两个窝窝头塞进了怀里,又重新从笼屉里捡了两个新的塞给秦溪,“别让娘知道了!”
秦溪看着手中的两个窝窝头有些木然……
她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