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实在被晃得眼花,一把扯过澈儿搂在怀里,无奈地道:“澈儿,你就稍微停一下好不好?”
澈儿咧着嘴,躺在她怀里,舒服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呵呵地问道:“娘亲,你说,融姨被留在家里,照顾弟弟,会不会哭鼻?”
长乐伸出两指捏捏他鼻,眼充满爱怜的看着他,“你以为融姨,像你这么调皮啊?”
澈儿不服气的揉揉鼻,嘟着唇道:“澈儿才不调皮,澈儿最乖了。”
长乐还要说什么,马车忽然“呯!”地停住了。
长乐心一震,忍不住唤了一声,“萧大哥?”
萧池的声音很平静,“长乐,没事,你不要下车。”
远处,隐隐听到刀剑声,澈儿有些紧张的扯扯她的衣襟,“娘亲!”
长乐搂紧了他,眼满是凝重之色,“没事的!萧池叔叔在外面,他会保护我们的!”
阳光将萧池的身影拉长,斜斜映照在马车上,看起来,让人安心。
萧池和王府的侍卫,团团围在马车周围,并不紧张。
今日护着王妃出府的,本就是府高手,虽然,及不上赫赫有名的二十卫,但是,对付百来人,是绰绰有余了。
只不过,萧池的眉头,渐渐皱紧,对方来路不明。
而且,一打照面就痛下杀手,似乎势在必得。
“不对!”萧池叫了一声,周围杀气太重,他略略扫了一眼,大吼道,“李莫,护着好王妃。齐征,立刻去皇宫找刑云逐风,对方是死士!”
死士便是意味着不死不休,一直隐身于暗处的齐征站了出来,与萧池一左一右,站在马车两旁,李莫本是此次的护卫首领,听得萧池话落,已如一缕轻烟跃起。
半空里,只听得一声厉啸!
嗖嗖嗖的从四周,射出无数去箭来,黑压压的如一张网,将齐征生生压下。
萧池已是脸色大变,四周地势高而陡峭,一旦埋伏了弓箭手,他们便被堵在这山谷里,寸步难行。
李莫在半空里转了个围,又退了回来,抄起手的箭矢,递给萧池,“萧池,是军队。”
而且,是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埋伏得悄无声息,箭从半空射出,几乎是同一时间,显然是训练有素按照号令行事的。
萧池接过箭矢的手有些发抖,他早年经历过无数的杀戮,就算死在乱箭之,也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他的身后,还有他一生最尊敬,最珍视的女。
长乐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马车的帘缝里,也能看到掉落的箭支,和那目光所及处的厮杀。
她的心跳不是很快,或许恐慌到了极致,反而平静。
她将澈儿往旁边一放,飞快的脱下了外衣,罩在衣上的,是一件金色软甲,也是这世间唯一一件刀枪不入的护体神衣,由先皇亲自赐给了封王离京的夜罹。
而此刻,这件衣服穿在了长乐的身上。
她脱了下来,又将外衣穿了回去,甚至,还有空理理衣服上的皱褶。
澈儿有些不安,“娘亲!”
长乐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有些不舍的摸着他的脸蛋,“澈儿,娘亲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对不对?”
澈儿点点头,长乐笑了,“澈儿你要记住,一定要做个勇敢的人,不要让娘亲失望。”
长乐扭头朝外唤道:“萧大哥,你进来!”
萧池看着渐渐逼近的死士,又抬头望了望高处,箭没有再射出,可是他似乎能看到,隐在暗处的那些人,是如何冷笑着看他们作最后的挣扎。
他转过头看了夜一眼,夜吐出一句,“地下的这些人,不足为惧。”
言下之意,真正让人担心的,是占据高处的弓箭手。
萧池点了点头,掀开帘跳进了马车。
“小姐!”他一进去就跪下,“我们要马上离开。”
长乐笑笑,没有告诉他,她已经看见了齐征凌空而落的那一幕。
她将手的软甲披在了他身上,萧池身一震,惊慌的望向她,“小姐?”
长乐双手用力,止住了他的动作,“穿上,如果你还当我是小姐。”
另一只手,将澈儿拉起来,塞入他怀,“我把澈儿交给你了,只有你活着,他才能活着。”
“不要!”萧池眼睛都急得发红,伸手去扯那身上的软甲。
“娘亲!”澈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奔。
“长澈,闭嘴!”她只是看了澈儿一眼,澈儿就停住了动作,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出来。
“萧池,”长乐笑着,“你不是最懂我的吗?我把我最心爱的宝贝,交到你手里了,请你一定要护他安全。”
“萧池,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她安静的看着萧池,如今之势,他们应该无法全身而退了。
只有萧池,穿了金丝软甲,不惧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才有可能,将澈儿严密的护在怀里离开。
正在说话间,周围又起了异动,箭矢破空而来,箭被挡下的声音,不绝于耳。
萧池忽然拉住了长乐的手,握得那样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英俊的脸上,满是痛苦绝望,“长乐,萧池不能,绝对不能。”
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啊,怎么会这么残忍的,要在生死关头要他离开,“就算是死,萧池也要死在你身边。”
这是他的誓言,终生不悔。
澈儿泪流满面,“娘亲,澈儿也不要走,澈儿要跟娘亲在一起。”
长乐没有看他,她也没有勇气看他,只怕一眼,就会有心脏,被生生剥离的痛,她只是说了一句,“澈儿,替娘亲活着。”
从坐姿调整为跪姿,长乐深深的看着萧池,“萧大哥,拜托你了,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萧池浑身都在发抖,却几乎在刹那间平静下来,他飞快的套上了软甲,将澈儿护在怀里,转过身就向外冲去。
只要是她的心愿,他都会听从,就算他粉身碎骨,心伤不愈。
所以,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讲,长乐要的,就是他萧池要的!
殿下,别乱来第4卷 178 大结局
澈儿呜咽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娘亲微笑着的脸,“娘亲!”
他忍着哭声,将头深深的埋进萧池怀里,他要懂事,他要勇敢,他答应过娘亲的!
从萧池抱着澈儿一出,那号令声,就急促地响起,箭如雨势急下,直直射向萧池。
萧池施展了全身内力,向前奔去,有不识相的人举剑前来,他眼也不眨的一掌劈去,齐征和另外几名侍卫,护在他身边一路杀了过去。
只是再高的身手,也无法长时间,阻挡如雨点般砸落的箭,几支箭射到他身上,钝钝的疼痛后,徒然的掉落。
李莫看得分明,大喝一声,道:“萧池,我们助你跃出去。”
萧池深吸了一口气,高高跃起,凌空翻转,李莫抬手,一掌拍在他脚底,借着掌势,萧池迅速拔高,飞快的往旁边山峰掠去。
而李莫的那一掌,用尽了全力,于半空力竭而落,趁虚而入的箭雨,穿透了他的身体,飞溅了一地热血。
他的眼里,却只看到萧池远远而去的背影,嘴角是凝固的笑。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并不觉得寒冷。
箭势一阵猛过一阵,将马车的顶盖,都射落到一旁。
暗卫齐征将长乐拉了出来,几人护着她一路向前冲去,不断有人在旁倒下,不断有血喷到她脸上,她却连哭都没有办法。
“齐大哥!”长乐惊叫一声,眼看着箭,射入了齐征的前胸。
齐征的双眼看向前面,头都没低一下,“王妃,看着前面的路就行了。”
长乐忽然哭了出来,扶住他,带着压抑的哭声叫道:“齐大哥,我们不走了,不走了好不好?”
齐征转过头,长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白晳的脸上,浮了一丝笑容,“王妃,明知道是死路一条,王府的暗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最后,肯定的说了一句,“你放心,王爷会来救你的。”
他相信自家王爷,从被带到王爷面前开始,就一直相信着,那样的人物,注定能获得幸福。
长乐一把抹干了眼泪,跟在他身后,再不言语。
齐征挥舞着长剑,一路杀过去,一边,还要应付凌空而来的箭矢。
长乐只能在他后面,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越来越红的衣衫,和一支又一支向她而来,却插入他身体的箭。
直到,齐征忽然停止了动作,以剑支地顿住,他站得直直的,以守护之姿,立在她的前方。
长乐泪流满面,因为探在他鼻下的指尖,已经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破空之声穿来,长乐闭上了眼睛。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再次面临生死,应该比谁都要平静。
“轻儿!”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满是惊惶恐惧。
长乐瞪大了眼睛,看到那道黑影,由远及近,快过飞舞的箭矢。
只见一名面具男从空跃下,只来得及抱着长乐一转,那箭就射进了他的背,箭羽兀自在尾端摇晃!
男却恍若未觉,只大略扫了长乐一眼,便运足内力大吼一声,“住手!”
冷洌的声音一起,似乎那边的将领,听出了这人的身份,凌厉的攻势,略微停了一停,借着这暂停之机,面具男便抱着长乐,飞快的向前掠去。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放箭!”
只不过箭快,面具男的身形更快,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快要掠出峡谷。
可惜,他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他的速度再快。
最终,还是没能快过木制的铁头箭,只不过,护在他怀里的长乐统统不知道,那后方追来的箭,统统入了他的身体。
他连躲都没有躲,他知道,前方有一道悬岸,是长乐唯一的生机。
而此时,要在那些人之前抢得生机,需要的便是时间,所以,他为什么要躲,说不定躲的那一刻,耽误的便是长乐生的希望。
长乐只觉得掌心一阵湿热,抬起来看,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面具男没有低头看她,又有一支箭射来,他不闪不避,借着这一箭之势,直直跃下了前方的山崖。
当追兵赶到的时候,只看得见云雾缭绕的一片朦胧。
“怎么办?”有人在问。
“哼,怎么办,那救她的男人身数箭,祁王妃又不懂武功,必死无疑。”
而此时,二皇夜傲天对着蜂涌而进的禁卫军,讥讽的笑了,他是已经逃无可逃,可是,这些让他失败的人,也别想好过。
他望着眼前的将领,冷声一笑,道:“刑云,你还在做太的爪牙,你家主的王妃,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走了好久。”
夜罹闻言心一紧,凌厉的视线,直射了过来。
刑云收了长剑,瞟了他一眼,冷声道:“就你府那些死士,能成什么气候。”
夜傲天冷厉一笑,“如果不止死士,是一只军队呢?”
说这到,他停了下来,笑的愈发得意,“一路上,有王叔的爱妃作伴,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黄泉路上,长乐是还没来得及走,她现在走的,是深不见底看似遥遥无期的下坠之路。
男脸上的面具,被强大的气压吹飞,长乐惊讶的唤了一声,“是你…”
夜瑾风紧紧拥着她,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她抬头,能看见他眼渐渐溃散的弧度。
“夜瑾风…她小声的喊道,因为,手掌下他的脉搏,扯痛了她的心。
夜瑾风似乎听到了,低下头来,气若游丝地问道:“轻儿,我要死了,是不是?”
他将头,放到她头顶,喃喃地道:“我终于,还清欠你的了…”
明明还是朗朗白日,为什么可以看见他眼睛里,满天坠落的星光,伸手按住他的背,仿佛这样,就可以堵住他,源源不绝流失的生命力。
夜瑾风闭上了眼睛,靠到她颈侧,缓缓弯起嘴角,轻儿,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这一刻,他好幸福,即使,她就这样安静的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坠之势似乎渐渐缓慢,从夜瑾风密不透风的怀抱里,稍稍扭头,就看见脚底已经不远的地面,和挂住他们的藤条。
丝丝缕缕,密密麻麻,阻挡了他们的下坠之势。
长乐看着肩侧,已然渐入昏迷的瑾风,双手搂紧了他,换了一个方向,以自已背,朝地的方向落下,“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长乐呲牙咧嘴了好半天,这个家伙好重,压得她五脏腑都快移位了。
直到痛感过去,她才艰难的从夜瑾风身下,探出头来,然后,一点一点挪出身体,小心翼翼的让他俯趴在地。
看到他背上插着的三支箭,和那无数伤痕,以及那看不出是本色,还是被鲜血浸透的红衣,但庆幸的事,幸好箭上没有涂毒!
长乐的手,抖得几乎不敢去碰触,手滑了好几次,才探上他的脉搏,她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已不要那慌乱。
随便抬眼望了几下,就能看到好几株药草,随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金针,长乐飞快的插在他身上的几个穴道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将手,伸向那几只让她的心,一阵一阵抽痛的箭矢,将手按在他背上。
长乐低头看向夜瑾风,微微含了苦笑,脸上带着一丝涩然,“夜瑾风,反正这万丈深渊的,我也上不去,等他们找到我,说不定,也是很久很久以后,说不定,那时我也成了一堆枯骨,或者,被野兽吞噬下腹。所以,你不要怕,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陪着你的!”
这样说着,便是一咬牙,连续的将几支箭拔了出来,倒刺的剑钩,带起一片血肉,滚烫的液体溅在她脸上,也烫入她心里。
夜瑾风的身体动了动,被剧痛刺激得从昏迷,刚要醒过来,却又被新的一波疼痛,折腾得失去了意识。
×××
夜已经很深了,萧池还跪在院,一动不动。
在他身旁,还站着好几个黑影,澈儿缩在小融怀里,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睁着,一声不吭。
一向生机勃勃的脸上,只留下了苍白,从逐风带着齐征他们的尸体回来开始。
澈儿就不哭了,也不喊着要娘亲了。
倒是夜云峥,一到喝奶的时候,就张着嘴哇哇大哭。
几个奶娘,亲手忙脚乱的搞半响,也没有办法往小世嘴里,灌进任何东西去,被呛到直咳嗽,也是坚决地把已经入口的奶水,吐了出来,然后,继续撕心裂肺的哭。
“都找过了?”这沙哑破碎的声音,完全让人听不出,那是一向优雅清贵的祁王殿下说出来的,根本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嗓音。
“是,一具一具的尸…都查过了,没有,没有王妃。”逐风几乎不敢说出那个字眼,怕王爷受不住失去王妃的痛楚。
小融闻言,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沉声问道:“有没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和萧池,没有事先都没收到消息,如果早知道,你们的所为何事,在这样紧张的时候,萧池又怎么会轻易同意小姐外出!”
“不,我会!”萧池抬起头来,低声道:“就算早就知道,我也会!长乐既嫁入皇室,再免不了惹来是非纷争,难道,还要终身躲在这王府的天空里,若是事事都要她担惊受怕,连个外出也不得自由,那么她,还有何幸福可言?”
他仰起脸来,有些奇异的悲凉,“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为了破釜沉舟,竟然动用了上千人的军队,来对付她!”
夜玄澈面色冷凝,摇了摇头,沉吟的说道:“就算小云儿不外出,也难逃此劫!刑云已经细细查过了府周围的痕迹,若是小云儿没有离开,那么,这王府便是战场,怕是他们原本是想劫持小云儿的,却没有想到,我们动作会这样快!”
顿了顿,声音却慢慢低下来,“所以,才痛下杀手。”
看了看小融怀的澈儿,夜玄澈眼隐隐有光在闪动,“也亏得这样,否则澈儿与小世,小云儿该如何取舍?”
至于小云儿该如何取舍,或许,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夜罹在那还有血腥味的谷,静静的站着,他没有浑身颤抖的大喊大叫,也没有流泪,甚至,脸上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茫然的站着,觉得世界一片安静,似乎一切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只有他。
“王爷,王爷…”很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转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应该是在做梦吧!要不然,为什么这世界,让人觉得如此不真实?
炎雷不停的唤着,直至轻轻的摇着他的肩,“王爷!”
夜罹眨着眼睛,眼神却透过他不知落向了何方,喃喃地道:“好冷!”
很冷,原来梦里,也让人觉得寒冷。
炎雷闻言,赶紧叫道:“来人,快备衣物!”
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在王爷的身上,他却仍然浑身冰冷。
炎雷急得快哭了,在他往夜罹身上,加第五件衣服的时候。
刑云一把拦住了他,“不要再加了!”
炎雷眼睛红红的,哽咽地道:“可是,王爷说他冷。”
刑云捏紧了拳头,“王爷内力护体,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你可曾见过他喊冷?”
炎雷把衣服一丢,大力抱住了夜罹,眼泪直掉,大声的叫道:“王爷,您这可让炎雷怎么办?刑云,你快想办法啊!”
刑云踌蹰半响,转头问着身边侍卫,“小世怎么样了?”
来人躬身答道:“还在一直哭,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快哭得没声了。”
刑云咬咬牙,沉声道:“将小世抱来。”
夜云峥此时已经哭得声音嘶哑,抱到夜罹身边的时候,已经咿咿哑哑得不复响亮,眼睛半闭着,鼻还在一抽一抽的。
刑云小心翼翼的把小世放入夜罹怀里,一边在他耳边说道:“王爷,您看看小世,已经哭了一整天了,属下想了很多办法,总是一喂进去,就吐出来!您得好好哄着,不然王妃回来要伤心的,王妃最是宠小世的!”
软软的小身放到手上,夜罹的眼睛慢慢的凝住,然后,低下头去看,小白察觉到拥抱的不适,半掀开了眼睛,又呜呜的哭两声,眼泪滚了出来。
夜罹怔怔的看着他,嘴轻轻的动了动,“小白,你终于能哭出眼泪了!”
双手抱起了小白,夜罹搂紧了他,将脸贴上去,喃喃地道:“小白,你想娘亲了吗?你陪爹去把娘亲,找回来好不好?”
两人相贴的脸庞,滚烫的濡湿,沾了满脸。
炎雷想要上前,刑云却一把拉住了他,“让王爷发泄出来就好了,不然怕要出事。”
直到第二天,小白还是吃不进任何奶水,一众御医,战战兢兢的往来于皇宫和王府之间,却一直找不到解决之道。
强灌下去,却又立刻吐出来,直吐得脸色煞白。
夜罹嘴唇干裂,看着怀里也是失了水色的小白,一只手伸出来,“换米汤试试。”
炎雷疑惑,诧然道:“奶水都喝不下去,米汤怎么行?”
夜罹不答,只低下头去,亲亲小白的脸蛋。
米汤很快端了上来,凑到小白嘴边,小家伙闻了闻,一抽一抽的,很委屈的喝了一小口,接着扁了嘴,又喝了一口,直到后来,慢慢的一碗就见了底。
炎雷刑云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哪有见过这样的孩,奶水不喝,喝米汤?
夜罹嘴角慢慢弯起,抚上小白因为喝饱了,而慢慢合上的眼睛。
这才是他的孩,任世间颜色万千,也只要心的那一个。
他的妻,他的母亲,独一无二谁都不能替代。
半个月过去,长乐仍是音讯全无,夜罹身着单衣,背着手站在山侧,短短十多日,人已经瘦下去一大圈,衣服都有些空荡荡的了。
刑云又唤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他酸楚的神情,“王爷?”
夜罹却转过头来,眼布满了深切的痛楚,良久,对着萧池开口问道:“萧池,你再把当日的情况讲一遍。”
夜罹听着萧池的讲述,一边打量着四周,朝着前方走去。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在那种情况下?
慢慢的出了山谷,本来要继续往前走的,却又停住了脚步,往旁边的悬崖瞟了瞟,若有所思。
如果是他,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她安好吧!
突然,他的眼一抹光亮闪过,作了一个手势,沉声道:“下到崖底看看。”
×××
为什么所有的路,总有尽头,所有的时光,都会流走?
夜瑾风望着那因为他身上的伤口,而不断忙碌着的人,看她因为采药而在身上新添了划痕,看她因为包扎,而撕碎了完好的衣裙,看她浅浅笑容,点点滴滴在记忆里封存。
如果可以,就这样过一辈也好。
心里想着,就把这样的深切的期盼,恍然间说出了口,“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
长乐转回头,安静的看他,男眼里那样热烈的光彩,灼痛了她的眼睛。
她抿了抿嘴,终究只能无声。
而夜瑾风,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归于沉寂。
“我错过了哪里?”是问她,也是问自已。
他错过了哪里呢?
长乐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开始在记忆里,慢慢回想。
其实,从坠下悬崖的那天开始,她已经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记忆。
初见他,他的冷情邪肆,视人生死如无物,挥手之间,可以倾覆所有他不喜欢的东西。
如此冷情,如此张狂,却让人能那么轻易看出,他心底的脆弱。
如果,没有后来的相互折磨,或许,是另外一番光景。
只是,他们早已没有了后来。
“夜瑾风,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希望对方也同样爱着你,一心一意,只对你哭,只对你笑,任旁人再好,他的眼光,也一直一直望着你。”
微翘了嘴角,“我已经有了爱的人,我想要他一直陪着我,眼里只看着我,心里只能想我。所以同样的,我也会只看着他,只想他。”
“对不起,夜瑾风,我已经许了别人,再不可能许你一个未来了!”
“可是,轻儿,我爱你,我会永远只看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你选我好不好?”
“如果可以随意变心,爱,便不值得我们如此珍惜了!只要他不负我,我的承诺,便是一生。”
夜瑾风慢慢的变得沉默,只是夜里偶尔醒来,看着长乐抱着膝盖,望着星空的侧影,脸上多了几丝凄楚和绝望,他轻轻的问,“长乐,你想他们吗?”
长乐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噙着淡淡的温柔,扭头笑着看他,“澈儿一定很伤心,整日闭嘴不说话,也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小白那个小家伙,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好好吃奶没有,说来,也不知道这孩性格像谁,又固执又霸道。”
叹口气,却只能苦笑,关于澈儿的身世,她不知道,他了解多少,或许,已经知道的实情,可是,原谅她的自私吧,她不打算让他们相认,就让他彻彻底底的对她死心吧!
“夜瑾风,也许,我并不有想象的那么恨你…”只有这句话,是她最真实的心意。
夜瑾风垂眼去,他已经知道,他的幸福,早已离他远去…
长乐正蹲到水边洗脸,忽然,听到远处有些声响,她轻轻趴开了草丛,往外头看。
悬崖上下来几个人,最先到地的那一个,白衣黑发,英俊绝伦。
短短时日不见,他竟瘦成这样了。
长乐蹲在那里,鼻酸酸的有些难受。
夜罹脚一到地,就四处张望着,神色凝重。
等到刑云炎雷他们都下来了,夜罹作了一个分散寻找的手势,就向另一侧奔去。
长乐的手捏紧了杂草,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哽咽着唤了声,“罹!”一边唤着,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
夜罹身一顿,飞快的转过身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