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来了。”
魏修坐在高椅上,先是恭敬的行了礼,才又抬头笑道:“长公主伤势在身,臣不好去打扰疗伤,现今在魏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魏侯爷快快起来吧。”
莫念惊慌失措扶魏修起来,笑道:“莫念身子已无大碍,多谢侯爷关心了。”
“萧儿,带长公主入座吧。”
魏南萧并未与魏修多言,而是拉着莫念坐到了椅上,自己也落座在她身旁,沉着一张脸面一语不发。
“南萧,你这是怎么了?”莫念有些诧异他的反常,不禁反握住他的手询问,“对老侯爷那样的态度总是不好的。”
魏南萧久久一声叹息,拍了拍她的手,“看戏吧。”
台子上吱吱呀呀唱起来,是陈年的戏折子,看的莫念有些困倦。
她扭头看着南萧,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却能看出,并未用心在看戏,而是在思量事情。
“今日,你与老侯爷在园子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突然的话,让南萧猛然回神,低头看她,“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图鉴的事,还有…你为了我与侯爷争执的事”,莫念叹息一声,“南萧,这次如若不帮你,我会内疚而死的。”
魏南萧握杯子的指紧了紧,拿起了茶杯,不说话。
“如果老侯爷知道解鉴方法,那便简单了,至于图鉴地图在哪儿,我已忆起来了”,她静静诉说着,伴着戏台子上青衣的声音,霎是好听,“地图,在我身上,只要想办法,定能复下来的。”
“身上!”魏南萧搁下杯子,有些不可思议,“若在你身上,那司徒凉怎会没发现?”
她胸口顿时一堵,亦然浮出了大大的疑问。
司徒凉一直在寻通梁图鉴,那印在自己腰肢上的红梅地图,多次缠绵相对,他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千夜的胸膛上有一副虎头刺青,想办法镌下来,与我身上的图重叠,便是父皇的半分图鉴”,莫念想着,蹙起了眉,“只是要拿到司徒凉手中的半份图鉴,恐怕有些困难。”
“长公主不必担心,那半份图鉴早已得到!”魏修的声音突然响在两人身后,吓了莫念一跳,她慌忙转脸去,才知不知何时魏修就立在她身后听去了多少话语。
“司徒家的半份图鉴,在侯爷这里?”
嫁我好么
“司徒家的半份图鉴,在侯爷这里?”
“当日长公主嫁入凉王府,祠堂起火,萧儿已将半份图鉴拿了回来!”
莫念心下一惊,转脸看魏南萧,咬住唇不语。
“莫念…”魏南萧想解释,可又是不改的事实,便点了点头,“是,那日我是为了图鉴而去,从那时起,我就在策划今日之事,所以才做到了那份田地。”
梁莫念肃然起身,看着魏南萧歉意的脸庞,想责怪,却说不出生气的话语。
那次火势,毁了的东西,他又全都帮她补偿了回来,她还能怪什么,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么?
“我有些累了。”
最终,千万语言化作这几个字,莫念揉着眉头道,“先回房歇着了,侯爷,告辞。”
魏南萧还坐在凳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
魏修猛然拍醒他,低斥道:“魏家的大业就靠你了,萧儿,去哄她,今晚拿到她身上那半份红梅地图!”
“爹!”他抗拒皱眉,“给我时间!”
“萧儿,你若真不愿,就不要再向我说魏家大业成就之后带她走的话语,毕竟,你是爹的独子,所有的希望,爹可都寄存在你的身上呢!”
魏南萧起身,跨着大步朝梁莫念的步伐,追了上去。
梁莫念一路疾行回了屋,根本不晓得身后随了人。
进屋转身正要关门,只听得砰的一声,一双臂伸进屋来挡住了木门,抬眼看去,正是一脸焦躁匆匆赶来的魏南萧。
“莫念”,他微喘着气,将门掰开来,“你生气了?”
她摇头,“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只是倦了而已。”
“当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跻身进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是我的错,我现在并不想要什么图鉴,你就算不给我图鉴,能陪到我身边那也是好的。”
梁莫念低头不看他,默默转身朝凳上走去,落座,倒了杯茶水轻抿着,“南萧,图鉴就算你不要,我也会想方设法给你,毕竟,这是父皇的基业,我不想让他毁在司徒凉的计划中,落在他人手上,而我现今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一个。”
魏南萧愣了愣,走到她身后,“你,真的不怨我?”
“不怨。”
她的眸光平静极了,“你能接受我与他的孩儿,我便…满足了。”
魏南萧心头一痛,像是被锥子拧了一把,她那副神情,分明是在思念那人的表情,就连他的孩子,都如此珍惜。
“真的…是他的孩儿么…”
他低声喃喃一句,莫念没有听清,抬脸看他,“什么?”
“没什么”,他笑着,“以后,这孩儿就跟着我姓魏吧。”
莫念顿了顿,嗯了一声。
这样,也好,起码给了孩儿一个容身之处,她不要自己的孩儿像她像千夜一样苟且的活着,既然她没有落下这个孩子,那么,她就要倾尽全力护着这个孩儿。
“莫念。”他又唤她。
在她转头那一刹,他忽然俯下身来,一口含住了她的唇瓣,温柔的吻了上去。
四唇相贴的触感让莫念大脑一时间空白,下意识伸手去推挡。
感觉到她的抗拒,魏南萧眸光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却没有如往常般退开,而是握住她推阻自己的小手在胸膛上,含着她的唇瓣吻的忘情。
不疾不徐的继续着这个温柔的吻,直到莫念垂下了手,不再抗拒,坦然温柔的接受。
将舌滑入她的口,与她嬉戏般逗留,手指摆弄着她的发丝,阵阵芳香抚鼻,魏南萧有些迷乱了。
这样一个美好的她,真的会属于自己吗?
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她的颊,微微有些喘息,灼热的气息全都吐在了她的面上,“莫念…”
一声唤,千种情绪,百种柔情。
“我…”他一双晶石般耀亮的眸子闪着无比温暖的光,对着她,将她包围的密不透风,“想娶你。”
莫念脑袋仍是空白的,许久才反应出他说的话,喃喃重复,“你要娶我?”
“一早就许给你的承诺,这次,终于要完成了。”
他坐在她身旁,也不采取什么举动,就是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直看到莫念脸面微微发烫转过脸去,才又问:“好不好,嫁给我。”
莫念两只手搅在一起,皮肉被自己掐红了,“我已嫁过两次的人,你还要么?”
“要,只要你是梁莫念,怎样的你,我都要!”
坚决说着,他攸的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莫念,嫁我,好么?”
身子匐了下来,轻环住她,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喃喃,“这么多日日月月,一日想你一次,快要把我逼疯了。”
她的身子还是紧张的,紧张的缩着,也紧张的避着他,“南萧,我现在还没想过再次嫁人,况且…”
手抚上腹,目带可怜看着他。
魏南萧知道她的意思,他平稳道:“我不会迫你的,你好好考虑清楚,难道不想让这孩儿出世就有爹爹么?”
他替她整了整颊边发丝,笑道:“我抱着你,哄你睡了就离开。”
见她仍用一双大眼睛紧张的盯着自己,魏南萧帮她盖上被褥,当今哄了起来,双手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极了。
像是她贪婪的母妃的哄抱,让她安心极了。
莫念放大的瞳孔渐渐得到了舒缓,她缩在他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过不久,沉沉睡了。
魏南萧起身,望着她的睡颜许久,叹了一声气转身出门去了。
这样抱着她,是需要多大的定力呐!
其中真相
魏南萧一路走回了屋,刚推开门,就见魏修坐在自己屋中。
魏修一脸的苍白沉色,“萧儿,出了大事。”
“何事让爹这么惊慌?”
“梁千夜,被人劫走了。”
“不妨事,她已答应我了,莫念——才是王牌。”
魏南萧虽这么说着,胸口仍是顿然升起了一股不祥,不自觉转头望向了窗外。
今夜无星无月,夜幕如浓黑的绸缎压抑着整个苍穹,看起来竟有了让人凭生气几分恐惧来。
*********************
喀嚓。
一声异响惊动了熟睡的莫念,她睁开眸,警戒望向前方黑影方向,迅速坐起身来,低喝了一声,“谁!”
那人从黑暗中渐渐走来————
瘦弱的身形,纤瘦的四肢,脸面越来越清晰,待到莫念看清楚时,激动的浑身都有些颤抖。
“我…莫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
那人的声音带着少年的特质,却异常的清晰,是梁莫念多年来一直四年的声响。
“姐姐,是我,千夜。”
梁莫念跳下床抓住他的手,确认他是真正在这里自己而非做梦时,才终于拉着他到床边,难掩声音颤抖,“千夜,你怎会现在来了。”
想起什么似的,握住他的手,“是不是南萧让人将你送来见我,这段时日还好么,司徒凉有没有虐待你?”
“南萧。”梁千夜蹙眉,“魏南萧?”
说到这名讳时,千夜突然冷哼一声,“既然姐姐你平安,那今日,我不杀他。”
“千夜,你这话是何意?”梁莫念满脸不解,仍是担忧的左右打量着梁千夜,感觉到他浑身寒毒已祛,琵琶骨上的伤疤也早已愈合,就连身形也仿佛比以前健壮了些,才是舒了一口道:“南萧将你救出凉王府,定是也会好好待你的,你不可用这种语气来言论他!”
“如果他姓魏,那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千夜言简意赅叙述着,“我的伤是在凉王府中治的,当日从凉王府被救出时就有人每日为我疗伤,陪我说话,教学武功和兵法,但自从被那虏到魏家来,得到的仅仅是每天的拷问而已。”
她不解了,迷惑了,侧着首看着千夜,“千夜,你可是正好说反了,魏府千方百计才将你从司徒凉手中救出来…”
千夜抬起手腕,打开衣袖,细看去,竟有着密密麻麻的针痕,全扎在痛穴上,“这些是新伤,魏家人赐予的,我没有必要骗姐姐。”
莫念只觉得脑中越来越迷糊了,“可若如千夜你所说,你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先生带我来的。”
千夜说着,朝后一指,只见帘影一晃,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梁莫念心中一跳,她竟没察觉出那里立着一个人。
“是谁?”
“长公主,我来接你了。”
熟稔的声音由前方传来,走近了,莫念看清了那是上官善的面容,她连忙起身倒退,护住千夜,“上官公子,是司徒凉派你来的?”
上官善摇头,“长公主,大梁频危,此处不宜久留,随上官出魏府去吧。”
“姐姐,是上官先生将我从魏家牢房里救了出来,在凉王府中时也是上官先生帮我治伤传授我内心功法的。”
莫念一时不解,各种疑问在脑中聚集,仍是护着千夜道:“上官公子,你若是要带我与千夜回司徒凉那里,我便要喊人了。”
上官善摇头,“我要带长公主见的,是宫里的人。”
莫念还未说话,只感觉肩头忽然被人震颤几下,低头看去,竟是千夜点了她的穴,她张开口,无奈发不出声音,只好怒视着千夜,示意他将穴道解开。
上官善飞快两步跨到梁莫念面前,“长公主,得罪了。”
两人瞬即扛起莫念,踩着窗朝着魏府后门方向逃去——
后门处有三三两两人把守,全是些普通家丁,为了不惊动他们,上官善带着他们隐在了草丛中,伺机行事。
“你在凉王府当做卧底,为侯爷探听了不少消息,听说魏侯爷今日还是召见你了,可是有什么好奖赏,给哥儿几个瞧瞧。”其中一人说着,手中还持着酒壶。
莫念偷偷看去,正看到那回答的人是魏南萧白日见的家丁,“奖赏当然不会少,我可是做大事的人,侯爷这次把长公主和梁千夜夺回来我的功劳不小,特别上上次在宫中我传了口信给咱们侯爷…”
“什么口信?”
“嘿嘿,机密,机密!”
那人又饮几口酒,拉扯着另外几个看门的道:“走,哥请你们几个弄几个下酒菜好好乐呵乐呵!这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在意后门…”
“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武哥…”
几人一离去,上官善立即带着梁莫念与千夜离去了————
莫念呜呜几声,仍然挣扎。
“长公主,魏家觊觎图鉴,意图谋反,所以才从凉王府抓走了千夜公子,时刻用严刑招供只是为了得到图鉴寻出梁印,纵使不相信上官,也该信千夜公子不会骗你”,上官善说着,加快脚程向前走,“魏侯府手中未掌重兵,却时刻把手严谨,府中高手众多,长公主不觉奇怪么?”
莫念平静了些,听到千夜在旁说,“钱财,兵力,马匹,粮草,以及一匹誓死效忠的死士,这些都是谋反的迹象。先生教导的,千夜都记在了心里,这魏府,占了其中大半!”
上官善微微点头,感觉到肩头梁莫念不再反抗了,这才点开了莫念哑穴,愧道:“长公主,方才多有得罪了。”
莫念费了许久才消化了方才他们的话,“谋反的,明明是司徒凉,如今…怎么好像一切都变了?”
“长公主处在魏南萧设的迷局中,自然不太清楚。魏南萧打从一开始就向长公主提及了图鉴之事,让长公主对图鉴起了疑心,进而怀疑到凉王身上,他们便可放肆毫无忌惮的进行对图鉴的一切小动作,待长公主从梁南回来,设计揭穿这假皇身份博得长公主的信任,劫走千夜,要的,就是那半份图鉴!”
“上官公子”,莫念眸中精光闪烁,仍是摇头,“你说的,我仍是不明白,这么说,假皇的身份魏南萧一早就知道,那和他同谋的司徒凉,又怎么解释?”
“王爷当然也是知晓的”,上官善顿了顿,“还有那图鉴,王爷也是想要的,虽是想要,却是与那魏家目的不同,更何况,图鉴根本不可能寻着了。”
千夜嗯一声,看着莫念道:“我身上的刺青图,在凉王府地牢里时,便人拿走了,现在身上的刺青团,已是毁了。”
莫念只觉越来越乱,眉头骤然蹙起,“你说司徒凉拿走了你身上的地图又毁了痕迹,这便说明他早就知晓我怎么取得图鉴地图,那他为何…迟迟不对我动手?”
莫念想起司徒凉一次次用千夜威胁自己的模样,脸上升了难言的怒气,“况且,他仍是在用千夜来骗我威胁我!甚至,想要杀了我!”
上官善没有接话,说道:“凉王爷已逃出梁京,不知踪影。既然他是长公主不愿提起的旧事,那上官,便不再提这名讳了吧。”
莫念身形一震,谨慎望向上官,冷言道:“上官善,如果你这么说,我边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谁的人?”
此时,上官善与梁千夜双双落到一座府邸前,这座宅子已是荒废多年,许久未曾有人住了,现下,竟是灯火通明,重兵把守!
“长公主见了便知。”
莫念立在门前,望着门前身着紫袍的男子,不禁满面讶异,“竟,是你。”
“长公主,本殿,总算将你接来了。”
“如长公主所见,上官——是太子殿下的人。”
那人,正是被天清锁入冷宫中弃而不问,早已被人遗忘,装傻数载的太子殿下——梁哲逸。
**************************
“长公主可是睡了?”
魏南萧命人全力搜查梁千夜踪迹后,便咄咄不安的来到了莫念门前。
门前立着倦困的侍卫,惺忪着眸子,一见到他即刻正身,“回侯爷的话,长公主并未出屋。”
南萧想了想,敲起门来。
叩叩几下,无人响应。
心中兀的不详感大起,连忙撞开了门锁,只见屋中空空荡荡,一人未有。
“长公主——不在!”侍卫傻眼惊呼,跪倒在地,“下属确实没有听到动静,也没有看到长公主外出,这这…”
“急速去搜,派上多少人马,也要将长公主找回来!”
“是!”
侍卫慌张离去,魏南萧想起什么似的,三步化作两步出门绕到离梁莫念不远的连翘室门,不由分说一脚踹开,走近一看,只见那床榻上空无一人,两扇窗户大开,残留着男人的脚印,如此看来,莫念和连翘,全被人劫走了!
***************************
“如长公主所见,上官——是太子殿下的人。”
梁莫念抬头去看,只见梁哲逸徐步走向前,看到她恭恭敬敬道:“长公主,许久未见了。”
是许久未见了,莫念甚至认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上次见面是在父皇生辰酒宴上看过他表演杂耍稚人一般逗人开怀。
早已被人忘却的太子殿下,现在,却是眉眼明亮,轩昂姿态,面目清朗,眸中深沉的男子。
“自本殿被送入冷宫中除了爵位后,宫中人似乎遗忘了本殿的存在”,梁哲逸轻哼一笑,负手到她身旁,“不然,你也不会背负长公主这个名讳这么久,妹妹。”
莫念退后两步,难免心存戒备,“原来太子殿下非痴非傻,这么来说,我倒是要恭喜太子殿下了。”
“梁朝岌岌可危,假皇当道,凉王助纣为虐,魏侯企图谋反,帝位如今空缺,正是本殿下主持大局之时”,梁哲逸一脸信誓,眸光精锐,“隐忍多年,只候今日,所以,我需要长公主的帮助。”
梁莫念心中犹豫,“南萧从未打算谋反,他为护我揭穿天清做了这么多打算,甚至连那图鉴都不想要,怎会是奸臣佞子?”
上官善此时行至莫念面前,接声道:“长公主只看到魏侯爷的忠良献世,却不曾知道魏老侯爷正拉拢镇国将军企图围攻京城,继而得到梁印,谋朝篡位。囚禁千夜逼他说出图鉴地图之事,还有多年招兵买马,训练死士,这些…已足以证明。”
莫念沉默着,怎么也无法相信魏南萧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
更无法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太子殿下为何抓我来?”莫念抬头相问。
太子殿下笑道:“本是打算唯恐图鉴落到魏侯手中,既图鉴其中一份已毁,本殿倒是放心许多。”
他的回答,倒是让莫念愣了愣。
“太子…不想要那梁印?”
犹豫不决
“太子…不想要那梁印?”
“我本就是皇族血脉,继承大典何须什么梁印束缚!梁印限国这等条例迂腐陈旧,待到登基时,本殿必将废除!但是…”梁哲逸眸光一沉,郑重道:“魏老侯老谋深算,始终坚持拥梁印者才可得大梁一说,现得朝中一派拥护,又加上长公主身在魏家,他更是理直气壮,口中呼着拥立才十四岁的小皇子临逸,可心中的打着的,却是另一番主意!”
“我只是一介女子,又能做什么!”莫念眉眼淡薄,似乎无意加入这场争斗,“争夺图鉴之事已让我与千夜受尽迫害,如今毁了,甚好,我想带着千夜离开。”
“长公主你揭穿假皇之事不仅朝中、连民间也是人人皆知,长公主的话语现今倒是有些信服力的”,梁哲逸说着,望向了千夜,“明日,长公主只需带他上朝堂,宣布梁印已毁,灭了魏家的势头,就这么简单而已。”
莫念迟疑着,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做决定。
“天下大统,百姓良居,难道长公主不希望看到么?”梁哲逸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将她引进院中,“还请长公主入府歇息,准备明日上朝吧。”
话语尊敬,可身旁侍卫严兵把守,分明有着几分强迫意味。
她身子动了动,正要退缩,忽觉手心被人握住了,转脸看去——是千夜。
“走吧。”
千夜抓住她,直直走向那明亮府邸中,如同牵扯着她走向光明。
上官善一路随行将他们带到客房中歇着,笑道:“长公主尽管安心歇着,上官会在此守夜的。”
他功夫高强,观感敏锐,常人根本无法在他眼皮下溜走或劫持,看来,今夜注定要在这太子殿里歇着了。
“上官善,莫不是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太子安插在司徒凉府中的人?”
“上官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莫念见他不做正面回答,也不再问下去,事已至此,司徒凉已不在,还何必去冥思苦想这些!
转身关门,正要歇着,忽闻上官善问了一句,“长公主,却不担忧失踪的王爷么?”
莫念停住脚步,“我还能见到他吗?”
“许是…不会了。凉王爷不在梁京,谁人也寻不到了。”
“若是再见到他”,她嘴边泛起了酸涩苦笑,声音却是冰冷的,“我也许会像他一般无情的杀了他罢。”
说罢,毫不犹豫关住了门,扶住门框闭上眼片刻,走进里室中,眼中无波无澜。
********
客房中有两间内室,梁莫念走到千夜所居内室里,他已换了身衣裳坐在桌前等候。
“千夜”,烛火映照下,梁千夜少年的轮廓坚韧刚毅,一双黑亮瞳眸子定定盯着她,是听到她唤,绽出了笑意。
“千夜,今日你所说的话语,果然没骗我?”
“千夜可以欺骗任何人,但不会欺骗姐姐。”
“这么说,从天牢里被接到凉王府中后,司徒凉非但没有虐待你,反而却救了你?”
“千夜不知道司徒凉是谁”,他摇头,“一直教我帮我治伤的是上官先生,我并非在牢中,而是在一处别苑中居住。只是那日先生突然说要去见姐姐了,才将我接到了王府阁楼里,后来,被迷烟熏晕后,就到了魏侯府。”
莫念心中突然一震,呆了半晌。
这么说,司徒凉并没有骗他,竟是打算让千夜去来与她在大婚夜里见面的。
胸口忽然有些难言的闷堵,她甩了甩头,道:“这么说太子吩咐上官善这么待你,倒也不算狠毒。”
“姐姐,明日会帮太子殿下吗?”
梁莫念叹息一声,“我要想一想。”
她至今还不能相信魏南萧造反一说,毕竟,是那样一个温柔待着自己的人,甚至那夜,她都动了心思要嫁予他…
“不管姐姐作何决定,千夜都会随着姐姐”,梁千夜靠在床棂旁,声音很是坚定,“母妃曾在千夜的长命锁中留下信函,说要千夜好好护着姐姐,否则便是大逆不道,千夜这么多年都很没用,这次,终于能到姐姐身边,好好保护姐姐,绝不再让姐姐受到任何伤害。”
莫念脑中哗的一下炸开了,眼眶中顿时溢满了泪水,“母妃的信函…有提到我…那图鉴的事,也是母妃留给你的?”
“母妃将通梁图鉴的事一五一十写在信函上。”
“为何从未告知我?”
“母妃信函中最后一句,我记得清楚,此解鉴方法,绝不能让长姐莫念知晓!所以,千夜不会告诉姐姐你的”,千夜脸面带着些疲倦,坐到了床上,笑道:“姐,今夜你搂我睡吧。”
莫念带着鼻音点头,去收拾床榻,“千夜长大了,会陪姐姐说上这么多话语。”
“先生说,人若是活着,行动与语言是传达心意的两大手段,要我不要荒废了”,千夜站在她身后乖巧道,“除了姐姐和先生,别人我是懒得搭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