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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氏自嘲一笑，她的好儿子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难过。
罢了，这些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了，还没到静心庵，她已经心如死灰。
章氏牵着失魂落魄的洛琳瑜离开了花厅，无人理睬的洛成奉也愤怒地甩袖离去，花厅里只剩下洛老夫人，洛珺和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洛珝。
“小菁，快午时了，你和翼王殿下肯定都累了，先用膳了吧，祖母吩咐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洛老夫人亲热地招呼着洛琳菁和殷绥，刚才那出闹剧仿佛完全没发生过一般。
她真的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菜吗？洛琳菁有些不相信。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应该相信才是，毕竟像洛老夫人这种人，想要讨好什么人，必定早早做足了功夫，鲜少失手吧。
看着她如此轻松自然地就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舍弃了，洛琳菁并没感到高兴，只觉得疲惫和恶心，这个人，是她的亲祖母……
洛琳菁看也没看老太太一眼，走到殷绥身边，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阿韭那双素来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也染上了深深的疲惫，虽然报了仇，却没有一个赢家。殷绥心疼地直接牵着她的手，将人带离了花厅。
洛珺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嗷呜？”就这样走了，二喵很是失望，遗憾地舔了舔爪子，它才刚刚拍了一爪子而已。阿韭不是回来报仇的吗？怎么什么都没干就回去了？原本还以为可以拆了洛府呢！真是无趣！
二喵撇了撇嘴，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洛府大门，洛琳菁回过头，看了一眼门楣上朱红色的“洛府”二字，这里曾经是她的家，但也只是曾经了。
手上忽然一紧，温暖的体温通过紧贴的掌心缓缓传来，洛琳菁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心头忽然一轻，仿佛笼罩在身上那层摸不到打不破的薄膜陡然消失了，洛琳菁回握住那只有力的大手，笑道：“我没事，都过去了。”
今后她应该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了，她与洛家的恩怨也算就此了结了。
第两百零三章 番外：露露长脚啦！
边城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十月份，天气就已经非常寒冷了，好在以洛琳菁现在的体质，外界温度对她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城北有一大片荒地，就在驻军营地的北面， 这里地势平坦，又非常空旷，将士们常常在此演练阵法，洛琳菁特意打听过，今天没有演习，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她对这片荒凉之地非常满意，一会儿就算露露因为服用基因修复液太过痛苦而现出原本的身形，也不会毁坏房屋，伤到旁人。
是的，洛琳菁准备给露露使用初级基因修复液。准确的说，她是打算给身边的亲人和小伙伴们全部使用初级基因修复液。她亲身体验过基因修复的好处，自然想让身边的人和兽都和她一样得到提升。
自从她在冰渊之上，定下人类与兽类和平共处互不干扰的约定之后，来自人类和兽类的魅力值与信仰值，就源源不断地向她涌来，不仅让她把欠系统的魅力值全部还清，还剩下很多，足够她兑换十支初级基因修复液。
她还记得二喵服用初级基因修复液之后，骨骼经脉碎裂重生时的场景，她不敢冒冒失失地给弱小的小伙伴们服用基因修复液，思考了好几天，才决定先从露露开始。
露露原本就是凶兽，身体强韧，体内也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应该能够承受得住基因修复的痛苦。
洛琳菁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瓶基因修复液。
晶莹剔透的玻璃瓶一拿出来，就吸引了露露和二喵的目光。
露露伸长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阳光下异常闪亮的小瓶子，好奇地问道：“阿韭，这是什么东西？”
洛琳菁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笑道：“能让你变得更厉害的东西。”
原本懒懒地趴在石块上休息的二喵倏地抬起头来，猫眼微眯，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好奇，“是你给我喝的那种药水？”
“嗯。”洛琳菁点了点头，还不等她继续说话，露露已经缠了上来，脑袋搭在洛琳菁的手腕上，幽蓝的眼睛闪闪发亮，心里明明渴望得要命，嘴上还是傲娇地说道：“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哪里还需要更厉害！！”
这就是小神说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了吧。
洛琳菁怕露露喝了基因修复液之后，会变回原来的体型，不敢让它缠在自己手上，只能让它变成一般蛇类的大小，趴在地上。洛琳菁托着它的脑袋，将初级基因修复液缓缓倒入它口中。
露露吧唧吧唧嘴，有些不满地回道：“没什么味道。”
洛琳菁哭笑不得，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笑道：“你还想有什么味道，给你来点花生味好不好？”
“好啊，最好是炒花生……”前一秒还在贫嘴，下一秒，手臂粗的蛇身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样，吧唧一声，瘫倒在地上。
“露露？”它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洛琳菁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露露的真实体型实在是很吓人，若是它瞬间变大，就算不会把洛琳菁压死，也够她受的了。
二喵可没这么多顾虑，它从石块上跳了下来，走到露露身边，好奇地围着它走了一圈，下一刻，蠢蠢欲动的爪子就伸了出去。
然后，可怜的露露就这样在二喵的爪子下滚来滚去……
洛琳菁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呦小祖宗，你轻点！
她顾不上多想，连忙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把昏迷的露露抱在怀里，生怕慢了一步它就被二喵一爪子拍瘪了，好在露露身体虽然缩小了，依旧皮糙肉厚，被二喵扒拉了好几下，连点皮都没破。
洛琳菁一边心疼地帮它把身上的泥土拍掉，一边在脑海中问道：【小神，露露这是怎么回事？】
良久，小神才高冷地回了一句，【修复基因，暂时昏迷而已。】
之前二喵进化的时候，昏了大半个月，露露不会也要昏睡个十天半个月吧？洛琳菁有些担心，也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不一定。】小神看不上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耐烦地回道：【基因修复失败最多就是没有变化而已，又不会有危险，宿主瞎担心什么。】
洛琳菁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好吧，没什么危险就行。】
洛琳菁抱着昏迷的露露回了将军府，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窝里，还耐心地陪了它一整个下午，看它呼吸平稳，体温正常，只是昏迷不醒而已，她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入夜之后，洛琳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边城的雨水向来很少，春夏季一个月还能有几场雨，到了秋冬季节，常常一个月也不见下一场雨。
说来也怪，已经快入冬了，傍晚时忽然下起了雨，雨势还越来越大，洛琳菁撑着雨伞回到她和殷绥住的小院时，裙摆都被雨水打湿了。
“快换件衣服，过来吃晚饭了。”
洛琳菁合上伞，回头看去，殷绥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圆桌旁，一边低着头，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一边低声和她说话。
雨落年纪不小了，洛琳菁将她许配给王府的一名管事之子，成婚不到半年就有了好消息，几天前皇城传来消息，雨落生了个大胖小子，生活也算美满。
奶娘和雪儿和她一起来了边城，奶娘不太适应边城的天气，身体有些不太好，洛琳菁便让雪儿陪在她身边照顾。
这样一来，洛琳菁就没了贴身伺候的丫鬟，殷绥本想从王府选几名乖巧的小丫头过来伺候洛琳菁，结果被她拒绝了。
洛琳菁在僚城生活了好几年，早就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身边总跟着几个丫鬟，她反倒会觉得拘束，正好殷绥的军人作风，也让他不喜欢身边有人贴身伺候，所以现在两人的院落里，除了几个负责洗衣、打扫的嬷嬷外，就没什么下人了。
外面雨雾蒙蒙寒风阵阵，家里有温暖的烛光，有可口的饭菜，还有等待她归来一起用饭的人，这便是她向往的生活了。
洛琳菁心暖暖的，笑盈盈地回道：“好。”
今夜的雨着实异常，两三个时辰过去了，雨势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甚至伴随着轰隆的雷声。洛琳菁已经把窗户全都关上了，仍然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帷帐内，两人躺在床上，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诉说着对彼此的渴望，就在殷绥的手缓缓探入衣襟，即将抚摸上令人着迷的温软时，窗外传来了动静。
二喵特有的、奶声奶气中带着几分暴躁的嗓音从窗外传来，“阿韭，你快出来，吞天蟒醒过来了，但是它长脚了！！你快去看看！”
长脚？！
洛琳菁惊呆了，露露是蛇，怎么会长脚？
洛琳菁连忙呼唤小神，小神轻笑了一声，啧啧叹道：【这条吞天蟒运气还挺好，服用初级基因修复液之后基因进化，从蛇变蛟了。】
【蛟？】洛琳菁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虽然窗户紧闭着，但哗哗的雨声，轰隆的雷声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洛琳菁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传说中蛟能引发洪水，得水即能兴云作雾，腾踔太空，难道这场大雨与露露有关？！
厉害了，我的露露！！
洛琳菁一把推开殷绥就想往外跑，对上殷绥疑惑又惊讶的目光，才想起殷绥听不懂二喵的话，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已经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露露忽然进化的事情，没亲眼见到它之前，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干脆笼统地说道：“殷绥，露露出了点事，我想过去看看它。”
果然是她那些小宠物们的事，阿韭虽然人还在屋里，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吧，殷绥叹了口气，细心地帮她将衣襟拉好，说道：“雨天路滑，我陪你一起去。”
洛琳菁高兴地点了点头，还非常自觉地扑过去在殷绥脸上亲了一口，殷绥眸光微暗，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洛琳菁两只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回道：“你真好，一会儿回来我任、你、处、置！”
一股热意往某个地方涌去，殷绥浑身一僵，本就没有平复下来的身体越发躁动起来。
再次叹了口气，殷绥抹了一把脸，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没让自己不顾一切化身为狼，将她扑倒在床上，哪都不让她去。
边城的百姓背地里都叫她兽神，什么神，这明明就是只妖精，还是最磨人的那种。
两人穿好衣服，披上蓑衣，十指紧紧交握着，一起走向雨雾。
洛琳菁成亲以后，不好再将露露它们留在新房里一起生活，就在将军府的东北角建了一个小院子，给它们居住。
还未走到院子里，洛琳菁就听到露露哈哈大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长脚啦！！长脚啦！！！！”
以往蛇的声音听在耳里，都是“嘶嘶”声，但今天却不一样，这笑声洪亮又霸道，仿佛牛鸣，又仿佛狮吼，总之和以前的叫声大不相同。
洛琳菁循声望去，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露露？！！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将军府上空，那体型比吞天蟒还要大出一倍不止，随着它身体狂放地摆动，雨势更加大了，仿佛天空开了一个口子，将水直接倒下来一般。
天空中电闪雷鸣，洛琳菁眯了眯眼睛，才算看清楚露露现在的样子。它还是蛇的时候，腹部上就有一条白线从下颚一直延伸到尾部，现在这条白线变宽了，晃眼看去，仿佛一条白色玉带在天空中舞动。
洛琳菁还有点懵，传说中的蛟是生活在江河湖海里的，只有化龙才能飞在空中，但是露露明显没有化龙。
龙有四只脚，它只是有两只，就长在身体的前段，每只脚上还有四只爪子，它头顶上的肉角，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蛟角，但和龙角还是有区别的，龙角有两个分叉，它的角却只有一个。
所以，露露是蛇化蛟成功了，蛟化龙失败了，才会呈现出现在的形态？
洛琳菁还在试图分析露露目前是个什么状况，露露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它太高兴了，它长脚了！以后吃花生更方便了！
它还能飞到空中了，就和二喵一样！
它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到了地上的阿韭，露露更加得意了，一边挥舞着刚刚长出来的两只爪子，一边吆喝道：“阿韭阿韭，我长脚了，你快看我！看我！我是最厉害的，谁也比不上我！”
这就是赤、裸、裸地挑衅了！
一直称霸边城无敌手的二喵不高兴了，它愤怒地“嗷”了一声，体型瞬间暴涨，黑色的翅膀刷地一下张开，院子里的树木都被翅膀扫断了几棵。
暴怒中的狰狞巨兽朝着天空冲去，与天空中得意忘形的蛟龙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比惊雷还要响亮的碰撞声。
露露被撞飞了几十丈远，却一点也不示弱，庞大的身躯将二喵卷在其中，刚长出来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朝着二喵的脖子上挠去。
二喵觉醒的是穷奇的血统，上古凶兽，主邪恶，喜杀戮。以前因为没有对手，也碍于洛琳菁的管束，从来都没有机会好好打一场，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只敢于挑衅它、刚刚进化完成的蛟龙，哪有不痛痛快快打一场的道理。
二喵兴奋地“嗷”了一声，血红色的兽瞳仿佛熔岩翻滚的火山口，闪着慑人的红光，身上暗红色斑纹在白森森的闪电之下，反射出红色的光芒，身体仿佛环绕着一圈火光，在雨夜之中格外耀眼。
一个急于展示自己进化后的强大，一个忙于捍卫自己上古凶兽的尊严，一时间打得天地变色，不可开交。
将军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如今看到两大凶兽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对战，一个个都跟着兴奋起来，全都冲到雨中，盯着天空大呼小叫，他们不仅不怕，还帮着加油助威。
洛琳菁却是看得胆战心惊，吼道：“祖宗，你们能不折腾吗？！！”
它们在半空中打还好，要是一落地，将军府瞬间就得变成废墟，边城也得毁一半。
洛琳菁急得心火直冒，差点就想去找一把十石大弓回来，最好能把这两只不省心的东西射成刺猬。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别说这箭能不能射这么远，就算能，对它们来说，力道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
洛琳菁就站在两只凶兽的正下方，身上穿的蓑衣和头上戴的斗笠，早就被吹得不见踪影了，殷绥直接把她拉到回廊下面，将蓑衣披在她身上，声音低沉，有些不悦地说道：“风大雨大，你别站在外面。”
洛琳菁大概也知道，二喵和露露没打尽兴之前，根本拦不住，好在它们还算有分寸，到目前为止还没波及到人类和房屋。
雷声雨声中，两只凶兽打得正高兴，嗷嗷的叫声比雷声还响亮，震得人耳膜疼。洛琳菁瘪了瘪嘴，将下巴搁在殷绥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也太能折腾了，我不想要它们了，能丢掉吗？”
殷绥扶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取暖，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却没回她的话，因为他知道，阿韭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心里宝贝得不得了。
洛琳菁靠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心情总算慢慢平复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微白，艰难地问道：【小神，我要是给流萤、小欣、花娇和米粒它们都服用基因修复液，会进化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光这两只凶兽她就已经快要心力交瘁了，再来几只……她怕是要英年早逝。
小神不但不安慰她，还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个说不准，毕竟宿主的运气好得有些诡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洛琳菁浑身一抖，想象着那些可怕的画面，只觉得心好累……
第两百零四章 番外：家有怪力小萝莉
楠木垂花拔步床上，铺着厚厚的丝绒被，被子上没有绣任何花纹，摸上去柔软丝滑，将丝绸华贵又亲肤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身穿粉红襦裙，一岁出头的小奶娃正坐在床中央，她身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任她挑选。小奶娃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的。当这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过来的时候，让人恨不得什么愿望都帮她实现。
这个小团子，就是翼王之女殷悦，皇上亲封的“南宸郡主”。
自古以来，南位为尊，宸又有帝王之意，可以说是极为贵重的两个字，就连太子、太孙都没能享受这样尊贵的封号，殷悦小朋友一出生就获得了。
小殷悦手里抓着最喜欢的小木马，歪着脑袋看向坐在床边的一男一女，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乳牙。
洛琳菁看着女儿甜美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她怀上小家伙的时候，她就问过小神，小孩子能不能服用基因修复液，小神的答案是，可以，而且越早服用效果越好。在小神生活的星际时代，家里有条件的父母，都会在婴儿出生一个月内，给孩子服用初级基因修复液。
洛琳菁原本也是打算孩子出生就给她服用的，但一想到那彻骨的疼痛，洛琳菁又舍不得，一直拖到孩子满周岁了，她才又重新升起了给孩子服用基因修复液的念头。
殷绥伸出食指，轻轻抚平洛琳菁额头上的褶皱，沉声劝道：“你不是说，就算修复失败对身体也没有什么损害吗？给她服用吧。”
“可是……很疼。”悦儿才那么小一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殷绥也服用过阿韭口中的基因修复液，当然知道那种彻骨的疼痛能逼疯任何一个成年人，但那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熬过去，不仅对孩子有好处，阿韭也不用整天牵肠挂肚，矛盾纠结了。
殷绥握住洛琳菁冰冷的双手，坚定地说道：“我们都陪在她身边，一会就挺过去了，没事的，给她服用吧。”他知道阿韭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孩子受苦，但他更不忍心看着阿韭每天都在纠结自苦，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做决定，那就他来好了。
洛琳菁想了想，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点了点头，“好。”
基因修复不仅能增强体质，提升潜力，还能延长寿命，她和殷绥不可能陪女儿一辈子，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大的依仗。
洛琳菁拿出小玻璃瓶，对着小家伙招了招手。
小殷悦看到那个闪闪发亮晶莹剔透的小瓶子，很是好奇，把小木马往旁边一丢，双手撑着床，慢慢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娘亲的方向走去。
漂亮的玻璃瓶对小殷悦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以至于洛琳菁将玻璃瓶打开，喂她喝的时候，她都乖乖地把基因修复液喝了下去，完全不需要人哄。
喝完之后，小家伙还意犹未尽地吧唧嘴，若不是洛琳菁知道基因修复液根本没味道，还以为她喝的是什么琼浆玉露呢。
药水喝下去之后，洛琳菁和殷绥都紧张了起来，害怕孩子承受不住那样的痛楚，两人将孩子抱进怀里，希望能给她安慰和力量。
奇怪的是，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殷悦忽然闭上了眼睛，软软的身子倒在母亲的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悦儿？！”
这是怎么回事？洛琳菁被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抓过孩子的手把脉。
殷绥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一向冷静的黑眸中满是焦急之色，大手托着女儿柔嫩的脸颊，止不住地颤抖。
好不容易等洛琳菁把完脉，殷绥迫不及待地问道：“悦儿怎么样了？”
洛琳菁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回道：“她睡着了……”
她记得很清楚，不管是殷绥、洛玹，还是小姨，服用完基因修复液之后，都会感觉到疼痛，大约撑过半盏茶的时间，修复过程就结束了。虽然每个人疼痛的程度和时间各不相同，但是形式都是一样的。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女儿基因修复的方式，和人类完全不同，却和凶兽一样啊？！悦儿不会跟二喵似的，也昏睡十天半个月吧！
殷悦太小了，情况又这么特殊，虽然从脉象上看没有任何问题，洛琳菁也不敢有一丝松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一守就是三天。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心也越来越烦躁恐慌，她甚至有些后悔，效果差就差点好了，她又不需要悦儿有多大成就，只要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够了，她应该等到悦儿十岁再让她服用基因修复液的！
手指轻抚着小团子粉嫩嫩的小脸蛋，洛琳菁自责不已，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苍白憔悴。
一名蓝衣女子站在洛琳菁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手里的鸡汤已经热了几次了，王妃这几日都吃得很少，夜里也不怎么休息，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女子微微弯下腰，在洛琳菁耳边低声劝道：“王妃，您午膳都没吃什么，再吃点东西吧。”
旁边的粉衣女子也凑上前来，机灵地说道：“是啊，王爷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让您一定要把鸡汤喝了。”
这几天也只有王爷在的时候，能哄王妃吃点东西了，今日军营有要事，王爷出府去了，女子暗暗期盼王爷的嘱咐也一样好使。
思宁、思静是一对双胞姐妹花，二八年华。两人是俞嬷嬷的侄女，洛琳菁怀孕之后，太皇太后特意从宫里选出了十几名宫女和几位嬷嬷过来照顾她和孩子，思宁、思静就在其中。
两人细心能干又忠心，悦儿也非常喜欢她们，洛琳菁就将二人留在身边，帮着一起照顾悦儿。
“拿过来吧。”其实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并不会对洛琳菁造成什么损伤，她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而已。
思宁立刻把手中温度正合适的鸡汤送到洛琳菁手上，洛琳菁刚喝了两口，就发现床上的小人儿动了一下。
她立刻放下汤碗扭头看去，果然看到昏睡了三天的小家伙终于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洛琳菁高兴地扑过去，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一边给她把脉，检查身体，一边急道：“乖宝贝，你总算醒了！快告诉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殷悦刚刚睡醒，就被娘亲抱着翻来覆去地检查，委屈地瘪了瘪嘴，揉着小肚子叫道：“饿……”
“奴婢这就去拿些好克化的膳食过来。”不需要洛琳菁吩咐，思宁已经快步跑了出去。这些天为了让小郡主醒来随时都能吃上营养美味的饭食，伙房的人可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值的。
思宁去取饭食了，思静也端来了一杯温水，低声说道：“王妃，先给小郡主喝点温水吧。”
“好。”洛琳菁将茶杯送到小家伙嘴边，喂她喝水。
小家伙渴坏了，嫌弃娘亲喂得太慢了，猴急地伸出小肉手抓住瓷杯。
“哐当”一声，白瓷杯应声碎裂，还剩下的半杯水全洒在了殷悦的身上。小家伙脸上满是水渍，眼中难掩惊恐，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
思静脸色刷地一白，双膝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杯子会碎，但水是她端过来的，若是因此伤到了小郡主，她一条命都不够赔。
洛琳菁第一时间抓起小家伙的手查看，没看到任何伤痕，水的温度适合入口，一点也不烫，小殷悦只是被水杯碎裂吓了一跳而已，倒是没受什么伤。
洛琳菁伸手扶了思静一把，柔声说道：“起来吧，不关你的事，去拿一套衣裙过来给悦儿换上。”
“是。”思静悄悄打量王妃的神情，确定王妃没有生气，她才松了一口气，怦怦狂跳的心也慢慢缓了下来。
她和姐姐出生没多久，爹娘就病逝了，她们还在襁褓之中就被送进了宫，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思静比那些后来才进宫的小宫女们更知道尊卑贵贱。宫女们犯了错，扣月钱、不许吃饭、罚跪都只是小惩罚而已，有些宫女被主子赏了几十下板子，身子弱一点的，熬不过几个月就病死了。
她的一条命，也抵不过主子的一层皮。
思静垂下头，快步走出了内室，轻轻揉了揉微红的眼眶，她觉得自己和姐姐能在王妃身边伺候，一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小殷悦年纪虽然小，却已经很懂得讨大人欢心了，她知道自己把水杯打破了，娘亲可能会生气，就伸出小手抓着娘亲的衣袖，摇啊摇，甜甜地叫道：“娘~”
小家伙才一岁，还不太会说话，只会说几个单字，不过就这么一个字，杀伤力也足够大了。
洛琳菁听着小女儿软糯糯的撒娇声，心早就软成一滩水了，她在女儿脑门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哄道：“乖，很快就有东西吃了，再等一会儿就好，娘先帮你把湿衣服换下来……”
小家伙乖乖地点头，湿衣服贴在身上好难受，娘亲的动作好慢哦，小殷悦忍不住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拉扯着衣襟。
只听到“嘶”地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传入洛琳菁耳里，洛琳菁解盘扣的手一顿，定睛一看，小家伙手里正抓着一块湿漉漉的碎布，小小的衣服已经撕破了一个大口子。
“……”
如果说之前茶杯被女儿一抓就碎了只是巧合的话，那现在小肉手只是轻轻一扯，衣服就四分五裂又该怎么解释？
小家伙显然也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手一松，湿漉漉的碎布啪一声掉在了床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和一脸惊讶的母亲对视。
思静抱着衣服冲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女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小郡主身上的衣服，还被撕破了。
思静以为是王妃没怎么帮小郡主换过衣服，不小心撕破的，并未放在心上。她将衣服放在床边，一边伸手帮小郡主换衣服，一边说道：“王妃，衣服已经拿来了，奴婢这就为小郡主换上……”
回过神来的洛琳菁急忙叫道：“等等！”
“啊！”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洛琳菁平日里很忙，经常要去冰渊巡视，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好好陪伴女儿，白天都是思宁思静两姐妹照顾小殷悦，小家伙和她们很亲近，看到思静要帮她换衣服，立刻扑了过去，小肉手还抓住思静的手腕撒娇。
平日里会对她温柔轻哄的小姐姐忽然尖叫起来，小家伙被吓了一跳，歪着脑袋，无辜又茫然地盯着思静，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叫了起来，是在玩游戏吗？
洛琳菁倒是看出了思静的痛苦，她一张俏脸白到发灰，额头上更是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洛琳菁赶紧拉住女儿的手，急道：“悦儿快松手。”
小家伙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
洛琳菁挽起思静的衣袖查看伤势，小姑娘的手腕已经肿了起来，明天估计整条小臂都会淤青，骨头倒是没断，但肯定……骨裂了。
这样的伤势是一个一岁大的奶娃娃轻轻一抓造成的，说出去绝对没人信，但洛琳菁却是亲眼所见，由不得她不信。
洛琳菁眉头微蹙，动作利落地将思静的手固定好，说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找向暖，让她给你治疗，这个月就不要干活了，好好休息。”
三年前，洛琳菁收了向暖做自己的弟子，小姑娘资质虽然算不上绝佳，但胜在努力，还有一颗仁善之心，三年下来，向暖也小有所成，疑难杂症她还没办法治，这种小伤倒是完全可以治疗了。
思静虽然疼到双眼发黑，却还是能感受到王妃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她忐忑地说道：“王妃……奴婢没事，还是可以照顾小郡主，陪小郡主玩的。”
她怕被王妃嫌弃，怕以后都不能照顾小郡主，在边城呆了一年多，思静已经不想再回到那座繁华却森严的皇宫里去了。
洛琳菁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去吧，把手养好了再来陪悦儿玩。”
得了王妃的应允，思静才安心地去找向暖治伤。
洛琳菁一脸愁容地看着自家笑得傻乎乎的女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宝贝女儿，以后大概可能也许只能和凶兽一起玩了……
思宁很快端了适合小孩子吃的膳食回来，有了之前的教训，洛琳菁不敢让这些身娇体柔的小姑娘们靠近殷悦了，把人打发走了以后，洛琳菁自己喂孩子吃饭。
这时候洛琳菁才发现，女儿的食量变得很惊人。
思宁怕小郡主刚刚醒来，胃口不太好，多拿了几样吃食过来，结果小家伙一点不剩地全部吃进小肚子里去了。
洛琳菁摸了摸她只是微微鼓起的肚子，只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为了验证心中那个堪称可怕的猜想，洛琳菁重新拿了一个白瓷杯递到女儿面前。
小家伙吃饱喝足了，精神饱满，看到娘亲拿着一个漂亮的小杯子逗她玩，小家伙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抓向了小瓷杯。
不出意外，白瓷杯再次碎裂，洛琳菁翻看小家伙的手心，依旧白白嫩嫩，连点皮都没破。
洛琳菁咽了一口口水，将女儿近期最喜欢的小木马递到她手中，小家伙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抓着小马的尾巴晃了晃。
“咔嚓！”小木马的尾巴就这样被生生掰断了……
小家伙傻傻地看了看手里的马尾巴，又看了看飞到床脚的马身体，嘴立刻瘪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眼睛里滚了下来，小家伙委屈地哇哇大哭：“马、马……”
女儿哭得这么伤心，洛琳菁心都疼死了，赶紧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哄道：“悦儿乖，不哭不哭，明天让小舅舅给你再雕一个新的，好不好？”
小孩子哭起来，哪里有这么好哄，洛琳菁又换了几种玩具逗她，小家伙都不买账。
洛琳菁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窗台边上，放着一只做工精美的青铜镇纸，那是一只三脚金蟾，个头不大，活灵活现。
洛琳菁走过去将它拿起来时才发现，这只三脚蟾蜍是实心的青铜器，分量十足。
想到了之前的那个猜测，洛琳菁将三脚蟾蜍放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小家伙面前。
小家伙刚刚失去了心爱的小马，什么东西都看不上眼，她一把抓过洛琳菁手里的青铜金蟾，任性地扔在地上，撅着嘴叫道：“不、要！要马马！”
小家伙可能是真的生气了，用了全力，实心的青铜金蟾已经被砸瘪了，而地上也留下了一个二尺有余的坑！
洛琳菁怔怔地盯着地上被砸出来的坑，脑子一片空白，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悦儿醒了？”殷绥在院外就听思宁说他的宝贝女儿醒了，进屋的脚步都比平日急促。
洛琳菁缓缓回过头，看向迎面走过来的男人，眼含泪花，抖着声音叫道：“殷绥……”
“？！”殷绥脚步一顿，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谁那么大本事让他家王妃露出这副满脸委屈，哭唧唧的小模样？
第两百零五章 番外：圈禁
皇陵别院占地三千多亩，是大洲国占地最大的皇家别院，每隔三年，皇帝都会带着文武百官，皇子皇孙来到皇陵祭拜先祖，同时也会在别院小住一个月，因此皇陵别院修建得非常大气华美，数百亩的大园林，也能造得十步一景，精致典雅。
当然，别院这么大，也不可能处处都雕梁画柱，如诗如画。别院的西北角，因为靠近天泉山，格外潮湿阴冷，仆人们一般只有在需要取山泉水的时候，才会到这里来。
西北角只有一座非常简陋的小院，是给来取水的仆人歇脚用的，平时并没有人居住，一个月前，这座小院住进了两个人，西北角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每日都有数十将士在小院附近巡逻，除了送饭食的宫女，没有人能靠近小院，院子里的人，也别想踏出院门一步。
院内有三间绿瓦青砖房，虽然不至于漏风漏雨，却也是简陋无比。因为是给仆人偶尔歇脚休息用的院子，左右两间卧房非常的狭小，唯有中间的堂屋宽敞几分。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一名二十出头，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宫女提着食盒缓步走来，刚刚走近院内，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一声吼叫到沙哑的男声。
女子脚步一顿，叹了口气，还是走进了堂屋。屋里的光线不太好，正中央的圆桌上，趴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他一手抓着一个空酒坛，晃了晃，发现里面已经没酒了，嘴里骂骂咧咧。
堂屋的另一边，半开的木窗旁边，一身素衣的女子背对着两人目视远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沉静从容的气质，就与男子的颓废萎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紫衣宫女收回看向窗边的目光，朝殷崇行了个礼，态度还算恭敬地叫道：“主子，该用晚膳了。”
谁能想到，眼前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满身颓唐烂醉如泥的男子，竟是曾经身份尊贵风光无限的五皇子殷崇。
一个月前，殷崇已经被当今圣上贬为庶民，他早就没有资格被尊称为殿下，叫一声主子，已经算是非常给他面子了。
殷崇趴在桌上，粗声粗气地吼道：“拿酒来！”
屋里唯有的一张小圆桌上摆满了空酒坛，紫衣宫女将食盒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低声回道：“酒窖中的酒全都给主子送过来了，现在整个别院里都已经没有酒了。”
殷崇醉眼迷蒙，胡乱挥着手，差点打到女子脸上，醉醺醺地呵斥道：“去买，给本王去买酒！”
紫衣宫女秀眉微蹙，冷淡地回道：“别院每年的份例都是有度的，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去买酒了，主子给银两，奴婢这就去买。”
他已经被贬为庶民，所有财产都被殷贤抄没了，他哪里还有银两！
现在就连一个小小奴婢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殷崇满心怒火，双目赤红，抓起一个空酒坛就朝着女子扔了过去，吼道：“滚！贱婢，给本王滚出来！”
紫衣宫女连忙后退了几步，酒坛子就在她脚边碎了一地，宫女眼中划过一抹怒意，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发出来。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对越来越难听的谩骂充耳不闻，从容地转着走出了小院。
她刚踏出院门，两名年纪更小一点的宫女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小宫女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姐姐，他都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你还理他做什么？”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地撇了撇嘴，低声骂道：“就是，竟然对姐姐大呼小叫的，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五皇子呢！”
紫衣宫女在两人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颇为严厉地说道：“行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归咱们管。”
“是。”两人乖乖地点头，不敢再多言。
林樱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小院，回想起坐在窗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失态的贵妃娘娘，心底倒是升起了几分佩服，身居陋室面临绝境，仍未见半分颓唐，可见其心性坚韧。
林樱摇了摇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这些贵人们，不管是尊贵时还是落魄时，她都不想去招惹，不讨好也不得罪，便是最好的了。
“滚！都给本王滚！”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殷崇开始发起酒疯来，抓起空酒坛子就往地上砸。
这间堂屋本来就不大，难闻的酒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与房间里的霉味交织，简直令人作呕。
无沁岚回头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儿子，皱了皱眉头，不耐地说道：“够了，别嚷了。”
“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殷崇此刻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困兽，被关在笼子里，找不到出口，满身的戾气无处发泄，平时的他是绝对不敢对自己强势的母亲大吼大叫的，此刻却已经顾不上，只有咒骂嘶吼才能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输了！我们早就已经输了！好好的做个闲散王爷不就好了，有什么好折腾的！如果不是你，本王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闲散王爷？你是王爷吗？”无沁岚美艳的双眸迷成了一条线，声音冰冷中带着嘲讽。
当然不是，父皇晚年多病，根本顾不上给他封王，殷贤就更加不可能给他王爵之位，所以他年近三十了，也不过是个皇子，现在，更是连皇子的身份都没了。
殷崇恼羞成怒，对着无沁岚恶狠狠地吼道：“不是王爷也好过现在成为阶下囚！”
“蠢货。”无沁岚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宛如利箭，“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要么赢，要么死。你以为你乖乖地不反抗，殷贤就会放你一条活路？他这三年之所以按兵不动，对你诸多忍让，不过是因为他刚刚登基羽翼未丰，一旦他完全掌控整个朝堂，坐稳了帝位，第一个要弄死的人就是你！”
“不、不会的！不会的！”原本被酒精蒸腾得潮红一片的脸已经苍白如纸，殷崇疯狂地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悬在头上的刀甩掉一般。
殷崇双目圆睁，瞪着母亲平静冷酷的眼眸，心尖一抖，深植于心对母亲的敬畏让他不敢再朝无沁岚咆哮，但心底那股不甘和怨恨又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如果不是你和季陌离勾结，无家就不会倒，无家不倒下，殷贤就算看我不顺眼，也绝对不敢无缘无故将我圈禁起来！”
相较于之前的嘶吼与指责，这句话不过是殷崇不甘心地抱怨之词，但偏偏就是这几句话，却让始终冷静从容的无沁岚变了脸色。
她当然知道，如果她不和季陌离合作，无家没有倒，他们母子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起码不会这么快被殷贤打落尘埃。
但是让她心甘情愿认输，俯首称臣，她做不到！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拼了这么多年，她做不到在这个时刻认输。只是她千算万算最终棋差一招，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一个神级驱兽师洛琳菁！
季陌离死之后，北境王为了给其他三国一个交代，不仅剥夺了季陌离的皇子身份，还将他的一众手下全部交给了殷绥处置。
主子死了，那些死士也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暖城临死之前，将这些年来无沁岚与季陌离勾结，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交代清楚。
无甄因为杀了玉家弟子嫁祸洛琳菁，获死刑，秋后问斩；
无桐因为在赏荷宴上，指使兽宠杀死方家小姐，获死刑，秋后问斩；
无家弟子中，凡是参与过协助季陌离在大洲国境内制造“凶兽伤人”假象的，全部获刑。
就连七年前，无贵妃借季陌离之手，追杀殷绥，在他身上洒下逗兽草，就他逼入木莲山脉的事，也被暖城爆了出来。
最后，殷贤以残害皇族、危害社稷的罪名，夺了无沁岚皇贵妃的封号，将殷崇贬为庶民。无家经过此劫，也算是彻底完了。
大吼大叫地发泄了一通，又被无沁岚的话吓得够呛，多日来被酒精麻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殷崇踉跄地起身，扑到无沁岚脚步，扒着母亲的大腿，惶恐地问道：“现在怎么办？母妃，他会不会暗中派人来杀我们？”
无沁岚神色一暗，冷声说道：“他不会杀我们。”
若是之前她还有反扑之力，殷贤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想方设法也会将他们母子除去，但是现在，他只会将他们圈禁在这里，用来向世人展示他的仁善，同时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看他们最后是如何惨淡收场。
殷崇眼前一亮，急道：“真的？”
看到儿子嘴角竟还露出一丝欣喜和希望的笑容，无沁岚只觉得满身疲惫，她一脚踢开死死扒在她腿上的殷崇，冷声说道：“他会就这样将我们母子关在这座小院里，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直到我们疯魔然后死去！”
殷崇本就醉得浑身无力，被一脚踹翻在地，等消化完无沁岚话里的意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地在地上坐了好久，忽然爬了起来，吼叫道：“不……不！殷贤不能这样对我！让我这样过一辈子，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无沁岚心下动容，是啊，与其被人如畜生一般圈禁，不见天日，还不如自我了断，早入轮回。
无沁岚回头看向儿子，却见他又趴在圆桌上，抓着还剩下的几个空酒坛，将仅剩下的几滴残液往嘴里倒，口中嘟嘟囔囔，念念有词，“酒呢？给我酒！让我醉死算了……”
醉死！到了现在他还想着醉生梦死？无沁岚失望透顶，她无沁岚的儿子，竟连死都不敢。
想她一生争强好胜，绝不允许自己输人半分，虽然未能登上皇后之后，却也是实际掌握着凤印的人，筹谋多年，离皇太后的位置，也不过一步之遥。
她自以为自己会输，不过是时不与我，计差一筹罢了，却不想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看清，自己悉心教导一力扶持的儿子，竟然是这么个贪生怕死，没有一丝傲骨的窝囊废。
她不是败在殷贤手里，也不是败在洛琳菁手里，她是败给了自己！
无沁岚靠在窗棂边，一双美目怔怔地盯着远方的天空，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良久，屋内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终究是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