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一男一女,还未长成,没资格正式待客,只能随侍一旁吹些小曲,适才在里面有位客人点了首《十八摸》,女小倌儿唱得不甚够味儿,客人心头火起,骂声不绝,她的同伴本在一旁为她伴奏,见此情景上前想护着她,谁知客人更恼得一脚将他踹倒,也引的嬷嬷过来带他们退下,然后就是一顿猛批。
二人沮丧地站在一起,想着明天还得领罚,不由心惊胆战。
第二天,如仙楼还处在没有营业的安静之中,二人果然被传嬷嬷有请,来到楼里最神秘的一处小院,听说这里寻常人等不得入内,大老板来定州时就住的这里。
难道他们此次难逃一死?不然红阿姑们都难见到的大老板为何要召见他们?二人只觉得初冬的寒气一股股地从衣袖领口灌入,浑身打冷战。
院里却没有别人,只有好久未见的琳若姑娘在等着他们,原来她这一阵子是服侍大老板来了,平日她最和善,二人以求救地目光看着琳若,指望她能帮帮二人。
琳若看见二人,又想起红袖说的话,便忍不住笑开来,着二人先进去再说。
姑娘原话是:“去把这些日子在外面唱淫曲的人给我叫来,每日都要来上一回,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吧?咱能不能换点高雅的曲子,不说高山流水,起码也要有点追求吧。”
她手撑着头,皱眉对白文山提出要求,因为能不能还得他同意。
白文山初开始不同意:“这里是什么地方,自然就有什么曲子,你若不喜欢,我让他们停了就是。”
“别,难得这么勤勉,我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啊,你把他们叫来,我指点指点他们,本人自信还有这个资格。”
“我知道你在怀玉便学过,我也知道你最拿手的便是笛子,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吹上一曲?”
“你当我是你楼中的姑娘?你就说同不同意?是不是在担心我打别的主意?放心吧,我飞不出去。”自然,他是坏人,内心阴暗,凡事都想往坏处想。
白文山想了想,不再反对,她本就不是沉静的人,关了她一个多月,不答应她这个,她还能再想些别的,还指不定是什么让人头痛的事,不如随她。
红袖也没想到进来的是两个孩子,对她来说,未满十八的都是孩子,可古人早熟,来到这里后她下调标准,十三以下就是孩子,这两个男的十一,女的十岁,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本想着能多认识几个人便多几分机会,眼前这两个面带惊惧的孩子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
瞪着眼睛思量半天,她才问:“都说说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水,她叫艾艾。”易水微微挡住身后小艾艾,本以为要见的是大老板,他担心大老板有特殊嗜好,会对艾艾下手,哪知是位女子。
红袖点点头,名字起得不错,不过人看起来很紧张,仿佛是受惊的小鸟,她又想到每日午后听到的东西,又问:“我这些日子每到午后便能听到有人在唱些曲子,是你们两个?”
易水点点头,红袖抚额哀叹,太残忍了,居然要两颗小苗苗唱这些不堪入耳的东西,简直是惨无人道。
“你们唱这些很好。”很好很强大,她打算教他们吹几支安少君熟悉的曲子,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或许可行。
艾艾怯怯地道:“客人都嫌不好,昨晚为了这个,我们被嬷嬷训了好半天。”
“不要紧,那是他们不懂欣赏。”红袖无语,只得胡乱安慰二人,又道:“我会一些新奇的曲子,不如教你们唱,虽不说保管大红大紫,就当咱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玩乐,我最怕寂寞,你二人来这里便不用到前头去陪客。”
艾艾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易水却道:“别信她。”
他到底比艾艾大点,又被人辗转卖过许多地方,什么样奇奇怪怪的人都见过一些,与艾艾两人在如仙楼里互相扶持,相依为命,他怕这次又会有什么麻烦。
“为什么不信我,咱们走着瞧吧。”
琳若暗笑,他们自然不用再到前面,主子在离去前不会放心这两人到外面去。
花间寻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易水与艾艾便留下来,在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客人,只有大老板会在每天下午出现,因为那位姑娘实在是好相处,二人也逐渐放松心情,小院中多了些欢声笑语。每日里红袖也不正经教他们曲子,那两个小孩子主要任务是玩,她只顾着自己尽快恢复些体力,因为没有力气什么事也办不成。
一日白文山疑惑地问道:“我以为你叫他们来真的想教授曲子。”
红袖慢慢站好,她正在练习弯腰。
“当然是这样。”
“为何我每次来你们都在玩耍睡觉?”
她略带嘲讽:“一日这计在于晨,你的人没说我们每日早上练曲?象你这种大爷,夜生活丰富,当然早上是用来被眠的。啊,你觉没觉得,你和那些楼中的红阿姑是一样的作息时间呢,哈哈。”
虽然四处无人看守,可她能感觉有人在暗处时刻观察着院内情形,只盼着这看似平静的生活能逐渐让白文山放松警惕,直至松懈。
易水与艾艾现场为白文山演练一曲,以示证明。
当《花好月圆夜》一曲奏完,白文山无话可说,自然这比楼中那些庸俗的曲调好太多,不由笑眯眯向红袖建议:“回赤岩后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此事,将来各楼中唱什么曲目都由你定,我看整个档次会高很多。红袖,我发现你很有帮夫运。”
红袖差点闪着腰,她不觉得,只觉得他说的话真够恶心,什么帮夫运,他真当自己会嫁给他?
这一个多月中,安少君并没有闲着,他那日刚把晨安召进宫告知他的全部计划,两兄弟正在倾谈,暗卫来报红袖失踪,担心红袖的安危,他将所有事宜抛给晨安便去找人,完全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
听闻最后她出现在城中高官居所附近,分析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秦如玉,但在秦府遍寻不遇。
他不知道的是,木婉清当日中了迷药昏迷未醒,晨安又在进宫第二日便开始行动,说服太后以宫中名义向世人发丧。在朝野哗然,所有的事集在一起的情况下,即使茑儿已告诉木大将军白日发生的事,人家不管,她一个小小丫头,伤心自己家小姐出事还来不及,当然更没有力量去别处求救。木大将军当晚去秦府找秦如玉要来解药,问都没问起红袖的事,在他心中,那是个祸水,若不是她,自己的女儿便能幸福。
木婉清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要拖着虚弱的身体去见王上,好搭救红袖,却听得茑儿说宫中发了丧,一时怔怔无语。她求自己的爹爹救救红袖,木大将军怒其不争,早先他便为木婉清不积极进宫,反而求自己不要与王上起争执而忍着怒气,这下好,人都死了还想着要救他的心上人,硬着脾气不理。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搜寻无果后,安少君没有再耽误时间,直接去找秦天,他怕多一刻犹豫红袖便多一分凶险。
秦天如见鬼魅,反应过来后立刻打起算盘,想要从中得些好处,他正担心着自己的前途,怕晨安上位后拿他开刀,所以他虚言以应,暗中却到关押红袖的地方,想要演戏博得红袖的好感,以此多为自己争取些保障。岂料白文山的来到破坏他设想,情急下想上前阻拦,没想到恍惚中的秦如玉突然夺下他手中的利刃,她不知白文山深浅,只是用力刺向那二人,脑海中充斥着一个念头,能杀得一个便是一个。白文山的回身一掌击中了正和女儿拉扯的秦天,慌乱中却没顾及红袖的安危,那一刀还是刺在了红袖身上。他一怒之下杀了秦天父女,待安少君摸清秦天的行踪赶到时,只看到满地血痕,现场尸体横布,却独独不见了红袖身影。
究竟是谁做下这一切?红袖是被救走还是掳走?安少君无从查起,按说红袖将所有人甩开,连自己都找不到,不应该是被救走,最有可能是被抓林桑的那些神秘人,他们是如何找到秦如玉关押红袖的地方呢?
安少君不是没想过白文山出现在苍宋的可能性,马上就联想到此人狼子野心,在赤岩身居要职。他着人通知远在赤岩的长风,请他留意白文山的消息,此时还不能确定白文山是否已带着红袖回到赤岩。是该一路追了过去?还是再在城中搜查清楚?安少君陷入了两难。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长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苍宋,满脸风霜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文山秋末悄悄离开原城,据报他要到满都去联络高唐王室,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早派出人手潜到定州,自己也半路折过来,我看你没有猜错,红袖应该是落在他的手中。”长风没有废话,一点一点同他分析:“我让各分楼的人留意,没有发现白文山回赤岩或者出现过,此人应该还在定州,他来路甚杂,可以隐匿的地点很多,一时之间宝紫楼也无从查起,不过他最有可能是躲在青楼,他家的产业主要就是青楼。”
安少君的脸有些抽搐:“你是说红袖会在这定州城不知道哪一间青楼里?”
“嗯。”长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也好,有目标就有希望。”
不查不知道,原来定州城中青楼妓馆无数,记录在案的大大小小共有一百多间,暗中那些私寮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宝紫楼从在定州城数得上的几间查起,想来白文山不会开个寂寂无名的青楼放在这里养闲人。
长风和安少君不耐等待,趁夜晚亲自出动,从城东查往城西,出发前没有商量,两人暗中都较着劲,看谁能先找到红袖所在,安少君地形要熟一些,只是长风武功却高,总比他快上片刻,城东到城西,晚间热闹的情景看得二人眼花缭乱,却没发现一点红袖的踪迹。
安少君在空档时向长风打听白文山要往高唐去的事,他担心这国之间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当时自己病重,晨安又身在牢狱,与高唐之间早先的盟国关系降至冰点。如此一来,赤岩与高唐若联手,那么苍宋危矣。
长风在接到他消息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他诈死的事,也猜到他是为了红袖才这样做,本该佩服,又他听如此多事,便冷冷地道:“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我正想问你,为何红袖会被人掳走?就是因为你看重的并不全是她。”
安少君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闭嘴继续寻找。
同出现
静静的夜晚,两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越过一间又一间房屋,只剩下城西这座最大的如仙楼还未进去查探,临进去前,两人相互一看,均明了对方眼中的意味。若这座青楼中再没有红袖,那代表着明天要将精力放在更广的范围中。从院墙外跃进后,一左一右进行悄悄搜查,投入到如仙楼灯火喧哗中。
这里楼宇甚多,处处精心设置,几步一盏灯笼,端的为冬夜增添几分温暖。安少君虽未来过青楼妓馆,但纵观房屋建设结构,再加上几间青楼转下来,心中对青楼内的方位布置有了大致了解。前厅定是最热闹的地方,那里是寻欢客饮酒做乐、观赏歌舞的集中地,深夜留宿的人客多在后院的各个小院或小楼,再后方便是杂役们的住处。
自然红袖不会在前厅出现,转了一圈,与长风会合后,都没有发现。已到了后院无路可走之处,一处奇突的假山流水矗立在那里,与院墙相接,再无路可走。
二人失望长叹,难道白文山并没有藏匿在这些地方?
忽闻一阵幽幽笛声传来,安少君歪头倾听,精神一震,喜道:“这似是红袖吹的笛曲。”又不肯定地道:“这笛声时断时续,技巧也颇为生疏,又不太象。”
长风已高高跃起,人影一闪,已站到了假山之顶。他也听到了笛声,虽没听出来是否红袖吹的曲目,但知道是从假山后方传来,到了假山之上才恍然,原来这假山后面一条小路通向座独院,那屋里只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并不显眼,他二人受了视觉蒙蔽,转到假山前面就止了步,若不是听到笛声,怕不就此错过。
他向安少君轻招手,示意他后面有古怪,便先行向那里走去。
红袖正与易水、艾艾练曲,他二人年纪小,学什么都快,一曲《花好月圆夜》两三日便练得纯熟,少年人又爱新奇,便缠着她要学新曲。
不同与二小的开心,她有些沮丧,没想到这二人见了她以后也不能再随意走动。很好,见过她的人都得留在这里,那改日她再想些别的法子,把楼里大堆的人都骗过来,看这个小院能盛下几个人。
易水与艾艾都适应了晚睡晚起,红袖白天常体力不支呼呼大睡,所以这三人凑在一起作息颠倒,晚上精神头反而都上来。她不住问些外面的事,但那两人只是小孩子,又不常出去,问了也等于白问。所以,此时她无聊地听着艾艾断断续续地吹着笛子,幻想着何时能出得牢笼,然后狂笑着将白文山……将白文山给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反正自己是动不了手杀人,虽然对此人极为痛恨,但总体来说,他没打过她没骂过她,只是总做一些损人不利已的事,故此给她的感觉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永远看不得别人幸福,无论什么事,都能从阴暗的一面考虑。
“啊,什么?”那边艾艾扯了她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一曲完毕,等她评判。咳嗽一声道:“你唱的很好,来,姐姐给你个梨吃。”
顺手拿过桌上的梨子要给她,却被她生气拍过。
易水皱眉道:“艾艾刚才吹笛子子,没有唱歌。”
“这个啊,呵呵,我也没说错,艾艾唱的歌就是不错嘛,以前唱的词虽然不着调,可那声音,我听了骨头都麻。”
易水眼睛一转,已经想到整她的办法,故意道:“红袖姐姐定是在想着心上人,才会心不在焉,前些日子明玉姑娘不就是这样,是吧艾艾,你可不要生她的气,女人这时段最易走火入魔。”
“我打你个小鬼头!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心上人?”
“我当然懂,艾艾就是我的心上人。”说完还把小胸膛挺一挺,努力显出男子汉气概:“所以我要保护她,不让人欺负她。”
红袖不由笑出声,完了,这两小孩儿天天在一起唱那些淫词艳曲,唱出事儿了,才多大点居然就有日久生情的苗头,可惜啊,在这里的青梅竹马长大了就是一出苦情戏,没有好下场的。
琳若在一旁发了话:“胡喷些什么,小心姑娘笑岔了气儿。”
边拍她的背为她顺气又道:“你们两个还是先混出个人样才说这些,可这是什么地儿,哪有什么前途啊。”
易水冷哼道:“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带艾艾离开这里的。”
红袖歇过一口气,笑道:“大英雄大好汉,你可别说了不算。”
“红袖姐姐,你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也是大英雄大好叹吗?”
此时长风与安少君已小心地避开院外的守卫,来到屋外,正好听到一个小女孩这样问红袖。
二人跃过假山向小院行来,便发现暗中居然有许多守卫,武功还不弱,青楼中顶多有几个打手,哪会出现这么多高手,依此可以确定里面有特殊人物,心中燃起希望之火。到得屋外,听得红袖姐姐四字,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止不住的惊喜。
两人都没有立时进去,想听听红袖是如何回答。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救我……”说到这里,红袖忍不住微笑,经典电影中的经典爱情,让她感动至深。但眼前这些人包括在外面的两个男子怎么也理解不了她的跳跃思维,不明白凡人如何会踩着七色的云彩,长风看了看安少君,后者尴尬,没想到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
“瞎说,除了神仙,没人会踩云彩!”易水不能容忍有人比他强,大英雄大好汉听起来没有盖世英雄好听。
红袖不以为忤,道:“所以呀,这世界上不会有英雄,更不会有盖世英雄,做心上人不是只有大英雄才能做,只要这个男人对你好,爱护你的态度始终如一,那么他便是你的盖世英雄。”
琳若扑哧笑道:“照你这么说,主上也符合你说的条件啊,他对你好,对你的态度始终不错,他算是你的盖世英雄吧?”
“呸呸,别恶心我了,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艾艾,我再加上一句,就算真有盖世英雄,也得和他两情相悦才行,不然吃苦的还是自己。”
艾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琳若抿嘴忍笑,易水拉过艾艾道:“艾艾,咱们俩可是好着呢,对不对?”
艾艾又点点头,道:“到底红袖姐姐有心上人没有?”
“有啊,红袖姐姐我生得貌美如花,若是没有个把男朋友,多丢人多没面子啊。”
安少君听得阵阵冷汗,若再不阻止,指不定她会再说些惊人之语。便稍提高声音正要说话,长风已闪身进屋,身形一转,其余几人已昏倒在地。
两人刚才只是在外面听她讲话,并不知道她有伤在身,但听得她说话还是以前的调调,都在疑惑究竟为何留在这里不走。进了屋才发现,红袖半躺在床上,唇色发白,明显是身体有问题。
一下子有两位盖世英雄出现,震得红袖说不出话来,她不是早盼着谁来搭救一下吗?真见了人,却没了言语。
一个多月未见呢,安少君望着她消瘦的脸庞忍不住心疼,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他的错,想起长风指责他未将重心全部放在她的身上,更是惭愧。长风说的没错,那些天他总想将所有事都做到极致,比如和高唐的关系,他将王位传给晨安不光是看中他的才干,还为着不浪费与高唐联姻的作用,烟烟公主的心思在他眼中不值一哂。比如说提心晨安上位后朝堂会有的动荡,他总想能平安渡过,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有严重后果。又比如母后那边的反应……总之他操心太多了,反而没有做好任何一样。
“红袖……”轻扶起她,安少君浑忘记身旁还有个长风,正要问红袖如何受伤,伤到哪里,却听她梦呓般地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哈,不然怎地要么都不来,一来就来了两个?老天爷又耍我了。”
长风扭头不去看两人相依偎的样子,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大力气克制自己才没有上前去。
安少君捏捏她的鼻子:“是,你在做梦,现在醒醒,来来来,咱们还得离开这里,你伤到哪里?”
红袖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不好意思说伤在哪儿,便指指心口:“这里啊,被秦如玉捅了一刀,差点没命,都养了快两个月,居然还不好,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真是神通广大,对了长风,你快来看看我中了什么药,白文山怕我跑,不知给我吃了什么,功力都没有了,我觉得伤好得这么慢,跟功力消失有很大的关系,真的!”
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长风这才缓步走过来,把了把她的脉,掀开眼皮看看,又仔细打量她半天。这当儿红袖紧张地等着他说话,岂料长风慢理斯条地道:“看不出来。”
她气结,多日不见,长风似又回到从前那般孤傲冷漠,便道:“这位同学,请看我脸上的表情,又是喜悦又是伤心,你懂吗?你能来我惊喜万分,可你太让我伤心了,居然对我的病情予以无视!我差一点点就去见阎王了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会儿能平安回去就能治你的病。”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外面来了很多人,他们已经知道有人闯入。”他最后一句是放开声音说的,故意让外面的人听见。
话音未落,白文山已在外面叫道:“既然咱们都已察觉到对方,那就请出来说话吧!”
抵情浓
长风率先走出去,留下安少君与红袖在屋内,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这会儿我真的相信不是在做梦了,竟然不是做梦,呵,真好。”
安少君将她一支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双手从她肋下穿过将她抱起,小心地避开伤口,轻声道:“伤势好些了吗?呆会可能会有打斗,你抱紧我。”
她点头应允,又勉力从怀中掏出幅丝帕交给他:“你还是把自己脸蒙上为好,别出去吓人。”
她当然不是说他长得难看,是想起来安少君在外头已是个死人,大晚上的这样走出去会吓死人。
白文山无比恼怒地站在院中,跟着他的黑衣随扈已散开来,将三人围住,这些人都是跟了他许久的精英。只是他千防万防,还是被人找到,早知如此,该待红袖伤势稍有稳定便赶赴回赤岩。
只见得首先出来的是长风,他冷冷一哼,早在红袖身边见过此人,叫什么长风,看长相就让人不舒服,武功奇高,但不知是何身份。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安少君,这人便马上出现,看来他的好事又多一个障碍。停了片刻又看到一蒙面男子抱着红袖出来,两人状似亲昵,白文山嘴里发苦,出声道:“红袖,下来!”
红袖反手揽住安少君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心想你凭什么让我下来?自顾自与安少君悄声说道:“这人太坏了,不过有长风收拾他就行了,你能不能叫些人来,把屋里那三个帮我救出去?这些天都是他们在照顾我,若我就这么走了,他们必定会遭毒手。”
安少君也学她悄声道:“可以,不过我倒是对白文山此人比较感兴趣,让长风去救人,我去对付他,要知道这个盖世英雄应该是我来当。”
他语带促狭,想是为了红袖说的意中人有些耿耿于怀。
他二人面对众敌环侍公然卿卿我我,全不顾别人的感受,白文山往后退了几步,吩咐手下:“听好了,别走掉一个人!”
“白文山,你好像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以为是在原城吗?”
白文山一惊,想起自己的身份确实不好太过惹事,但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两个男子的身份:“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长风一直未开口说话,在他看来,救了人便走,早已不耐烦在这里久呆,眼前这些人虽然他并没放在眼里,可也会稍费时间。他一声长啸,召来宝紫楼中人过来,远处人影闪跃,到得跟前便与那些黑衣随扈动起手来。
同样是黑衣,后来这方却凶猛地多,出手干净利索,没有花假地招数让白文山瞳孔微缩,他想起来这竟是江湖中久未出现过的宝紫楼杀手,当日他曾造访宝紫楼,拉拢与他们,事先认真研究过一切能搜集到的有关宝紫楼的讯息。
无瑕再盯着红袖,他眼神紧锁着长风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与宝紫楼是何关系?”
要知道宝紫楼中人自从转行不接手暗杀任务后,便再无人见过他们的真身,即使有交易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难道眼前这人就是宝紫楼的首领?可是早先他到过宝紫楼,曾与一个据说是下任楼主的少年见过面,当时并不是这幅面容。
他不确定地打量再打量后,沉声道:“敢问阁下是否姓顾?”
长风也不回答,自等着两方的打斗结束。
红袖心想白文山也算是个人才,不过运气差了点,她在安少君怀里道:“白文山,你想象力还真丰富,你说,我这个朋友是不是比你还年少有为、英俊潇洒?”
白文山指着安少君问道:“阁下藏头露尾非好汉,口气还不小,又是何方神圣?”
红袖暗中发笑,痛快得差点没喘上气儿来,闷声咳嗽了几下:“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很明显今天晚上我是走定了,多谢你连日来对我的照顾,以后你要是受伤的话,我一定也如此照顾你。现在,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战斗已经结束,宝紫楼胜,只剩下白文山一人站在那里。长风已让人进屋将那一大两小救走,他转身对红袖和安少君道:“走不走?”
这番折腾下来,红袖也觉疲乏,忙道:“走,这里不是好地方,话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不会相约来逛青楼的吧。”
口中开着玩笑,精神已逐渐不济,星眸困顿,安少君抱紧她,先行离去。
冬夜已深,前方的歌舞笑语还未停歇,浑不觉这里发生过什么。白文山看着长风,轻佻地道:“你来救她,她却被别的男人抱走,这算是怎么回事?”
长风心中微微抽痛,抬头望着月亮道:“我提醒你一件事,不要再跟她过不去,否则我会将你杀了,一劳永逸。”
白文山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吗,再说吧。我倒是想同贵楼合作,同为赤岩子民,你有责任为赤岩尽些义务,我不瞒你,这次本是要出使高唐,半路才来到苍宋,正逢他们的王上病死,举国大丧,可偏偏王位由原来的四王子承继,当初高唐与苍宋联姻,烟烟公主就是嫁给了四五子,那个死了的王上倒也会想,他莫不是存了与高唐重修旧好的念头,这一步走的又险又妙,连我都忍不住佩服。这种情形下,我再到高唐去说项,便没了以前的优势,形势堪忧啊。”
“家国大事,不是我等江湖中人能干涉的,我还是那句话,宝紫楼无意涉入任何争斗。”长风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看着白文山,防他再追上去生事,现在约摸着众人已远,听白文山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不外是想同宝紫楼搭上关系,更是着急离去,交待最后一句:“记住我说的,别再找红袖麻烦!”
身形微动,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原来不是因为中他的迷药才会好得这么慢啊,郁闷,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红袖换了心情,换了环境,伤口却依然缓慢地痊愈着,一点也不似它的主人般急切。
安少君温言劝道:“快了,你若想伤好功力也回来,便乖乖听话别心急。”
他们现在住在离怀玉不远的山中一处小庄院,这里四面环山,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使各种植物长得比别处要繁茂,外面是冬天,里面则是处处绿意,还有一处小小地温泉,听说宫中的那眼温泉水便是从这里引出去的。
来到这里许久,她才知道这里竟然是安少君早早置下,看来他为了两人日后的生活做了许多准备。长风查不出她身中何种迷药,只得为她运功化去体内迷药,临走时警告她需静养才可恢复功力,反正现在都怕了她到处乱跑,这次受伤就是老天对她自作主张的惩罚。
经过这次教训,她警醒了许多,到底本质不再是个十七八的小女孩,一次失误便足够。
此时二人正坐在温泉边抱怨不已:“不知道长风现在到哪了,白文山离开定州没有,还有柳慧恩和史逸文现在在做什么,李妍馨都快生了,我还在这里,说好要陪着她渡过难关,整日闷在这里真无趣,连琳若和易水艾艾都不见了。”
安少君突然问道:“你很想念他二人吗?”
“是啊。”她是想念柳慧恩和李妍馨这两个好姐妹,现在人还在定州附近,不见见柳慧恩实在可惜,而再见到李妍馨时,她肯定已经生了宝宝,不知道是男是女,这里没有超声波,无法事先得知男女。
“是吗,这好办,你一个招呼他二人定会争着到你面前,想念的话就叫他们来吧。”
“什么?你在说谁?”她这才觉得不对劲,在他怀中动了动,调整下靠在他胸膛的头,不明白干嘛要招呼两位姐妹来她面前?
“长风,白文山。”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你说他们?我在说柳慧恩和李妍馨!还有,拜托别把白文山那个无耻小人同相提并论,他不配!”
“长风当然好,这次过足盖世英雄的瘾,既救了你出虎口,又替你疗伤解毒,相比之个,我是不是很窝囊,找那么久也没找到你,他一来便找到。”
咦?他的口气象是有些酸,红袖忙从他怀中坐起,侧转身子直视他道:“别妄自菲薄,很不象你的风格,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自信、风度翩翩的苍宋少年安少君,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独自行事,还差点害得你在人前暴露身份,找不到我不是你的错。”
“你会不会觉得是为了我而才放弃长风?他对你的心思连我都能看得出来。”
“这种事不是为了谁便能放弃谁,你何苦要这样说。长风他对我来讲就像一个梦,梦里一切总是十分完美,但却不真实。若爱着一个人,管他是谁都要若不爱一个人,管他是谁都不要,哈哈,要说放弃牺牲,我还真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质。再说我是不是该纠结于你为了我而放弃权势与财富?这样一来,还是我欠了你的,唉,算不清了。”她作苦恼状,边偷偷地看他。
他终是放开心怀,露出和煦的笑容,她趁机道:“这水看起来很诱人……”
“是很诱人,不过你不能去!”她想干些什么,他一清二楚。
“为什么,我已经好很多了!”
“你还想不想恢复功力,还想不想早些回典城见你马上出世的徒弟?”
“想啊,那算了。”她沮丧不已,却又立马不怀好意地道:“我不能下,你能啊,不若你下水让我看看有多诱人好了!”
说完便伤势去扒他的衣服,却被安少君紧紧搂在怀中,困住她作怪的手,动弹不得。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高处一丛树木后隐着一个人,听完红袖说梦的不真实后,他默默地转身离去,这些天他说走未走,常是走到半路放不下心又折回头来看她,偶尔听到些她的只字片言、远远见到她幸福的身影便已满足。
这次是真的走了,他从怀中掏出副面具戴上,挡住无双的面容,收敛心神,向来路走去。
今日意
烟烟公主,不,此刻主掌后宫的新王后,麻木地渡过自己的每一天,在未来数十年里,她将一日复一日地享受这无比的尊荣,起身,接受众妃参拜,处理可有可无地后宫政务,吃饭睡觉,偶尔还要为了天家颜面与王上共渡春宵给外人看,她是两国交好的象征,身负特殊的使命。还记得她的王夫,刚刚登基的王上在她封后的当天晚上来见她,一番客气有礼的谈话后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封她为后是为了两国合作的关系暂不动摇,她最好是安份些。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沮丧的吗,未来苍宋之前,她是高唐最最尊贵的公主,此刻她连自己一向不放在眼中的太后过得都不如。她后悔吗?不知道。
据说太后她老人家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新王还未登基前与她素有隙怨,如今却事必躬亲,日日前去请安。
定州城中新年过得无甚波澜,没有各方猜测的大乱情景。新王在新年前初登大典,改号为明德。这个王上比他的父亲和兄弟都要冷血,手段狠辣。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老王将死,还未登基的南王力平朝乱,城中一片惶然。虽然这位自号明德的王上心狠手辣,朝野中稍有一星不和谐之音,便是血光之灾,听闻以前的宰相秦天,就是因为以前同新王有过旧怨,在新王上位第二天便被扬刀立威给砍死,这样的雷霆手段谁还去触其锋?
他在这短短两月之内将朝中一切治理得井井有条,每日勤于政事,象是同谁较着劲一般,上位以来,还未进过后宫,将王后等一众美女凉在一旁。
新年伊始,朝会尚未恢复,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沉浸在新年的欢庆气氛中未回过神,王宫中晨安却已召集来内史问话,提前结束自己的年假。
他刚查看过大堆历年来的档案资料,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发神经,原来每年宫中都有一笔暗项不知支出去了哪里,已历百年有余。若不是自己把持朝政,是绝对发现不了有这笔暗项存在。大惊之余,他一层层地暗查,却无人知晓,只知是多年例行传下来的规矩,每年来领取这笔暗项的凭据是一纸诏书,每隔十年便由当朝天子重换玺章。
这么一大笔钱银养得起一支精良的部队了。
他生于王宫长于王宫,对朝中之事又特别留心,从未听说过朝中供养有这样一支秘密的部队。今日召来这几个是宫中管库银的老人,几个内史早早地归家养老,听得王上这般问起,都摇头说不知,回忆起每年这一次的暗项支出情况,都道是当时的王上允许的,而且都被吩咐不许问,不许说,从年初之时便得为这笔暗项开始筹钱,一直到年底,其中又不间断地被划入一个普通钱庄的多个账号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领走。
晨安心中泛起一阵古怪,外加不舒服,这已经是他的天下了,不是吗?他不允许这样无法掌控的情况存在,但他还不想取消这个惯例,若想找出来这神秘的存在,就得依此来查找。
三日后,正当他依旧纠结于此事之时,答案自动送到他的手中。
当时正是十五,元宵佳节,依礼他得带着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去与他的子民同赏喜庆焰火,以示亲民形象,但一想起自己那位想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王后,便心灰意冷,再加上太后把对儿子的伤心和怨气都加在自己头上,肯定不会与自己同赴盛宴,故此,他宁愿留在宫中批阅奏章,也不愿意端着架子去应付百官。
殿外还站着几个带了宫人的妃嫔,他自上位以来,未广纳后宫,只有在做王子时的几个侍妾升了品阶,趁着这元宵佳节,想来王上面前露露脸,邀他同赏焰火讨个欢心,谁料被挡在这殿门外。
直到善珠郡主携着女儿灵明前来,他才露出真心笑容。善珠郡主是晨安淮安两兄弟的姑姑,因晨安的母妃并不受宠,自小对他多有照拂,虽然她对他们两个一视同仁,可晨安总感恩于她,而且他新为王上,只有她还一如既往地待他。
“灵儿,你要去看焰火吗,我同你去。”
这个灵明就是当初在怀玉求学的花灵,她已长大,温柔有礼地应道:“王上哥哥,你怎么不同外面那些嫔妃去啊,她们才是你的家人。”
晨安摇头未语,那一次天牢的经历,使得他比以前锋芒敛地多,门外的嫔妃是在他入狱后没有跑掉的几个,不外是因为无处可去,父王当时未降罪其家人,只斩了受他蛊惑上乱的臣子一众十余人。
善珠郡主母女在这里停了好半天才离去,才刚一走,殿中便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男一女,正是安少君同红袖。
红袖巴望着殿外道:“真的不让我同花灵打个招呼?许久未见,她又漂亮了呢。”
安少君对着晨安微一颔首,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动:“我说了,以后你到哪里去都得同我在一起,你也知道,我不方便露面,你若单独去我又不放心,故而你也不能去。”
红袖无力地叹道:“大哥,我错了,我再次为上次任性给你道歉,以后不再犯傻不再冲动,请你相信,我已经变得成熟理性自立,能为自己做的任何事负责。”
“我相信,可还是不行。”
红袖又待分辨,晨安已不耐烦:“这便是你更重要的事吗,淮安?”
他指指红袖:“这就是那个甩掉护卫的白痴女人?”
在他眼中,面前这个女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象是大病一场般,带着些病弱之气,长相只能说过得去,算不上绝世美女,除了表情生动些,不明白为什么淮安居然十分紧张她。
红袖这下注意力转到了晨安身上,她微笑着伸手没被抓住的右手向他问好:“你好,初次见面,咦?你后面是谁?”
会是谁?他明明已经遣退了一众宫人。在他稍一愣神间她已出手如电,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将这位新王上定在了殿中。
安少君阻拦未及,只得苦笑着对晨安表示歉意。幸好,幸好,还为他留了几分面子,因为他们也是趁这殿中连个内侍也没有的时候才进来的。
“你放开我吧,花灵都走远了,我想打招呼也来不及。”
安少君想想也是,便松开她的手,岂料她刚一被松开,紧跟着就在晨安身上乱摸起来,边搜他的身边教训他:“我白痴?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这个白痴,你根本做不成王上?你不感激我反而侮辱我,有这么对待恩人的吗?喂,你把那些迷药放在哪?”
搜了半天只在他怀中摸出来个锦囊,里面空空地什么也没有,安少君拦在他二人中间:“我早说不能让你见他。”
红袖恨恨地道:“我只栽那么两次,都是中了他给秦如玉的迷药,不要点过来怎会甘心。”
晨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看着她在自己身上乱摸,本满心怒火,听说她曾中了两次迷药,不禁有些快意。
安少君笑道:“这是宫中秘药,你若想要,我那里便有,何苦去摸四哥?”
转身为晨安解开穴道,他拉着红袖远远走开,又将她手中那个锦囊抛给晨安:“这上面一个烟字,你又随身带着,想来四哥对她未必象你说的那般无情无意。”
晨安面无表情收回锦囊,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你今夜前来不是专程带她来看我吧?”
“自然不是。”
红袖的伤势恢复再缓慢,也慢慢痊愈。今夜是元宵,二人静极思动,均想到那一年怀玉同学同看焰火的情景,安少君又正好有事最后再见晨安一面,此间事了,便要出发回赤岩去。
“我知道你最近在查宫中那笔暗项的去处,故来交待你最后一件事。”
“你知道?”瞬间晨安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安少君定是暗中留有一手,那笔银钱定是极为重要,也许比王位还要重要。
安少君察觉他眼中的狂热,心中微叹,他这四哥别的都好,就是这点看不开。他取出一片紫晶,交到晨安手中:“这片紫晶有二,一在历届苍宋王上手中,一在暗卫首领手中,一旦他们认主成功,你便是这暗卫的主人,他们不隶属于任何一部,直接归你统管。这下,你应该明白当初为何会未能成事吧?”
提起他此生之耻,晨安不由心颤,他一直认为是秦天告密,才使他功败垂成,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父王定是临终前将此秘密武器交给了淮安,如今,才到了自己手中。
“你……”他握紧手中的紫晶,眼神复杂得一如当初在狱中得知安少君要将王位让给他来做。
安少君没有给他说煽情话的机会,因为红袖正睁大眼等着看戏,她一直觉这是一场精彩十足的戏,就等着晨安能满足她,看他说出来的话会不会同她设想的一样。他拉起红袖,从来处遁去,临走时说道:“这一别恐不再相见,四哥保重!”
他也是在保证,自己不会出现让晨安不安,今天将暗卫交到他手中,更是为了让晨安放心,他明白在晨安心中始终这个王位得来的荒诞和不真实。
出得殿外,跃过重重宫殿时,红袖问道:“你不去年看她嘛?”
她没有点名他也明白:“母后很好,我已派人查得清楚,晨安他并无怠慢。我若出现,会让她更加难过。”
好吧,反正她没想过要见那个女人。
“你为何将暗卫也留给晨安?自己管着不是更好?若他将来变成个暴虐成性的昏君,那可怎么办?”
安少君想了想道:“我若怕这个,当初就不会放弃王位。家国大事,若有了牵挂,分了心,便不可能做到极致,此生有你便足,若永远记挂此间的事,会永远操不完心,长风说的对,我以前没把重心都放在你的身上,所以,都留给晨安,这样他也会安安心心地做王上。”
“可这样一来,咱们都成了穷人,唉,看来以后得自力更生了。”她已久未担心过柴米油盐的事,看来以后要为此愁苦了。
他淡笑着一点也不在意:“不怕,我早有准备,够你挥霍几辈子的。”
不顾正在轻身飞跃着,她猛地停在一处寂静的小巷:“什么?怎么没早点拿出来,现在咱们两个相依为命,过日子就得男主外女主内,你管挣钱我管花钱,帐目不交待清楚怎么行?”
“好,回去就给你。”他揉揉她的头,朝着她嘟着的嘴轻轻吻下。
远处窜起道道绚丽的烟火,在天空盛开灿烂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