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妹妹救你,那是她仁慈,她不救你,却也不能怪她,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是为你而生的,为何要因为而你团团转?”赵瑾怜悯的看着她。
“不能怪她?那我该怪谁?”董盈儿死死的盯着赵瑾,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我倒忘记了,我该怪的还有你!赵瑾,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明明知道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便在我进宫的时候鸠占鹊巢,蒋信之的身边站着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是你!”
“什么叫鸠占鹊巢?”赵瑾不怒反笑,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对于自己熟悉的人,大多比较宽容,如今听董盈儿一番话越说越过分,自然也是忍不下去,当即便反驳道:“你喜欢他,你可曾与他亲口说过?若是没有说过,那是你的原因,若是说过了,他最后没有选择你,那也是他不喜欢你,与我何干?你说我鸠占鹊巢?你可为她做过什么?我也是亲自到了边关从敌人手中将他救回来的。当然,感情之事,自然不是与付出不付出无关,可是你要知道,蒋信之选择我,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己选择我的。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我对不起,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
“闭嘴!”董盈儿狂暴了吼了一句,许是恼羞成怒,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赵瑾的一番话,她竟然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地方。的确,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蒋信之喜欢的是赵瑾不是她,董盈儿比谁都明白,可是她却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蒋信之怎么能这样,搅乱了一池春水之后便不负责任的自行离去,与自己的情人双宿双飞,那她又算什么?若是没有蒋信之,当初她便不会退婚,自然也不会进宫,如今的人生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光景?无论怎么样,都比现在要强得多,不像现在,看着花团锦簇,其实内里却是一摊黑泥,早已腐朽发臭!
董盈儿只是不甘心,蒋信之在毁了她的人生之后还可以过着自己的人生。人总是这样,一旦自己陷入泥潭,总是希望身边的人也跟着陷入泥潭,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恨赵瑾,不应该恨蒋信之,可必须将自己的人生维持在一个巨大的仇恨中,若是没有这个仇恨支撑,她会死的…
董盈儿冷笑着看着赵瑾:“是么?你很得意嘛,不知道如今你身陷囹圄,蒋信之又会想些什么法子来救你,不过那正是我所愿意看到的。这事情可没完,你们不是情比金坚么,患难见真情么?这一次我倒是希望你能如愿,将蒋信之一并拖下水,那也是我所乐见其成的。”
“你想干什么?”赵瑾警惕的问道。
“干什么?”董盈儿轻轻笑起来:“赵瑾,你欠我的,你总归要还我的。这一次,我可不会手软。”说罢,再也不顾赵瑾的质问,慢慢的走出了牢房。
董盈儿方走出牢房,便看到林自香和文霏霏提着篮子匆匆忙忙走来,大约也是来看赵瑾的。文霏霏见了董盈儿,立刻招呼了一声:“盈儿。”
林自香却是立刻拉了拉文霏霏的袖子,瞪了她一眼,看着董盈儿没说话。林自香是个什么情绪都会表露在脸上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一直没有改变,即使到了如今也是一样。董盈儿见状,却是微微一笑,主动道:“自香,霏霏。”
“你来干什么?”林自香冷冷的问道。她看人有种敏感的直觉,几乎是凭着直觉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来。有的人心如琉璃,所以看人准,这就是为何许多孩子一眼便能分辨出谁对他有敌意,林自香心思纯净,更如孩童一般爱恨分明。认定董盈儿如今已经是坏人了,就不会以为她来看赵瑾是什么好事。
“我来看看赵瑾。”董盈儿丝毫不介意,只道:“没想到赵家会出这种事情,我心中也十分难过。”
林自香哼了一声:“假惺惺。”
文霏霏忙捏了一把林自香的胳膊,她出嫁了之后本就很少有机会出门,进宫便更少了,所以倒是不知道董盈儿和几人的关系已经恶劣至此,只道这其中有些误会,林自香说话一向又容易得罪人,所以这才提醒。随即又看着董盈儿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先进去了。”
林自香一把甩开文霏霏的手,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文霏霏抱歉的对董盈儿笑了笑,董盈儿也不介意,自己带着宫女走了。文霏霏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狐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觉得董盈儿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不对劲,好似,好似成了个陌生人一般。分明是一样的容貌,可是在她身上,竟是找不出一丝过去的影子,显得无端的阴沉。
摇了摇头,文霏霏甩开自己脑中奇怪的念头,自己也忙跟着走了进去,方走到最后一间赵瑾被单独关着的牢房,就听到林自香惊讶的声音:“你说什么?”
文霏霏一愣,好奇的走过去,只听赵瑾略含疲惫的声音传来:“我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恨我,更没想到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我死不要紧,可是不能连累了家人。”
“你想干什么?”林自香严肃的问道。
赵瑾苦笑一声:“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大约也是心里明白的。我不知道现在爹娘怎么样了,自香,你出去替我打听打听,若是真的没有办法,这罪名,只能我一个人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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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我最近每天八千字也木有人夸我_(:3∠)_…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牵连的宣沛
皇帝驾崩之事,原先自有蹊跷,此事虽然被宫中封锁消息,免得引起百姓恐慌,可文武百官如此之多,宫中这次的秘辛太大,便是想要瞒也瞒不住。朝中各个府上同僚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没将此事说开罢了。
齐风站在院中,把玩着手中的一方镇纸,莫聪好奇的问道:“宣离究竟要搞什么鬼?这样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只搭上一个赵瑾?未免太小题大做。”莫聪和萧韶是一路的,自然早就明白同他们作对的是宣离的人。皇帝的死和宣离定是脱不了干系,这一点毋庸置疑,原本众人都以为,宣离要的不过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因病故去。谁知道却又出了下毒这一遭,宣离这么做,必然是故意留下线索,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牵扯出一个赵瑾。
若是将赵瑾全家牵扯进去就罢了,可这理由说出来却是赵瑾和董盈儿之间的私人恩怨,如此一来,同谋害皇帝并无半分关系,不过是赵瑾想要害董盈儿,误打误撞却害的皇帝服了毒罢了。既然只是为了扯出一个赵瑾来,何必要宣离出手,况且宣离和赵瑾也没什么恩怨,宣离从来不是做多事的人,这么一来,倒是让莫聪也百思不得其解了。
“并非如此。”齐风摇了摇头:“宣离从来不会白费力气,单单一个赵瑾,何必出手。”
“那四哥你的意思是,这后头还有什么后手不成?”莫聪闻言问道。
“自然是有。”齐风声音沉下去:“赵瑾家人最是护短,而赵瑾同蒋信之已经有了婚约,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论如何,蒋信之要想从其中摘清楚,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当然最重要的,他们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十三殿下?”莫聪有点明白了,谁都知道蒋阮同宣沛关系好,而蒋信之和蒋阮是亲兄妹,自然是同仇敌忾。若是蒋信之能代替蒋阮,便是意味着蒋信之和宣沛也是结成了同盟。只要将蒋信之拖下水,自然也就让宣沛无法抽身而退了。
“原来如此!”莫聪想明白之后便恍然大悟,急道:“宣离狡诈无比,想来此事也应当在他算计之中,若真是如此,必然早已做好了后面的准备,四哥,你和三哥也应当早已有了应对的法子,说出来听听?”莫聪对萧韶和齐风从来都是信任无比,齐风在后面管着百丈楼,萧韶在前方带领锦衣卫,从来都配合的十分默契。即便此事面对的对手狡诈,莫家上下包括莫老爷最近都愁眉苦脸,莫聪自个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天塌下来还有几个师兄弟顶着,总归不会出事。
齐风看了他一眼,一笑:“不告诉你。”
莫聪气馁:“四哥,咱们好歹也是同门的情谊…。”
“你且在朝中安分着就好,顺便宽慰着你们家老爷子,莫要被如今朝堂上的形势晃花了眼,中立固然是好,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八皇子和十三皇子,谁究竟赢面更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与其有心思在这与我说道,不如好好劝劝你们家老爷子。你好歹也是莫家的人,别整日根本不闻府上事。”齐风干脆教导起了莫聪。
莫聪虽然聪慧,可大约本就年纪小,又在师兄弟中入门入的晚,性子贪玩,好似个孩子一般,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说教。听了齐风的一席话顿时倍感头疼,连忙道:“打住打住,四哥你别说了,我不问了成不成?”他看了一眼外头,萧韶近日来忙碌奔波,根本不在府上,来了几次都不见人,莫聪便道:“三哥是不是还在为三嫂的事情操心?一点消息也没有?”
齐风闻言眸光一黯,半晌才摇头道:“没有。”当初这个计划是蒋阮与他定下来的,他心中便是再如何不愿,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后来想着不打草惊蛇,让锦衣卫私下里悄悄查探便好。可事到如今也并没有找到人究竟在何处。便是齐风心中也起了一丝担忧。可他也知道,萧韶所承担的担忧比他大得多,事已至此,却只有继续坚持下去。只盼望如今皇帝的驾崩是个引子,可以让宣离快些动作,那样的话,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地牢中,赵瑾看着前来探望的林自香,焦急的问道:“到底如何了?”
林自香面色有些难看:“你爹被送到刑部审问了,此事非同小可,皇上的事情本就敏感,如今你们赵家也算是摊上了大事。赵府现在都被封了,我让我爹给太后娘娘请了命,可是没什么用,对不起,赵瑾。”林自香很难过,她是很想要帮助赵瑾的,可他爹也是一个白有虚名却没什么实权的长史,平日里最多也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哪能真的影响到上位者的决定。
赵瑾见状,反而宽慰道:“不干你的事,这本就是这次的事情惹得太大了。对了自香,我爹怎么说?你有没有告诉我爹,将这件事全部推到我头上?”
赵瑾已经看清楚了,既然此事最终是董盈儿针对她所做出的决定,那么只要她死了,一切就没关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整个赵家搭进去。若是只承认是她的问题,那么便只是她一人想要谋害董盈儿最后却误杀了皇帝的过错。赵家至少可以抽身而退,保全性命。可若是将整个赵家牵连进去,怕是全府上下都会落下个蓄意谋害当今天子的罪名。
林自香沉默了半晌,摇头道:“你爹和你两个哥哥都如此疼爱你,怎么会将所有的事情要你一个人承担,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只要赵家两位少爷和赵老爷推说此事完全不知情,便可以从其中摘出来了,毕竟赵家现在看来确实没什么理由来害皇帝,而且事情现在基本上也算是证据确凿了。谁知道赵老爷和赵家两个少爷却是个硬骨头,本就从小宠着赵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不但不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赵瑾头上来自保,反而还拼着命的替赵瑾喊冤。说赵瑾绝不会将有毒的参送进宫中,便是董盈儿也不会谋害,这绝对是诬陷,是有人设计。
本就是敏感时候,这样的喊冤更是犯了刑部的大忌,当即便将缓和的形势弄得更加紧张了起来。赵瑾闻言便是呆了呆,随即苦笑一声:“总归是我给他们添了麻烦。”
林自香也跟着感叹:“同是身为女儿,至少你爹还肯护着你,当初阮妹妹入狱的时候…。”她没有说下去,蒋阮和蒋权的关系从来不好,那凉薄的男人恨不得落井下石,又说什么拼着命的保护。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是如此不同,可如今赵老爷的护短,未必就是好事。
“你回去吧。”赵瑾疲惫道:“我再想想。”
“你要想什么?”林自香警惕的问:“你莫要做傻事,做出什么在牢中畏罪自尽的场面来。”这种事情倒是不稀缺,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一人将所有的罪名都顶了在牢中自尽。
赵瑾笑了笑:“我拿什么自尽,这地方可将我防的严着呢,再说了,我便是自尽了,我爹和哥哥们也不定就能放出来。至少也得等事情水落石出才是。放心吧。”
林自香转念一想也是,如今赵瑾若是真的畏罪自尽反而不好,以她要保护家人的性子,的确是不会做出如此不周到的事情。当即便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赵瑾点了点头,待林自香走后,她才揉了揉额头,转过身子靠着墙坐了下来,地上是潮湿的稻草,夜里甚至还有老鼠。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狱,想着蒋阮也曾进过天牢,忍不住又是自嘲的一笑。
她是很敬佩蒋阮的,虽然不会武艺,在各种阴谋周旋中,无论是再如何凶险的场景,都能全身而退。她好似十分聪明,总能将计就计。当初进这个天牢的时候,想来也不是如自己现在这般狼狈。她一定沉静的等待着,像野兽静静潜伏,在等着一个机会伺机而动,将猎物一网打尽。
可她却没有蒋阮那样的本事,知道是董盈儿害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将自己的家人也拉下来。赵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坠子,那是一块半月形的琥珀,是蒋信之送给她的,原本是项链,赵瑾最后做成了坠子。此事便是因为蒋信之而起,若非蒋信之,大约董盈儿对她也没有这样大的恨意。
如今要做的这个决定,若说有对不起的人,除了自家亲人,大约最对不起的就是蒋信之了吧。可是…。她不后悔。赵瑾闭了闭眼睛,突然道:“小哥,小哥!”
她在叫狱卒,这里的狱卒因着蒋信之特意关照过的关系,待她还算不错,闻言便有个狱卒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我想…。写份请罪书。”赵瑾道。
世上的事情大抵都是瞬息万变的,赵瑾的请罪书还未送出去,宫中就出了变故。
起因是有人在穆惜柔的寝殿中发现了同赵瑾送进宫中老参里同样的毒。穆惜柔与赵瑾可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这事情怕是有蹊跷,有人搜了穆惜柔的寝殿,于是又搜出了一方印信来。有了这印信,宫中一些侍卫可以随意调动,在宫中行走很是方便,而这印信不是别人的,正是十三皇子宣沛的印信。
此事一出,举朝哗然。
十三皇子宣沛如今年纪尚小,若说是和那穆惜柔有什么瓜田李下的牵扯,那自然是有些牵强。可为什么穆惜柔的东西会在宣沛手中,这便只有一个理由了,那就是——穆惜柔本来就是宣沛的人。
而后又在穆惜柔寝宫中扒出了重重疑点,皇宫这种地方,一旦有了怀疑,想要认真的调查某人,是不怕查不到什么东西的。穆惜柔的破绽虽然微小,却还是被发现了,如此一来,几乎是众人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情,穆惜柔便是宣沛的人。
那穆惜柔是宣沛的人,穆惜柔又和十三皇子有关系,那为何却是赵瑾来送东西与董盈儿,却无意中毒害到了皇帝。此事犹如一团乱麻,几乎人人都看不出头绪,是以便更显得扑朔迷离。却又是在这个时候,有人站了出来,说知道其中隐情,要出来辩护。
这人正是十三皇子宣沛的贴身宫女,朝阳。
朝阳跪在懿德太后面前,磕着头道:“奴婢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穆昭仪本就是十三殿下的人,十三殿下想要夺取皇位,所以给了穆昭仪毒药,让她趁机下到陛下的汤药中,可是穆昭仪平日里伺候陛下的时日极少,都是董修仪护着,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朝阳顿了顿,看了一眼懿德太后,才继续怯怯的道:“然后,然后便是因为弘安郡主了…。弘安郡主与十三殿下早已结成同盟,可如今弘安郡主生死未卜,十三殿下又急需动手,于是弘安郡主的亲大哥蒋将军便想了个法子,蒋将军的未婚妻是赵家小姐,赵家小姐同董修仪曾是手帕交,想着用这个机会送两根老参进去…。董修仪一心为了陛下,必然会舍不得那两根千年老参,会将那老参送到药膳方,和陛下的煎药一起。”
朝阳磕了个头,面色惶恐道:“奴婢知道了此事后,心中一直很是不安,可是奴婢人微言轻,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所以、所以一直瞒着,想着或许他们没有这样大胆。不想如今却是真的成了事,奴婢日日夜夜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如今终于忍不住了。太后娘娘,那赵家小姐也是被利用的,其实真正想要害死陛下的,是蒋将军,不,是十三殿下啊!”朝阳一口气说完,又砰砰砰的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直到头上都开始渗出了血迹。
宣沛和宣离都站在此地,宣离闻言,面上的惊愕不减,看着宣沛道:“十三弟,你…。真是你做的?”
“八哥也实在太令我伤心了,”宣沛不紧不慢道:“咱们可是亲生手足,你却宁愿相信一个低贱的宫女,就开始因此怀疑我。这事自然不是我做的。”
懿德太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看着两人。这屋中,穆惜柔的神情竟也出奇的平静,外头的禁卫军都等在一边,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将穆惜柔拿下,无论如何,在她的寝殿中搜出同老参中一模一样的毒药,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仅凭这一点,穆惜柔就休想从此事中脱离关系。
“太后娘娘,奴婢说的话千真万确,奴婢没有胡说八道。事关陛下生死攸关大事,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随意胡诌!”朝阳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奴婢如今将真相说出来,已经不求能活着,但求一个心安,到了地下的时候能有脸面对待爹娘。”她先是说了自己的必死之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便有了让人信服的理由。
董盈儿站在一边,掩着嘴,面上的神情凄惶不安,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陡然间愤怒的看向宣沛:“陛下对你那般好,你为什么要如此害陛下!十三皇子,你简直心如蛇蝎!”
宣沛笑了一声,在这种种不利于自己的证据面前,他竟然看上去十分冷静:“对啊,董修仪,父皇对我这么好,我为何要害他?你怎么就能听一个小宫女胡说八道呢?”
“她是你的贴身宫女。”董盈儿道:“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陷害你?”
“没错,我也想知道,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宣沛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朝阳,朝阳平日里收拾的也算聪明伶俐,她在宣沛面前也算得脸,所以宫中都知道她是宣沛的大宫女。此刻宣沛漫不经心的问:“朝阳,本殿也想问问,本殿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诬陷本殿?”
“我没有诬陷殿下,我没有诬陷殿下,”朝阳惶恐的往后缩,仿佛十分惧怕宣沛似的,只是仔细一看,却又发觉那惶恐显得有些虚妄,并不太真实。只是这些眼底的神色却是没有人看在眼中。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朝阳嘴里的话吸引了,朝阳道:“殿下您要夺皇位,可是您不能杀了陛下,这是弑父,也是弑君,奴婢太害怕了,奴婢太害怕了…。”
“呵呵,”宣沛饶有兴致的一笑:“这便怪了,我本就是父皇的儿子,这天下,说不定日后也会由父皇交到我手中,本就是我的东西,我夺它做什么。”他这番话说的意味深长,宣离眸光一闪,懿德太后也蹙了蹙眉,只听宣沛又道:“当然,父皇也许会将天下交到八哥的手上,可是啊,小朝阳,”他笑的极为明媚:“父皇可是从来没有流露出要将这天下交到谁手中,我不知,八哥想来不知,难道你知?”
朝阳一愣,心中又惊又怕的看向宣沛,那容颜精致的少年笑意明媚无比,看上去好像哪家漫不经心打马而过的翩翩贵公子,原本是最为温暖的笑容,此刻看着却带着几分深不见底的阴冷,直直的冷到人的心里去。宣沛道:“朝阳,你的意思是,父皇已经想要将天下交到八哥手中,本殿心中不甘,才做下了这弑君的祸事?本殿想要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父皇的决定的,那父皇要立八哥的圣旨又在哪里?你既然知道,也就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看看吧。”
一边候着的明月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宣沛这种一本正经的嘲讽,有时候看着也极是爽快的。可她是站在宣沛这一边的,自然是看的爽快,有些看着却不觉得爽快了。宣离面色微微变了变,朝阳的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知道面前的少年有多可怕,即便是每次对宣离强调宣沛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可是朝阳总觉得,这个少年隐藏的东西还有很多。如今她看到的,只是宣沛愿意让那个她看到的,所以她知道宣沛是个有心思有手腕的人,可宣沛一定还有更多的心思和手腕,让她没有发现。
她已经感到了压力,宣沛的目光看着她,朝阳竟觉得浑身冰凉。她应当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她是最优秀的刺客,可是刺探的,却是人心。她本就是宣离培养出来的一颗死棋,棋子一出,只是为了推动大局,便再无生还的可能。一颗存了必死之心的棋子,世上自然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害怕,可是宣沛的目光,却让朝阳感到害怕。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朝阳不知道,她呆在宣沛身边,尽心尽力的做一个有些胆小怕事的宫女,因为跟了一个特别的主子一起成长,逐渐的开始胆大。朝阳将自己完全融入其中,仿佛她就是一个普通宫女一般,她是最优秀的刺客,用心去谋求最后一刺,她相信自己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到了如今,只要自己的指控让宣沛沾上一丁点怀疑,这是来自身边人的怀疑,只要是一丁点,无论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了。宣沛若是不反驳,日后在夺嫡的道路上,总归是有了御史口诛笔伐的理由,在民心方面就失了一大片。若是反驳,宣离有一万种法子挑起战争,这样一来,宣沛就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无论好似哪一种,宣沛所面对的,都是一个死局。
明月又抬头看了宣沛一眼,宣沛唇角含笑,面上竟然一丝一点的惊讶也没有。朝阳仔细的回忆,不放过宣沛面上每一处细小的表情,希望能从其中发现慌乱等情绪。可是很可惜的是,她猛地发现,从自己爆出宣沛弑父到现在,宣沛都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即便是演戏,即便是强作镇定,这样的感情,也实在是太自然了。
莫非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吗?朝阳在心中暗暗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方才穆惜柔的脸上可是流露出了一丝惊惶,那表情无法作假。穆惜柔既然没有料到此事,宣沛怎么可能知道,只是这个少年大约是习惯隐藏吧。
宣离上前一步,看着懿德太后问道:“皇祖母,如今该如何是好?”他为难的看了一眼宣沛:“十三弟年幼,自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怕是其中有蹊跷,可如今若是不理会此事,怕又是…。”说宣沛年幼,那就是说宣沛可能受了别人的蛊惑,这人是谁,众人心知肚明,自然是又被牵连进来的蒋信之了。
懿德太后目光沉沉的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神情坦然的宣沛身上,突然招了招手,沉声道:“把蒋信之和穆惜柔关到地牢审押,其余的,查!”
她没有将宣沛也关押起来,便是说明了对此还抱有一丝希望,事实上,便是真的有什么证据指向了宣沛,除非是证据确凿,立刻就能定罪,懿德太后是不可能轻易动宣沛的。只因为如今朝内朝外都乱作一团,此事再爆出来,大锦朝的江山怕是也要不稳了。无论内朝究竟如何,总归是外头的威胁更为重要,懿德太后在高位上坐了一辈子,自然知道如今南疆人蠢蠢欲动,怕就是在等这个混乱的机会,怎么会让他们有机可趁?
宣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朝阳,问道:“这个丫鬟…。”